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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重生

    春寒过去，带来一丝丝的暖。
    院子里的海棠花都盛开，花香沁人心脾。
    宋绾却懒洋洋的靠着罗汉塌看着窗外水榭景色，精致的脸庞苍白，时不时溢出一声咳。
    放在手指间的绢帕捂在唇边，将那双秋水美目衬的又孱弱几分。
    罗汉椅的对面坐着的是一名快八岁的男童，听见咳声也仿佛没听到般，一心只在碟子里的葡萄上。
    男童的身边还立着两名年纪不大，看着又机灵的丫头，低声的一口一声小公子，弯着腰，哄着喂他葡萄。
    这时候只听得珠帘晃动，一阵细小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一名身着翠绿的年轻女子手上端着药碗进来，立在宋绾的身边。
    只见她容色姣好，柳眉杏眼，白净的皮肤在丫头中也是尤其显眼的。
    又见她弯着腰，将药碗送到宋绾的面前，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小心翼翼：“夫人，药熬好了。”
    苦涩的药味传入鼻底，宋绾看了眼端在面前滚黑的汤药，又抬眼看向弯腰在自己面前姿态卑微的晚娘。
    她这才注意到，她今日一身翠绿双蝶裙，虽是身边大丫头的服饰打扮，可那精细绣工，和那蝴蝶眼睛上缀着的宝石，不细看看不出来，透着一股低调的富贵。
    她唇边勾起一抹淡淡冷笑。
    谁能想到这个日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处处卑微讨好的奴婢，竟是自己夫君曾经在老家的青梅竹马。
    而对面那个她后来养了快十年都养不熟的儿子，竟然是自己夫君与她的儿子。
    可笑的是，她竟是在死的最后一刻才知道。
    当时她被病痛折磨的枯瘦呕血，可她耗费心血培养的养子，竟然当着她的面喊晚娘娘亲，竟是一丝也不装了。
    而她人前温润守礼的好夫君，却揽着晚娘站在她床前，眼神冷漠。
    他说，怎么熬了这么久都没死？
    那一刻，宋绾才知道自己竟被骗了这么多年，一丝求生的心思也没了。
    好在命运叫她重活了一世。
    她再看眼前一切，才觉得自己当初有多蠢。
    这个眼皮子底下的奴婢，身上处处透着不一样，而她却自大的从来不关心这些细节。
    一个奴婢，衣裳都是府中一起置办的，大丫头也不过料子好些，哪个丫头能在衣裳上用宝石，能用上这样精巧的绣工。
    宋绾并未接面前那碗药，身子微微后靠在身后大引枕上，指着晚娘衣裳上的蝴蝶：“这红宝石瞧着倒点缀的好，哪儿来的？”
    晚娘见宋绾竟然问起她的衣裳，稍微也怔了一下。
    在她印象中，宋绾这样的傲慢跋扈的世家女子，眼里只有自己，怎么会费心关心下人穿了什么。
    她跟在宋绾身边四年多了，今天忽然察觉出宋绾有些不一样。
    从今天早上开始不一样的。
    以往她早上起来后，总要发一顿脾气，因为大人早上常常在宋绾起床前离开，宋绾早上看不见大人便发脾气，怪丫头们没将大人留住。
    少说都是发难打耳光，这些年整个明春院伺候她的丫头，都是人心惶惶的。
    可是今早宋绾没看见大人，却异常平静。
    平静的连问一句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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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她坏

    那梳头的丫头不小心梳落了她几根发丝，宋绾居然也没打罚，换成从前早让婆子打嘴了。
    但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位自私又目中无人的世家娇小姐，神情十分淡定：“夫人看错了，这不过是不怎么值钱的玛瑙。”
    宋绾淡笑：“哦？我记得你月例不过才一两，玛瑙在你眼里竟不值钱了？”
    晚娘低垂眉眼，声音依旧卑微：“这是之前大人赏给奴婢的。”
    “大人说夫人戴宝石好看，玛瑙不如宝石值钱，便随手赏给奴婢了。”
    说着晚娘低头跪下去：“夫人要不喜，奴婢这就将玛瑙拆了。”
    宋绾冷眼看着晚娘这番作态，还未说话，对面的沈玉忽然将手中剥了皮的葡萄扔到宋绾身上，又从罗汉椅上跳下来，站在晚娘的身边一脸怒气的看着宋绾：“你又欺负晚娘！你怎么这么坏！”
    没了皮的葡萄满是汁水，从宋绾的领口下落到她袖口，划开微微的湿晕。
    旁边伺候的丫头却无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更无人上前来给宋绾擦拭，仿佛已习以为常。
    她们的目光看向宋绾时甚至有淡淡讽刺与讥讽。
    宋绾淡淡看着沈玉。
    忽想起当初沈致远将这个孩子领回来的时候，这个孩子才三岁。
    那年她才刚与沈致远成亲不到三月，一个冬日大雪夜里，沈致远将这孩子领到她面前，第一句话便是：“宋绾，这孩子流落至我们门前差点冻死了，我碰见他也是缘分，往后就记在你名下养着吧。”
    “你身子不好，我也不忍你受生子之苦，便将这孩子留在你身边陪你。”
    “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们再要孩子。”
    宋绾自出生带弱病，身子的确不大好，当时她虽想与沈致远有自己的孩子，但更感动于沈致远记挂她。
    这场姻缘里，她知道从来都是自己一头热的逼着沈致远娶她，但婚后他对自己虽有些冷淡，但还是心里有自己的。
    当时便一口应了。
    现在重活一世，再看这场景。
    多么的可笑。
    她不仅替沈致远的青梅竹马养儿子，她一直没有身孕，居然心里还隐隐感激沈致远。
    宋绾笑了。
    笑出了声。
    她这一笑，婉婉秀雅的面容绝色，却吓得屋子里的丫头都跪了下去。
    宋绾脾气不好，极少露出笑意，更多的是面无表情和神情冷淡，若是笑的话，的确是很稀奇。
    除了在大人的面前。
    晚娘看着宋绾脸上的笑，心里一跳，忙对着旁边的沈玉小声道：“小公子，夫人没有欺负奴婢，您快去吃葡萄吧。”
    “这葡萄是夫人特意给你准备的，您不是最爱吃葡萄么。”
    沈玉却抱着晚娘的脖子嘟嘴：“我才不走，我看到娘亲又欺负你了。”
    “她坏！”
    晚娘赶忙去捂沈玉的嘴：“玉哥儿不许胡说，夫人对您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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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你怎么又在欺负丫头？

    宋绾冷眼看着，其实这些动作以前也有，但她从来没有注意过，只当晚娘照顾沈玉起居，日常贴身照顾照，他有些依赖而已。
    如今再看这场景，她恨不得拍手叫好。
    好一场母子骨肉分离的大戏，她全然成了中间拆散他们的恶人。
    因为沈致远对沈玉格外上心，时常关心他起居和膳食，宋绾为了讨沈致远欢喜，对沈玉也跟着格外关心。
    那儋州玫瑰葡萄可不是人人都能吃的到的东西，沈玉只吃好的，寻常葡萄不吃，宋绾为了沈玉，花百金让人去儋州给他运回来，如今才知道是喂了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了。
    可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也不是让晚娘和沈致远发现端倪的时候，因为她知道她身边的人早就全部被换了，她还不知道她到底中了什么药，以至于前世那么多郎中都查不出来。
    她得慢慢的无声无息让他们暴露本性，付出代价才是。
    让沈致远从新变得什么都不是。
    并且她现在很怀疑自己前世的病越来越重，与沈致远和晚娘脱不开关系。
    正在这时，珠帘又响，只见一名明艳女子进来，一见到屋内跪了一地的丫头，便皱着眉过去将沈玉抱在怀里，又看向宋绾，神情十分不快，语气更带着指责：“你怎么又在欺负丫头？”
    宋绾看向进来的女子，一身牡丹薄水烟描花长裙，发上戴着金簪点翠，身上首饰七八件，叮叮当当进来，富贵的不得了。
    这就是她今年刚及笄的小姑子沈若秋。
    从前的宋绾对这个小姑子很好，因为自己夫君只有她一个妹妹，很是疼爱。
    而她为了讨好这个小姑子，在夫君面前留下好印象，对这个小姑子极好，将自己首饰布料好的都会给她一分，还给她置办不少东西。
    但凡她来讨的，她都异常大方。
    不然就凭着沈致远那落魄的寒门，靠着他现在在大理寺那点俸禄，沈若秋现在怕是连戴一支金簪都费力。
    晚娘和沈致远在老家裕阳都已有了夫妻之实，生下了沈玉，可这一家人却享受着她给的好处，全瞒着她。
    宋绾看着沈若秋抱着沈玉去坐在罗汉塌上，又一脸自然的去叫晚娘和其他丫头起来，仿佛她才是这院子的主子。
    又听沈若秋不耐的话：“大嫂，你再这样欺负丫头，往后我大哥会越来越不喜你的，来你院子就更少了。”
    “你吓着玉哥儿了怎么办？”
    “你明知道我大哥上心孩子，纵我在大哥面前替你说再多好话，要是你再这样，大哥还是会疏远你的。”
    宋绾知道自己自嫁给沈致远这三年，脾气越来差，可谁能知道她从前未出嫁时的知书达理和温和。
    她的脾气变得这么差，一是夫君对她总是不冷不热。
    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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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簪子都买不起了？

    宋绾将目光放到晚娘手上的药碗上。
    她再回想一遍，自从沈致远四年前将晚娘带到她身边，她的脾气就大变，疑神疑鬼又喜怒不定，连她自己都不能控制。
    府里如泼妇大闹的事情被传了出去，导致她在外的名声一落千丈，京中贵妇都不愿与她交往，她便高傲的整日呆在宅子里不出去，病情却一日比一日重。
    终于在她嫁给沈致远的第十一年，被他和晚娘活生生气死在病榻前。
    现在想来，她在府里的事情被添油加醋传出去，恐怕也有沈致远和晚娘的手笔。
    宋绾看了一眼沈若秋，那一眼冰凉，让沈若秋莫名其妙打了个寒战。
    从前宋绾可从来没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因为她痴恋自己大哥，从来对她都是讨好的。
    她也习惯了宋绾的讨好。
    宋绾现在还不想理会沈若秋，她身边的人全被沈致远和晚娘换了，身边没有可信之人，她得回娘家一趟，带几个可靠的人回来。
    晚娘这时又将药送到宋绾面前，小心道：“药快冷了，夫人还是先喝药吧，药冷了就没药性了。”
    “大人也关心夫人的身子的。”
    宋绾压着快溢出来的冷笑，让晚娘将药放在桌上，淡淡道：“先放这儿。”
    说着又看向沈若秋：“你来我这儿做什么？”
    沈若秋一顿，随即看着宋绾道：“我看中了玉翠堂铺子里的一件百花簪，大嫂差人为我买来吧。”
    说着她扬着头一笑：“大嫂为我买来了，等我大哥一下值，我就让大哥来大嫂这儿来。”
    在她心里，只要这话一出，宋绾定然会答应。
    虽说她私心里瞧不上宋绾这样飞扬跋扈的人，在她心里自己大哥龙章凤姿又有才华，娶这样跋扈的世家小姐着实委屈了。
    但奈何母亲和大哥都叫她忍着，不然她可不会对她有什么好脾气。
    况且宋绾带来的嫁妆丰厚，还常给她买贵重东西，她也就忍下了。
    便是她今日这一身，头上戴的，身上穿的，也全是她给置办的。
    宋绾听后却挑眉：“不必了。”
    沈若秋以为自己听错了，怔了一下看向宋绾：“你说什么？”
    宋绾依旧挂着淡笑看她：“你话听不明白了？”
    “喜欢百花簪自个儿买就是，难不成你连支百花簪都买不起了？”
    沈若秋脸色一变，唰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宋绾就气恼道：“难怪我大哥不喜欢你，就你这样的，擅妒又恶毒，有人喜欢你才怪了。”
    宋绾看向沈若秋恼羞成怒的样子，看来是露出真面目了。
    她用自己的私房养着这一大家子人，结果是这名声。
    旁边的晚娘连忙过去沈若秋的身边宽慰道：“二姑娘别气，夫人不过下午心情不好。”
    沈若秋便看向晚娘，气道：“她哪一日心情好了？我大哥一不理她就发脾气。”
    “晚娘你这么善良温和跟着她，真真是委屈了。”
    她话一说完，便听一声笑声，转过头去看，竟见宋绾忽然笑了一下。
    沈若秋脸色一变，难看道：“你笑什么？”
    沈若秋叹息：“我的确脾气不好，晚娘跟着我真真委屈。”
    “我瞧着你倒是挺喜欢她的，今个儿我做主将她送给你做大丫头如何？”
    说着宋绾就看向晚娘：“晚娘，还不快给你的新主子跪下叩恩？”
    “念着你伺候我一场，你去了二姑娘院子，我再给你补贴些银子衣裳，免得说我苛待了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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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从前的愚蠢

    沈若秋愣住，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玉哥儿在这儿呢，晚娘走了怎么照顾玉哥儿，万一宋绾虐待他怎么办。
    晚娘也愣住了，她伺候宋绾这两年，知道宋绾愚蠢自大，身边的丫头就是打死也不会给别人的。
    她忙跪下来对宋绾道：“奴婢只想跟着夫人。”
    宋绾看她淡笑：“人家说我恶毒苛待你呢，你这么温柔善良跟着我委屈了，我留下你不就给我落了个恶毒的名声了？”
    “既然沈若秋喜欢你，那可是你的福气，往后你跟着她吧。”
    话虽这么说，但宋绾知道，玉哥儿在这儿，晚娘不会走的。
    她走了怎么照顾玉哥儿，还怎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自己夫君眉来眼去。
    多么刺激。
    她不过就是想看看这两人做戏的神情。
    沈若秋瞪向宋绾：“你又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晚娘是大哥特意带来照顾你的，你这么做不是打大哥的脸？”
    “我大哥回来你怎么交代？”
    宋绾慢悠悠的喝茶，只哦了一声。
    态度看着像是丝毫不在意。
    沈若秋气的快一口血喷出来。
    她觉得今日的宋绾很不一样，以前只要一提到大哥她就乖乖听话了，今天却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她想了想，忽然顿悟，看着宋绾冷笑：“是不是我大哥最近又冷着你了？”
    “你想用这种法子吸引我大哥的注意。”
    说着沈若秋将跪在地上的晚娘扯起来道：“你站起来，跪什么跪？你又没做错什么。”
    其实今早刚醒来的时候，宋绾已经忘了之前的许多事情了。
    毕竟她在最后的三年，几乎连床也下不得，整日浑浑噩噩忘记了很多事情。
    现在沈若秋这番表现倒是勾起了她的回忆。
    不怪沈若秋在她面前这么趾高气扬，因为她从前对沈致远当真是爱到了骨子里，在他面前卑微的处处讨好。
    俨然忘了自己是从小骄傲的世家姑娘，是被母亲和大哥宠着长大的。
    往事涌上心头，宋绾又咳了两声，不愿再想。
    每想一分，她都觉得心里刺痛。
    现在看沈玉现在的年纪，现在应该是她与沈致远成亲后的第四年，若按照前世的轨迹，她还有不到一年便病的卧床不能起了。
    深吸一口气，宋绾看了眼沈若秋：“随你怎么想。”
    说着她转头对着旁边的谭嬷嬷吩咐：“去叫前门准备马车，我出去一趟。”
    谭嬷嬷却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了晚娘。
    这些细小的动作宋绾看在眼里，脸上强装镇定。
    她现在的处境或许比她想象中的更艰难。
    晚娘脸上倒是装的恭敬，又将药碗托到宋绾面前：“夫人还是先将药喝了再出去吧，您身子本来就不好，大人也希望您身子早些好起来。”
    沈若秋也在旁冷冷道：“这可是我大哥特意为你寻来的方子，你就这么糟蹋我大哥的心意？”
    这架势像是她今日不喝这药便走不了了。
    她一府主母，竟然比不得一个丫头能做主。
    可见从前的她有多么自负，多么愚蠢，被沈致远蒙蔽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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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出府

    宋绾知道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她现在务必得回娘家一趟。
    她拿出从前高傲的气势瞪向谭嬷嬷：“没听见我的话？”
    谭嬷嬷犹豫一下，看了晚娘一眼，在见到晚娘几不可察的眼波波动，还是走了出去。
    宋绾又看向伺候玉哥儿的小丫头：“你跟我一起出去。”
    说着从罗汉塌上站起来，又看了眼沈若秋：“我这人儿现在不留人了，你什么时候走？”
    这还是第一回宋绾敢赶走她，沈若秋脸色难看，冷哼一声，甩袖就走了出去。
    等着吧，大哥一不理她，她自然就乖乖来讨好她了。
    宋绾看着沈若秋这晦气东西终于走了，又转头看了眼晚娘：“你就留在屋子里照顾玉哥儿。”
    说着看了刚才指的小丫头一眼，让她跟在身后。
    小丫头一愣，没想到宋绾会指她，又看向了晚娘。
    晚娘是宋绾身边的大丫头，是大人亲自带回来帮着宋绾管理后宅和伺候在身边的，宋绾身子一向不大好，大小事丫头们也都问晚娘了。
    况且晚娘的脾气比起宋绾好了不少，温声细语的，又不爱罚人，比起宋绾，丫头们更爱和晚娘说话。
    晚娘看着桌上已经冷了的汤药，越来越觉得今日的宋绾与平时不一样。
    平日的宋绾因为感激大人关心她为她寻来的方子，每一碗药都会喝了的，绝不会浪费。
    今日的宋绾虽神情与以往一样倨傲，可又与平日大相庭径。
    并且她出门都会带自己出去的，她也十分信任自己，今日却没叫她跟着，反而为难她。
    还有往日走哪儿都要大张旗鼓的人，今日身边却只带一个小丫头。
    明明昨日还好好的。
    难不成是因为大人昨夜没去她房里，她又要作妖了？
    也是，昨晚她就闹了好大一场脾气，还将茶碗砸到了她的身上。
    她眼底深处含着鄙夷轻蔑，看了那丫头一眼，叫她跟着就是。
    那丫头才连忙跟在宋绾的身后。
    晚娘就抱着玉哥儿送宋绾去院门口，看着宋绾走了，又看向过来的护卫，眼底阴冷，让他在后头跟上，看她到底要去哪儿。
    宋绾一走，沈若秋却又返回回来，过来晚娘身边就皱眉问：“她怎么了？”
    “脑子又受刺激了？”
    晚娘看着宋绾快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摇头低声道：“昨晚上大人在书房处理公务很晚，后来又去了观松居下榻，可能她又不高兴了吧。”
    沈若秋冷哼：“真真是矫情，难怪大哥不喜欢她。”
    “要不是她父亲在吏部能帮大哥高升，她又逼着大哥娶他，不然我大哥可看都不看她一眼。”
    说着她过去亲热的拉着晚娘的手靠在她肩膀上蹭：“还是晚娘这样善解人意的好。”
    “也不知大哥怎么想的，让你来给她做丫头，真是委屈你了。”
    晚娘将玉哥儿抱在怀里，看着沈若秋温柔笑道：“只要能陪在沈哥哥身边，无论什么身份我都没关系的。”
    说着她垂下眉眼，看着怀里的玉哥儿：“再说我也舍不得玉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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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见母亲

    这头宋绾一路往前门走，路上来往的丫头小厮看见宋绾脸上都有些诧异。
    这位身子不好的夫人这一年很少出院子，随时都是病怏怏的，往常都是缠着大人带她出去的。
    今日怎么身边只带了一个丫头，连晚娘都没带在身边，不由低声窃窃私语。
    宋绾不管这些下人目光，她指那个小丫头，也不过是看那小丫头年纪不大，才进府不到一年，应该还没完全被晚娘收买，带在身边安全一些而已。
    她现在对她院子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放心。
    前门的马车已准备好，宋绾上了马车就让车夫去宋府。
    直到听到车轮滚动的声音，她的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又觉得微微头晕，靠在车壁上揉着额头。
    她的身子每况愈下，当真不行了，那药吃了那么久，半点用都没有，她竟然从来没有怀疑过。
    她在脑中将前世的事情又细细想了一遍，现在的沈致远已经是大理寺少卿了，但是不久后她父亲便会走关系将它提拔为大理寺卿。
    再过四年，沈致远便要做到中书侍郎了。
    因为自己身子一直不好，越来越差，父亲怕沈致远嫌弃她，就尽力尽快提拔沈致远，想让他对自己好些。
    并且沈致远的确有能力，后来深得皇帝信任，俨然成了左膀右臂。
    可谁能知道，也是在那一年，自己的身体陡转直下，连下床都费力。
    在她呕血不治的那一年，沈致远的官职已经到了六部，还得了太子赏识，意气风发。
    现在再回想一遍，那个她记忆里清高又才华横溢的夫君，其实才是一条最恶毒的毒蛇。
    偏偏自己被他表象给迷惑了。
    只是还好，现在还来得及，他们现在应该还不会立马害她。
    沈致远应该还要稳住自己，等着父亲提拔他。
    宋府的正院里，宋绾见到母亲后就一下子扑进了母亲的怀里落泪。
    一身锦衣华服的林氏连忙将宋绾揽进怀里，心疼的用锦帕替她擦干眼里的泪水：“怎么了？是不是沈致远又冷落你了？”
    说着林氏叹息着拍着宋绾的后背：“当初我便不答应你嫁他的，寒门出身，空有一身好皮囊，虽是一甲第一的成绩，那也配不上你的。”
    “可你偏偏一头热的去追……”
    林氏说到一半又顿住，没再开口。
    以往她说这些宋绾总会发脾气，母女两人就渐渐离心。
    上回她也是说了沈致远不好，宋绾便七八个月不回来看她，连她病了都不曾回来看一眼。
    宋绾知道母亲说的这些没错，当初她为了追求沈致远闹了不少笑柄，还扮成男子去琼林宴，就为了与他偶遇，看他一眼。
    让身边丫头打听他行踪，在炎炎夏日里等着他，就因为他要路过那一个街口。
    ———————
    她也知道别人背后怎么议论她的，堂堂的世家姑娘不知廉耻这么倒追着男子，丢了世家姑娘的脸面。
    可她不在乎，只要能与沈致远在一起，什么流言她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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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不给他如愿

    宋绾紧紧抱着母亲，哽咽道：“从前都是女儿不懂事，让母亲担心了。”
    林氏听宋绾这么说又是一顿，叹息一声，哪里忍心怪她，低声道：“听说沈致远对你还好，这么些年也信守承诺没有纳妾，你父亲最近也举荐了沈致远，只希望他能对你更好一些吧。”
    宋绾连忙抬头对母亲道：“母亲，女儿不想父亲提拔他。”
    林氏握着宋绾的手，拿帕子替她点了眼角湿泪，低声道：“绾绾，你现在既然嫁给了沈致远，便是夫妻一体。”
    “你父亲是因为你才提拔他啊，想让你往后的日子更好罢了。”
    “你再不可任性了。”
    宋绾现在还不想将自己前世的事情说给母亲，毕竟这种事情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母亲可能更不会相信了。
    可是说沈玉是沈致远和晚娘的孩子，她又拿不出证据来，到时候可能还要被反咬一口。
    她现在也不能将自己的猜测告诉母亲，怕打草惊蛇。
    她也不想让家里为她担心。
    她只能自己慢慢筹谋，将一切都报复回来。
    她哑声对母亲道：“沈致远对女儿其实没那么好，处处冷落女儿，女儿不想让他高升。”
    林氏笑了下，她知道这场婚姻都是自己女儿一厢情愿，也知道宋绾的脾气，高傲习惯了，估计又是闹脾气。
    她便柔声道：“当初他在你父亲面前发过誓的，一生只会有你一个妻子，不会纳妾，他即便冷淡些也没什么，你掌着府中中馈，当家主母，这便是体面与富贵。”
    “他官职上去，对你是有好处的，别人也羡慕你。”
    “再说了，你父亲也答应过他。”
    “再有他毕竟在朝廷，要处理公务，你父亲说他最是上进，哪能日日与你在一起，你也体谅这些，平日里也多出去走走，别一心在他身上。”
    “男人抓的太紧也不是好事。”
    宋绾知道，母亲还是将沈致远想得太善良了。
    当初自己逼迫沈致远娶她，威胁他说不娶自己便让父亲告他抄袭。
    而自己父亲为了让自己得偿所愿，给他开出了条件，只要沈致远娶自己，并且不纳妾，便动用所有人脉保他官运亨通，十五年内升至正四品以上。
    但是若是他依旧不愿，他也不会为难他。
    那时宋绾还为此和父亲大吵了一架，问父亲为什么不逼他。
    她怕清高的沈致远会拒绝父亲，没想到他最后居然接受了。
    现在想来，即便自己父亲当初没逼他，他后来就这么狠，要是逼了，只怕恨不得将自己剥皮抽筋了。
    宋绾现在不知该怎么给母亲解释，埋在母亲怀里撒娇道：“那再推几个月行不行？”
    “反正他惹我生气了，我不想他如意。”
    林氏看着自己怀里任性的女儿无奈，到底依着她：“好好好，都听你的。”
    “我会给你父亲说的。”
    “让沈致远明白他靠的是谁，行不行？”
    宋绾顿时松了一口气，想着几个月的时间应该够了。
    等她让沈致远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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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点点他

    现在要和离的话，沈致远定然是不会答应的，他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官职，怎么会答应呢。
    再有要是在没找出沈致远的大错，利用父亲的权势强势和离的话，她的嫁妆也不能带走。
    白白将她丰厚的嫁妆留下，便宜了沈致远和他那一大家子人。
    更何况沈致远这些年在外头都是一副好夫君的模样，每日都回去照顾身子不好的嫡妻，几年来身边未纳一人。
    而她是不讲道理的泼妇，人人还同情沈致远，真闹和离，对自己更不利。
    除非让众人看清沈致远的真面目，让他身败名裂，一文不值。
    宋绾又看向母亲道：“母亲，我身边没丫头了，可以从母亲这里选几个丫头回去么？”
    “要厉害一些的。”
    林氏一顿，皱眉看着宋绾：“上回看你回来就带了七八个丫头婆子，说都是沈致远给你找的，怎么这才几月，身边就没丫头了？”
    说着她一顿，眼神有不赞同：“你又打骂处置下人了？”
    连母亲都觉得她脾气如此，外头的传言又该是什么？
    宋绾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一世，仿佛是白活了一场，被沈致远揉搓捏扁在手心里，像一个傻子。
    宋绾掩下心底的难受，对着母亲低声道：“我很少罚下人的，不过是用着不趁手了。”
    林氏叹息着点点头，只是看着宋绾：“你之前出嫁时，我给你陪嫁了十几个丫头，你却用着都不趁手，全给打发了。”
    “我劝过你，那些丫头都是我精心给你挑的，自小陪着你，忠心的很，你却说她们惹姑爷不高兴了，将人全给卖了。”
    “就连你身边两个对你忠心耿耿的大丫头你也给送回来了。”
    “还是一个婆子偷偷跑回来求我，我才叫人将她们都买回来了。”
    “这事我怕你听了不高兴，也就没告诉你。”
    宋绾知道这事，因为刚嫁过去时沈致远对她很客气，几乎不在她房里歇，她身边的丫头为她不平，惹了沈致远不快，沈致远就对她说了句只要这几个丫头还在，他就不再来。
    而自己为了讨好沈致远，转头就将身边陪着一起长大的大丫头送回了宋府。
    其他几个二等丫头就都卖了。
    后来沈致远将玉哥儿领回来让她养，张嬷嬷一遍遍总在她耳边劝她，养别人的孩子算个什么事，她又年轻，又不是生不出来。
    说不定还养不熟。
    可那时宋绾一心在沈致远身上，觉得他是真心照顾自己，觉得张嬷嬷挑拨她与沈致远的夫妻情谊，便也给打发走了。
    所以才导致她现在身边竟然没一个可信的人。
    才会陷入前世那样的境地，一个人孤零零的被丫头看着吐血呕死。
    她眼里含着泪：“从前都是我不懂事，现在女儿明白了，还是身边的人用着趁手。”
    “也明白了母亲的苦心。”
    林氏摸了摸宋绾的乌发，眼里欣慰道：“你现在明白就好，也来的及。”
    “你小时候一直顺风顺水的被你大哥和父亲宠着，现在嫁了人也该懂事了。”
    说着她对着身边的云嬷嬷道：“去叫探春和探夏叫过来，再将张嬷嬷也一并叫来。”
    云嬷嬷听罢连忙去了，宋绾眼里潮湿，想到前世自己死前也没能再见到母亲和大哥，心里就一阵难受，又扑进了林氏的怀里落泪。
    林氏将宋绾抱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怎么了这是，难道沈致远真欺负你了？”
    “要他真敢欺负你，待会儿等你父亲回来，跟你一起去点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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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一直被算计

    再次扑进亲人怀里的宋绾，只想这一刻久一点，再久一点。
    丫头和婆子进来的时候，宋绾听到身后一声激动的二姑娘，连忙转过头去，就看到探春眼里含泪的走过来。
    “姑娘在沈府这些日子还好么。”
    再见探春，她依旧是从前的模样，从小陪她长大的丫头，即便从前她对不住她们，她们也依旧关心她。
    宋绾感动，过去拉着探春和探夏的手含泪：“一切都好的。”
    张嬷嬷眼里也含着泪光，默默站在一边擦泪。
    林氏看着这一番场景也有些感叹，她看着宋绾的背影，从前任性的女儿，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连说话都更暖心一些。
    主仆几人在屋子里叙旧，一直待到了日暮。
    林氏留了宋绾等父亲回来一起用饭，宋绾想着自己得先去看看大夫，自己现在的身子到底怎么样了。
    以往都是沈致远为她请了什么柳神医来给她诊脉，现在她很怀疑柳神医也是沈致远收买好的人。
    但现在宋绾不想让母亲担心，便握着母亲的手低声道：“母亲，我得先回去看看玉哥儿。”
    林氏一顿，拍拍宋绾的手道：“那孩子来路不明，你养着我着实不放心。”
    “你还是该早日和沈致远有自己的孩子才是。”
    宋绾心情怅然，原来身边的人都知道的事，偏偏自己被沈致远蒙蔽，一头扎进陷阱里，跟傻子似的。
    她咬唇点头：“母亲放心，我对那个孩子也不是真心。”
    林氏微微放心了些，又将自己身边得力的云嬷嬷和几个得力的丫头也送去宋绾身边，拉着她的手道：“云嬷嬷是个厉害的，管教不了的婆子丫头，便让她出面就是。”
    “你犯不着做那恶人。”
    宋绾知道母亲是说她现在在外头的名声不好，对下人打骂苛待。
    她不知该怎么解释，其实她从前也只是因沈致远不理会她，她在院子里发发脾气而已，并没有传言里的那般恶毒。
    现在再细想，原来一切她都在被算计。
    宋绾点头，她现在身边正缺信得过的人，她回去便会将明春院的丫头全换了，丫头多了自然好。
    又与母亲说了一番话，宋绾才与母亲分别。
    出到前门，却正好碰见大哥下了马车。
    宋子安见到宋绾，眉头皱了一下，也不打算和自己这个妹妹说话，抬腿便要往府里去。
    当初他就极力反对她嫁给沈致远，可她中了邪似的非要嫁给他，可成婚后那沈致远待她也不冷不热的，可她却为了沈致远连娘家也不顾了。
    上回母亲不过说了两句沈致远不好，她竟连母亲病了也不来看，还闹着要绝了关系，着实令他失望。
    宋绾见大哥不理自己，连忙伸手拉住大哥袖子，小声的喊了一声：“大哥。”
    宋子安一顿，虽说自己从小很宠爱自己的这个妹妹，可到底也心寒。
    狠了狠心扯回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宋绾看着大哥的背影，心里一阵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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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身体糟糕

    云嬷嬷走到宋绾身边小声道：“大爷自小最疼姑娘了，不会真与姑娘置气的。”
    宋绾垂眉点头，让云嬷嬷将丫头安顿在后面的马车上，这才上了马车。
    探春和探夏陪在宋绾身边，看着马车往闹市里去，不由问：“姑娘要去哪儿？”
    宋绾低声道：“去济仁堂找邢先生诊脉。”
    探春忙问：“姑娘病了？”
    宋绾这才捂帕咳了两声，细声道：“我的身子喝了许久的药也不见好，让郎中看看。”
    到了济仁堂，宋绾直接上到二楼让邢先生来诊脉。
    邢先生与宋府的交情极好，当初济仁堂开起来也是父亲出银子接济的，所以宋府看病几乎都请邢先生，最是信得过。
    之前未出嫁时，宋绾因为早一月出生，先天不足，所以一直是邢先生调理身子，本来几乎调理的差不多了的。
    可自从沈致远给她换了一位神医，她的身子反而坏了。
    可惜她一心沉溺在追逐沈致远的那一丝丝的爱里，从来没有察觉到这些。
    帘子里的邢先生听见宋绾来了，直接放下手上的看诊过来。
    邢先生已年近六十，鹤骨嶙峋，颇有一番仙风道骨，且规矩极多。
    济仁堂每三日只看诊一位病客，且银子也规定了十两银子，不多收也不少一分。
    宋绾看见邢先生，十分自然的喊了一声：“邢爷爷。”
    邢先生看着宋绾苍白面容，皱着眉，二话不说的就过去捏着她的手为她把脉。
    越是把脉他的神情就越是凝重，皱纹横生的眼睛看向宋绾：“近来可是身子疲乏，肝火气旺，又容易风寒？”
    竟然是全说中了。
    宋绾连忙点头：“这几年来我极容易生气，身子又乏力的很，一整天都不想出院子，胃口也不怎么好。”
    “前两日我在后园子里赏花，不过吹了些风，就风寒咳嗽了。”
    邢先生松开了手指，摸着胡须皱眉道：“气分不足，阳虚气衰，却又邪热闭譪。”
    “体内积郁的湿邪过多，便容易动怒。”
    说着他看向宋绾：“二姑娘可是近来误食了什么？这脉象相冲，寻常该不会有这等脉象。”
    宋绾心里一跳，便道：“我夫君为了寻了一名神医，说是只要喝了那方子便能很快有身孕，我喝了快三年了。”
    邢先生脸色一变：“二姑娘糊涂，什么药方子须得喝这么久？”
    “是药三分毒性，难怪这回瞧您身子比之前又孱弱许多。”
    “您身子再喝下去，恐怕就救不回来了。”
    宋绾之前求子心切，全听沈致远的话，现在听来才觉得暗暗后怕。
    她前世可是整整喝了快五年，也依旧没怀上。
    后来身子夸了，又开始喝补身子的药，一点点被蚕食了好好的身子。
    她连忙问：“刑爷爷，那现在该怎么办？”
    邢先生摸着胡须，神情凝重道：“那药先别喝，你后头再将那药方给我送来看看，看看到底是什么方子，我对症研究些日，再写药方来给你调理。”
    “只是你体内积郁的药性太多，我也不能保证能调养好。”
    说着他一叹，看着宋绾满是怜惜：“你的身子自小我调养的，怎么现在将身子糟蹋成这样？”
    “我有一个师兄名清虚，是我师傅的关门弟子，医术远在我之上。”
    “只是我师傅来去无踪，平日里很难找到。”
    “要是我能找到他，二姑娘的身子对他来说应该也不是难事。”
    “我这些日子先联系我其他师兄，看能不能找到，找到了再通知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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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再遇故人

    宋绾也知道沈致远给她下的药应该不会很容易被察觉和被治好，只要有一丝希望就好，她站起来，给邢先生施了礼：“先麻烦邢爷爷了。”
    出到外头，云嬷嬷刚才跟在沈微慈身边的，将邢先生的话全听了去。
    她脸上担忧：“姑娘怎么这么糊涂，即便是补药，也没得喝几年的道理啊。”
    此时已华灯初上，街道两旁的热闹声带来久违的烟火气。
    宋绾抬头看向川流不息的人群，她好似许多年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场景了。
    她之前的小半生，浑浑噩噩自傲自负，看不见真心，分不清亲疏善恶，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尖细的手指捏紧，她垂眸，眼里是深深悲意。
    抬头时她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往后我再不会糊涂了。”
    她说着扶着云嬷嬷的手打算上马车时，却听旁边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沈夫人。”
    宋绾一愣，她久不出府，没想还有人认出了她。
    微微侧头看过去，只见一玄衣暗纹华服的男子，眉目清峭冷清，沉沉压迫的目光中有些许深邃。
    她没想到在外头竟然能碰见顾万山。
    忽然想起自己当初及笄那一年，那时的顾万山还是门下省左补厥，兼任翰林侍讲。
    他在四月底来提亲求娶，可那时自己一心在沈致远身上，又觉顾万山年纪大了自己五六岁，以前宴会上见到也是冷冰冰的，看起来冷淡又无趣，便张口就拒了。
    那时父亲和大哥劝他，顾家是上京高门望族，顾万山父亲是太子太傅，门生众多，顾万山更有能力，深得太子器重，自己嫁过去绝不会吃亏。
    可自己当时谁的话也听不进，还自作主张的跑出去同站在外厅的婆子直接了当的拒绝了。
    现在再想起当时场景，宋绾只觉得恍如隔世。
    短短四年，顾万山如今已是检校侍中，兼任礼部尚书，亦总监东宫兵马事物，几乎与丞相无异。
    其实现在再看顾万山，剑眉朗目，高鼻薄唇，眉眼虽冷清少了些温润，但比起沈致远的相貌也是分毫不差的。
    这么好的相貌，就是看起来凶了点，也不知自己当初怎么被蒙了心，拒绝了顾万山的。
    可现在还有何脸面见他。
    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过外头那些传闻。
    宋绾羞愧的低着头，没脸看顾万山的眼睛，垂头给顾万山福礼。
    顾万山低垂眉眼淡淡看着面前娇小的人，云鬓乌发，眉眼素净，一身团蝶百花綺云裙，依旧旖旎容色不变。
    只是眉眼里少了当初的娇气与娇憨。
    他还记得她在太后的百花宴上，眼不含尘，在众多倾慕目光中，目下无人，只在牡丹繁花中握着团扇与旁边女子说笑。
    那时的她娇娇气气又明艳，春风带来的一支滴水芙蓉，如今好似低调沉静了许多。
    顾万山深深看着她几瞬，收敛思绪，鼻音里嗯了一声，又从宋绾面前走过。
    宋绾抬头看着顾万山的背影，如松如柏，松骨鹤形，从前丝毫没注意过的人，原来这么好看。
    她忽想到，要是让顾万山帮忙找玉先生的话，应该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吧。
    可心里又喊不出来，更没脸求他，纠结了半天，还是打算上马车。
    只是当她正准备上马车时，挂在脖子上的玉坠忽然就热了一下，紧接着她竟看到顾万山回头了，还往她面前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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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能听见她的心声

    宋绾心里紧张，不知道顾万山为什么忽然又转头。
    直到他高大的身形停在自己面前，她茫然的抬头看向顾万山的低头看来的眼睛，心里慌的直跳。
    为什么从前她没有觉得顾翡身上有一股让人招架不住的压迫，像是无数小心思在他面前都无处遁形。
    顾万山沉眉看着宋绾，他的耳边却不停响起宋绾的声音，可他明明没见她开口。
    可那声音叽叽喳喳的没停。
    【原来顾万山这么好看，当初真真是瞎了眼。】
    【不知道我求他帮忙，他会不会拒绝。】
    【咦……他怎么回头了。】
    【看起来还有点凶，不会是要来找我麻烦的吧。】
    【为了报当初的拒绝之仇？】
    顾万山看着宋绾有些慌张的神色，像是真怕自己找她麻烦似的。
    他皱眉试探性的低沉问她：“你想让我帮忙？”
    宋绾惊恐的抬头看着顾万山，难道自己脸上写着想他帮忙几个字？就这么明显？
    她当然不敢承认，毕竟还有之前那事在，怎么都开不了口。
    顾万山只听到耳边那细小的声音又传来：
    【他怎么知道的，难道真有这么明显吗？】
    【我一定不能承认，那便太丢脸了。】
    【啊啊啊啊，好慌……怎么办……！】
    【否认，现在就否认！】
    果然下一刻，顾万山就看见宋绾一脸茫然的摇头：“没有啊。”
    顾万山现在确定了，他好似能听到宋绾心里在想什么。
    且只是关于他的。
    虽然他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却觉得面前这强装镇定的人有几分可爱。
    他挑眉又问：“当真？”
    宋绾愣了愣，想着顾万山既然问她两回了，说便说吧，总之是为了自己，万一他答应了呢。
    况且他现在位高权重，找人应该比自己更容易。
    反正下回也不一定会碰见。
    毕竟她真的不想死。
    宋绾捏紧手指，横下心小声道：“其实我是有一件事想请顾大人帮忙的。”
    说着宋绾小心的看了眼顾万山开口：“我想找一人，顾大人能帮我吗？”
    顾万山笑了笑，现在已完全确定自己能听见宋绾心里在想什么了。
    这倒是有意思。
    他低垂眉眼看她：“找谁？”
    宋绾看顾万山这意思像是会帮她，便忙道：“我想找神医清虚。”
    顿了下，宋绾小心翼翼抬起眸子：“你要是不方便话也没事。”
    顾万山瞧着人小心翼翼的模样，听着她那点心里的小九九，忍俊不禁。
    他实是没想到她嫁人后却依旧这般有少女心思，依旧没有成为妇人的沉稳。
    听说她这些年与沈致远成婚后便极少露面，外头关于她苛待下人的传言他也听过，但现在见着却好似不似那么回事。
    宋绾不是会为难下人的泼妇。
    她虽有些娇气骄纵，但心思很简单。
    他深深看着她耳边摇晃的耳坠，想起她从前及笄时的模样。
    明艳明媚，繁花中最艳丽的一朵，看人的眸子顾盼生辉，即便在他面前，也丝毫不胆怯，美眸流转，勾魂摄魄，又端庄骄傲。
    现在的宋绾不似从前了。
    她甚至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变得安静多了。
    他抿了唇畔点头：“好。”
    宋绾没想顾万山这么干脆的就答应了，心里一阵感激，就要福大礼。
    顾万山抬手握住宋绾的手腕，黑眸却直直看着宋绾的眼睛：“沈夫人，不必如此。”
    说着他又很快的松了手，再深深看宋绾一眼，“沈夫人，保重。”
    宋绾恍惚间再抬头时，只见着顾万山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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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唯一不坏的地方

    一阵微风拂来，将宋绾一缕发丝带起，她看着渐渐模糊的顾万山背影，有一瞬间的难受。
    她重新垂眼，上了马车。
    沈府内。
    沈致远一进府，就听管家说今日宋绾出府了。
    他脸色如常，嗯了一声，依旧并没有要往明春院去的意思，抬步往观松居去。
    晚娘抱着玉哥儿等在观松居的，一见沈致远珏进来，温柔的眉眼含笑，将怀里的玉哥儿放到旁边嬷嬷的手上，又沈致远沈致远的身边为他更衣。
    观松居的都是自己人，那嬷嬷便是她母亲，没有外人。
    晚娘沈致远沈致远珏更衣一边道：“今儿夫人瞧着有些不对，药也不喝，还指着我衣裳上的红宝石问。”
    “若秋过来一趟她也没给什么好脸色，说两句就赶她走了。”
    说着她又拿一件衣裳给沈致远穿上，看着他：“要不大人晚上还是过去看看夫人吧，面得她又要闹出什么动静出来，为难的也是下头的人。”
    沈致远听罢脸色变冷，眼底深处更带着厌恶：“你们别惯着她就是，她要闹随她闹去。”
    又看着晚娘：“你抱着玉哥儿也躲远些就是。”
    晚娘给沈致远整理衣襟，低声道：“夫人总归是主子，她又脾气不好，不劝着些又拿院子里的丫头出气怎么办？”
    “前两天就因为一个丫头给她穿衣裳时动作慢了些，就被她用茶盏砸破了头，在后头跪在我面前说不想去明春院伺候了。”
    “现在丫头里已经没人想去明春院伺候了。”
    沈致远眼底的厌恶更甚，一手将晚娘揽在怀里，又低声对她道：“你再忍些日子，我岳丈马上便会举荐我为大理寺少卿。”
    “等我的人脉稳固，她不会再骑在你头上了。”
    晚娘靠在沈致远的怀里，柔声道：“我没想过那么多，只要能陪在大人的身边，然后再将玉哥儿好好养大，我就知足了。”
    “即便一辈子不能正大光明的站在大人的身边”
    沈致远满是柔情的拥紧晚娘，低头吻了她额头一下：“说什么傻话，我对你的承诺不变，正妻之位总有一天是你的。”
    “当初我也是权衡利弊下才娶她的。”
    “宋大人虽没逼我一定要娶宋绾，但按照她那跋扈的性子，难保她将来不会对我使绊子，影响我仕途，我无奈下才选择答应娶她，不然我是不会答应的。”
    晚娘在沈致远的怀里点头：“我都知道的，不怨你。”
    沈致远抱着晚娘坐去软榻上亲热了会儿，又叫嬷嬷将玉哥儿抱来。
    他看着自己儿子被宋绾养的倒是不错，不由笑着问：“今日先生教你什么了？”
    玉哥儿便站直在父亲面前摇头晃脑道：“章先生今天教了我君臣义，父子亲。”
    “说君臣之间的关系合乎礼义。”
    沈致远摸了摸玉哥儿的头发，很是满意。
    教玉哥儿的章先生曾是翰林学士，一般人是请不来的，也是宋绾靠家里请来的。
    也是沈致远珏唯一觉得宋绾没那么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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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整顿

    宋绾虽跋扈无礼，更没女子的温柔矜持，但对玉哥儿也算是真心实意。
    但她当初咄咄逼人，飞扬跋扈的威胁，终改不了的恶毒的品性，依旧让沈致远厌恶。
    几人在观松居内室里说了一会儿，外头丫头来传话，晚娘便叫等在外头的护卫进来。
    晚娘看着那护卫问：“夫人今日去哪了？”
    那护卫便道：“夫人先是回了宋府，然后又去了济仁堂。”
    晚娘疑惑：“夫人回娘家也说的过去，怎么忽然去济仁堂了，难道怀疑什么了？“
    沈致远眼色阴沉：“她一向自负，头脑简单，即便她发现什么，我稍哄几句就是。”
    说着他让护卫先出去，又叫随从去吩咐，等宋绾一回来，就过来知会他。
    晚娘牵着玉哥儿站起来：“她快回来了，我还是先回明春院吧，不然她又该发脾气了。”
    沈致远握了握晚娘的手：“辛苦你了。”
    晚娘柔柔一笑，这才牵着玉哥儿出去。
    晚娘出去院门口迎宋绾回来的时候，便见着她身后跟着一大群丫头婆子，不由脸上一僵。
    她忙过去宋绾的身边问：“夫人带回的这些人是做什么的？我好替夫人安排下去。”
    只是她的话才刚一落下，探春便将她给挤开，凉凉落了句：“你是什么丫头，跟夫人说话也没规矩，夫人做什么还需得跟你说了？”
    晚娘脸上一僵，认出这是宋绾从前身边的大丫头探春，不由心头一跳。
    她们不是因为被大人不喜，所以被宋绾赶走了吗，怎么又接回来了。
    而宋绾只看了她一眼，不说一句话，端着手往院子里走。
    晚娘神色难看的连忙跟在后面，又对身边的小丫头道：“快去叫大人现在过来。”
    宋绾回了临春院就坐在前院大宽椅上，看着跟着进来的晚娘，淡淡道：“晚娘，去将这院子里伺候的所有丫头都叫去院子里站着。”
    晚娘心里咯噔一下，又看向站在宋绾身边的两个婆子和大丫头，眼睛一垂应声去了。
    等丫头齐了，宋绾端坐在丫头面前的椅子上，手上端着茶盏慢悠悠的喝了一盏。
    依旧是平日里当家主母的风范。
    丫头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脾气不好的主母现在又是要做什么。
    沈致远这时候匆匆进来临春院，一看到院子里这阵仗，不由脸色沉下来，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宋绾，声音不悦：“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你还嫌你闹的事不够多么。”
    宋绾看沈致远居然来了，想来应该是晚娘叫人去叫他来的。
    重活一世，她再看这张脸，她得承认这张脸的确俊美，一身红色朝衣衬得他雅人深致，她当初便是沉溺在他这副皮囊下不可自拔。
    其实再想想，皮肉是最不值钱的。
    如今再看这皮囊，她竟然隐隐想呕吐。
    再听他满是厌恶的话，可笑自己竟然现在才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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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不过个奴婢

    宋绾只看了沈致远一眼，懒得说话。
    沈沈致脸色阴沉：“你闹这么一出，又想干什么？”
    “我今夜留在明春院，你不要再闹了。”
    宋绾知道沈致远的意思，从前宋绾为了引起沈致远的注意，三天两头总要闹出动静来让他过来。
    她深吸一口气，想着现在还不是撕破脸，打草惊蛇的时候。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我叫院子里的丫头说话，便是逼你留在明春院？”
    “我的院子，我处置丫头，和你什么相干？”
    沈致远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换做从前，宋绾该撒娇的靠在他怀里，求着他留下的。
    从来没有这么冷淡的对他说过话的。
    探春听了宋绾的话，却激动的快哭了，姑娘终于在姑爷面前不再是一味的讨好了。
    真希望一直这样下去。
    沈致远一愣之下脸色变得阴沉：“宋绾，你闹够了没。”
    晚娘看了眼宋绾，眼神低垂，眼里露出些不屑。
    没有多久，宋绾就会妥协。
    宋绾看了眼晚娘的脸色，又看了眼沈致远，默不作声。
    她不再理会沈致远，直接看向面前的丫头淡淡道：“我在外头听说沈府明春院的丫头最是遭殃，要伺候一个脾气不好的主子。”
    “说来我脾气也的确不好，今日叫你们全都站在一起，便是要告诉你们，从现在起，你们不必在明春院伺候了。”
    “愿意出府的，自己去管家那儿拿卖身契，不愿出府的，自让管家重新安排伺候的地方。”
    下头的丫头们一听这话，神色惊疑间不由都看向了晚娘。
    晚娘脸色也一变，弯腰走到宋绾的身边小声道：“这些丫头都伺候夫人这么些年了，总要趁手些，也懂规……”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脸颊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云嬷嬷一巴掌：“贱婢，夫人的命令容得你指手画脚？”
    云嬷嬷早想打这贱人了，当初在姑娘面前挑拨离间，害得姑娘带来的丫头都被打发走了，今日便给她些教训。
    晚娘被这一巴掌打的有点懵，脑子都没转过来。
    自她在明春院，上下奴才都看她的脸色，今日竟然当着这么多的丫头的面被打。
    其他丫头看着这一幕，脸上都诧异的不行，纷纷都看向了沈致远。
    沈致远看着晚娘被那婆子打得身子扑在地上，顿时暴怒的看向宋绾：“你竟跋扈至此？！”
    宋绾叹息一声，依旧不理会沈致远，将被打趴在自己身边的晚娘扶起来叹声道：“我身边的嬷嬷全心全意为我，还不知道你是我身边信任的大丫头呢。”
    “你贸然过来质疑主子的决定，她也是按着规矩来，怪不得她。”
    说着她又笑着问晚娘：“你脸上没事吧？”
    那半张脸都肿了，怎么会没事。
    可晚娘捂着脸，小心翼翼地看了沈致远一眼，又回道：“奴婢没事。”
    宋绾看晚娘这么说，便松了手，这才转头看向沈致远：“一个奴婢都说没事，你怎么气成这样？”
    “不过是打了一个奴婢一个巴掌，还是说这个奴婢打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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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坏女人

    沈致远脸色铁青，咬着牙看着宋绾：“你无故打下人，便是作恶！”
    “你再如此，往后我不会再来你的院子！”
    宋绾便淡然的点点头：“你不来我院子也好，最近我的身子不好，也喜欢一个人清净些。”
    沈致远冷眼看着宋绾这些把戏。
    看来她是觉得从前耍赖撒娇的手段不用了，又用了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
    估计是她回娘家一趟，她母亲给她支招了。
    沈致默默看了眼晚娘，拂袖离去。
    宋绾看沈致远居然直接不管晚娘走了，看来他现在还不想对晚娘护的太过，撕破脸去。
    毕竟晚娘只是一个奴婢，沈致远还等着父亲给他升官呢，他可不得留一线。
    她知道，沈致远的心思可深的很。
    宋绾冷笑，目光放在旁边站着的管家身上，懒洋洋的吩咐：“这些丫头全都放出府吧，离了我这处深坑火海。”
    说着宋绾站起身往屋子里去。
    其实刚才她那些话也是强撑着说完的，她现在的身子多说几句话便有些气喘，可见中毒至深。
    她歪歪靠在软榻上，看着跟进来的云嬷嬷道：“嬷嬷去和管家一起看着外头那些丫头，别留下一人都打发走，再让晚娘留下来。”
    看着云嬷嬷出去了，宋绾又看向谭嬷嬷道：“带来的丫头在院子里怎么安排，谭嬷嬷做主吩咐去吧。”
    谭嬷嬷今日看的解气，笑着应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探春和探夏守在宋绾身边，不紧不慢的给宋绾揉肩。
    正这时候，外头突然冲进来一个小身影，直接就扑到了宋绾身上又咬又打：“你这个坏人，你欺负晚娘。”
    “坏女人！”
    探春连忙将玉哥儿拦住，也不敢大声训斥，只小声哄着。
    毕竟宋绾这些年一直没有身孕，对玉哥儿是当作亲生儿子来抚养的。
    宋绾冷眼听着玉哥儿口中的坏女人，看着他小脚还使劲往自己身上踢过来，想着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白眼狼是怎么也养不熟的。
    快八岁的孩子其实力气已不小了，长大后更是不得了。
    但这个孩子或许是挟制晚娘和沈致远的一个筹码，逼着他们露出真面目。
    晚娘这时候也冲了进来，像是生怕宋绾会对玉哥儿做什么一样，紧紧将他搂在怀里，对着宋绾慌张道：“玉哥儿还小不懂事，夫人千万别与玉哥儿置气。”
    宋绾笑了下：“不过个孩子，我与他置气什么？”
    “倒是这孩子与你倒是亲厚，总归他不过是领养来的，我算不得他真正的母亲。”
    “我瞧着他倒是喜欢你的紧，往后让他叫你娘亲如何？”
    说着宋绾看向玉哥儿，眼里含笑：“玉哥儿，往后你喊晚娘娘亲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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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强忍

    晚娘的脸色一变，连忙道：“夫人，这话可玩笑不得。”
    “玉哥儿是大人带回来养在夫人身边的，怎么能叫奴婢娘呢。”
    宋绾看了晚娘一眼：“我问玉哥儿呢，你忙着回什么话？”
    说着宋绾看向玉哥儿：“玉哥儿，你想不想喊晚娘娘亲？”
    玉哥儿看了晚娘一眼，小孩子脸上藏不住事，明显是想喊的，却在看见晚娘的眼神时又摇摇头，对着宋绾道：“晚娘不是我的娘亲，你才是我的娘亲。”
    看来这些话是有人在私底下教过他的。
    这孩子倒是机灵聪明的很。
    前世里她养他到了十三岁，请的老师无不夸他的，算是她寂寞后宅里唯一的慰藉。
    宋绾笑了下，本来也没这个打算，她可不会让沈致远和晚娘如意。
    她心里有其他法子。
    宋绾看向探夏：“玉哥儿住在我院子里东次间的，往后就你照顾玉哥儿的起居吧。”
    “现在先领他回去，再叫个丫头过去一起伺候。”
    其实宋绾之前本是不喜欢和孩子住在一起的，但她发觉沈致远对玉哥儿很喜欢，为了让沈致远多回临春院，她便将玉哥儿安排在了东次间了。
    探夏应了一声，就弯腰去牵玉哥儿的手：“玉哥儿，我们先回屋吧。”
    玉哥儿依依不舍的看了晚娘一眼，还是跟着探夏去了。
    晚娘一愣，看着宋绾，第一回觉得面前这个她眼中蠢笨的女人，好像没那么好拿捏了。
    她用出从前的手段，对着宋绾柔声道：“玉哥儿已经习惯了薛嬷嬷照顾，要是换一个人怕不习惯。”
    “再说大人对玉哥儿也十分上心，贸然换人的话，万一大人不高兴呢。”
    宋绾现在才发现，这晚娘十句话里七句不离沈致远，便是知道她痴恋沈致远到了疯魔的地步，便暗地里用沈致远来拿捏她。
    她心头冷笑，可惜，这些招数对她已经没用了。
    宋绾想开口说话，可又禁不住咳了一声，身上便没力气了。
    她清晰的察觉到自己的身子大不如从前，乏力虚软的厉害。
    探春忙过来弯腰轻轻拍着宋绾的后背担忧道：“姑娘要不早点歇着吧。”
    宋绾点点头，明明是暖春的季节，她却觉得后背生寒，额头冒着虚汗。
    探春就吩咐丫头赶紧去打热水来，又扶着宋绾起来去更衣。
    宋绾这才将眼神看向旁边的晚娘：“这些不该你操心的事便别提，我依旧信任你的，但你往后该跟探春学学怎么说话，明白吗？”
    说着宋绾往屏风后面换衣去。
    晚娘看着宋绾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再克制不住的变得阴冷。
    她不过是为了玉哥儿才来这儿伺候的，宋绾竟然真将她当丫头了，还叫她跟一个黄毛丫头学说话。
    她袖子里的手指捏紧，强忍下心气。
    反正她也撑不了多久，自己不能冲动。
    只是现在院子里的丫头全被换了，做事情便没从前那样方便了，也更不好掌控她。
    她今日这番举动，定然是与大人置气，等到她向大人低头的时候，那时候再拿捏她，让她将丫头都赶走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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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幸好

    晚娘冷冷的想着，一转头却看见身边云嬷嬷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边，正一脸凌厉的盯着她，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看透。
    晚娘莫名心里抖了一下，连忙调整回情绪看向云嬷嬷问：“嬷嬷怎么称呼？”
    云嬷嬷冷哼一声，根本没打算给晚娘脸面，这狐媚子脸她虽第一回见，但刚才院子里姑爷护着这奴婢这幕她可看着的。
    料想着这奴婢该是个不简单的。
    她得提醒提醒姑娘才是。
    这么一想，她打发晚娘去外屋守着，往后内屋就不需要她伺候了。
    晚娘脸色一僵，她从来都是陪在宋绾身边贴身伺候的，一去外屋，不就是个二等丫头了么。
    她道：“我自来贴身伺候夫人的，你要不要问问夫人怎么说？”
    云嬷嬷冷笑：“夫人身边现在有我和谭嬷嬷，还有探春和探夏近身服侍，意思就是不用你了，还不明白？”
    晚娘暗暗忍着一口气，知道宋绾总有对大人妥协的时候，她也不争这一时逞强，也出去外间了。
    到了外间，她看着全是陌生的丫头，里里外外都被宋绾换了个遍。
    除了她。
    从今早开始宋绾就变了，晚娘皱眉凝思，想不通宋绾到底哪根筋不对。
    难道真是为了吸引大人的注意，换方法了？
    还是她发现了什么？
    里屋内已经梳洗好的宋绾软绵绵的靠在床榻上，听着旁边云嬷嬷担忧的话：“老奴瞧着那个晚娘就不像是个安分的，也没有她面上那般老实，姑娘怎么还留她在院子里？”
    “要老奴说，也该打发了她走才是。”
    宋绾笑了下，握着云嬷嬷的手低声道：“我知嬷嬷是为了我好，我也知道她里子是个什么东西。”
    “但人在我跟前儿我才安心，嬷嬷放心就是，她再影响不了我。”
    云嬷嬷听到宋绾这番话才稍微放心了些：“姑娘心里明白就好。”
    又问道：“姑爷这两年是不是总不来姑娘院子？”
    “姑娘肚子一直没动静，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宋绾回想了下，其实沈致远的确是很少来陪她，除非她耍脾气闹出动静了他才会来。
    两人肌肤之亲很少，甚至可以说沈致远应该从来没碰过她。
    两人睡在一起，沈致远也很少碰她的身子。
    她也是在临死前晚娘俯身在她耳边说的，晚娘说沈致远厌恶她至极，所以夜里同房都给她用了迷药，所以她一无所知。
    她的话更是又活生生将她气死。
    难怪只要沈致远在，她便觉得一觉到天亮睡的很好，什么都不记得，以为是沈致远陪在自己身侧自己才睡的这么好的，原来他竟是用的迷药。
    前世她被气的呕血不止，现在她却松了一口气。
    幸好。
    她可不想他碰他。
    她看着云嬷嬷的眼睛低声道：“嬷嬷，其实我并不想要子嗣。”
    “他来不来也没关系的，嬷嬷别担心，只要有你们陪在我身边就够了。”
    云嬷嬷一叹：“您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没有子嗣怎么办？”
    “刚才那孩子老奴看着不像是能养熟的，夫人何必对他这么费心？”
    宋绾笑：“嬷嬷放心，我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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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玉

    夜里入睡的时候，宋绾其实并睡不着。
    她摸着心口的玉坐了起来。
    这块玉是她昨天半夜重生回来的时候自己握在手里的
    她死后灵魂徘徊在幕前，看着有人将一块玉放在她碑前，她看不清是谁放的，只是好奇的去看那块玉。
    只是当她的手才刚碰到玉的一瞬间，她就重生回来了，手里还捏着玉。
    她认真看了看，确定之前从未看见过这块玉。
    宋绾又将这块玉从脖子上取下来拿到眼前看，这是一块半月形的龙凤玉，她这块是凤形，看样子应该还有一块的。
    并且前世从未有过这块玉的痕迹，刚捏在手里的时候还在手心隐隐发热。
    宋绾便想着自己能重来一世，或许是这块玉带她回来的，所以便戴在了脖子上。
    她又想起今天碰见顾万山时，玉佩好似也微微发热了。
    宋绾仔细端详玉佩，除了玉色温润，应该是上好的和田玉，再有刻花精美，上头也没个字什么的，其他的再看不出什么了。
    乌发全倾泻在后背上，宋绾低头看着玉，不由又想起顾万山来。
    他为什么会那么干脆的帮自己。
    他现在还记得她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宋绾现在再想起顾万山，心里竟隐隐跳了两下。
    想着他当初为什么会来提亲，难道是喜欢自己么？
    那他现在还喜欢自己么。
    宋绾又连忙打断自己的思绪，自己都嫁人五年了，如今已二十，顾万山怎么可能会再喜欢自己。
    但她又想到顾万山好似这些年也一直没听说过他成婚的事……
    宋绾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赶忙埋头在被子里让自己不许再想。
    不管顾万山有没有成婚都与自己没有关系了，即便自己后头与沈致远分了干净，在别人眼里也是妇人之身。
    况且自己也没打算再成亲了。
    宋绾重新将玉佩戴在脖子上，强迫自己睡过去。
    现在院子里都是自己人，她不用担心再被暗害了。
    这头宋绾心思纠结的睡着了，那头书房内正处理公务的顾万山却停下手中毛笔，唇边禁不住勾起了一个弧度。
    宋绾心里想的那些话他全听到了，但他只能听到她想的关于自己的。
    身体靠在后背紫檀木椅上，身上披的蚕丝氅袍泛着琉璃光垂在椅子半空，玉冠下的脸庞被烛光照得明灭不定，想着刚才听到的宋绾说的分干净。
    她打算与沈致远和离了么。
    当初她为了沈致远不管不顾，现在竟想和离？
    顾万山若有所思。
    观松居内，晚娘眼眶通红的躺在沈致远的怀里，泪水湿了沈致远胸膛上一大片衣料。
    沈致远心疼的一边给晚娘擦泪一边沉着脸道：“宋绾那恶毒妇人，我早晚会为你出气的。”
    “要不是她父亲能在官场上帮到我，一丝好脸色我也不会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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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你是我唯一的妻

    晚娘抬起泪蒙蒙的眸子看向沈致远：“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今天的药也没喝，从来没有过的事。”
    “再有她换了院子里的全部丫头，我也拦不了。”
    说着晚娘柔柔宋绾的看着沈致远：“再有她居然不让之前的嬷嬷照顾玉哥儿了，反让她身边的一个小丫头照顾。”
    “别的我不奢求多的，什么委屈都能受的，可唯一怕玉哥儿在她手上吃苦。”
    “我瞧着她像是心情又不顺，万一拿玉哥儿撒气又怎么办？”
    “玉哥儿哪受得住她的脾气？”
    沈致远拥紧晚娘，眼里冷峭：“她做这些不过就是为了让我过去她那儿罢了，我先晾她几日再过去，再哄两句，她就能听话了。”
    “到时候我找个由头再打发她身边的丫头不是难事。”
    说着沈致远低头看着怀里的晚娘：“这些日辛苦你了，你别去她跟前凑，我哄她也是迫不得已，等他父亲提拔我后，那时候她也没用处了。”
    “你就会是我唯一的妻。”
    晚娘泪目，紧紧抱着沈致远：“多久我都等着的。”
    沈致远最喜欢晚娘这副柔弱又乖顺的模样，眼里全是他，十分依赖的靠在自己怀里，不由身上一热，低头吻上晚娘。
    紧接着床帐内就传来一阵阵喘息和女子的娇吟声。
    ————
    早上宋绾睡了个大好，可虽说她睡得好，但是精神却恹恹的，坐起身来一阵眩晕。
    探春和探夏过来伺候宋绾起来梳洗。
    梳洗好后又坐在绣墩上让探春梳头。
    宋绾一直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她看中铜镜中的女子，容貌依旧年轻白净，没有她病入膏肓时的蜡黄枯瘦。
    她不由伸出手指抚摸向脸庞，依旧有一丝的恍惚。
    她想起她的那一年，头发大把的掉落，几乎可以快看见头皮。
    她不敢照镜子，更不敢出门让人看见她。
    就连院子她也不敢出去。
    她变得越来越敏感，总是觉得下人在角落里看她的笑话。
    她屋子里的丫头换了一批又一批，一个也没有合心的。
    她也越来越依赖沈致远。
    她觉得自己如今成了这个模样，沈致远却依旧没有嫌弃她，晚上还温柔的哄着她入睡，她的一颗心全贴在了他们身上。
    巴不得将自己的所有都给他。
    现在再看镜中人，宋绾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可怕的梦境。
    她闭了闭眼，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往事。
    身后的探春看向铜镜的人，黛眉如青山，秀鼻红唇，眉目如画。
    姑娘从前未出嫁时便有美名，如今姑娘长开了些，更添妩媚，细眉微微一垂，便是美景。
    她当真是不明白，姑娘样样都好，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姑爷为什么偏偏对姑娘没那么体贴呢。
    收拾完，宋绾便往慈恩堂去了。
    晚娘早就等候在了外面，见着宋绾出去沈致远母亲赵氏哪里问安那里，连忙就要跟上。
    宋绾看了晚娘一眼，又看晚娘的目光一直放在牵着沈玉的探夏身上，淡淡道：“院子里还要你留着打理，我身边有张嬷嬷和探春探夏，你就不用跟着了。”
    可探夏手边的沈玉却开始撒泼：“我不要探夏牵着，我要晚娘！”
    “我要晚娘！”
    探夏为难的看着宋绾，她知道宋绾对这个孩子很上心，从前她就是劝着宋绾别养这个孩子，被宋绾送走的。
    宋绾冷淡的看着沈玉，可丝毫没有想要惯着他的意思：“你不过我外头捡回来的，我给你吃穿，给你请先生。”
    “你要是给我闹，你从哪里来的，我给你扔道哪里去。”
    “你这等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可不稀罕。”
    宋绾这话说的又冷又硬，直听得沈玉呆在原地，连哭都忘了哭了。
    从前宋绾从来没有对沈玉说过他是被捡来的，她是真心要将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养。
    她一直怀不上孩子，身子也越来越差，所以对这个孩子的期望就越来越高，越来越依赖。
    越来越重视。
    而这个孩子后面更大一些，虽然在她面前恭敬，却是生疏客气的恭敬，从来也没有对她亲近过。
    她却是觉得这个孩子克己有礼，懂事沉稳，还十分高兴。
    沈玉现在虽然是忘了哭，但宋绾却清清楚楚的在这一刻在沈玉的眼里看到了恶毒。
    才不过八岁的孩子，眼里就已经有了恶毒。
    可想而知，晚娘和沈致远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是怎么教这个孩子来恨自己的。
    也是，在这个孩子眼里，自己时夺走他父亲的人，还让他母亲来伺候自己。
    这个孩子这么刻苦用功的读书，不过是为了将来报复自己而已。
    宋绾身上凉了凉。
    她没有再看沈玉一眼，对着探夏道：“他不走就让他在这儿，我们先走。”
    探夏就让云嬷嬷来拉着沈玉进屋去。
    可哪想那个孩子却忽然跑到宋绾的身边，拉着宋绾的袖子，抹了眼泪道：“我不跟晚娘了，我要跟娘亲。”
    娘亲这个称呼很少从沈玉的口中出来，从来都是叫她你。
    只有早上被晚娘引过来问安的时候会叫母亲。
    宋绾静静看着沈玉的眼睛一眼，知道这个孩子将来是不一般的。
    这么小就这么能忍。
    那就试试，看看谁笑到最后。
    宋绾脸上笑了一下，不说话，让探夏牵着他继续走。
    晚娘愣在原地看着宋绾的背影，越发觉得从昨天开始，宋绾就不对了。
    从前宋绾的身边从来都是带着她的，今天居然不愿意带她了。
    她眼底的阴毒越来越重，她很怀疑宋绾发现了什么。
    要是事情败露的话，宋绾只能早点死了。
    慈恩堂是沈夫人住的地方，宋绾每日早上都要过去问安。
    后来她病的重了，早上在病榻上起不来，沈夫人却因为这个骂她不守孝道。
    在她卧病的这些日子里，沈老太太也一次没有去看过她，而她为了讨婆母欢心，用自己嫁妆的银子用山珍海味伺候着她。
    不然就凭着沈致远的那点俸禄，沈家要过上这样富贵，穿金戴银的日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还要养活沈家这么大一家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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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赵氏

    收拾完，宋绾便往慈恩堂去了。
    晚娘早就等候在了外面，见着宋绾出去沈致远母亲赵氏那里问安那里，连忙就要跟上。
    宋绾看了晚娘一眼，又看晚娘的目光一直放在牵着沈玉的探夏身上，淡淡道：“院子里还要你留着打理，我身边有张嬷嬷和探春探夏，你就不用跟着了。”
    可探夏手边的沈玉却开始撒泼：“我不要探夏牵着，我要晚娘！”
    “我要晚娘！”
    探夏为难的看着宋绾，她知道宋绾对这个孩子很上心，从前她就是劝着宋绾别养这个孩子，被宋绾送走的。
    宋绾冷淡的看着沈玉，可丝毫没有想要惯着他的意思：“你不过我外头捡回来的，我给你吃穿，给你请先生。”
    “你要是跟我闹，你从哪里来的，我给你扔到哪里去。”
    “你这等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可不稀罕。”
    宋绾这话说的又冷又硬，直听得沈玉呆在原地，连哭都忘了哭了。
    从前宋绾从来没有对沈玉说过他是被捡来的，她是真心要将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养。
    她一直怀不上孩子，身子也越来越差，所以对这个孩子的期望就越来越高，越来越依赖。
    越来越重视。
    而这个孩子后面更大一些，虽然在她面前恭敬，却是生疏客气的恭敬，从来也没有对她亲近过。
    她却是觉得这个孩子克己有礼，懂事沉稳，还十分高兴。
    沈玉现在虽然是忘了哭，但宋绾却清清楚楚的在这一刻在沈玉的眼里看到了恶毒。
    才不过七岁的孩子，眼里就已经有了恶毒。
    可想而知，晚娘和沈致远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是怎么教这个孩子来恨自己的。
    也是，在这个孩子眼里，自己是夺走他父亲的人，还让他母亲来伺候自己。
    这个孩子这么刻苦用功的读书，不过是为了将来报复自己而已。
    宋绾身上凉了凉。
    她没有再看沈玉一眼，对着探夏道：“他不走就让他在这儿，我们先走。”
    探夏就让云嬷嬷来拉着沈玉进屋去。
    可哪想那个孩子却忽然跑到宋绾的身边，拉着宋绾的袖子，抹了眼泪道：“我不跟晚娘了，我要跟娘亲。”
    娘亲这个称呼很少从沈玉的口中出来，从来都是叫她你。
    只有早上被晚娘引过来问安的时候会叫母亲。
    宋绾静静看着沈玉的眼睛一眼，知道这个孩子将来是不一般的。
    这么小就这么能忍。
    那就试试，看看谁笑到最后。
    宋绾脸上笑了一下，不说话，让探夏牵着他继续走。
    晚娘愣在原地看着宋绾的背影，越发觉得从昨天开始，宋绾就不对了。
    从前宋绾的身边从来都是带着她的，今天居然不愿意带她了。
    她眼底的阴毒越来越重，她很怀疑宋绾发现了什么。
    要是事情败露的话，宋绾只能早点死了。
    慈恩堂是沈夫人住的地方，宋绾每日早上都要过去问安。
    后来她病的重了，早上在病榻上起不来，沈夫人却因为这个骂她不守孝道。
    在她卧病的这些日子里，沈老太太也一次没有去看过她，而她为了讨婆母欢心，用自己嫁妆的银子用山珍海味伺候着她。
    不然就凭着沈致远的那点俸禄，沈家要过上这样富贵，穿金戴银的日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还要养活沈家这么大一家子人。
    宋绾默默想着往事，再回过神时，已经到了慈恩堂。
    才到慈恩堂的门口，她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一阵说笑声。
    宋绾抬头看过去，便看到沈若秋站在沈夫人的身边，像是正在说什么好笑的事情。
    沈夫人的另一边站着沈致远的大嫂黄氏，怀里还抱着一个三两岁的孩子。
    旁边也站着一个半大少年。
    这少年名叫沈景，是沈致远大哥的儿子。
    她与沈致远成婚才两年，沈致远就将他老家的大哥也接了过来。
    宋绾不仅出嫁妆帮忙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后来还托自己父亲给沈景找了一份在京兆尹狱房的差事，工钱高又清闲。
    可谁知道，前世里每日跑腿给沈致远熬毒药的就是这个少年呢。
    席玉拢着袖子，慢悠悠的跨进门槛的时候，屋子里的笑声一下子就停了下去。
    看向宋绾脸上的表情不冷不淡。
    宋绾现在才察觉，这沈家，从来都是将她当做外人的。
    她们私底下说话，从来不会叫上她，更不会与她说那些家常。
    常常就是她们坐在一起热闹的说笑，等她一过去，声音就会立马停止。
    全然忘了他们现在住的宅子是母亲之前置办的，还有他们现在的吃穿用度都是靠着她。
    宋绾不紧不慢的进去，沈夫人刚才还带笑的脸上，此刻脸上阴沉的紧绷，冷冷的看着宋绾，像是对她极不满意。
    等宋绾一过来问安完了去椅子上坐着的时候，她冷哼一声，但在目光看到探夏牵着的沈玉的时候，脸上又带了笑。
    刻薄的脸上带了慈爱，看着沈玉道：“乖孙，快来祖母这里来。”
    沈玉也十分喜欢沈夫人，也不等宋绾发话，一下子就松了探夏的手，往赵氏的怀里扑了过去。
    赵氏忙将沈玉揽在怀里，又往宋绾身后看过去，没见到晚娘，不由眉头一皱，看向宋绾：“晚娘呢？”
    “今天怎么不是晚娘牵着玉哥儿？”
    “她病了？”
    宋绾只是静静看着亲昵抱着沈玉的赵氏。
    看着这幕祖孙亲近的场面，看来这一大家子全将她一个人瞒在外面。
    难怪他们不管什么场合的说话，自己都插不进去。
    要真是个捡来的孩子，又不是沈致远的亲骨肉，赵氏能这么对这个孩子好？
    也是她前世昏了头，竟然觉得赵氏对玉哥儿好，也是觉得她这个母亲好。
    如今赵氏又问晚娘，看来是心里早认定了晚娘的身份了。
    宋绾一身宝蓝白底粉花裙，姿态端庄的靠着椅背，慢悠悠的喝茶，并不打算回赵氏的话。
    一个奴婢，值得她回么。
    在看宋绾根本没理会她，脸色微微一变。
    从前哪里不是宋绾千方百计的想要讨好她，她不管问什么，宋绾根本不敢不答应。
    她脸色沉下去，语气发重：“你耳朵聋了？”
    沈玉呆在赵氏的怀里，眼睛也看在宋绾的身上。
    到底年纪少，藏不住事情，脸上想要为晚娘出口气的神情，还是暴露了出来。
    宋绾这才抬眼看了赵氏一眼：“你管我院子里的事做什么？”
    “这一大家子的奴才都是我买来的，我带哪个丫头，不带哪个丫头，是我的事。”
    赵氏的脸色变了变。
    虽说宋绾说的没错，可她就是看不惯宋绾这副自以为了不得的神情。
    旁边的沈若秋是最先沉不住气的，当即就朝着宋绾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母亲好心问一句，也是关心玉哥儿，你提这些做什么？”
    “从前一直都是晚娘照顾玉哥儿的，玉哥儿多精贵，你换个人能照顾好？”
    宋绾挑眉看着沈若秋：“金贵？”
    “一个捡来的孩子，跟我在这儿说金贵？”
    "我可没让他叫我母亲，说不定哪天我不要了，直接让人送去我娘家当个打杂的。
    “这孩子从前都快冻死了，我好心收留他，给他吃穿，再给他找了出路，不管在哪里说起来，我都问心无愧。”
    “我宋家的待遇，就算是个下人，那也是过得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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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贪心不足

    沈若秋愣了愣，完全没想到现在宋绾会这么说。
    之前宋绾都是将沈玉当做小少爷养的。
    穿最好的料子，吃最好的东西，请的先生也是翰林的先生。
    谁不知道她对沈玉的重视，怎么现在竟说这种话。
    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宋绾。
    黄氏也愣了愣，万想不到宋绾会这样说。
    赵氏脸色也微变。
    她看沈若秋跳起来像是又要开口，忙抬手阻止了沈若秋。
    她脸上缓了缓，看着宋绾：“与致远闹脾气，何必说这些气话？”
    “这孩子一直让你喜欢，又懂事的很，将来长大了也能孝敬你。”
    “你现在身边没有自己的孩子，这孩子也是你往后的依靠。”
    宋绾笑了笑，却没说话。
    她还是不想将这些人的脸撕的太过。
    她还没有将沈致远丑陋的面目公之于众，这些人先稳着就是。
    赵氏看宋绾不说话，以为她是劝好了，又道：“还有昨天你院子里是怎么回事？”
    “那么大的阵仗，把丫头们全赶了。”
    “你知不知道这些丫头就是致远特意为你选的？”
    “闹脾气也不是这么闹的。”
    那头黄氏也看向宋绾劝道：“弟妹这样做是不对。”
    “平日里，你在院子里打骂丫头这才好说，可你忽然赶走了他们，都是伺候你这么久的，你忽然赶走了，哪再有这么称心的丫头？”
    宋绾脸上淡淡。
    她本就是冷清的容色，脸上不笑的时候，更显冷清。
    且也高贵。
    再有她自小长在富贵中的仪态，光只是淡淡的坐在那里，便让人觉得有一种高不可攀来。
    站在宋绾身后的张嬷嬷想要说话，宋绾先开口道：“我的丫头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张嬷嬷松了口气，夫人终于是知道不能处处忍让了。
    黄氏脸色难堪的看着宋绾：“虽然是你院子里的丫头，可那些丫头也是致远为你找来的。”
    “你这么送出去，不是让致远离你越来越远？”
    这些人字字句句不离开沈致远，是因为都知道她爱惨了沈致远。
    所以才这么拿捏她。
    宋绾忽然从心底生出一丝悲哀来。
    她道：“我要做什么决定，都是我的事情。”
    “外头都说我苛待下人，院子里的丫头换了一批又一批，难道你们不知道？”
    “既然知道我是这个性子，又劝什么？”
    宋绾知道为什么换了丫头，这些人会这么紧张。
    因为之前那些丫头都是她们的人，都听晚娘的话。
    不管她们对自己做什么手脚，都不会有人发现什么，且也还方便。
    现在院子里的丫头全换了，他们做手脚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黄氏看了看赵氏的脸色，又赶忙过来宋绾的身边坐着道：“致远这些日没去弟妹那里，弟妹也别使这些脾气。”
    “夫妻之间哪有不闹的？”
    “你将那些丫头都叫回来，致远也知道冷落了你，晚上就会去你那儿的。”
    宋绾淡淡看着黄氏。
    看着她一身上好的料子，以及和沈若秋一般发上贵重的玉饰。
    这些都是宋绾的银子。
    可一个个心里都在想着怎么害她，怎么让她早点死。
    想当初黄氏和他丈夫刚来的时候，一身粗布衣，脸上蜡黄，手上也带着常年干活的老茧。
    头发更是乱蓬蓬的，毫无光泽，更别提什么首饰了。
    可看她现在，皮肤养白了，手也嫩了很多，一身贵气的妆花缎，耳畔是翡翠，发上是玉簪，身后还跟着三四个丫头伺候。
    除了她身上依旧没什么仪态，俨然已经是贵妇人的打扮了。
    她带来的那两个孩子，也都是一身贵气的好段子。
    她给了这些人这么多好处，这些人还不满足，还要她死，来霸占她的所有嫁妆。
    果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宋绾忽然笑了一下，看着黄氏耳畔的耳坠：“大嫂的这对坠子真好看，什么时候买的？”
    “该是不便宜吧。”
    “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这对耳坠就是宋绾的嫁妆。
    她的嫁妆实在太多，不仅有母亲给她准备的，外祖母也十分疼爱她，也给了她很多嫁妆。
    还有从前在京中的许多长辈和好友，也给她添了嫁妆。
    零零总总加起来，后院的两个库房都装不满。
    宋绾一向不在意财物，之前沈致远来找她说，想去库房选几样东西给他在官场上的同僚送东西去。
    宋绾想着，沈致远想要在官场上亨通，这些也是必不可少的。
    她也足够信任她，便将库房钥匙给她，让他随便去选。
    结果沈致远就一直没将钥匙还给她了。
    后来他说他将钥匙给了赵氏，说想让母亲去选几身好料子做衣裳。
    宋绾也觉得赵氏毕竟是沈致远的母亲，也没有觉得什么。
    后来钥匙她就一直没找赵氏给她了。
    加上他自己手上也有一把，渐渐也就忘了这件事。
    现在再看黄氏耳朵上的这对坠子，不是当年她外祖母给她的嫁妆又是什么。
    看来赵氏俨然将她的嫁妆私库，当成了她的。
    黄氏见宋绾忽然问，脸上有了尴尬。
    这坠子就是从宋绾的库房里拿的，但是她拿了不知道多少，从前也没见宋绾说，怎么今天倒提了。
    她强笑到："我看着喜欢，婆婆也说好看，就拿来戴了。
    “弟妹不会介意吧？”
    宋绾笑：“我自然介意。”
    “不过这是我外祖母给我的，你未经我同意擅自拿去，我现在让你还回来，你也不会介意吧？”
    黄氏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了，不由看向上头的赵氏。
    赵氏脸色下沉，看着宋绾：“坠子是我让她拿的。”
    “你那么多首饰，让她拿一对耳坠又怎么了？”
    一对？
    宋绾都想笑。
    这一大家子穿的用的，恐怕拿的不少。
    她可都要全部收回来。
    她也懒得废话，直接对着黄氏问：“大嫂是自己取来给我，还是我让嬷嬷来取？”
    宋绾这话落下来，一直站在宋绾身后气得不行的张嬷嬷挽着袖子就上前了一步。
    她都快气得跳起来了。
    姑娘这么多嫁妆，全是当初夫人这些年给姑娘攒下的，居然被这些东西霍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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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玉哥儿重要还是我重要？

    张氏看了眼宋绾身边那个凶神恶煞的婆子，手指抖了下，又看向上头的赵氏。
    赵氏看宋绾根本没有理会她的话，不由闭了闭眼，显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嫁妆除非本人愿意，任何人都是不能拿的。
    现在宋绾父亲还在吏部，还有很多人脉，真闹大了，是她们不讲理。
    这事干脆一对坠子还回去，大事化小了。
    反正钥匙还在她手上，只要自己儿子再去哄一哄，也不差这对坠子。
    再有，自己儿子说，宋绾的父亲马上也要提拔他，一切等提拔了再说。
    她还不信拿捏不了宋绾。
    黄氏看赵氏的脸色也已经明白了。
    虽然心里一百个不乐意，还是将耳坠子取下来，放到宋绾的手上。
    宋绾拿了耳坠，有点嫌弃的放到张嬷嬷手里，又看向赵氏：“我嫁妆库房的钥匙，母亲应该还给我了吧。”
    赵氏脸色变了变。"没想到宋绾还想要库房钥匙。
    但这个她是不可能给宋绾的。
    她冷着脸道：“钥匙前段时间我不小心弄丢了，我后头去找找，找到了再给你。”
    宋绾就知道赵氏不可能会轻易将钥匙给她的。
    她也没有想着现在就能将钥匙要过来。
    她心里另外有打算。
    宋绾站起来，看着这一屋子脸色各异的人，笑了下：“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你们说话的好似很热络，我一来你们就不说。”
    “这会儿我回去了，你们慢慢说就是。”
    接着，宋绾也不管屋子里的人到底是什么表情，一转身就走了。
    探夏就过去将赵氏怀里的沈玉牵着一起走。
    沈玉本来还有点不大愿意，但是他看到祖母给他的眼色，还是乖乖的走了。
    等宋绾走远了，沈若秋终于忍不住开口：“她到底是怎么了？还在意起一堆耳坠了。”
    黄氏坐在赵氏的身边也道：“会不会是弟妹和致远吵架了？”
    说着她低声道：“我觉得致远这些日子还是该多去她那里才是，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稳住她。”
    “她不过是大小姐脾气，多哄哄就好了。”
    赵氏脸色微沉，低声道：“等致远回来了，我和他说说这事。”
    这头宋绾回来明春院，晚娘等在门口的，看见宋绾就跟在身后。
    宋绾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早膳送来时，宋绾看着小桌上七八道菜，玉笋，燕窝，茯苓，全是她爱吃的。
    可她却没什么胃口。
    再有她怕这菜里有问题。
    厨房那头应该也全是沈致远的人，动手脚实在太容易了。
    宋绾一筷没动，？旁边的谭嬷嬷看得担心：“老奴瞧着姑娘这些日子没见，像是憔悴了许多，多少还是吃一些吧。”
    宋绾摇头，实在吃不下。
    她想起她病重的最后那一年，几乎吃不下饭，只能以粥度日，便越来越瘦。
    她母亲来看她，哭成了泪人，要带她回去，可她死活不愿。
    因为那些日子沈致远一回来便陪在她身边照顾她，亲手喂她喝药，她眷恋他这样的温柔，还在母亲和大哥面前说沈致远好话，死活不愿回去。
    她现在想来心里痛的发紧，沈致远一口一口喂她毒药，她竟感动的落泪。
    宋绾闭上眼睛，不再想从前。
    他现在要让沈致远身败名裂，官也别想做了。
    宋绾重新睁开眼，看向云嬷嬷：“嬷嬷叫人将我院子里的小厨房收拾出来吧，我喜欢从前丫头在宋府的手艺。
    探春一听，连忙出去做饭，一直站在宋绾身边的沈玉却忽然道：“我喜欢吃从前厨子的菜。”
    宋绾看了他一眼：“那你就吃从前厨子的去。”
    晚娘愣了下，过去对着宋绾低声道：“忽然换了厨子，玉哥儿是吃不习惯。”
    “要不还是从前的厨子吧。”
    “玉哥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是依着玉哥儿来吧。”
    宋绾一听这话就冷笑。
    这晚娘打的主意时真真的好，让她给她养孩子，吃她的用她的穿她的，还要事事依着她的孩子。
    可想而之，从前的晚娘就当她是个傻子！
    站在宋绾身后的云嬷嬷听了这话，没有也忍不住皱了起来。
    晚娘不过一个照顾孩子的下人，主子说什么话不听，居然在质疑主子的话了，还妄想改变主子的决定。
    这等丫头，显然是没有教好规矩。
    她板了脸，忍不住就想要上前去教训两句。
    只是她还没有开口，就听到宋绾先出了声。
    只见宋绾一脸淡淡的看着晚娘：“玉哥儿重要还是我重要？”
    “我想吃什么，还得看一个孩子的喜好了？”
    云嬷嬷笑起来，姑娘看来还是没有被那个奴婢左右，她的心里也跟着忪了下来。
    晚娘一愣，随即干笑道：“当然是您重要。”
    宋绾就又问她：“那你说什么玉哥儿喜欢那厨子是什么意思？玉哥儿喜欢，我就得喜欢？”
    晚娘僵了僵脸，又道：“自然不是。”
    宋绾回过眼去，脸上又带了笑：“晚娘，从前我一向信任你，喜欢你的。”
    “怎么你这两日处处与我对着来？”
    “你要是对我有二心，或者对我有不满的，我让你出府去就是了。”
    晚娘脸上便像是吓得一抖，赶紧跪在宋绾的面前道：“奴婢对少夫人一片忠心，不敢有二心的。”
    宋绾垂眸看着晚娘：“沈玉不过是个捡来的孩子，你照顾他超过了我，还说没二心？”
    晚娘赶紧惊惶道：“奴婢是看大人上心孩子，想着将玉哥儿照顾好了，大人心里高兴，也能来见少夫人。”
    “奴婢心里全是为着夫人着想的啊。”
    宋绾叹了叹，扶着晚娘起来：“你真心为我，我怎么不知道呢？”
    “只是这个孩子不是我亲生的，我现在才想明白。”
    “他对我这么不待见，我亦不想管他了。
    “往后你也不用再管她，我自然还是如从前一样对你。”
    晚娘惊慌到：“可是大人……”
    宋绾打断晚娘的话：“沈致远怎么想，也不关你一个奴婢的事情，你只需要伺候好我，让我舒心就好了，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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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她能熬多久？

    她清楚宋绾的不对，但是刚才宋绾对她那番表现，又像是对她没有什么怀疑，只是单单开始不喜欢沈玉了。
    难不成她回去一趟，她母亲对她说了什么，要养自己的孩子才算亲，这样的话了么？
    只是从前宋绾一向不怎么听她母亲的话，现在又忽然听了？
    她想着随机应变，晚上才好找沈致远商量对策。
    等探春做好饭菜端过来，宋绾吃着熟悉的味道，眼里几乎都快要冒出泪光来。
    已经许久没有吃到从前的味道了。
    不由自主的多吃了好几口。
    探春步菜都步不过来。
    饭后净了口，宋绾进道内室，让探春探夏和张嬷嬷云嬷嬷跟在身后，独独留了晚娘在外面。
    晚娘想要进去，一个丫头揽在她面前：“没少夫人的吩咐，你不能进去。”
    要是再两天以前，这院子里的哪个丫头敢这么对她说话。
    晚娘的脸色阴了阴，却又笑着没有再往里面去。
    内室里坐在大罗汉塌上的宋绾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她要让晚娘猜又猜不透，怀疑又怀疑不到具体地方。
    只有这样，他和沈致远才能出更多的错来。
    说不定还能让她们提前动手。
    自己这边得要好好准备了。
    身边探夏给宋绾倒着她最喜欢的明雪茶，宋绾饮了一口，又禁不住咳了咳。
    她胸口一阵发疼，额上又冒出虚汗。
    头也昏沉沉的，身上更是没有什么力气。
    刚才她在赵氏那里，说了那些话，像是耗费了她许多精力去说。
    宋绾知道，自己现在的身子当真是越来越糟糕了。
    再过不了两年，她就会连走路都费力，越来越不肯动。
    然后是在床榻上，两年都不怎么下床。
    现在当务之急是药赶紧拿到沈致远给她吃的是什么药。
    正想着，外面晚娘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夫人，药熬好了。”
    宋绾让探春去拿进来，却没让晚娘进来。
    她听到晚娘在外面担心的声音：“还是我进去伺候夫人吃药吧，从前都是我伺候的，夫人也喜欢些。”
    探春淡笑道：“我才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往后都不用你了。”
    说完就进来了。
    宋绾看着探春手上的药，没有接，而是眼神示意探春拿去倒在高架上的文竹花盆里。
    探春看着宋绾手指上噤声的动作，也不敢说话，连忙去倒。
    看着探春将药倒了，宋绾才道：“这药还是这么苦，快去给我准备点酸梅来。”
    探夏很快就配合的诶了一声。
    帘子外的晚娘听到这个声音，松了一大口气。
    探春端着空碗出去放到晚娘的手上，又道：“梅子没了，你快去给夫人拿些梅子来。”
    晚娘结果空碗看了看，随即又笑道：“好。”
    转头的一瞬间，她脸上露出了冷笑。
    宋绾再高傲，自以为自己了不起又怎么样？
    最后的下场还不是被她踩在脚底下。
    她一直走到了外面，外面一名护卫等着，看着晚娘出来，就十分谨慎的将一封信放在了晚娘的手上，又低声在晚娘耳边说了一句话。
    晚娘眼波动了动，又摆摆手，让那护卫退下去。
    接着她又一招手，一个丫头就过来她身边。
    晚娘随手将空碗放到那丫头手上，又让她去拿梅子。
    那丫头就赶忙去了。
    这边探春看着晚娘出去了，才回去给宋绾回话。
    宋绾看着探春道：“你这些天给我探探晚娘在哪儿熬药，最好拿到药渣来给我。”
    探春看向宋绾吃惊：“夫人怀疑那药有问题？”
    宋绾又咳饿一声，低声道：“后面再说。”
    探春就赶忙点头。
    宋绾又看向云嬷嬷：“嬷嬷，你现在和探夏，再带两个丫头，带着我的嫁妆单子去我的库房将我的嫁妆都清点一遍。”
    “缺少了什么，再给我列个单子出来。”
    “再有，再叫人去重新给我买把锁来，我要换了库房的锁。”
    “另外守在库房外面的护卫也要换了，你叫嗯去我舅舅家去，就说我身边缺得力的护卫，让舅舅给我几个身手好的来。”
    宋绾的舅舅在五城兵马司当值，手底下惯着不少人，院子里的护卫也多是练家子，再合适不过。
    云嬷嬷听见宋绾这么说，当即激动的快落泪了。
    刚才她也跟着去赵氏那里听了一圈，这沈家的人将姑娘的嫁妆当做自己的不说，还颐指气使，天经地义的一般，她都看不下去。”
    幸好现在姑娘醒悟了，不然那么多的嫁妆，最后还不知道要被糟蹋成什么样子。
    她赶紧应了一声，从宋绾那里拿了嫁妆单子和钥匙，就风风火火的出去库房。
    宋绾撑着头看向窗外的芙蓉花，手边的茶香缭缭，吹起她的一缕发丝。
    宋绾又开始回想以前的事情。
    她忽然想起，在她重病的那两年里，她的母亲也病了。
    过来看她的时候，母亲脸色苍白，还说她的头发也开始落。
    虽然母亲怕她担心，并没有说她生病的事情，但是大哥给她的心里却说母亲总说身上没有力气，咳疾也不好，让宋绾也写信关心母亲。
    现在宋绾再想起来，母亲的病症好似与自己的有些一样。
    后来她死后，魂魄漂浮一段时间。
    好似看到了母亲也吐血而死的场景。
    与她死的一模一样。
    宋绾后背忽然升起了一股冷汗，看来现在她什么时候还得抽空回去一趟才行。
    她也得慢慢去想前世的事情，或许还有许多细节值得她细想。
    接着她有想到了一时，又去案台前写信。
    ———
    下午沈致远才刚一回来，就被叫去了赵氏那里。
    沈致远历来很敬重母亲，连忙就去了。
    到了赵氏那儿的内厅里，才一进去，就看到屋子里坐了满满的人。
    大哥大嫂，还有沈若秋晚娘都在里面。
    沈致远皱眉走进去，晚娘引着沈致远去主位上坐下，又站在了沈致远的身后。
    沈致远一坐下去，看了看屋子里个个严肃的神情，就朝着赵氏问：“怎么了？”
    赵氏看向沈致远，屏退了屋子里的所有丫头，就看向沈致远问：“你这些天是不是又冷落宋绾了？”
    沈致远脸上立马显出不高兴的神情，低声道：“是不是宋绾跑来您这儿来闹了？”
    说着他又道：“您不用理会她。”
    “她不过是个疯子。”
    赵氏叹了叹，又道：“她的确是闹了。”
    “你是不知道，今日早上她过来，还让你大嫂耳朵上的耳坠取下来还给她。”
    “不过副耳坠，她说的那样严重，说什么是她外祖母的东西。”
    “我不想她多闹，就让你大嫂还给她了。”
    沈致远的大哥沈长荣看着沈致远：“致远，不是大哥有意见。”
    “只是弟媳实在也太不像话了些。”
    “好歹也是她大嫂，她手上那么多好东西，一副耳坠又怎么了？”
    “你小时候读书，家里都是你大嫂干活撑起来的，你的冬衣也是你大嫂一针一线缝出来了。”
    “你现在富贵了，难道就不敬重大嫂了？”
    沈致远一听这话，脸上隐隐露出阴沉的脸色来：“她竟然敢从大嫂这儿拿东西。”
    说着他看向赵氏就打算站起来：“这事母亲不用担心，我现在去找她，让她将东西还给大嫂。”
    “也让她往后对大嫂敬重一些。”
    赵氏连忙蜡烛沈致远的手道：“你先听我说完。”
    沈致远皱折着眉头，一顿后还是坐下了。
    赵氏看着沈致远：“你不是说你岳丈不久后就要提拔你坐大理寺少卿么？”
    “这可是个好职位，现在还是先稳住她。”
    “你这些天多去她屋子里坐坐，我知道她一心喜欢你，你只要稍微哄一哄，她就立马听话了。”
    “你要是现在去责备她，万一她更疯了怎么办？”
    说着赵氏语重心长的看着沈致远：“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你就再忍一忍，顺顺她那大小姐的脾气，一切等你升官了再说。”
    沈致远脸上阴沉：“我看见她那张高高在上的脸便恶心。”
    黄氏看着赵氏的脸色也劝道：“大嫂受这点委屈也没什么的，一切都是你的前途重要。”
    “母亲说的没错，再忍忍就是。”
    说着她补了一句：“反正她现在的身子又能熬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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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毒蛇

    黄氏的这话落下去，其他人都没有说话，都知道这话的意思。
    沈致远揉了揉眉头，又低声道：“我只是觉得对不住晚娘。”
    晚娘在他上京赶考前就已经是他的妻，现在却沦为伺候人的丫头，他心底到底是愧疚的，所以在明春院，他从来不肯与宋绾有亲近的举动。
    就是怕晚娘伤心。
    晚娘看着沈致远揉眉的疲惫模样，忙也心疼的过来去抚沈致远的手，十分善解人意道：“只要是沈郎能好，什么委屈我都没关系的。”
    “哪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名正言顺的在沈郎身边，我也不会委屈。”
    赵氏看着这一幕，又对沈致远道：“你知不知道今早宋绾过来时说什么？”
    沈致远好奇的抬头：“说了什么？”
    赵氏就道：“她说玉哥儿是捡来的。”
    “你还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她现在也不让晚娘照顾玉哥儿了，就是拿玉哥儿跟你较劲儿呢。”
    “难道你还忍心看玉哥儿受罪？”
    沈致远眼底露出了厌恶之色：“这个疯妇。”
    赵氏又道：“现在还是先稳着她，让她这一趟快过去。”
    “我可再不想看见她发疯了。”
    “今天她还找我要她嫁妆库房的钥匙，我是没给她，可她跟你闹难看了，一直跟我要怎么办？”
    沈长荣听到这里，也觉得要是还了钥匙，他还怎么从那宝库里拿东西。
    当即就对着沈致远道：“致远，你先忍忍，先给她哄好再说。”
    “再说了，沈景还要托他们宋家的关系谋个差事，你也不过哄两句话的事情。”
    黄氏也附和：“就是。”
    沈致远深吸了一口气，半晌后才道：“今夜我会去她那里，先哄好她再说。”
    他眼底阴冷一片：“至少让她别发疯了。”
    说完沈致远站起来，就要往宋绾那里过去。
    晚娘连忙跟在沈致远的身后出去，一直到了外头，晚娘拉住沈致远的袖子，将怀里的信拿来放到沈致远的手上，低声道：“那边的来信。”
    沈致远一顿，从晚娘的手上将信拿过来在手上打开。
    他低头看完了信，眼里若有所思。
    随即他将信收进袖子里，又对晚娘问：“今天她可找你麻烦了？”
    晚娘眼里冒了泪光，眼里盈盈泪色，看起来可怜的很。
    她小声道：“倒是没有多为难我，只是早上不让我跟着她去问安，也不让我管玉哥儿了。”
    “她说玉哥儿是捡来的，看她样子像是不想管玉哥儿了。”
    说着晚娘落泪：“其实我受什么委屈都没有什么，只是看着玉哥儿在她手上受委屈，我心里却难过的很。”
    沈致远心疼的将晚娘揽进怀里，低声道：“你再等等。”
    “等我的官职上去，宋家在我眼里也不算什么。”
    “那个时候我一定给你名分。”
    晚娘埋在沈致远的怀里，轻轻的嗯了一声，十分的温柔小意。
    明春院沈致远是很少来的。
    他想起从前刚成亲那一个月里，宋绾靠在他怀里，娇羞的说，只要他对她好，她就会让她父亲提拔他。
    沈致远自己知道自己是骄傲的，最是看不得这些官场上的关系。
    但是他又不得不妥协，他一个籍籍无名小地方来的人，只能依靠宋绾。
    而宋绾更是时时刻刻在提醒他，即便他有满腹的才华，即便他高中状元，没有人提拔，他在这官场上也什么都不是。
    只要宋绾同她父亲撒撒娇，他父亲就可以让自己在官场上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沈致远憎恶宋绾，就如同憎恶这整个官场。
    他为着前途讨好着宋绾，更让他觉得自己不过是一条讨主子欢心的狗，来求得别人一点施舍。
    他冷落宋绾，将宋绾这个天之骄女玩弄在股掌中，看着她为自己神魂颠倒，为自己患得患失，为自己疯魔，他才能让自己得到一种报复的满足。
    而不是什么都要被宋绾牵着鼻子走。
    而不是什么都要妥协在权贵下面。
    门口的丫头看着沈致远一直阴沉着脸站在院子门口处不说话，不由大着胆子问：“大人要进去吗？奴婢进去通传。”
    沈致远看了眼门口这个陌生的丫头，他的人已经都被换走了。
    他冷冷的抿着唇，只说了句：“不用。”
    说完就大步走了进去。
    沈致远身上还穿着一身红色官袍，发冠整齐，身姿颀长又面如冠玉。
    又在官场中浸淫几年，一身笔直挺括的走进去，气度自然不一般，屋内的丫头们看见沈致远进去，也不由都让开了路。
    里屋内的宋绾正在与张嬷嬷对今日清点的单子。
    她的嫁妆太多，今日下午也只清点好了一小半而已。
    但仅仅是这一小半，也失了好多东西，还全都是好东西。
    她皱眉让嬷嬷将单子收好，等清点完了她一并来处理，才刚落了话，就听到外面丫头传话说沈致远来了。
    宋绾稀奇的侧头看向帘子，紧接着就见沈致远走了进来。
    宋绾看着进来的沈致远，周身气质冷淡，眉间紧拢，像是有一些不高兴。
    只见沈致远进来就坐在了宋绾对面的罗汉榻上，两人中间只隔着一张小案。
    沈致远看了宋绾一眼，低声道：“让你屋子里的下人都先出去，我有话对你说。”
    宋绾看了一眼外头沉着的天色，沈致远去了静雅堂的事情她知道。
    她早就安排人在前院做事了。
    现在想来，沈致远应该是听了赵氏和晚娘对他说了什么，才会破天荒的过来。
    宋绾现在只觉得看一眼沈致远都觉得烦，她歪歪靠在身后的引枕上，不如从前一样沈致远一过来她就过去靠近他的身边。
    她懒洋洋的拨弄着茶盖，蓝边宽袖落在堆叠的裙摆上，在亮起来的柔和光线下，泛起温柔的光泽。
    她低声道：“屋里的丫头伺候我的极好，也都是我身边亲近的人，你有话直说就是。”
    沈致远沉沉看了宋绾两眼，不动声色的打量她。
    看来今日在母亲那里听来的都是真的。
    宋绾这两日变的很不一样。
    从前他过来，她都是往他身上靠，他不管说什么她都会听话。
    现在从他进来到他坐下，她的眼神都只懒洋洋的在自己身上看了一眼。
    沈致远并不怀疑宋绾对自己的痴迷，所以他猜想是有什么事情让宋绾忽然转变了态度。
    他脸上的表情放缓，低声问她：“最近的身子好些了没有？”
    宋绾便咳了咳，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还是老样子。”
    也不知宋绾故意这样有气无力的说，是因为她真的没什么力气了。
    不过才日暮，她身上已经异常疲倦。
    后背也冒出了一层冷汗。
    她知道是她身体出了问题的原因。
    不过按着推算，她还能再活四五年才死。
    应该也是沈致远给她下的药没有下猛，既不会被人察觉，也不会让她死得太快被人怀疑。
    等到他功成名就，自己再也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才能死。
    沈致远便关心的伸手过去握宋绾的手：“我明日再叫陈先生来给你看看。”
    陈先生便是沈致远青睐一直给宋绾调养身体的那个人。
    前世宋绾很信任他，不管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也都是请陈先生。
    那个陈先生也都是说她只是忧虑和情绪起伏引起的，身体并没有大碍。
    其实她从前的确情绪很大，沈致远又忽远忽近的对她，她的脾气就越发暴躁，即便她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也控制不了。
    现在再想，沈致远大抵也是故意这样忽冷忽热的，好让她情绪不稳，好让她不产生怀疑。
    当真心思深的可怕。
    不过现在沈致远一起陈先生，倒是提醒了宋绾。
    这个陈先生或许是个关键。
    她从沈致远的手上将手抽回来，又道：“好。”
    沈致远挑眉看着宋绾将她的手指抽出去，又抬眼皮看向宋绾脸上的神情。
    他抿着唇，挑眉：“还在生气？”
    宋绾背靠着引枕，淡淡道：“没有。”
    沈致远看着宋绾冷淡的神情，心底冷笑一声。
    从前的宋绾，不管什么情绪都露在脸上，不管什么心思都好猜。
    信上说宋绾回了娘家，在她母亲那里待了很久，说不定是她母亲给她出的招数。
    她回来还带了那么多奴婢来，按着宋绾的脑子，定然是想不了这么多了。
    接着宋绾从娘家回来后就像是变了个人，只能是有人在她身边出招。
    他微微有些阴沉了眼神，瞟了一眼站在宋绾身边的云嬷嬷。
    这个嬷嬷他见过，从前一直是跟在宋夫人身边的得力婆子，现在到了宋绾身边，只能是她在宋绾耳边出谋划策了。
    说不定嫁妆的事情也是她给宋绾提的醒。
    这个老婆子是留不得的。
    沈致远阴沉的抿了抿唇角，脸上又带了一份笑意看向宋绾：“今日我留在这里用晚膳。”
    宋绾现在就连看见沈致远一眼都觉得不耐烦的很。
    尽管他面容依旧高华俊美，可现在看在宋绾的眼里，就是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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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今夜我陪你

    宋绾细白的手指撑着额头，眼神恹恹的低垂，宽袖微微下坠，露出白净的手腕，和手腕上那一只粉白的镯子。
    看起来不胜娇弱。
    沈致远得承认，宋绾是一个尤物。
    要是当初宋绾没有那么强势的非要嫁给他，多带一些女子的柔美与内敛，他或许会对她心动。
    只是宋绾这样的出身，永远也学不会晚娘那样的温柔小意。
    也永远没有晚娘那样善解人意，愿意在他面前卑躬屈膝，所有的依仗都是他，只能靠着他而活。
    宋绾是故意撑着额头，做出没精神的模样，又低声道：“这些日子我身上时常没力气，又时不时的咳，该是春寒又风寒了。”
    “这两日我都没胃口，不想用膳了。”
    沈致远抿了抿唇，宋绾便是这样，不喜欢的事情便会依着自己的性子说。
    她虽然喜欢自己，但为了自己却并没有多么的委曲求全。
    虽然他也不想留在这里和这个大小姐用饭，但他的确该先给宋绾哄好。
    岳丈应该不久后就要举荐他为大理寺少卿了，他的确不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出问题。
    沈致远脸上极为难得的带了温润的笑意，站起来过去宋绾的面前，低头看她：“你不用膳怎么行？待会儿我喂你用些燕窝粥。”
    说着沈致远吩咐下人去做，又伸手要去将宋绾抱在怀里。
    宋绾一僵，想要躲开，奈何沈致远的身材高大挺括，站在她面前就如一堵墙，她避无可避，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被沈致远抱在了怀里，正坐在他的腿上。
    他低头靠近宋绾的脸庞，炙热的呼吸钻入她领子里，宋绾恶心的很，偏过头去。
    瞧着他的唇就要碰上来，宋绾再忍受不了，一下子从沈致远的怀里起来。
    因为她又想起前世一幕幕。
    在她病榻前，晚娘得意的脸庞露在她面前，晚娘说沈致远每碰她一下，都会去晚娘那里沐浴半个时辰洗去晦气。
    晚娘说，沈致远连要她身子都不屑。
    宋绾看着现在沈致远这张虚情假意，情意绵绵的脸，恶心的想要作呕。
    她也真的捂着唇要呕出来，旁边的丫头婆子忙去拿铜壶给宋绾接着。
    宋绾到底没呕出来，她的身体太虚弱了，吃不了什么东西，也呕不出什么来。
    沈致远看着宋绾作呕的背影，眉头皱起来，又走到宋绾的身边轻拍她的后背：“怎么了？”
    宋绾用帕子擦了嘴，又用茶水净了口，转头看向沈致远。
    沈致远对上宋绾的眼神一愣，宋绾的眼里很冷，冷的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他眼底露出温柔来：“身子难受便早点歇着吧，今夜我陪你。”
    宋绾往后退一步，看着沈致远：“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了。”
    沈致远叹息：“阿绾在怪我之前冷落你了？”
    “我这些日子公事太忙，在书房会忙到深夜，不想过来打搅了你入睡，才没过来的。”
    宋绾摇摇头，冷笑：“今夜我只想自己一个人睡。”
    “我病了，我想清净。”
    沈致远脸色一僵，随即又控制住情绪揽上宋绾的肩膀：“阿绾，正是因为你病了，今夜我想留下来照顾你。”
    宋绾忍着恶心，淡淡道：“不用了，我身边的丫头会照顾好我的。”
    说着宋绾推开沈致远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转身掀了帘子往内室走。
    沈致远脸色阴沉的站在原地，看着云嬷嬷跟在宋绾的身边也跟了进去，他的脸色更冷。
    那个老婆子是留不得了。
    他清楚的察觉到现在的宋绾有些不好掌控了。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掀开帘子也走了进去。
    宋绾没想到现在的沈致远居然脸皮这么厚。
    她不耐烦的回头看他：“你进来做什么？”
    沈致远脸上带着无奈：“阿绾，别再闹了。”
    “之前是我不对，往后我多关心你一些。”
    说着沈致远就往宋绾身边走了过来。
    帘子外头的晚娘端着晚上的药进来，看着沈致远躬身站在宋绾身边温柔低哄的模样，眼底渐渐暴露出一丝受伤的情绪，却又极快的收拾好情绪，走到两人面前低声道：“少夫人，药来了。”
    宋绾看了晚娘一眼，正想着怎么摆脱沈致远，这不机会正来了么。
    她也看一出好戏。
    旁边的云嬷嬷要去接，宋绾却先抬了手，只是她手上微微一用力，像是不小心一般，那晚药就全撒在了晚娘的身上。
    晚娘低叫了一声，连忙往后退去。
    沈致远见状，下意识的就想要去帮晚娘，但到底理智战胜过去，没有动作。
    宋绾冷眼看了一眼沈致远抬手的动作，笑了下，又冷冷看着晚娘皱眉：“怎么端的药？”
    “好端端的，万一撒在我身上怎么办？”
    晚娘一愣，却还是暗地里咬着牙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请罪。
    宋绾站起来看着晚娘，语气里似乎恨铁不成钢：“晚娘，从前你在我身边一向仔细周到的，现在是怎么了？”
    “自己去外面去跪半个时辰认罚吧。”
    这还是宋绾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罚晚娘，晚娘愣了愣，下意识的目光看向沈致远。
    沈致远偏过头去，看向宋绾：“不过个奴婢，外头正传你闲话，你何必这样？”
    宋绾淡笑：“我倒是好奇呢，外头那些闲话是谁传的？”
    说着她看着沈致远：“你知道吗？”
    沈致远脸色变了一下，随即低声道：“你不用管那些。”
    说着他又忍着心里的恶心去牵宋绾的手：“我先带你去梳洗。”
    说着他又状似无意的看了地上的晚娘一眼：“还不快去重新熬一碗药来。”
    宋绾的身姿却岿然不动，看着就要起身的晚娘，声音忽冷：“我让你起来了？”
    沈致远脸色更是一变。
    宋绾又道：“我还是沈府的主母，惩治犯了错的下人，也没有让她免了的道理。”
    她又看向谭嬷嬷：“你去给我熬药。”
    “和探夏一起。”
    沈致远上前一步看着宋绾：“从前都是晚娘给你熬药，换个婆子怕是手生。”
    谭嬷嬷就屈膝道：“大人，老奴虽然是个老婆子，但熬药这样的事，老奴也是得心应手的，绝不会出差错。”
    “要是出了差错，老奴认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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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你自己睡去吧

    谭嬷嬷这话，无疑是堵住了沈致远所有要开口的理由和责问。
    他看谭嬷嬷的眼神也更加阴冷。
    其实宋绾一直都在观察沈致远的神情。
    她自己很清楚，沈致远给自己吃的药有毒，但现在沈致远的神情好似并没有那么慌乱。
    宋绾又看着晚娘：“你之前是在哪儿熬药的？就用你之前熬药的药炉子吧。”
    晚娘低着头，犹豫半晌说到：“奴婢一直都是从厨房熬药过来的。”
    宋绾便看着谭嬷嬷：“那你去厨房，就着那些药渣再熬来。”
    谭嬷嬷应了一声，转过头就走了。
    沈致远看了谭嬷嬷的背影一眼，又看向宋绾：“何必为了个奴婢生气，我们先去梳洗。”
    探春走到晚娘面前：“你还跪在这里做什么，没见着少夫人和大人要歇息？”
    “还不赶紧到外头领罚去？”
    晚娘咬咬唇，从地上起身往外面走。
    宋绾将目光随意的瞟向沈致远，见着他脸上担心的神情，脸上微微冷笑。
    她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契机来扳倒他们，不然，她现在连和沈致远做戏都懒得做。
    宋绾看着沈致远捏在她手腕上的手，用力一甩，落了句：“今夜我要在书房看书，你要留在这里，就自己睡去吧。”
    说罢就往书房走去了。
    沈致远看着宋绾的背影愣了愣，眼神阴翳。
    他又将目光放在跟在宋绾身后的婆子身上，越发觉得这个婆子留不得了。
    心里头忽然有一股心烦意乱，宋绾忽然的冷淡让他心里烦躁，有一种什么念头呼之欲出，又有一种什么念头都抓不住的感觉。
    他自己向来事事都算计的周全，他清楚的明白，有些事发生了变化。
    而他没有抓住。
    沈致远冷沉着脸转身，往屋子外面走去。
    主屋外的廊下，晚娘就跪在那里，在昏暗的灯笼下，柔弱的身姿让沈致远心里一口郁气难抒，手指紧紧捏紧在一起，青筋隐现，又大步离开。
    晚娘看着沈致远离开的背影，心里一股失落。
    沈致远直接回了观鹤居。
    他坐在梨花案几后，脸庞隐在暗色里，案几前站着一名五大三粗，但是面容更加凶残的男子。
    那男子看沈致远叫他来书房后就一直不说话，忍不住先开口问：“表哥，你叫我来做什么？”
    这男子便是沈致远的表弟赵利，跟着沈致远大哥一起来京城投靠，现在在厨房干些杂活。
    沈致远的手指点在桌面上，半晌才看向赵利。
    他抿着唇对着赵利招手，让他来自己身边。
    赵利对沈致远一向言听计从，连忙走到沈致远面前。
    沈致远让赵利弯腰，那双深黑的眸子看着他，又低声道：“别出错。”
    赵利以前在乡下便是个混子，听罢沈致远的话，眼里竟然有些兴奋。
    他道：“表哥放心，这事包我身上。”
    沈致远点点头，又让赵利出去。
    那头晚娘跪够了半个时辰后要起来往院子外头走的时候，一个丫头却拦住她：“今天轮到你值夜了，你往哪儿走？”
    晚娘看了那丫头一眼，不过一个在外院伺候的二等丫头，也敢这样与她说话。
    要是在以前，谁不看她的脸色。
    她的手指捏紧，隐隐发抖，脸上却笑着答应下来。
    内室里的宋绾正靠在贵妃榻上一边吃燕窝粥，一边听谭嬷嬷低声汇报。
    “老奴去厨房，也问了厨房的人，就是在厨房廊外的药炉上熬药的。”
    “老奴也趁着没人注意拿了药渣回来了，夫人您瞧瞧？”
    宋绾没有去接，只是低声道：“明日你就说出府去给我买香料，然后找个人送到邢先生手上去。”
    宋绾眼底深思，她知道沈致远那人心思很深，自己现在忽然拒绝他，他定然会怀疑，说不定还找人偷偷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现在明春院内虽然都是自己的人，但整个沈府，恐怕都被沈致远换成了他的人。
    其实沈致远这么轻易让谭嬷嬷去熬药，她隐隐也察觉到药渣里面应该没有什么。
    沈致远也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给她。
    或许是熬好之后再加入的。
    谭嬷嬷虽然不知道宋绾为什么要过两人的手，但她现在忽然觉得从前稍微有些任性的姑娘，好似忽然变得沉稳有主意了许多，一下子就应下。
    宋绾只吃了一半的燕窝粥就吃不下了。
    她现在的胃口越来越差，吃的越来越少，到最后两年的时候，她甚至一天只吃得下去一碗粥。
    身体迅速的枯瘦，连支撑她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好在现在还来得及。
    宋绾又不由自主想起顾万山来，也不知道他为自己找神医的事情，到底是他客气下随口答应的，还是真的会帮她找。
    前世里宋绾也听说过不少顾万山的事情。
    天子身边炙手可热的人物，一步步登上最年轻的丞相的位置。
    甚至沈致远能够有机会得到太子赏识，也是顾万山引荐的。
    至于到底顾万山是什么时候引荐的，宋绾不知道了。
    沈致远从来不与她说官场上的事情，而她后面因为病重，又在外面的名声不好，也很少出府。
    她想着自己要是再有机会碰到顾万山，怎么让顾万山对沈致远的印象变得不好。
    她可不想让顾万山再帮助沈致远了。
    云嬷嬷见宋绾只吃了半碗就不吃了，脸上也担心：“夫人再多吃些吧。”
    “老奴这回看您身子好似比从前差了些了。”
    宋绾摇头，胃里有一股恶心的难受：“我吃不下。”
    说着她起身让人去倒热水沐浴。
    云嬷嬷担忧的看着宋绾的背影，又看看手上剩下的半碗粥，叹息一声，走了出去。
    出去后她见着晚娘站在外头，她这回来第一眼就觉得这人是个狐媚子，想着回头得提醒夫人，这个晚娘是留不得的，趁早赶出院子，免得勾引姑爷。
    晚娘也能察觉到云嬷嬷的目光，十分低眉顺目的低着头，看起来人畜无害。
    云嬷嬷冷笑，这等惯会做作的人她见的得多了，再怎么隐藏，那狐狸尾巴也会露出来。
    她轻哼，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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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记住了吗

    她心里总是有一股恐慌。
    其实沈致远那样的人心思很深，自己的变化很可能在他的眼里，要是他再用什么阴毒的招数怎么办？
    自己身边虽然都是自己的人，但都是一些嬷嬷和丫头，在沈府里，沈致远真要对自己做什么，自己也只能吃亏。
    她额头上涔涔冒着冷汗，呼吸有些急促，仿佛又回到了她生命的最后那一个月。
    形容枯瘦，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像是惨白的鬼。
    那一个月里，沈致远再也没有来看过她。
    除了晚娘时不时牵着沈玉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因为都知道她快死了，所以他们再也不用在她面前做戏了
    那时候还在大操办赵氏的生辰宴，她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身边没有一个人。
    宋绾一下子从床榻上撑起身来，心跳的很快。
    这是一场都真实发生在她身上的噩梦，她不会再重蹈覆辙。
    自己身边也需要有能够护她安危的护卫在。
    宋绾决定，还是得亲自去舅舅那一趟。
    宋绾的心跳平静下来，忽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关键。
    那就是在她重病的那些日子，沈致远为了表现他对自己多好，外头几乎都知道沈致远每日都早早回去照顾病重的妻子。
    可是在她病中的那段时间，她一封信也没有收到。
    再怎么样，家里问候的信件，还有表姐堂姐的问候也应该有的，偏偏她一封信也没有。
    都是母亲每月来看她一回。
    她还记得当时母亲问她怎么不回信，宋绾那时只是以为信丢了没收到信，也没有多想。
    现在想起来，后背就生了一层冷汗。
    有没有可能，是沈致远拦住了她所有的信。
    现在沈府上下，除了自己的院子，可能都是沈致远的人，可能门房的人也是。
    她的心又跳了起来，想着万一要是顾万山真的给她找到神医，送了信过来，沈致远不是就察觉到了。
    那时候他一定会将他所有马脚都收起来。
    宋绾觉得，自己得有必要给顾万山一封信去。
    顾万山亦在深夜里忽然醒来。
    他拉了衣裳披在身上，看向窗外，拧紧眉头。
    宋绾怕他送信过去，是因为怕顾万山看到。
    他指尖打在案台上，眼底一片浓黑。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宋绾这么急的要神医的踪迹，是她的身子出了什么事了么。
    晚上时还听她在想自己是不是真心帮她，她却半夜也还没睡。
    顾万山思索一下，坐在紫檀木椅上去拿毛笔。
    到了第二日一早，宋绾没什么精神的起身梳洗。
    她一整夜思绪纷杂，想了很多东西，几乎没有怎么睡。
    精神恹恹，整个人看起来也无精打采。
    云嬷嬷看着宋绾担心：“姑娘的身子现在怎么成了这样？”
    “要是夫人知道了，该怎么担心。”
    宋绾靠在云嬷嬷怀里，闷声道：“我就是昨夜没睡好，很快就好了的。”
    梳洗好后，探夏牵着沈玉来给宋绾问安。
    沈玉规规矩矩的跪在宋绾的面前，颇有些老成稳重的道：“孩儿给母亲问安。”
    宋绾现在听到这声母亲，心里便泛恶心。
    她可忘不了长大后的这个孩子，是怎么在她的病榻前冷漠的看着她，又对她冷冰冰的道：“我每叫一声你这个疯女人一声娘亲，我都恨不得手刃你。”
    “要不是你，我母亲更不可能会当奴婢。”
    一字一字剜她的心。
    她一心对待的孩子，到头来从始至终最恨他。
    她却将她往国子监送，给他最好的老师，让自己父亲和舅舅，给他铺路。
    宋绾闭了闭眼。
    往事一幕幕，如一根细针满满刺入，细细的疼。
    再回想，其实这个孩子从来都没有对她亲近过。
    宋绾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的嗯了一声，探夏便牵着沈玉起来。
    宋绾让探夏牵着沈玉，又一起往静雅堂去给赵氏问安去。
    守在外室的晚娘，昨天一整天都没有照顾到沈玉，心里难受的很。
    这会儿见着沈玉跟在探夏的身边出来，便紧紧看在沈玉的身上。
    沈玉就一把甩开了探夏的手往晚娘的怀里扑过去，喊着：“晚娘。”
    宋绾停下步子淡淡的看着，又看着沈玉抬起一双没有遮掩的讨厌她的眸子，朝着自己吼道：”我要晚娘照顾我，我不要探夏。”
    “探夏对我不好！”
    要是换做了以前，宋绾定然要对探夏问责。
    但是现在，宋绾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沈玉：“我捡你回来，让人伺候你，本就是对你天大的恩情。”
    说着宋绾弯腰淡淡看着沈玉：“我不是你的母亲，你也不是我的儿子。”
    “我让你读书，让你如少爷一般用最好的吃穿用度，不是因为我多喜欢你，是因为我有善心。”
    “记住了吗？”
    宋绾其实现在是故意说这些话来刺激沈玉的。
    因为她忽然发现，比起善于伪装的沈致远和晚娘，这个孩子明显更加意气用事。
    她要让这个孩子再恨她一些，说不定将来就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毕竟孩子口中说出来什么，可不会瞻前顾后的。
    说完宋绾站直了身，又淡声道：“你要是敢在我这里撒泼，那就不用跟我出去了。”
    接着宋绾也不再看沈玉一眼，转身就走了出去。
    沈玉呆呆看着宋绾的背影，又呆呆看向晚娘。
    他到底藏不住情绪，一下子就扑在晚娘的怀里，那一声娘亲就要脱口而出的时候，晚娘及时的捂住了他的嘴。
    她抬头，看到还留在原地的云嬷嬷，那双锐利的眼眸就看在她身上，让她后背生了一层冷汗，沈玉却还往她的怀里钻。
    上头云嬷嬷凉凉的声音响起：“你倒是和小公子亲近，夫人自小照顾小公子在身边，看起来小公子对你倒是更亲近一些。”
    晚娘额上冒着冷汗，脸上惶恐道：“嬷嬷言重了，不过是小公子是我从小伺候的，这才亲近了些。”
    说着她牵着沈玉：“夫人和老太太也想看看玉哥儿，要不我现在牵着玉哥儿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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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掌嘴

    云嬷嬷冷笑：“不必了，夫人没有带着小公子走，那就是不用小公子过去。”
    说着云嬷嬷让探夏去牵着沈玉离开。
    沈玉还不愿放手，死死拉着晚娘的手，又恶狠狠的看向云嬷嬷：“等爹爹回来了，我让爹爹打死你们！”
    云嬷嬷看着面前孩子脸上那凶狠的眼神也惊了下。
    姑娘这么掏心掏肺的对这个孩子，还写信回去让老爷请翰林的老师给他启蒙讲课，可这个孩子对夫人一点不亲近不说，小小年纪，脸上的阴冷之色骇人。
    要是长大了还怎么得了。
    她怎么看都觉得是养了个白眼狼。
    她得提醒提醒姑娘，别太对这个孩子掏心掏肺了。
    但是刚才姑娘那样做，又怕这个孩子心里恨着，长大了对姑娘不好。
    晚娘这时候却没有阻止沈玉开口了，像是无声的给云嬷嬷警告。
    云嬷嬷脸上的神情自来端得住，耐心的看着沈玉：“小公子，探夏照顾的比晚娘还好。”
    沈玉仍旧开始闹：“我不要，我不要！”
    云嬷嬷正打算让人去请示宋绾的时候，外头的探秋匆匆的进了屋来，看了一眼沈玉，又对云嬷嬷道：“少夫人说，要是小公子敢闹，还赖着晚娘，就用家法。”
    “跪在屋子里打二十个手板。”
    晚娘一愣，看宋绾这回像是来真的。
    可是她当真不明白，从前宋绾对玉哥儿连用重了的声音都没有说过，到底是脑子里哪根筋不对，竟然敢对玉哥儿用家法。
    她连忙将沈玉护在怀里，紧紧看着云嬷嬷：“少夫人平日里多疼玉哥儿，你们谁敢用家法。”
    “大人还没有去上朝呢，要是让大人知道了，我也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云嬷嬷一听这话，一个明春院的奴才，竟然敢质疑主子的吩咐，还敢拿主子威胁。
    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
    当即一扬手就重重的给了晚娘一个巴掌，常年跟在宋绾母亲身边大婆子的气势一下子就拿了出来，语气威严：“哪里来的贱婢，敢这般狂妄开口！”
    “少夫人的吩咐，你也敢乱叫。”
    “即便大人要护，那也是大人和少夫人之间的事，容得到你这贱婢开口。”
    说罢云嬷嬷冷冷看着被她打在地上的晚娘一眼，又道：“进来两个丫头，将这贱婢绑起来，掌嘴十下！”
    明春院的丫头，个个都是宋绾母亲挑出来的，对云嬷嬷和宋绾最忠心，也更不知道晚娘从前在明春院的得势。
    当即就绑了晚娘，要给她拖出去。
    旁边的沈玉吓呆了，随即就大声哭嚎起来，紧接着小小的身子就往外面跑了出去。
    屋子里正在处置晚娘，也没有人注意到沈玉，等发现过来时，沈玉已经跑到了院门口。
    云嬷嬷一见，怕沈玉跑摔了出事，赶忙叫丫头去追。
    这头宋绾在静雅堂内。
    依旧是沈家那一大家子坐在一起说笑，见到她去，脸上的笑意都自动落下去，声音也没有了。
    宋绾冷淡看着，她倒是想看看这一大家子人，还能笑多久。
    趴在她身上吸血还能吸多久。
    今早沈致远也在。
    往常他要早朝，都是早早的先去赵氏这儿问了安先走，现在还在这里，可能正在和这家人商量怎么害她。
    沈致远看到宋绾过来，却坐的他远远的，连一个眼神也不曾往他身上看过去。
    上头的赵氏看向宋绾，像是语重心长道：“夫妻间哪有不吵的。”
    “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宋绾，你也应该大度一些。”
    “致远每日里忙于公务，哪里有那么多时间陪着你，你也该多体谅他一些，往后切不可再闹性子了。”
    宋绾微笑着看着赵氏：“哦。”
    这回答让赵氏一愣，都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接下来的话。
    她有道：“致远心里有你的，我也让致远得空了多去陪陪你。”
    “你也应该做一个妻子的义务，多关心关心他才是。”
    宋绾依旧微笑：“哦。”
    这回答让屋内的众人脸上都是一愣。
    沈若秋看向宋绾，有些不高兴的道：“我母亲与你说话，你就是这么敷衍的？！”
    宋绾挑眉看着沈若秋，想起来当初沈若秋跟着赵氏刚来时，不过一个土里土气的村姑，现在绫罗绸缎裹在身上，便觉得自己是高人一等了。
    也是，也怪自己从前给她们养成的这般自以为是的性子。
    她记得前世的自己还给沈若秋找了一门好亲，京城比较落魄的世家子弟，也是以前的沈若秋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人。
    说到底，沈家这一大家子人，不过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京城的富贵，即便是沈致远高中状元，有些东西和人脉，他们也依旧一辈子够不着。
    而她宋家在京城百年门第，母亲更是侯府嫡长女，自小锦衣玉食，见惯富贵，宋家与侯府的人脉更是错综复杂。
    沈致远没有她，两年内，他连个大理寺司直都费力。
    尤记得沈若秋刚来沈府时，看到这些富贵还对她小心翼翼的，还有些讨好，现在就敢这么对她说话了。
    宋绾看了一眼沈若秋，不想和这些无赖多话，她只静待时机就是。
    沈若秋看宋绾不说话，气得又要开口，还是旁边的沈致远看着宋绾的脸色，对着沈若秋低声道：”若秋，不可这么对你大嫂说话。”
    若秋有些委屈。
    从前大哥哪里这么说过她，不由又狠狠瞪了宋绾一眼。
    这时候黄氏忽然道：“怎么今日玉哥儿没来。”
    宋绾这才开口：“走前他在我院子里撒泼，就没带他来了。”
    赵氏便皱眉：“一个孩子撒泼有什么要紧的”
    宋绾冷冷一笑。
    沈致远这时候站起来：“我先去上朝了。”
    上头的赵氏看宋绾不动，就皱眉道：“你夫君去上朝，你还不去送送？！”
    宋绾想着反正也不想留在这儿，她还有许多事情没做了，还得回去布置。
    也就站起了身。
    沈致远看宋绾这会儿听话的起身过来他身边，唇边勾了冷笑。
    还以为这个女人装作不在乎他有多久，还不是勾勾手指就来了。
    他也顺势牵着宋绾的手，想让这一遭过去，让宋绾再去催催岳丈，好让他快些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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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顾家请帖

    宋绾低头看着沈致远牵在自己手上的手指，皱紧了眉头。
    好在沈致远应该也只是做做样子，很快就松了手。
    只是他们两人才跨出院子，一个小黑影就冲了过来，正扑在沈致远的怀里，声泪俱下的哭嚎着：“爹爹，她们欺负晚娘，她们还要打晚娘。”
    “那个坏娘亲还要打我，我不想叫她娘亲了，我要叫晚娘娘亲。”
    沈致远脸色一变，连忙低头对着沈玉低呵：“你母亲在这里，不可胡说。”
    宋绾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沈致远：“这孩子好像喜欢晚娘的紧，让她叫晚娘娘亲也没什么。”
    “当初你也是领回来给我养着的，也不是我自己的孩子。”
    “终究是这孩子自己的意愿，就由着他吧。”
    宋绾虽是这么说，但是当然知道沈致远现在是不可能让沈玉喊晚娘娘亲的。
    要是他喊晚娘娘亲，就是一个奴婢的孩子了。
    还怎么享受自己带给这个孩子一切的便利。
    还怎么让这个孩子一直以沈府嫡子的名义出现在众人面前。
    现在这个孩子，外头都知道是宋绾养在了身边，认做了儿子的，忽然变成一个奴婢的孩子，等他八岁到了，根本不可能上国子监。
    但宋绾现在就是想看好戏。
    沈致远看着宋绾脸上云淡风轻的笑，像是真的打算要让沈玉喊晚娘娘亲，脸色微变。
    他看着宋绾：“孩子不过是不懂事，叫了你这么几年的母亲，心里定然是更喜欢你的。”
    宋绾笑了笑，指着还在沈致远怀里哭的沈玉：“你要不要问问孩子的意思？”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又看了看天色，他现在不能耽误了，得马上去上朝。
    他脸上变得微微有些严厉起来，低头看向沈玉，语气微微严厉：“往后不可再胡闹。”
    “你只有一个母亲，晚娘只是照顾你的奴婢，再别任性！”
    说着沈致远站直身子，又对宋绾道：“你先领着孩子回去用了饭念书，我先去上朝。”
    说完将沈玉的手放进宋绾的手上，转身就走了。
    沈致远一路匆匆往前门停着的马车上去，前门的人却忽然迎了过来，指着不远处站着的人，对着沈致远就低声道：“大人，那边有人说是顾尚书府上的人来送信给少夫人。”
    “奴才想去拿信，那人却不给，说要少夫人身边的人来拿。”
    说着他小心的看了沈致远一眼，小心道：“这怎么办，要叫少夫人身边的人来拿么？”
    沈致远眼底有些阴冷。
    顾尚书。
    这个称呼在他心里转了一圈，六部尚书里姓顾的，就只有顾万山了。
    顾家可谓是人才辈出，顾万山更是少年名扬，还是太子心腹。
    他倒是不知道顾万山什么时候与宋绾有联系了。
    他倒是听说过一些曾经顾家向宋家提亲的事情，难不成两人之间现在还有什么私情不成。
    沈致远虽然不喜欢宋绾，但要是宋绾敢给他脸上抹灰，他定然是要让宋绾身败名裂。
    他沉着脸走向那送信小厮，低沉道：“顾尚书给我夫人的信，不知道我能不能拿。”
    那小厮连忙笑道：“自然能了。”
    “这是我家大夫人给令夫人的信，我家大夫人在这月十七生辰，特邀令夫人和沈大人一起去。”
    沈致远接过了信，脸上笑了下：“好。”
    那小厮看沈致远拿了信，也就告退。
    这头沈致远拿了信，上了马车，直接就阴沉着脸将信给打开了。
    借着马车内昏暗的烛光，他将信展开，一字一字的看。
    信上的字迹，的确像是妇人的笔迹，内容也是邀宋绾去参加宴会。
    据所知，宋家和谢家从前有一些交情，宋绾母亲和顾家大夫人之前应该认识，特意写信来邀请宋绾过去，也是能够说得过去的。
    马车车轮的声音传入里面，沈致远靠着身后，修长的手指打在车壁上。
    他并不想让宋绾去参加任何宴会。
    最好让宋绾与外面隔绝消息，让宋绾恶毒苛待的名声深入人心才是。
    沈致远又看了看手上的信，直接点燃在蜡烛上面。
    之前宋绾的信他烧了不知道多少，宋绾那脑子也根本不会疑心和在意。
    她那样自以为是的人，知道外面传她闲话，只会更加不屑出去解释。
    这也倒是合了沈致远的意。
    这头沈玉被宋绾牵在手里，满脸泪的看着宋绾，却忽然不敢大声叫了。
    沈致远走了，现在这里没有了他的靠山。
    他又想起院子内的祖母，就要挣脱开宋绾的手往里面跑去告状。
    可宋绾可不给他这个机会，让身边的谭嬷嬷直接抱起他捂着他的嘴就往回走。
    宋绾现在和沈家那家人说话都厌烦的很，也懒得和他们胡扯。
    而里面的赵氏看到宋绾乖乖起身送沈致远出去，脸上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她就知道，就凭当年宋绾一个高高在上的世家贵女，连脸皮都不要的缠着他的致远，怎么敢和致远闹。
    现在还不是乖乖听话了。
    沈若秋也冷哼了一声：“什么贵女，不过也是不值钱的倒贴的女人罢了，我大哥看上她是她福气，她还敢拿桥。”
    “待会儿我去找她，让她给我买现在京城最时兴的簪子。”
    赵氏拉着沈若秋的手，坐在自己身边笑道：“一支簪子有什么，现在要紧的是你的亲事了。”
    “你马上也要及笄，正好让她给你物色一门好的亲事，让你嫁到高门去做夫人去。”
    “他们宋家听说在京城人脉广的很，给你找门亲事定然不难。”
    “我明儿就给她说去，保证她乖乖给你安排。”
    沈若秋听说母亲要给她张罗婚事，脸颊微微红晕。
    她一想到自己将来也能嫁给那些风流又俊美，且也芝兰玉树的世家公子时，心里就扑扑直跳。
    说不定她将来还能过上比宋绾更富贵的日子呢。
    光是这么一想，她心里就开始激动。
    一边的黄氏看着，心里隐隐有些不是滋味。
    这小姑子都能嫁给高门，可她却嫁了个游手好闲，只知道吃喝嫖赌的混子，心里哀哀叹息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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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纵容

    堂上正是一片和睦，这时候沈长荣忽然搓着手走到赵氏的面前，脸上挂着一丝讨好的笑来：“母亲，我前儿认识结交了几个京城里的朋友，家里都是不俗的。”
    “前几回都是他们请我喝酒，这回也该我请了，您就给我拨些些子吧。”
    “儿子在京城里也要打点的，不说为自己，不也是为沈景铺路？”
    赵氏听了这话，不由皱眉看向沈长荣。
    她虽然是乡下村妇长大，但是也是会看脸色的。
    来京城这三年里，虽然府上也会收到邀请，几乎都是递给宋绾的，前一年她也带着沈若秋和自己的大儿子和儿媳兴冲冲的跟着一起去，想要见识见识。
    可去了才知晓，那些人也根本瞧不上她们。
    那些一个个高高在上的贵妇人，不是三五个聚在一起对她和女儿，大儿媳指指点点，就是当着她的面，像是看笑话般的看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她就算再傻，也知道这些人根本就瞧不上她，更瞧不上自己的女儿。
    但宋绾显然是和她们不一样的。
    她坐在那些贵女中间，花枝招展，言笑晏晏，手上扑着蝴蝶牡丹花纹的小团扇，耀眼的让她都觉得刺眼。
    自己这个儿媳的风头远远盖住了自己。
    她想，自己往后还怎么在这个儿媳面前立规矩？
    既然嫁进了沈家，那就是沈家的人，那就要伺候公婆，事事听从公婆。
    自己的大儿子从前在乡下也不过做些苦工赚点银子花用，到了京城，大字不识，也常常被外头的人笑话。
    他那些结识的那些人，哪里是什么贵族子弟，不过是些在街上吃酒好赌的耍子，将沈长荣当猴耍，看着他手上的那几个子。
    真正世家里的贵族出身，哪里看得上沈长荣。
    之前沈致远就提醒过沈长荣，让他别去结交那些人，等他做上了大理寺少卿，就会给沈长荣安排个差事。
    偏偏自己这个大儿还是不长记性。
    赵氏瞪着沈长荣：“吃酒吃酒，整日就是吃酒。”
    “你二弟让你得了空认几个字，你也不认。”
    “整天往外头跑，万一惹出什么事情来了，还不是要靠你二弟给你擦屁股？”
    “你二弟现在正是在关键的时候，你别闹出什么事情来。”
    “外头的人瞧不上你！”
    沈长荣一听这话，刚才还笑嘻嘻讨讨好的样子，立马就变了脸，站直了就带着气的看着赵氏：“看不上我？”
    “是，我是不识字，我也没上过学堂。”
    “可我二弟现在能当状元郎，能娶高门女，都是靠得我！”
    “家里的地是我在种，卖了收成供二弟读书的也是我！”
    “现在二弟当了大官，您就瞧不上我了？嫌我丢人了？！”
    赵氏被沈长荣的话气的一梗，按着胸膛看着沈长荣：“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你脑子就这么笨？”
    “你二弟也说外头那些人拿你当猴儿耍呢，偏偏你却真心？”
    “人家背地里笑你蠢，你还给人家送银子！”
    沈长荣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冷笑：“他们家底都比我丰厚，骗我什么银子？”
    “人家在道上别人见了就得叫爷，我结识了他们，往后也是京城贵人了。”
    “您瞧不上我，可架不住别人能瞧上。”
    “今儿您非得给我银子。”
    赵氏被气的心痛，又看沈长荣那瘫在椅子上无赖的样子，又头疼的叫身边的婆子去取银子来。
    沈致远的所有的银子都交给了赵氏，这些年家里的一应开销，其实都是用的宋绾的银子，或是直接从宋绾的库房里面拿。
    赵氏手上确实存了些银子的。
    但是存的也不多，因着沈长荣来了京城，结交了许多人，又学了不少坏习气，来了才半年，就吵着要买妾。
    花了不少银子。
    赵氏将银子放在沈长荣的手上，又语重心长对他道：“你也省着点，你弟弟在官场上出不得错，你别给他惹麻烦。”
    沈长荣最是讨厌赵氏的偏心，和句句不离自己的弟弟。
    但这会儿他拿了钱，阴沉的脸色也带了笑，笑嘻嘻的站起来对赵氏拱手：“您放心吧，我还等着二弟当大官后，也给我个小官做呢。”
    “再说了，这点银子算什么？弟媳那儿有的是银子。”
    说完就大摇大摆的往外头走了。
    沈长荣一走，赵氏就阴沉着脸看向旁边的黄氏：“你看看你，你是怎么管的男人！”
    黄氏听婆婆这么发难，当即就委屈的抹眼泪：“您可冤枉我了。”
    “自从他纳了妾，哪里还去过我那儿？”
    “他总是骂我是黄脸婆，皮糙肉厚，皮肤松垮，手也没他买的妾一分好看，处处都是对我的嫌弃。”
    “您觉得我哪能劝得住他？”
    赵氏一听这话，倒是没有再说。
    自己这个大儿子，从前在乡下的时候，其实最是老实孝顺，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到了京城，才几个月，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是在外面厮混，就是回来和那买来的两个狐媚子厮混。
    她也管教不下来，只是唉声叹息。
    这头宋绾回了明春院，一回去就看到站在廊下脸上被打得脸肿的晚娘。
    云嬷嬷赶紧到了宋绾的面前，将前因后果都说了。
    又低声道：“少夫人，这等奴婢留着实在是个隐患，小公子待她也过分亲近了些，这可不是好事。”
    说着云嬷嬷担忧的看向宋绾：“老奴是怕……
    宋绾微笑着看着云嬷嬷，知道云嬷嬷从来都是为她好的。
    她低声道：“往后我院子里还需要嬷嬷为我好好管教下。”
    “至于晚娘这个丫头，她毕竟跟了我好几年，您先放心就是。”
    云嬷嬷欲言又止，到底是没有开口了。
    倒是沈玉忽然发了疯一样的扑到晚娘的怀里喊：“晚娘，晚娘！”
    接着他竟然又转过头，瞪着一双带着恨的眸子看向宋绾，小小的脸上有些狰狞，朝着宋绾就喊：“你这个贱女人，疯女人，我要告诉爹爹你是怎么害晚娘的。”
    云嬷嬷一愣，这么小的孩子，哪里学来的这骂人的话。
    宋绾当然知道沈玉哪里学来的。
    晚娘和沈致远在一起的时候，骂她的话估计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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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去舅舅家

    宋绾冷眼看着沈玉，想着到底现在还小，还没有长大成如他父亲那样城府深沉。
    在她病的最后一年，这个孩子在她病榻前伺候的可谓是尽心尽力，她感动的不行，还一直央求父亲一定要好好帮这个孩子。
    不过，沉不住气才是宋绾最想要的。
    总之这个孩子恨她，就再恨一些，控制不了情绪才容易失控。
    她阻止了云嬷嬷去制止的动作，要是沈玉这些话再大庭广众下骂出来，那就更有意思了。
    她弯腰看着沈玉，漫不经心的笑：“玉哥儿怎么了，这时候不早了，先去用膳吧。”
    宋绾不阻止，是要让沈玉知道，骂她是可以没有代价的。
    一来二去，在他心里这件事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那才是宋绾最想看到的。
    果然沈玉看到宋绾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带着微笑，更加气焰嚣张：“你放了晚娘。”
    “你不配做我的母亲！”
    院子里的丫头听着都有些听不下去，纷纷看向宋绾，偏偏宋绾依旧眉眼带笑，好似一点也不在乎。
    云嬷嬷脸色变了变，难道姑娘现在竟然纵容到这个地步了么。
    晚娘的脸色更是大变，看着宋绾脸上的笑便觉得浑身发毛。
    想要拉住沈玉让他别再说，可哪里拉得住发了狂，又护母心切的小子。
    宋绾不理会沈玉，只是看向晚娘：“既然受了罚，自己回去上药，中午再来伺候，明白吗？”
    “玉哥儿可离不得你，中午还得你来伺候用饭呢。”
    说着她又对旁边的探夏到：“牵着玉哥儿去她屋子里冷静冷静，他若要用膳，便给他端去，他若不用，便罢了吧。”
    说罢宋绾拢着袖子就走进了屋内。
    探夏也要牵着沈玉走。
    可沈玉跟个小蛮牛一样，力气大得很，怎么牵都牵不走，还是晚娘哄了两句，玉哥儿才听话的跟着探夏走了。
    晚娘的双颊通红，无人处的眼里带着恨意，一出院子想往静雅堂走，又想到现在沈致远不在，赵氏找宋绾的麻烦，宋绾必然说她去告状，找她的麻烦。
    她还想中午去陪着玉哥儿用饭，这么一想，就先忍着这一口气。
    还能在沈致远面前，让他更心疼自己一些，就往后廊屋去了。
    探秋看着晚娘的背影，回来给宋绾汇报。
    宋绾端坐在小案上，姿态优雅的听着探秋说晚娘的去处，心里也并没有什么诧异的。
    晚娘的心思缜密的不比沈致远的少。
    她最大的软肋就是玉哥儿了。
    现在玉哥儿还在自己院子里，她多少也要想着玉哥儿。
    宋绾只是抬头看向谭嬷嬷，让谭嬷嬷继续去库房清点，争取这两日就清点完，她可要唱好大一出戏。
    让沈家这些人吃进去的，全部吐出来。
    谭嬷嬷得令，赶紧去清点。
    宋绾用完了膳，又让探春给她收拾收拾，她要出府。
    妆台前的探春一边给宋绾整理头发，一边问：“少夫人这两天身子不太好，还是先养养吧。”
    宋绾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好，即便她这些天都没有吃药，但身体依旧发虚的很。
    可见之前那毒药是积累在她身体里的。
    她摇头道：“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要去找舅舅要几个护院的人。
    不然她晚上睡的不安心。
    探春也不在多说，麻利的给宋绾戴簪子。
    宋绾本就相貌旖旎，从前明艳，如今因着病的原因，多了些温绻，反倒是更添了些韵味，稍稍打扮，便好看的不行。
    临出门时，晚娘顶着一张微微红肿的脸却端着药碗来了。
    宋绾可当真是佩服她。
    为了害自己，脸都成这个样子了都要过来。
    她微笑：“唯一这么担心我身子的就是你了，一天不落的给我送药。”
    晚娘看向宋绾：“大人最在乎少夫人的身子了，这药是大人对少夫人的心意，希望少夫人能赶快怀上子嗣呢。”
    宋绾笑了笑，从晚娘的手上接过药碗，又看她：“回去擦药了，中午再来伺候。”
    晚娘看着宋绾手上的药碗：“我等着少夫人喝完了，拿着空碗回去。”
    宋绾摆手：“你都成这样了，我再使唤你，外头不是更多人说我的不是了？”
    “去吧。”
    晚娘愣了愣，不放心的往宋绾手上的药碗里看了一看，还是转身出去了。
    现在明春院没有她一个人，自己不在也不能监视着宋绾吃药。
    但是现在的宋绾对她已经没有她身边的婆子信任了她强留在这里，可能更让宋绾生疑，只能先走，晚上找沈致远商量对策。
    宋绾见晚娘一走，就叫云嬷嬷去拿一个小瓷瓶来装一些，剩下的直接让丫头从后窗倒了。
    晚娘躲在暗处，看着宋绾带着婆子丫头出门，明显的是要出府。
    她若有所思，宋绾已经很久没有出府过了，那些送来的邀请的帖子也根本不会送到宋绾的手上去，她现在是要去哪儿呢。
    等到宋绾走远，赶紧叫来赵利去跟着，又叮嘱他一定不能让宋绾发现他。
    赵利跟着宋绾，这些年不知道多少次了，早就有了经验。
    宋绾这人端着世家贵女的高傲，走路都是高高仰着头，根本不屑往后看一眼，跟踪她再容易不过。
    他拍着胸脯，满口答应下来。
    晚娘拉着赵利，低声嘱咐：“现在的宋绾有点不一样，你仔细点跟着她。”
    在赵利眼里，宋绾就是个眼高于顶的大小姐，自负自傲，根本没什么脑子。
    要不是她出身好，还比不上他呢。
    但他也还是连忙点头应下，私底下对着晚娘就是嬉皮笑脸的一句：“表嫂放心吧，这事儿我还做不好？”
    晚娘被赵利一声表嫂喊的笑了笑，又道：“快去吧。”
    赵氏临着要走的时候，又看着晚娘的脸问：“你脸怎么了？”
    ”像是被人打了。”
    晚娘摆手赶他：“这些你不用管，你再不去，她人就走远了。”
    赵利这才想起要紧事情来，赶紧走了。
    晚娘看着赵利的背影，想着宋绾既然走了，她便往院子里进去。
    想要去看看沈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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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退了老师

    晚娘一路往沈玉那边去，却见不到人。
    门口丫头拦住她：“小公子在屋内看书呢，你别去打扰了。”
    晚娘神色不定的问：“这个时辰先生该来了，你们怎么还让小公子自己看书？”
    “还不快准备着让他去前院的读书斋等着先生？”
    说着她脸色一厉：“要是耽误了小公子读书，大人怪罪下来，你担得了这个责么！”
    丫头忽然被晚娘这疾言厉色说得呆了呆，正不知道怎么回复的时候，就看到云嬷嬷慢悠悠的拢着袖子走了过来。
    她看向晚娘，脸色很冷：“小公子做什么，需要你一个奴婢在这儿乱叫？”
    “少夫人叫你中午来伺候，你现在来做什么？”
    晚娘说实话，是有点害怕云嬷嬷这样凶悍的嬷嬷的，想着到底是宋夫人身边的大婆子，到底是气势不一般。
    这么一个冷冷的眼神压下来，她都有点心惊胆战。
    可是她想到玉哥儿，抬起头也看着云嬷嬷：“少夫人为玉哥儿请了翰林的先生来教导他。”
    “你们这样做，不是也怠慢了先生？”
    “我是为了小公子好，也是替少夫人着想。”
    “少夫人特意为小公子请来了这么好的老师，不也是为了让小公子好好读书么。”
    云嬷嬷听晚娘说完，仰着头睥睨着晚娘：“少夫人昨天就已经写信给先生了，往后可不用来给小公子启蒙。”
    “先生既不来，自然也不用这么早去前院准备。”
    “倒是你，胡乱过来叫，打搅了小公子读书，也要唯你是问！”
    晚娘一愣，不可思议的看向云嬷嬷：“怎么会……”
    “夫人特意给小公子请的先生，怎么会忽然让先生不来了？”
    “是不是你故意这样说的？”
    云嬷嬷冷笑：“我看你是疯了，少夫人的决定，我敢胡乱来？”
    晚娘又呆呆的问云嬷嬷：“翰林的先生不来给玉哥儿教读书，总有其他人来，难道少夫人就没有安排么？”
    云嬷嬷越看晚娘越觉得厌烦，觉得她聒噪的很。
    她声音更冷：“小公子的读书怎么安排，是少夫人的事，你一个奴婢多什么嘴？”
    “还不赶紧离开。”
    “少夫人让我管理整个院子，你再在这里聒噪，当心我又让你掌嘴。”
    那掌嘴的疼，晚娘现在还疼在脸上。
    她也知道在明春院和云嬷嬷硬碰硬是不行的。
    手指甲几乎都掐进了肉里，再大的郁气也只能先忍着。
    她只是恼恨宋绾竟然敢将玉哥儿的老师给撤了，转过去的脸变得很阴冷。
    总不可能让玉哥儿整日不读书在府里玩耍。
    她太知道读书对孩子的重要。
    她晚上一定要和沈致远说这个事情。
    云嬷嬷看着晚娘的背影，低低呸了一声。
    这样的货色，她是当真不知道姑娘为什么还留着。
    这头宋绾坐着马车一路就去了忠靖侯侯府。
    门口的老奴见到宋绾从马车上下来，微微诧异了一下。
    从前宋绾几乎是忠靖侯的常客，可自从宋绾嫁人后就基本不来了。
    现在看到宋绾忽然过来，他虽然诧异，但还是满脸堆笑，过去迎宋绾下马车：“表姑娘，大夫人和小姐念叨您呢。”
    大夫人便是宋绾的舅母。
    从前宋绾母亲总是带着宋绾回来，舅母待她是极好的。
    宋绾提着裙摆下马车，看着眼面前的门匾，恍如隔世。
    她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了。
    熟门熟路的往忠靖侯府大房去，路上遇见了两个二房的姑娘，看见宋绾过来也是诧异的很，就走过来笑道：“表姐不是嫁状元郎了么，还有空来？”
    “院子里的丫头不管管，万一又勾引了状元郎怎么办？”
    外头也有传宋绾这么苛待院子里的丫头，总是疑神疑鬼的觉得丫头在勾引老爷，所以对丫头打骂。
    宋绾之前追着沈致远的事迹还在前，这事不管是不是真的，总之信的人不少。
    宋绾冷冷看了她们一眼，不过二房的庶女，还敢来她面前冷嘲热讽。
    两人见着宋绾的脸色，知道宋绾不好惹，当即也不敢开口了，赶忙跑开。
    侯府大夫人的院子早有婆子等着，见到宋绾过来，连忙就笑盈盈道：“您昨儿来了帖子，大夫人可高兴了，早早就让人等着了。”
    宋绾笑了一下，走了进去。
    外厅内，不仅有她舅母在，还有她的二表哥林相礼和四表妹林如玉也在，一见到宋绾进来，就亲热的往她身边过来笑到：“好久不见你了。”
    宋绾看着面前真心对她好的人，眼里酸涩。
    从前沈致远总说忠靖侯府的人看不上他，说她表兄在外面见着他了，当作不认识。
    宋绾便信了他的话。
    因为她嫁人前，自己舅母和表兄也劝过他沈致远不一定是良人，让她好好选选。
    不要着急。
    所以宋绾对沈致远的话深信不疑，后来像是赌气一般，也不往这里来了。
    后来有一回在一场宴会上碰到了林如玉，那时林如玉高高兴兴要过来与她打招呼，她却冷着脸直接扭身走了。
    现在宋绾想起自己从前幼稚的行为，真真觉得自己从前的一切都是活该。
    上头舅母叫她：“阿绾，舅母瞧你最近瘦了，快来让我好好瞧瞧。”
    宋绾便走到舅母温氏的身边坐下。
    温氏细细打量宋绾，看着宋绾微红的眼眶又叹息：“阿绾，这些日子过得好么？”
    “你母亲十分担心你的。”
    宋绾头一低，十分亲热的就埋在温氏的怀里，哽咽道：“一切都好的。”
    温氏看宋绾哭了，轻轻拍她的后背：“怎么就哭了呢？”
    “是不是沈致远让你委屈了？”
    宋绾只哽咽摇头，不想让舅母再为她担心。
    林相礼过来对宋绾道：“阿绾，你老实告诉我，表哥为你出气去。”
    宋绾从温氏的怀里抬起头来，泪朦朦的眸子看起来又添几分柔弱。
    她想起来从小二表哥就待她极好，二表哥只长她两岁，两人年龄相近，总是玩得到一起。
    每次她闯了祸，也是二表哥替她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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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护卫

    小时候母亲还说过让她长大后嫁给表哥，可她觉得和相礼表哥太熟，也不大答应。
    现在想来，自己就算嫁给相礼表哥也是极好的。
    至少相礼表哥会处处护着她。
    更不会对她有害她的心。
    她摇摇头，哑声道：“我都好的。”
    “我只是许久不见舅母和你们，没有忍住。”
    林相礼明显松了口气，过去坐在一边。
    温氏对着宋绾笑道：“你表哥还是总护着你的，外头有人说你的不是，前几天才刚和别人打架。”
    “他现在是兵马司副使，这么大个人了，还是这么小孩子气。”
    又无奈叹息：“哪有他大哥的沉稳。”
    林相礼听见母亲话，有些窘迫的看向宋绾：“那些人胡说，阿绾不是那样的人。”
    宋绾知道外头传她什么话。
    她并不在意。
    林如玉挽着宋绾的手道：“你别在意那些话，都是瞎说的。”
    宋绾点点头：“我不在意的。”
    说着她又看向温氏：“舅母，我这回来，想找舅母要几个人。”
    温氏笑了笑：“要什么人？”
    宋绾便道：“我想要几个身手好的护院，一定要忠心。”
    温氏就笑道：“这还不容易。”
    “你舅舅手下好些在战场回来的士兵，现在成了护院，身手和忠心都是能放心的。”
    说着她又好奇的看向宋绾：“你忽然要护院做什么？难道是你府里的不中用？”
    宋绾囫囵点点头，温氏便让林相礼带着宋绾去选人。
    林如玉也跟在一起的。
    她紧紧挽着宋绾的手，低声笑道：“我二哥知道你今天要来，特意换了轮值在府里等你呢。”
    宋绾忍不住侧头往林相礼看过去，见着他白净皮肤上好似可疑的出现了一抹红。
    本就是有些张扬又秀气的样貌，俊秀逼人，这么微微红着脸，还真有点可爱……
    宋绾想，难道相礼表哥一直喜欢自己么？
    好似相礼表哥也一直没有定亲，她从前没有在意，现在真想问问为什么。
    林相礼见宋绾的眸子丝毫不避讳的看在自己的脸上，颀长的少年越发觉得紧张，低头看向宋绾：“阿绾，你别听她胡说，我是今天正好轮到我休息的。”
    林如玉正想反驳说那又是谁不停的让人去前门看？
    可在对上二哥的眼神时，到底是忍住了没揭二哥的老底。
    她是最知道二哥喜欢绾表姐的。
    有一回她去二哥房里找他玩，就看到二哥书房里的画缸里许多绾表姐的画像。
    二哥还正拿着绾表姐的画像看！
    当时二哥给了她好多好处，她才没说的。
    当初绾表姐嫁人时，二哥虽然是高高兴兴的去参加的婚宴，可是回来的时候，她看到二哥的眼眶红了。
    这些年母亲给二哥介绍了无数亲事，不是这里不合适，就是那里不喜欢。
    拖到现在二十二了，她看着都难受。
    宋绾并没有注意到旁边林如玉的表情，只是捂唇笑道：“那我今日来的正好，可以见到表哥了。”
    林相礼愣了愣，看着宋绾脸上的笑意，她比从前多了几分温婉柔弱，却依旧是他心里从前的模样。
    娇俏的，高傲的，有小性子的，还有一点点狡黠和坏。
    还有她委屈哭的时候，紧紧拽着他衣襟的依赖。
    他深吸一口气，低头笑着挠挠头。
    掩盖住眼底的所有舍不得。
    林相礼将百来个护院都叫了出来去前院，排好阵列，让宋绾一一挑选。
    宋绾想说，她不过挑四个身手好的就行，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
    可看这么多人站好了，也就罢了。
    她侧头问旁边的林相礼：“哪几个功夫最好？”
    林相礼笑了笑，点了十来个人出来，对着宋绾低声道：“这些都是我亲自训练出来的，身手都好。”
    宋绾看向面前选出来的人，个个人高马大，肌肉紧实，她看着都微微有点害怕。
    她对那些人问：“谁想跟我去沈府？”
    个个面面相觑，谁都没出声。
    宋绾又道：“例银两倍！”
    这话一出，登时站出来了六七个人。
    接着又出来了七八个。
    宋绾便点了八九个最高大的，又笑盈盈看向林相礼：“我今儿把人带走，表哥不会舍不得吧。”
    林相礼笑：“这是他们的荣幸。”
    又笑道：“要不现场让他们给你表演个近搏术？”
    宋绾连忙摆手：“那倒是算了。”
    说完宋绾又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她在外头走的久了，身上便疲累，额头上也微微冒汗。
    林相礼见宋绾脸色发白，额上有虚汗，连忙担心的问：“怎么了？”
    “身子不舒服？”
    宋绾摆摆手：“我想去歇歇。”
    林相礼赶紧带宋绾回后院去，歇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宋绾是真真觉得，难怪从前的自己不爱出门，出一趟门，是真的难受。
    她竟然也没觉得身体发生了不对。
    中午又留下用了饭，宋绾想要走，林如玉却拉着她：“绾表姐好不容易来一趟，多说说话再走吧。”
    宋绾想着也是，也就留了下来多说说话。
    回去见着了那糟心的一家人，心里也是烦的很。
    临着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沉了。
    林相礼要送宋绾，宋绾道：“表哥不用送我，今日麻烦表哥许多了。”
    “再说了，还有这么多功夫极好的护卫呢，不会出事的。”
    林相礼低头看着宋绾抬头含笑的眼睛，忽然低声问：“阿绾，你嫁给沈致远，真的过得开心么？”
    宋绾愣了愣。
    她知道，前世的自己一定会说是极开心的。
    因为她的一颗心都在沈致远的身上。
    明明前世里都有很多不对，可只要沈致远还说喜欢她，她全都信他，一点不怀疑。
    现在的宋绾对沈致远只有恨和恶心。
    但是她这些说出来，表哥定然会为她担心。
    相礼表哥的性子张扬冲动，她怕说了找沈致远的麻烦，沈致远就知道他败露了。
    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在昏昏灯笼下提着裙摆上了马车，又撩开帘子看向仍站在前门送她的林相礼。
    她轻轻道：“相礼表哥，我还会再回来看你和舅母的。”
    林相礼看着宋绾夜色中的脸庞，灯火映在她脸上，莹莹然然。
    他笑着点头：“我等你。”
    宋绾放下帘子，心里头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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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顾大人，好巧

    宋绾回去的路上，马车路过热闹的街道，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她才觉得重来一世，再看外面的烟火，一切都是这样的美好。
    从前她将自己困在一方庭院里，只守着自己心里喜欢的男人，错过了多少美景。
    她掀开帘子看向外面的烟火，深深吸了一口气。
    马车穿过繁华，入到僻静处时，忽然马车晃了晃，马车一下子停了下来。
    前面的车夫赶紧过来宋绾的帘子外面急促道：“少夫人，马车与前面的马车好似撞到了。”
    宋绾掀开帘子往外看，只是夜色昏昏，前面的暗影她也看不清楚。
    她冷静的对着车夫道：“先去看看怎么回事，问问是哪家的马车。”
    车夫应了一声，赶紧前去查看。
    宋绾等在马车中，没一会儿车夫过来，小心翼翼的在帘子外对着宋绾低声道：“少夫人，那边说是顾家的马车。”
    “倒是没什么大事，也没有撞上，不过是天黑没看清，差点撞上了。”
    宋绾也没多想，就点头道：“那你先去前头赔个罪，继续赶路吧。”
    车夫应了一声走了，宋绾却是撑在车壁上想着，顾家。
    她怎么脑海里闪出顾万山的名字了？
    宋绾摇摇头，打断自己的思绪。
    只是下一刻，帘子外头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声：“沈夫人。”
    宋绾一愣，掀开帘子一看，就见顾万山站在外面，微微低着头，一双睿智深沉的黑眸正看在她的脸上。
    她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想着自己刚想着顾万山，结果这人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这样的感觉真真是有些奇异的。
    况且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坐在里面的。
    顾万山看着宋绾发愣的脸庞，张开樱桃般的红唇半晌不说话。
    他挑眉，又有些想笑。
    倒不知就这么点时间，她心里倒是想了这么多。
    顾万山其实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从宋绾一出府，他就让人跟着了。
    她从忠靖候府出来，他就提前来这儿等她。
    他想知道宋绾身上的秘密。
    更想知道她和沈致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万山知道自己的出现是有点突然，他耐心的等着宋绾适应。
    毕竟这么近的听她心里那点心思倒是有趣。
    不过他在听到宋绾在心里说现在的他看起来有点吓人时，他控制不住的挑了眉，将目光放在宋绾脸上。
    宋绾被顾万山的视线看得不知道怎么的，觉得有点顶不住他的视线。
    感觉自己在他面前，什么都会被他锐利的眸子看穿。
    大抵是之前有那么一段无疾而终的故事，让她觉得有点不敢面对顾万山的眼神。
    她反应过来，脸上镇定的带起端庄得体的微笑：“顾大人，好巧。”
    顾万山笑了笑：“是挺巧。”
    说着顾万山看着宋绾的眼睛：“我让人送去府上的帖子，沈夫人收到了么？”
    宋绾一愣，问道：“什么帖子？”
    顾万山淡笑："下月是我祖母生辰，想邀沈夫人。
    前世里宋绾应该所有邀请的帖子都被沈致远给收了，她才不知道有这事。
    只是没想到听说很忙的顾万山还特意给她提了这件事，也是稀奇。
    她转念一想，这倒是个她利用的好机会，想也不想的就点头：“顾大人，我会去的。”
    顾万山点头，在夜色中衣袂翩翩，一袭玄衣雅人深致。
    更衬他在半隐光线下的脸庞高华莫测，又让人不自禁看呆了去。
    顾万山又深深看着宋绾：“沈夫人，还有什么要与我说的么？”
    宋绾被顾万山这一提醒，还真想起来让他帮忙找神医的事情。
    她看了看顾万山，见他深深眼眸，到底有点怕。
    想着自己这么问出来是不是有点唐突了。
    万一人家真是客气下答应的呢，自己这么一问，不是讨嫌么。
    她心里已经苦恼的想了好几个来回，却忽然见着顾万山眼里带了一分笑意。
    她稀奇的看过去，想着顾万山这么看着还有点温润如玉，好看极了。
    不对不对，他怎么忽然笑了。
    难不成自己脸上有什么让他想笑的东西。
    宋绾下意识的就将手摸在了脸上。
    顾万山看着宋绾的动作，笑意里颇有几分无奈。
    要不是能听见她心里在想什么，是一定会觉得她端庄安静的。
    她嫁人五年，心思竟也这么简单。
    想起那些外头传言，他想这事该是没这么简单的。
    沈致远也在外面有意无意的说过宋绾脾气不好，无疑是证实了那些传言。
    他看着宋绾，她与沈致远之间，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的。
    顾万山先开口打破了宋绾的纠结：“上回沈夫人拜托我的事情，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只是清虚神医到处行医，并不好找。”
    “但我的人已经找到些踪迹，应该不久就有消息了。”
    宋绾眼前一亮，没想到顾万山真上心了这件事。
    为显得郑重感谢，宋绾从马车上下来，给顾万山施了一礼：“感激顾大人。”
    顾万山看着夜色中的人，规规矩矩的施礼，一缕秀发掠过她白净的脸庞，细眉若隐若现，低垂的面容眉目如画，带来款款而来的暖香。
    他想起她年少时跟随她母亲一起参加花朝节，规矩又有些小调皮。
    她还牵错了手，拉着他喊着哥哥，去看鱼儿。
    顾万山眼神明灭不定，脸上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沈夫人，不必多礼，举手之劳而已。”
    说着顾万山又低声问：“找到后我直接送信去沈夫人府上。”
    宋绾忙一抬头：“别……”
    顾万山静静看着宋绾的反应，问：“怎么了？"”
    宋绾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毕竟现在还没有和沈致远彻底撕破脸。
    她想了想道：“就是不想麻烦了顾大人让人送信……”
    顾万山挑眉。
    宋绾硬着头皮道：“找到了，顾大人能亲自来找我么？”
    这话说出来，宋绾自己都恨不得找地缝钻进来。
    希望顾万山不要觉得她脸皮厚……
    顾万山却笑了笑：“好。”
    接着顾万山后退一步，看着宋绾纤长的睫毛：“沈夫人，我先走了。”
    宋绾抬起头时，就看到顾万山修直的背影。
    在夜风中好似有一种不一样的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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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都还在她脸上

    宋绾在冷清夜色中站了站，直到丫头来扶她上轿，她才回过神来，转身进了轿子。
    外头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应该是顾万山从身边过去了。
    宋绾开始仔细回想前世里关于顾万山的事情，好似他一直都是在官场上顺风顺水，而她对他知之甚少。
    她并不能想起关于他的太多事情。
    她不再想，想着回去后应该还有一场应付。
    沈府内，晚娘靠在沈致远的怀里，泪眼婆娑：“她做别的我都能忍的，可她现在不让玉哥儿读书了，玉哥儿是我的心头肉，我心里怎么不难受。”
    “玉哥儿天资聪颖，先生也总是夸他，这么好的孩子，难道要天天混着日子荒废么？”
    “玉哥儿将来一定是有出息的，可不读书怎么行？”
    晚娘哭的梨花带雨，脸庞泪盈盈的挂着泪。
    又一双满是柔弱倾慕的眸子看着沈致远，仿佛她所有能依靠的人就是眼前人，声音哽咽：“沈郎，怎么办……”
    沈致远看着晚娘这样柔弱的泪眼，心里就满是心疼。
    这个女人什么都没有，只能依靠自己，他抱紧她在自己怀里，轻抚她的黑发，低声道：“你放心，玉哥儿也是我的孩子，我会再给他找个老师的。”
    说着沈致远眉头皱起来：“只是没有了翰林的先生教授，后面玉哥儿去国子监便没有那么容易了。”
    “他没有翰林的举荐，要想八岁进国子监，只能自己硬考，要么等到十岁入学。”
    说着沈致远又道：“这事我慢慢想办法。”
    晚娘捏紧沈致远的衣裳，低声道：“我觉得宋绾这些日子变了。”
    “她连对玉哥儿也不上心了。”
    “今天又出去了外面，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从前她都不喜欢出府的。”
    说着晚娘对上沈致远的眼睛：“从前宋绾总是动不动就问沈郎的去处，这些天却没有问了。”
    “她身边现在来了个大婆子，我怀疑是那个婆子在宋绾面前出谋划策。”
    “从前的宋绾绝不会这样的。”
    沈致远阴沉的皱眉：“我也怀疑是那个婆子关键。”
    “那个婆子不能再留了。”
    晚娘便问：“沈郎……”
    沈致远低头看着晚娘，眼里有一些阴狠：“宋绾身边不能留太精明的人，她身边的那几个丫头也不能留。”
    “或许是那个婆子看出我对宋绾的冷淡，给她支了什么招数。”
    “但现在留着宋绾还有用，她家门第和人脉能够帮我和我家里人。”
    “我得尽快让宋绾变成从前那样。”
    沈致远捏在晚娘手上的手指一紧，又深深看着晚娘："药量可再多一些。
    “她就没力气乱折腾了。”
    “我这些日再多哄哄她，除了她身边的婆子，再将明春院的丫头都换成自己的人，你以后也不会在明春院受委屈了。”
    “你受的那些罚我都记得，将来你全还在宋绾的脸上都行。”
    晚娘坐在沈致远的腿上，紧紧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脸颊上带起了红晕，脑中已经开始在想将来自己打宋绾巴掌的场景了。
    她又在心底思量一下，又看向沈致远：“药量大一些了，会不会让她死快了？
    ”你的官职还没有提上去，玉哥儿也还没有在国子监。
    沈致远淡笑：“自然不会让她死那么快，宋家我还没利用完，她死了，宋家也不可能再多帮我了。”
    晚娘咬着唇瓣，虽然也是想宋绾早点死的，可是沈致远说的没错。
    她又感觉肩头被拢紧，上头沈致远温柔的声音传来：“晚娘，我留着她都是为了我们，我不碰她，便是从来没在心里承认过她是我的妻。”
    晚娘心里那点不舒服消失了，点点头，温顺的靠在沈致远怀里。
    她眼底露出得意的神情。
    宋绾再是天之骄女又如何，她喜欢的人只喜欢自己。
    现在她有多得意，将来的她就会死的有多惨。
    现在自己隐忍她，不过是为了将来更好的报复她。
    她神情自得的想着，门外又响起赵利的声音来。
    晚娘忙从沈致远的怀里站起来，站到了一边。
    赵氏进来后，看到两人站在一起，脸上了然的微笑，又看向沈致远道：“表哥，她回来了。”
    沈致远淡淡唔了一声，又问：“她去哪儿了？”
    赵利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去的忠靖侯府，待到了天快黑了才出来。”
    说着赵利顿了下又看向沈致远：“还有少夫人在回来的路上，碰上了一辆马车，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天色太黑，我又隔的远，没有看清。”
    “不过我看到少夫人从马车上下来，和那人说了几句话，也没待多久就走了。”
    沈致远听完赵利的话，眉头紧皱起来：“忠靖侯府……”
    忠靖侯府的人沈致远并不喜欢。
    之前在外碰见了，沈致远想要攀交关系，但他们极冷淡，爱搭不理，他也没有再和他们接触过。
    后来沈致远将不喜忠靖侯府的事情给宋绾说过，宋绾已经许久没有去过了。
    现在宋绾忽然过去……
    沈致远眉头紧皱，宋绾到底在搞什么。
    这样不在掌控中的感觉，让他微微有些烦躁。
    赵利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一拍脑门道："对了，少夫人回来的时候，身边还多了好几个个人高马大的侍卫，也带着一起回来了。
    忠靖候府本就是将门出身，老忠靖侯早年英勇立下不少战功。
    现在宋绾的舅舅承袭爵位，和他长子正戍守边防，次子在兵马司任职，职位并不低。
    忠靖候府还有二房一房，但与宋绾并不是多亲近，宋绾显然是去找忠靖候府大房的。
    晚娘这时候出声：“那四个人带回来送去哪儿了？”
    赵利就忙道："我跟在后面看了看，少夫人直接带去了院子，看样子是护院。
    晚娘惊疑不定的看向沉着脸的沈致远：“她忽然带护院回来做什么？”
    沈致远冷沉着开口：“或许又是她身边婆子的主意。”
    晚娘有些担心：“忽然又来了几个护院，不是有些事情更不方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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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忠不忠心，我不知道？

    室内安静。
    沈致远沉默了许久，眼里情绪变换许多，顿了下又看向赵利：“我之前给你说的事情，还是照着计划来。”
    “也不用着急，选一个合适的时机。”
    赵利点头：“表哥放心，我心里有数。”
    晚娘疑惑的看向沈致远：“什么计划？”
    沈致远淡淡道："后头你就知道了。
    晚娘便不问了。
    又听沈致远的声音传来：“她现在既然回来了，你就快去熬药，待会儿我将药给她端过去。”
    晚娘点点头，出去了外面。
    这边宋绾一回院子就瘫软在了软榻上。
    探春和探夏连忙过来给宋绾揉肩揉腿。
    谭嬷嬷走到宋绾的面前说起了那药的事情。
    “上回拿去给邢先生的药渣，邢先生说药渣没有问题，是补气血的常见药材。”
    宋绾一点也不奇怪。
    沈致远那样小心的人，应该不会留下这样的把柄。
    她又问：“那药汤呢?”
    谭嬷嬷道：“邢先生说药汤看不出来。”
    “一来是时间太久了，有些药性已经散去了。”
    “二来如果加的东西的量很少，不致使人命的话也很难发现。”
    “再有药汤里也没有闻到其他味道，很难判断里面是不是有毒。”
    这个情况宋绾大致也猜到了。
    前世她喝了十年的药才死，现在离她前世死还有五年。
    说明沈致远给她的药里面的毒应该很少很少，少到几乎不被人察觉，喂只猫都不会死。
    这样才是最阴毒的，悄无声息的在体内一点点积累毒药，却查不出任何证据来。
    其实前世里母亲也怀疑过她吃的药有问题，也偷偷拿去给人看过，也没发现出什么问题来。
    现在能破局的是清虚神医能找出她的病因，还有沈致远的计谋暴露。
    而暴露的关键，宋绾已经有了计划。
    到底是现在身子虚弱的厉害，宋绾才想了一会儿就有些头疼，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
    又去沐浴。
    直到舒服的泡在热水里，她才轻轻叹息。
    云嬷嬷坐在宋绾的身后给她擦背，又忍不住道：“少夫人该管管那个叫晚娘的了。”
    “老奴一看她就心术不正，又是狐媚子相貌。”
    “老奴瞧着她对小公子的照顾，定然是想在大人面前表现，心里怀着龌蹉心思呢。”
    “这样的人留在院子里，迟早是个祸害。”
    宋绾在氤氲热气中眯着眼睛笑了笑：“嬷嬷别担心，她在我院子里我才好磋磨她。”
    “在我眼皮子底下，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说着宋绾又一顿，低声问：“现在她在哪儿?”
    云嬷嬷便道："也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玉哥儿睡下了就没见她了。
    “我没让她在内屋伺候。”
    不用想，宋绾都知道晚娘去哪儿了。
    她让先生不用再来的事情，还有她被打了巴掌的事情，晚娘定然是要去沈致远那里告状的。
    从前的晚娘在自己院子里，几乎跟第二个主子没有差别。
    院子里的丫头还看她的脸色，说明平日里在院子里，沈致远甚至可能背着她，当着丫头的面前和她调情。
    她又想起一事。
    上辈子在她病入膏肓的那一月，晚娘得意洋洋的站在她面前说，院子里的丫头都知道她和沈致远的关系，唯有她自己不知道。
    还说沈致远歇在明春院的时候，其实都是给她下的迷药，将她的身体推到床下，晚娘和沈致远就在她平日里睡的床榻上颠鸾倒凤。
    那一回，她生生被气的呕了一大口血，以至于不能言语。
    晚娘啊晚娘，这场游戏你乐在其中，享受这个过程，那我也给你更好的享受。
    宋绾缓缓睁开眼睛，在雾蒙蒙的潮湿中缓缓开口：“嬷嬷往后将晚娘看紧一些，别让她轻易出院。”
    云嬷嬷点头：“都听姑娘的。”
    宋绾又问：“我带回来的那几个护卫都安排好了么？”
    云嬷嬷笑：“夫人放心，都安排好了，轮流在院外轮守，日夜都有人。”
    宋绾这才放了心，点点头。
    沐浴完，她拢着一袭月白单衣从浴房出去，进到内室时，却看到床榻边坐着一个人。
    不是沈致远又是谁。
    再又看，晚娘站在沈致远的身边，低眉顺目的，正端着药。
    真是恶心啊。
    云嬷嬷见到晚娘站在沈致远的身边就忍不住剜她一眼。
    果真是个狐媚子，大人进来她就跟着进来了。
    她端着袖子，当即就对着晚娘呵斥道：“少夫人的内室不是不让你进来吗，还不赶紧出去！”
    沈致远淡淡的看了云嬷嬷一眼，紧抿着唇，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淡淡道："是我让晚娘进来的。
    “她熬了药端进来，怎么，你这老奴有意见？”
    沈致远到底是在官场上的人，说起来话冷中有威严，还是有一些压迫在的。
    云嬷嬷也不敢与沈致远顶嘴，当即就赶紧低下头去：“老奴不敢。”
    沈致远看着云嬷嬷的姿态冷哼一声，又看向宋绾：“这样的老东西你留在身边，不是晦气？”
    “主子的事她也敢插手，这等恶奴该打死了去！”
    云嬷嬷听得一愣，后背生了层冷汗。
    正要跪下去求饶，手腕被一只纤细的手指握住，让她安心的声音响起：“嬷嬷不必下跪，这事你无错。”
    云嬷嬷放下心来，又觉得眼眶湿润。
    她早就听说从前姑娘为了姑爷将下人都赶走了，本来还忐忑现在姑娘也会如此，好在姑娘还没有全被蒙蔽了去。
    宋绾又头发还有些湿润，肩膀上披着宝蓝色玉兰花外袍，端庄的坐在对面的软榻上，又让探春来给她绞发。
    她缓缓喝了一口今年的明春茶，这才看向沈致远：“我的嬷嬷我心里有数，倒不要你操心。”
    “我自己院子里的丫头，谁忠不忠心我还不知晓？”
    “再说晚娘外屋伺候的，我的嬷嬷也是按着我的规矩训斥她，你要是觉得不妥，你自出去。”
    沈致远一顿，紧紧看着宋绾慢条斯理的动作。
    她淡淡眼神中，看起来又带了一丝高傲，他最讨厌的神态。？？？？？？
    他更喜欢从前宋绾满眼是他的样子。
    才让他觉得这个女人不过如此。
    可现在的宋绾竟然敢这样和他说话。
    晚娘也不可思议的看着宋绾，觉得宋绾是真疯了。
    这欲擒故纵的把戏真真过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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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将晚娘给你做妾就是

    其实晚娘很喜欢看宋绾对沈致远痴迷的样子。
    她从中体会到了很多乐趣。
    这样的宋绾，让她有点不高兴。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到底是忍耐不下情绪。
    他猛地站起来，看着宋绾：“你要再如此任性，往后我不会再来你的院子！”
    “宋绾，别以为我与你玩笑。”
    宋绾简直求之不得。
    她微微颔首，有些叹息道：“既然你为了一个奴婢，可以说出永远不来我的院子里的话，我倒是觉得没什么。”
    说着宋绾看着沈致远微笑：“不过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沈致远咬牙，声音低怒：“宋绾，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这两日我都来你房里，你也该够了！”
    宋绾听着这话有些好笑。
    沈致远这话好似是他来自己这里，像是天大的恩赐一般。
    晚娘看着这个架势，想着宋绾这个时候要是个有眼力的，就该顺势而下了。
    她如从前一样过去宋绾的身边推波助澜：“少夫人，其实大人心里最是怜惜少夫人的。”
    “之前大人不常来夫人这里，是担心少夫人的身子，怕搅了少夫人休息。”
    “可大人也总派人来问少夫人的身子的。”
    “今晚上大人一直在等着少夫人回来，听见少夫人一回来就让我去熬药，特意端来给少夫人的。”
    沈致远这才想起还有药来。
    当务之急是先让宋绾喝了药再说。
    他脸色稍霁，从晚娘手上端过药碗，坐去宋绾的身边，声音温和下来，亲自送了一勺去宋绾的唇边，僵硬的脸上放松，好似有柔情：“阿绾，与我闹脾气就是，但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明日郎中就会来给你诊脉，我始终担心你的。”
    “你的身子尽快好了，我们才能要我们两人的孩子啊。”
    宋绾不得不佩服这对狗男女的夫唱妇随。
    要是前世，自己早就被沈致远给哄去了。
    现在知道了她们的真面目，这些手段再用在她身上，只会让她作呕。
    宋绾抬手，推开了沈致远喂到自己唇边的手。
    即便要演戏，那就让她好好看看戏。
    她脸上挂了冷笑，看着沈致远：“前两天我看见晚娘衣裳上有颗红宝石，是你给她的吧？”
    说罢她又一声冷哼：“你这么护着这个奴婢，我抬给你做妾就是，在我面前又装什么？”
    沈致远一愣。
    晚娘更是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对着宋绾便哭：“少夫人冤枉啊，奴婢与大人全没有关系。”
    “上回夫人看到的那个，奴婢也解释过了，真的是玛瑙。”
    宋绾脸上带着冷酷，看着云嬷嬷：“嬷嬷，这贱婢还敢在我面前撒谎。”
    "居然这般愚弄我，当我连玛瑙和宝石都分不清楚了？
    “掌嘴！
    云嬷嬷一听这事，还果真有事，当即也不马虎，结结实实给了晚娘一个大嘴巴。
    沈致远看着这一幕，手掌紧紧捏住，却没有动。
    他心里想的是另一番事情了。
    难怪宋绾这几天不对劲，难怪她这几天这么冷淡，还处处为难晚娘。
    原来是她怀疑自己和晚娘之间有什么。
    他倒是没想到这么蠢的女人，居然能注意到那么小的细节。
    那颗红宝石是他给晚娘的。
    也是他当做情趣，亲手缝在晚娘衣裳上的。
    这样的事情他们做过很多。
    比如会在宋绾转过身的那一刹那牵手，或是将宋绾库房的簪子插在晚娘的发上。
    再或是在晚娘的脖子上留下他们暧昧的痕迹。
    这让他有一种隐隐的兴奋感。
    看着这个愚蠢的女人，毫不知情的在他面前俯首称臣，他就觉得自己现在所得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而不是靠宋绾。
    可现在宋绾发现了，也证实了沈致远这些天的猜疑。
    不过是这个女人吃醋了。
    但这是最好解决的。
    沈致远没有去管被打了一巴掌的晚娘，他知道现在对他来说最要紧的是什么。
    是他的的官职。
    他脸上做出叹息的神色，过去揽住宋绾的肩膀，低声哄道：“原你是为了这个生气。”
    “那红宝石哪是我给她的，本是我为你准备的。”
    “该是我不小心落了，被那奴婢捡到了，她就缝到了自己的衣裳上。”
    宋绾的脸上依旧带着冷笑，淡淡看着沈致远，眼底还有一丝伤心：“我可不信。”
    “红宝石这样贵重的东西她敢捡？”
    “既是捡的，她怎么不敢说，非得说是你送的红玛瑙？”
    说罢宋绾又是冷笑一声，推开沈致远的手，起身坐去另一处，言语里带着气愤：“我倒是不知道你们两人在我眼皮底下眉来眼去了多久！”
    沈致远看着宋绾脸上的气氛，想着这也是在乎他才这么生气。
    这样看来，一切还在他的掌握中。
    他站直了身，便道：“不过是那奴婢故意泼脏水给我罢了。”
    说罢，沈致远冷冷看向地上的晚娘：“贱婢，竟敢污蔑主子，你认不认罪？”
    晚娘不可思议的看了沈致远一眼，眼眶处含着泪光，却迅速的低下头，认罪道：“都是奴婢鬼迷心窍，其实是奴婢自己捡的，不是大人给的。”
    宋绾看着晚娘，禁不住想，晚娘，你现在在想什么呢。
    上一刻你一定还在得意吧。
    沈致远这样的男人，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或许有一天，自己能看到你们狗咬狗的一天。
    宋绾脸上却依旧愤怒不减：“你三两句话我就信了？”
    “你就实话告诉我，你要是真喜欢她，我让你纳妾就是。”
    “你也不用守我父亲的承诺。”
    沈致远怎么听不出这话的意思，就是他要是纳妾，升官的事情就没这事了。
    他暗地里咬牙，脸上却是无奈的神情：“阿绾，这些年我身边只有你，你还不信？”
    “这贱婢闹出这样的事情，便罚她十个掌嘴。”
    说着他冷冷的吩咐：“还不拖下去罚？”
    云嬷嬷早就想打晚娘了，这会儿大人又发话了，自然麻利的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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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清点库房

    晚娘身子发着抖，看着这一刻沈致远无情的面孔，看着他站在宋绾身边哄着的样子，眼泪簌簌往下落。
    宋绾斜斜看着晚娘的泪，唇边勾起若有若无的冷笑。
    晚娘心思再深，想来从前也从来没有被沈致远这样对待过。
    所以现在脸上的伤心震惊都掩饰不住。
    她又想起前世晚娘得意的在她面前说，沈致远从始至终最爱的人只有她。
    真的爱她，会让她这么委曲求全？
    她还以为沈致远会为了晚娘有骨气的真的离开，没想到竟然这样就将自己喜欢的女人拖出去掌嘴。
    现在他再看沈致远这样俊美又温雅的面容，前世的自己就是被这样的一张脸，和他的才华蒙蔽了眼睛。
    这样的人会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是最可怕的。
    沈致远看宋绾在看他，又坐在宋绾的身边低声道：“那贱婢已经认罪，我也处置了她，你现在消气了么？”
    沈致远的话落下去的时候，外头正响起晚娘被打巴掌的惨叫声。
    可沈致远脸上却连一点波动也没有，还是正温情脉脉的看着她。
    宋绾抱着手，脸上依旧带着生气：“我今天不想看见你，你走。”
    沈致远一愣，脸上不耐烦的情绪几乎快忍不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宋绾：“你还闹什么，你还要怎么才满意？”
    宋绾别过头去，似有些伤心：“你凶什么。”
    “我就是气那奴婢敢勾引主子。”
    “你先走，这事后面再说，看你后面表现吧。”
    宋绾这副似是在意，又似是生气的样子，让沈致远心烦。
    沈致远对宋绾历来是没什么耐心的，更何况他还哄了她这么久。
    本来就不想留在这里，既然宋绾开口是最好的。
    他又端过药来："你生气要我走，我待会走就是。
    “可药快凉了，快些喝了吧。
    宋绾看着沈致远，又看着面前这碗药。
    想自己不喝这药，沈致远应该又会怀疑什么。
    反正她知道这药里的毒不多，她也接了过来，低头喝了下去。
    沈致远看宋绾乖乖喝了药，心里顿时放心下去。
    看宋绾这么从容的喝药，看来她还没有发现什么。
    前些天也不过是闹脾气罢了。
    他起身，难得温和的让宋绾早些去睡，接着就转身走了出去。
    出去到外面廊下，晚娘已经被云嬷嬷根本没收力气的力道打得趴在地上，唇边都溢出了血。
    她在乱发中微微抬起眼眸看向沈致远，却看到沈致远只是稍稍一顿，紧接着就走出了院子。
    她的指甲陷进肉里，又看向屋内，眼里的恨越来越重。
    宋绾在沈致远一离开就开始吐了。
    吐了大半药汁出来，仿佛丢了半条命。
    她趴在床榻上，探春跪在塌前给宋绾擦汗，又含泪道:“少夫人不愿喝药，为什么刚才要喝？
    宋绾无力的摆摆手，只让探春别将屋子里的事情说出去。
    这夜宋绾又做了漫长的梦境。
    她走在延绵无尽的常常通道内，墙壁上闪现的一幕幕是她从年少到枯萎走过的痕迹。
    她从明媚又爱笑的少女，变成缠绵病榻，呕血而死的枯瘦妇人。
    像是走马灯一样在诉说她前世的悲哀。
    是宋绾始终忘不了的痛和恨。
    早上起来的时候，宋绾摸到了自己眼角的湿润。
    一头青丝垂下来，她怔怔看着自己的白净的手指好一会儿，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她最后一刻捂住嘴唇的血迹。
    熟悉的声音传来，温暖的光线从外面透进来，她长长吐出一口气。
    探春给她穿着衣裳，宋绾问云嬷嬷：“昨夜晚娘最后怎么样了。”
    云嬷嬷就道："老奴打了她十个巴掌，然后大人出去的时候，也没有看她一眼，直接就走了。
    “最后她自己爬起来回房间了。”
    说着云嬷嬷又看向宋绾：“对了，还有件事。”
    “那个晚娘居然是单独的丫头房，少夫人是不是太抬举她了？”
    宋绾笑了笑：“晚娘是沈致远老家来的人，有点不一样也是寻常。”
    “这事你别管就是。”
    其实也是宋绾不想给晚娘逼的太狠了。
    云嬷嬷欲言又止的，但又看宋绾脸上从容的淡笑，又放下心来。
    晚娘那狐媚子，姑娘昨夜发难，心里就该有数了。
    上午的时候，静雅堂内。
    沈若秋瞪大眼睛道：“那女人竟然敢叫人打晚娘，大哥竟然不管。”
    黄氏静静的坐在一边不说话。
    这事也轮不到她有什么好开口的，她乐得听。
    赵氏的脸上有些冷：“你大哥说是宋绾发现了她给晚娘的红宝石，然后就在院子里发疯大闹。”
    说着赵氏淡淡看沈若秋一眼：“这也是为何，前些日子她跟失心疯了一样。”
    沈若秋站起来，有些忿忿不平道：“不行，这事我得给晚娘讨个公道来，她凭什么让人乱打人。”
    赵氏拉住她："她现在正疯着，理她做什么。
    “要找也是等你大哥官职升上去了再说。”
    宋绾这才不情不愿的坐了下去。
    又不满道：“可是现在他给玉哥儿的老师也退了，玉哥儿怎么办？”
    赵氏脸上露出了厌烦的神色：“她真是胡闹。”
    “整日都在这些争风吃醋上。”
    “这样的女人在家里真是家宅不宁。”
    “要不是你大哥需要靠着她父亲提拔，早就休了她去了。”
    沈若秋笑起来：“休了多不划算，还能让她带走一半嫁妆。”
    “死了才好呢。”
    赵氏看了一眼外头，听了沈若秋的话却没生气，只是对沈若秋叮嘱道：“这话你可再别说。”
    “当心她听了。”
    沈若秋依旧不在意的笑：“沈府到处都是我们的人，她哪里听去？”
    这话也是这个理。
    赵氏只是点点头，又看着旁边的黄氏：“长荣又不在家？”
    黄氏摇头：“一大早就走了。”
    赵氏叹息一声。
    这时候一个婆子匆匆从外面进来，一走到赵氏的面前就急促道：“夫人，库房的钥匙换了。”
    “还有……”
    “还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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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章我的嫁妆，不是你的嫁妆

    那婆子喘着气，说话不上不下的。
    赵氏坐直了身子，着急的看着婆子，有些不耐烦的问：“还有什么？”
    那婆子缓了口气，这才道：“还有库房外面还守着两个护卫，吓人的很。”
    赵氏的脸色一变，将那婆子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说库房的钥匙换了？打不开了？”
    “这事当真？”
    那婆子赶紧点头：“当真。”
    ”沈若秋脸色变了变:“这怎么回事，我还等着库房里的那个料子做新衣呢。”
    赵氏一下子站起来：“我去看看。”
    黄氏脸色也变了一下，赶紧跟在后面。
    一行人往库房过去，才一过去，就看到两个护卫站在库房门前。
    赵氏直接走过去，就要去拿钥匙开库房门。
    护卫一把拦住人：“少夫人命令了，除非是明春院的婆子，不然任何人不得打开库房。”
    赵氏气得身上发抖，指着那护卫：“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护卫面无表情："我们只听少夫人吩咐。
    赵氏一恨：“这混账。”
    说着她就气势汹汹的往明春院去。
    明春院内，宋绾打发沈玉在自己房里看书，让探夏看好他别乱跑就是。
    自己悠闲自得的坐在后院晒太阳。
    又一边看着谭嬷嬷清点出来的单子。
    谭嬷嬷在宋绾的身边痛心道：“这一清点不要紧，可清点后居然少了这么多东西。”
    “那些那么好的布料，都曾是夫人特意给姑娘留的。”
    “还有那套祖母绿的头面，鎏金的器物，还有珍珠挂画，字帖，玉雕。”
    “几乎每样都有少的。”
    “您给了钥匙才三年，就少了这么多。”
    “要是再久一些，不是都搬空了？”
    宋绾带笑，看着谭嬷嬷：“您去多抄几份，待会去给其他每个院子里送一份单子过去。”
    “就说我库房里丢了东西，看到的就还回去，要是没看到，我就直接报京兆尹，就说家里遭了贼。”
    女子的嫁妆，除非是女子愿意，男方是动不得一点的。
    还有一点，女子的嫁妆是女子的傍身之物，要是用于府上开支，那便是男子窝囊，传出去了必然要被指指点点。
    她现在很想知道赵氏她们会怎么做。
    谭嬷嬷听到宋绾的话，一瞬间就明白了宋绾的意思。
    起身就去麻利的办。
    这时候外头一个丫头又跑进来，对着宋绾便匆匆道:"少夫人，夫人来了。
    宋绾摆摆手，让丫头先退下去。
    从前在她病重，都不曾来看过她一眼的赵氏，这时候忽然过来，她再清楚什么事情了。
    她慢悠悠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屋走。
    才走到外屋，就看到赵氏一脸不快的坐在主座上，沈若秋更是一脸气愤的看着她。
    宋绾才跨进屋内，赵氏发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是疯了不成！”
    “库房的钥匙你怎么换了？”
    宋绾诧异的看向赵氏：“您之前不是说钥匙不见了么，怎么，又找到了？”
    沈若秋抢先一步站起来怒目指着宋绾：“你什么态度，你就是这样和我母亲说话的？”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将库房的钥匙换了，你知不知道，我打算给自己做新衣？”
    “母亲也要做新衣裳！”
    宋绾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的看着沈若秋，觉得有些好笑：“你做新衣裳，关我什么事？”
    “关我的嫁妆什么事？”
    “你是不是脑子失忆了，那里是我嫁妆的库房，不是你嫁妆的库房。”
    沈若秋脸色大变。
    从前哪回不是宋绾讨好她，顺着她。
    现在她给她表现的机会，她居然不识好歹，还敢反驳。
    她一下子就气得跳起来，把心里话全说了出来：“你到底怎么回事。”
    “别以为你用这样的手段就能让我大哥喜欢你。”
    “你不对我和母亲好一些，我大哥永远都不喜欢你。”
    “你往后也别想我大哥去你院子里去。”
    说着沈若秋又冷笑：“听说你昨夜还为了一颗红宝石打了晚娘。”
    “你知不知道晚娘是我在老家的手帕交，你竟然敢叫人打她，你当真是个恶妇！”
    宋绾一直等到沈若秋没有吼叫了才开口：“说完了？”
    沈若秋一愣，随即脸上就露出了厌烦之色：“我最讨厌你这样的女人，只会争风吃醋，为难下人。”
    “难怪我大哥不喜欢你！”
    晚娘从赵氏一行人进来就站在门口处的。
    她脸上虽然消了肿，但还是发红。
    可是她担心宋绾为难玉哥儿，还是忍着疼过来了。
    现在看到沈若秋为着她出气，她心里才总算微微觉得畅快了些。
    她凉凉的眼神看着宋绾，在赵氏的面前，宋绾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从前的宋绾虽然有点脾气，但是知道赵氏是她的婆婆，很是恭敬的。
    并且宋绾知道，大人最是恭敬母亲，宋绾要想得到大人的喜欢，就不敢对赵氏不敬。
    她等着看宋绾跪地求饶。
    可却等到宋绾冷笑：“争风吃醋？”
    “我犯得着和个奴婢争风吃醋？”
    “是你大哥让人打的她，怎么，你要是不服气，我让人给你十个掌嘴，让你长长记性，该怎么和大嫂说话。”
    说着宋绾又淡淡的扫了眼沈若秋身上的衣裳，不就正是她库房的料子？这些人倒是用的心安理得。
    上头的赵氏这时候终于发话了。
    她皱着眉头看向宋绾：“若秋一向是这个脾气，不管说什么都说话直，你犯得着与她生气？”
    说着赵氏又冷笑一声：“再说，若秋说的可没错。”
    “你私自将钥匙换了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们惦记你那点嫁妆？”
    “我不过是想看看你的孝心罢了。”
    宋绾觉得好笑：“那点嫁妆？”
    “即便你们不惦记，怎么又想起去拿着钥匙去开我的库房？”
    赵氏脸色变了变。
    她没想到宋绾居然不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在她心里，她用宋绾的嫁妆，本就是看得上宋绾才用。
    平日里宋绾那般讨好她，她拿她一点嫁妆，她该感恩戴德才是，居然还敢换了钥匙。
    还让护卫在门口守着，就像是防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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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章 这是偷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黄氏也站出来帮腔道：“弟妹，不是大嫂说你，母亲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
    “二弟看着你对母亲孝敬，自然也会念着你的好。”
    “前些日子，你和二弟闹脾气，母亲也是想让你们感情好起来。”
    “今日本说做件衣裳，说是你给做的，二弟回来了看着也高兴不是？”
    宋绾冷冷的看着黄氏，笑道：“大嫂身上的这身衣裳也是我从我库房拿的吧？”
    “怎么，大嫂也是为了我？”
    黄氏的脸上尴尬，讪笑道：“二弟一向敬重他大哥，我平日里也在劝着二弟多来弟妹院子里的。”
    宋绾身后的两个婆子是真真是听不下去。
    没想到这沈家人居然不要脸到了这个地步。
    那她们之前没有来的时候，黑的都能说成是白的，姑娘又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宋绾淡笑："那我说我往后都不需要大嫂替我说话，大嫂能不能把料子还给我？
    “再说了，不告知就私底下的拿，这可是偷。”
    宋绾的这话落下，上头的赵氏忽然用力的一拍桌子，气得发抖的指着宋绾：“什么叫偷！”
    “一家人说什么偷！”
    宋绾冷眼看着赵氏："私拿嫁妆还不算偷?”
    赵氏恨的咬牙切齿：“我说不算就不算！”
    “是你自己将钥匙给我的，那就是是你让我拿的！”
    宋绾淡笑：“我是给了你钥匙，可你迟迟不还给我，还不能说明什么？”
    说着宋绾靠着椅背一声淡笑：“想要什么，直接来找我讨就是，私底下的拿，真有些下作了。”
    赵氏被宋绾的话气得浑身发抖。
    也是自己根本不占理，也找不到任何说理的话，竟然直接被气得晕了过去。
    沈若秋在旁边看见了脸色大变，直接走过来，抬起手来就要往宋绾的脸上打下去。
    宋绾身后的婆子一把将沈若秋的手腕捏住，接着手上一用力，沈若秋就被甩在了地上。
    谭嬷嬷拢着袖子冷冷站在沈若秋的面前：“三姑娘，不可对我家少夫人无礼。”
    沈若秋正震惊的看着坐着不动的宋绾。
    看着她悠闲自若的仍旧坐在椅子上，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让她仿佛看到了初见宋绾的那一幕。
    在她与大哥成婚的前几日，她们一家被邀去宋府做客。
    宋府的亭台楼阁看得她花了眼。
    处处都是净雅富贵，雕栏玉砌。
    那天，宋绾坐在他仪态不凡的大哥身边，端着贵女的高贵姿态，意兴阑珊的往她身上看去一眼，漫不经心。
    那一瞬间，她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只是一个乡下丫头。
    她觉得宋绾凭什么过得这样富贵。
    不过就是出身好点而已。
    现在的宋绾，那眼底的漫不经心，更多的是一种不在意的高贵。
    沈若秋僵了僵，指着宋绾：“你信不信我大哥回来休了你！”
    宋绾连看都懒得看沈若秋一眼，看着不省人事的赵氏，想着自己还是她儿媳，不管怎么说，做样子也是要做的。
    就让身边的婆子去扶着赵氏回去。
    晚娘一直呆呆的看着堂内的这幕，一直到赵氏被扶着出去，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为什么会是这样。
    不应该是宋绾先妥协么。
    现在宋绾将赵氏气得晕了过去，她难道不怕大人回来再也不理她了么。
    她又将目光放在宋绾的身上，却见到宋绾至始至终都没有从那张椅子上动过一下。
    忽然，她听到宋绾忽然捂唇咳了起来。
    手掌撑在扶手上，额头上涔涔冒着汗。
    她稍微有些惊讶，不明白宋绾为什么忽然会这样。
    昨夜虽加大的药量，但也不至于如此的。
    宋绾这一趟咳的很急，很突然。
    也吓坏了旁边的云嬷嬷一跳。
    云嬷嬷看宋绾脸色惨白，连忙扶着宋绾去内室里去。
    宋绾浑身没力，只觉得头晕目眩。
    她也不知道自己忽然是怎么了，更觉得眼前模糊。
    明明她已经足够小心，沈致远给她的药昨天也吐了出来。
    难不成是他昨夜的药加大的毒性么。
    宋绾觉得难受的喘不过气来，云嬷嬷吓坏了，赶紧去叫邢先生来。
    晚娘看着忙成一团的院子，转身又往赵氏那边去。
    在照顾宋绾和照顾赵氏之间选择，她定然是要照顾赵氏的。
    宋绾这边没有等多久，护卫就带着邢先生来了。
    邢先生坐在宋绾的床前给她把脉，好半天了才低声道：“这脉象有些奇怪。
    "脉气相冲，时而孱弱，时而有力。
    说着邢先生又去观察宋绾的面容，又让宋绾伸出舌头来。
    宋绾身上几乎没什么力气，也强撑着按照邢先生说的照做。
    邢先生观察了许久，又摸着胡须低声道：“看起来不像是中毒。”
    “但是症状却是中毒的症状。”
    说着邢先生问宋绾：“这两天可吃了什么东西？”
    宋绾咳了两声，虚弱道："我的吃食都是小厨房我信得过的人做的，我相信不会下毒。
    邢先生皱眉：“这就奇怪了。”
    说着他打开药箱，对着宋绾道：“老夫还是先给你施针。”
    宋绾配合的伸出手。
    宋绾又问：“清虚神医的踪迹找到了么？”
    邢先生摇头：“我已经让人去我师傅常去的地方去了，也留了信，应该再过不久就会有确切的消息。”
    宋绾这才点头。
    其实她心里是有点着急的，因为她当真也不想死。
    等邢先生走的时候，宋绾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
    床边守着探春探夏，云嬷嬷和谭嬷嬷。
    云嬷嬷让其他人先出去，让宋绾静养。
    等人都走了，她才忧心忡忡的看着宋绾道：“夫人怎么会忽然中毒？”
    “夫人的吃食都没有从外面进来，唯一的就是姑爷端来的药。”
    “难道真是昨夜的药有问题？”
    说着她神色惊变得看向宋绾：“难道姑爷要害姑娘？”
    云嬷嬷到底见过许多事情，对于宋绾的举动，吃了药又吐了，稍微一想就能猜到。
    这事越想越可怕，她都不敢深想。
    宋绾喘息两声，额上的密汗让她身上发冷。
    垂下来来的发丝贴在她白玉脸颊上，眼底有一股孱弱的晏晏。
    她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云嬷嬷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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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死都是沈家的人

    室内只有她们两个人，云嬷嬷在母亲身边几十年，从母亲未出嫁时就是身边的大丫头。
    宋绾对云嬷嬷是十足的放心的。
    她打算对云嬷嬷交代一些事情。
    今天她忽然中毒的事情，让宋绾觉得自己或许并不安全。
    或许还有自己没有防备到的地方。
    她说给云嬷嬷，是想让云嬷嬷也上心起来。
    但重生之说涉及鬼神，也几乎没有人会信的。
    她看着云嬷嬷缓缓道：“前些日子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沈致远给我的药都下了毒。”
    “我一直喝他的药，喝了十年，到最后我呕血而死。”
    云嬷嬷脸色大变，紧紧看着宋绾：“难怪姑娘要去拿药渣，要去给邢先生验药。”
    她说着又一顿：“可是梦境毕竟是梦境。”
    “药渣没有问题，药也没有问题，姑娘怎么就确定是是姑爷下的药呢？”
    宋绾低垂眉头，眼里有一股伤意，声音很轻：“嬷嬷，今日我是真真切切的中了毒。”
    “我只能怀疑那个药了。”
    但这件事情让宋绾想不明白的是，从前即便喝了一碗的药，身体上的不适几乎感觉不到。
    昨天喝完药也没有事。
    要是真是昨晚那药的问题，她只喝了一小点就成了这样，要是她全喝了，岂不是要人性命。
    况且那药的药性隔这么久才出来？
    她怀疑应该不是那药的问题，应该是其他她没察觉的地方。
    但宋绾想不出思绪，说给云嬷嬷，是让她也一起小心。
    并且沈致远要毒害她是真的。
    云嬷嬷听了宋绾的话也是脸色惊疑：“也是，姑娘的膳食都是从宋府带来的丫头做的，探夏也会去帮忙。”
    “那些丫头一直跟在夫人身边，都是好几年的丫头了，绝对是能信得过的。”
    “姑娘今日忽然中毒，是有些蹊跷。”
    “往后姑娘的用度更得要小心了。”
    宋绾闭了闭眼，现在出现了与前世不一样的事情。
    前世可从来没有这样。
    还是沈致远当真还有暗招。
    她现在头疼的很，思绪很乱，不想想，也没有精力再想，她现在的身体很累，只想要好好睡睡。
    云嬷嬷看宋绾疲倦的模样，也知道不能再打搅宋绾了，让宋绾先睡会儿，她出去安排人去熬药。
    云嬷嬷一直陪在身边，等着宋绾睡着了才放下帘子，轻手轻脚的出去。
    她的心里一直在想着宋绾说的姑爷给她下药的事情，难道那个梦境真的是预示么？
    其实她也能看得出来，姑爷对姑娘好似并不怎么体贴。
    她看人很细致，昨夜姑爷脸上还露出了不耐烦，像是在忍耐着哄姑娘。
    这门亲事怎么来的她也知道，不过是自家姑娘一头热。
    当初夫人和老爷，还有大公子都劝不住，现在来看，也是孽缘。
    她叹息一声，出去叫了护卫更加严守院子，任何人不得的人都不能放进来。
    又对探夏低声吩咐，让她更加要小心膳食。
    探夏疑惑的要问，云嬷嬷严肃的看着她：“这事你只管上心，也别去说姑娘怀疑膳食，你只私底下看着，有不对的就来告诉我。”
    探夏一看云嬷嬷着严肃的表情，又想到上午出的事，连忙点头道："嬷嬷放心，我记着的。
    云嬷嬷点头，又才去叫探春去熬药。
    才站了会儿，院子外头又来传，说大人给宋绾请的郎中来给宋绾诊脉。
    云嬷嬷想起来昨夜姑爷是说了回这个事，但现在姑娘还在睡，况且刚看过邢先生不久，也就没必要再看了。
    她理了理衣裳，亲自出去打发了人。
    另外一头的正房里。
    赵氏被气得不省人事，躺在床上也半晌没有醒来。
    黄氏用力掐了掐赵氏的人中，好半天赵氏才悠悠转醒。
    她醒来的第一句便是：“她当真反了天了，竟敢顶撞她的婆婆。”
    “我拿她嫁妆也是看得起她！”
    黄氏听着赵氏的这些话，还是想着劝劝。
    毕竟这事闹大了，脸上也不光彩。
    毕竟，哪家用儿媳的嫁妆。
    这里是京城，不是老家的村子。
    她来京城这几年，也听说过一些规矩。
    高门贵女的嫁妆都是给出嫁的女子一辈子的保障，男方的人动了，那便犯了律法。
    除了和离和被休，女方要留一半嫁妆外，平日里男方都不能动。
    赵氏还讲究的是乡下的那些习俗。
    今儿乡下哪儿有什么嫁妆？
    她嫁给沈长荣，娘家给她准备的也不过两床被子罢了。
    本来这事不关她事，她就怕闹翻了，自己半点好处捞不着。
    听说宋家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真得罪了也是麻烦事。
    她还指望着宋绾给自己儿子找门差事的。
    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才说完，沈若秋就大叫道：“她既然嫁给了我二哥，凭什么她的嫁妆我们不能用？”
    “她现在可不是什么高门贵女，她是沈家的人，她带来的东西也都是沈家的东西！”
    “她应该感恩戴德我们看得起她。”
    赵氏无比赞成沈若秋的话，又狠狠剜了黄氏一眼：“在我们那儿，嫁过来的媳妇，就算是死，也是这家的人。”
    “她人都是沈家的人，嫁妆凭什么不是？”
    “拿她点嫁妆，她倒给我拿起乔来。”
    “出身好，家世高又怎么了？当初还不是哭着求着要嫁给我儿子？”
    “我儿子当年堂堂的状元，要不是她逼的紧，我儿子看她可怜，会答应娶她？”
    “她就该感恩戴德的伺候好我！”
    晚娘站在外面听到这里，虽说赵氏的话她听着很解气，但是现在是沈致远升官的关键时候，要是真闹僵了，说不定有损失。
    她插进来，过去温柔的给赵氏拍着后背，又低声劝道：“要不是还是等大人回来了再说吧。”
    “大人一向有主意，也最孝敬您，大人一定有办法的。”
    赵氏气得不行：“这些小事何必麻烦了致远，今日我就要给那女人立立规矩。”
    “看看哪家媳妇敢这样对婆婆！”
    “哪家的媳妇敢对婆婆冷言冷语！”
    “我从前就太纵容了，没给她将规矩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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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大闹

    赵氏这一套，完全就是乡下婆婆那一套。
    但凡媳妇嫁进去，那便是被折磨死在婆家，村里人都不会说什么。
    可宋绾世家贵女。
    与乡下媳妇还是有差别的。
    黄氏作为赵氏的大儿媳，从前在赵氏的手下是吃过不少苦的。
    因为沈致远要读书，家里的所有活都是她来做。
    一家人的做饭洗衣烧火，也全部落在她的头上。
    就算她做的再好，赵氏也仍旧不满意。
    黄氏讨厌赵氏，也更怕闹大了，自己儿子和丈夫不能落到好去处。
    她不是沈家人，旁观这一场，心里最是清楚，为什么沈致远能两年就做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现在又要不久又要升官。
    没了宋家，她担心现在安安稳稳的日子。
    做什么要和这样好的摇钱罐闹呢。
    她又看了一眼扶着赵氏的晚娘，又忍不住想，真真是昏了头了，尚书家的千金，不比这个秀才家的丫头好。
    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正想着也来劝劝时，又听到晚娘低声开口道：“刚才少夫人我看着好像是不舒服。”
    “几个婆子扶着她就进去内屋了。”
    顿了下晚娘又道：“昨天大人让我加大了药量，但我也没多加多少，我也不知道怎么引起的。”
    “现在过去找她，她未必给反应。”
    赵氏一听这话，却猛然来了精神。
    “我就是要现在去找她去！”
    “我被她给气晕了过去，她却故意装病不来看我一眼！”
    “谁家儿媳敢这样。”
    说着赵氏推开面前的人，翻身起了床榻就往外面冲。
    她本就是乡下使粗力的婆子，跟着沈致远来了京城，虽然过了五年养尊处优的日子，但身上那股劲也依旧不减。
    众人看着冲出去的赵氏，急急忙忙的也赶紧跟上去。
    晚娘在后面看着赵氏的动作，想着自己劝也劝了，让赵氏教训教训宋绾也没什么。
    她也顺便看看宋绾敢在赵氏面前怎样得意。
    自己是奴婢，能被她拿捏。
    赵氏是她的婆婆，她还敢么？
    这头明春院的丫头远远的就见赵氏带着好大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过来，赶紧去叫云嬷嬷。
    云嬷嬷出去时，正好与到了院门口的赵氏撞上。
    云嬷嬷一看赵氏这个架势，就是来找事的。
    她面上恭敬道：“夫人，少夫人病了，现下已经睡下了，要不等夫人醒了，老奴给少夫人说一声。”
    赵氏却冷哼一声，冷冷看了云嬷嬷一眼，推开云嬷嬷就要冲进去。
    只是人还没有进去，身体却被护卫拦住。
    赵氏脸色大变的看向护卫：“你们敢拦我？”
    其中一个护卫脸上不卑不亢：“少夫人吩咐过了，在她休息时，不能有人来打搅。”
    说着他又道：“夫人还是等少夫人醒了再来吧。”
    这护卫高大，腰间还佩着佩剑，胳膊上的肌肉紧实，看起来一拳就能打好几个人。
    赵氏却是气得快疯了。
    命令身后的婆子直接往里面闯。
    睡在里屋的宋绾隐隐约约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又听到尖利的声音在外面喊：“贱人。”
    一声声声音大的很，将宋绾从梦中吵醒。
    一醒来，就见着谭嬷嬷一脸无奈的坐在床沿，一看见宋绾醒来，便焦声道：“少夫人，那头大夫人闯着要进来。”
    “该因为是上午的事。”
    “现在护卫正挡着了，可她们一直这样吵闹也不是个事，您看怎么办？”
    宋绾身上虚软，后背湿了一片冷汗，连撑着身子的手臂都隐隐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眼睛闭上。
    这一家子泼皮无赖，为什么她前世一直纵容看不清。
    现在这些人理直气壮，都是自己以为的隐忍，才让她们这般嚣张。
    但赵氏名义上是她的婆婆，自己对她不敬，传出去了始终都是她的不对。
    忽然她神情一动，看向谭嬷嬷："你先去叫一名护卫从院后翻出去，骑快马去请陈太医来，就说我不省人事了，求陈太医快来。
    “越快越好，说我等不得了。”
    陈太医是自己舅母常用的太医，与忠靖侯府有交情，年轻且医术了得，在后宫中也如鱼得水。
    现在赵氏这样闹，也是个好时机。
    谭嬷嬷不知宋绾为什么要这么吩咐，但也连忙点头，又听宋绾声音响起：“然后你再出去让护卫将赵氏拦住，不能让他们进来。”
    “你就做着急的说我昏倒了，赵氏定然不信，你也别管她信不信，让她闹就是。”
    谭嬷嬷赶紧应下，转身出去。
    宋绾见谭嬷嬷走了，又用白帕捂在唇边咳了咳，又无力的倒在床榻上。
    她头脑昏昏沉沉的，前世后面那三年同样的感觉都袭了过来。
    只是现在宋绾多了一丝恐慌。
    她好像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可她重来一世，再也不想那样憋屈的死。
    外头的谭嬷嬷安排好了人去找陈太医，又匆匆往院子去。
    院子里一片喧哗的吵闹声。
    赵氏口中更是骂出一些污言秽语，十分难听粗鄙。
    她走到前头去，好声好气对着赵氏道：“我家少夫人昏过去了，夫人您就先回吧。”
    “我家少夫人需要静养，有什么事后面再说。”
    赵氏更是大怒。
    当即便破口骂道：“我一来找她，她就晕了？”
    “我是她婆婆，现在她竟然敢不见我。”
    “这样的儿媳，我让她吊死都活该。”
    谭嬷嬷脸色变了变，怒瞪向赵氏：“夫人，慎言。”
    “我家少夫人自嫁来沈家，从未亏待过您。”
    赵氏根本就没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
    在她心里，儿媳天生就是该伺候公婆。
    不管她怎样对待儿媳，那都是她的权利。
    当即她的怒气更甚，反手就给了谭嬷嬷一个嘴巴。
    谭嬷嬷捂着脸，她伺候在宋家，还从来没被打过脸，竟然被一个乡下婆子打了。
    她心头七老，可到底是姑娘婆婆，生生忍着。
    旁边的云嬷嬷看着这幕，也气得不行。
    想着要是夫人来看见了这幕，该是又有多气？
    外头侍卫带着陈太医来的时候，明春院院门口的闹剧依旧没有消停下去。
    相反，怎么也闯不进去的赵氏口中的辱骂更加污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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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请太医

    陈太医听着就觉得脏耳朵。
    他侧头朝着身边的护卫问：“那门口的疯妇是谁？”
    护卫往不远处的院门口看了一眼，低声道：“那是我家少夫人的婆婆。”
    陈太医早听说过沈致远出身乡下，连寒门都算不上。
    如今又听那些污言秽语，不禁想，这样的妇人，是怎么教导出沈致远那样雅人深致的状元郎的。
    虽然知道不好多问家事，但他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嘴：“这是怎么了？”
    护卫便弯腰在陈太医耳边低声说了句话，陈太医脸上惊诧之后便是厌恶。
    紧接着叹息一声，脚步不停的匆匆往院门口去。
    侍卫过去分开条路请陈太医进去，偏偏赵氏蛮横，堵在门口撒泼不许，她身边的婆子也跟着她堵着。
    只听赵氏尖利道：“什么太医，她宋绾为了不见我，竟做出这戏来。”
    “我进不去，谁也别想进！”
    说着她还冷冷看着陈太医：“太医，什么太医？！”
    “你们倒是演了好大一出戏。”
    陈太医看见这幕，又看赵氏脸上那狰狞的神情，比乡下悍妇还吓人几分。
    他想着护卫这么匆匆请他来，里头宋绾定然情况不好，也是出身有教养的人，对着赵氏一躬身就道：“在下今日轮休，穿着便服，但的确是来为沈夫人看诊的，劳您让让。”
    “听说沈夫人晕厥，耽误不得。”
    赵氏冷笑，看着陈太医一身青衣，儒雅年轻就大骂道：“你又是哪里来野男人？”
    “我是她婆婆都进不去，你一个外男进去就妥？”
    “我这还没死呢，她就敢当着我的面找男人了？”
    里头的宋绾冷冷听着赵氏的话，唇边冷笑。
    陈太医被赵氏这些粗俗的话吓得呆了呆。
    没想到沈致远的母亲竟然这样凶悍不讲理，简直就是母夜叉。
    那身上哪里有半点仪态在，就如一个在村口吵架的恶妇。
    可不就是乡底下来的么。
    都说沈夫人在院子里脾气不好，现在他看着倒不这么回事。
    脾气不好，能被欺负成这样？
    谭嬷嬷看着陈太医的脸色，便做慌张要哭的神情：“大夫人，我家少夫人清清白白，当真是病了。
    “您这样说，不是污我家少夫人名声？”
    “陈太医这么急过来，您就先让让路吧！”
    赵氏冷笑。
    她可不信她一来找宋绾，宋绾就晕了。
    刚才她来的时候，这婆子还说宋绾是睡了，现在又说晕，明显是故意堵着她。
    她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半分尊贵妇人的体态也没有，就大声道：“什么太医，什么晕倒。”
    “今天我不进去，谁也别想进！”
    陈太医简直都看不下去这一幕。
    府里头有个这样的老婆子在，还能有安宁的日子？
    况且他看赵氏身上这一身，缝着金线的妆花缎，奢侈至极，又想到刚才护卫在他耳边说的话，只觉得作孽。
    他看向云嬷嬷：“这怎么办？”
    云嬷嬷只得道："少夫人的病要紧，一起进去吧。
    她让护卫让开，又去扶着赵氏从地上起来，像是极害怕赵氏。
    赵氏却偏撒起了泼，死活不起。
    这么僵持了好一阵，还是侍卫拉着陈太医，偷偷绕到后院爬进去的。
    他累的气喘吁吁，又一路跟着丫头匆匆往主屋走。
    到了地方，守在屋内的探春一看到陈太医就哭道：“您快来瞧瞧吧，我家少夫人从上午一直昏到了现在，还没醒来。”
    陈太医赶紧往床榻边去。
    床榻的帘子是被放下来的，探春将宋绾的手拿出来给陈太医诊脉。
    陈太医认真诊脉了良久，皱眉道：“脉象缓涩，阳气不足，精伤血少。”
    “明显的元阳不足的脉象，再不加以调理，恐怕寿元不永啊。”
    探春一听这话，吓得一瞬间哭起来。
    姑娘不是没有晕倒么，为什么这脉象看起来这么吓人？
    她哭着问：“那……那怎么办？”
    陈太医叹息道：“少夫人这样年轻，本不该有这样的脉象的，实在奇怪。”
    “我先开一副补气的药方，切记不可大伤大怒，亦不可太伤神思，慢慢调理吧。”
    陈太医说的话，帘子内的宋绾全听到了。
    那句寿元不永，一直回荡在她耳边。
    她身上中的毒，看来会一直伤及她的元寿。
    或许等到毒素在她体内积累到一定的药量时，她就悄无声息的死了。
    也根本没人能诊出她到底中了什么毒。
    只是以为她身子孱弱，弱病久积才死。
    无人注意到不对。
    她忽觉一阵心伤。
    外头的探春更止不住哭，又问陈太医：“我家夫人最近身子一直不好，会不会中了什么药？”
    陈太医皱眉："这我诊不出来。
    正说着话，外头忽然传来喧哗声。
    紧接着，赵氏一下子冲到屋内，看到陈太医就跳起骂道：“好哇，总算被我抓住了。”
    “我还在这里就敢私会男人，我今日便将这骚妇绑了浸猪笼！”
    陈太医被赵氏的话说气得胸闷，偏偏骂不出那些话来，指着赵氏一连你了好几次，瞪圆了眼，脸庞张的通红，也依旧说不出一句话来。
    自来是京城里太医世家，结交的都是显贵，且家教严苛，第一回见这种泼妇，也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应付。
    谭嬷嬷在旁看着。
    有意让赵氏再闹闹。
    先让外头人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姑娘后面办的事也没那么难了。
    刚才她听了姑娘的想法，也觉得恶人就该这样对待。
    她哭着走到赵氏面前拦着道：“我家少夫人不过是换了嫁妆库里的钥匙，您何必这么为难我家少夫人？”
    “少夫人是真病了，求您让我家少夫人清静清静养病吧。”
    赵氏一把推开了谭嬷嬷骂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嫁妆本就该我用，她凭什么敢换钥匙？”
    陈太医瞪着这幕，听着赵氏这些骇人听闻的话，几乎消化不过来。
    在他们自小的教育里，便是男方不能动女方的嫁妆。
    要是动了，不说亲戚瞧不上，便是外头的人知道了，那也对你指指点点的。
    更严重的，官职都别想干了。
    赵氏竟然敢堂而皇之的说这样的话。
    当真无法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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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比谁都不想死

    这一幕饶是陈太医也看不下去。
    他上前一步想要开口，云嬷嬷却挡在他面前愧疚道：“今日叫先生来看了一场笑话，实是惭愧。”
    “您再留在这儿，我怕待会儿不小心伤了您去，您先走吧。”
    陈太医看着面前的嬷嬷有礼规矩，这明春院的丫头也个个为着主子。
    刚才丫头还为了主子哭了。
    要真是如外面说的，沈夫人动不动打骂下人，下人哪有这么维护的？
    又哪里有这样的礼节？
    反倒是面前那疯妇张狂的很。
    难怪沈夫人的身子这么差，天天被这疯妇闹下去，能安生？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留下去，再留下去，恐怕要被那疯妇再泼更多的脏水下来。
    他点点头，转身要走时，袖子却被赵氏拉住。
    只听她吼道：“你这奸夫竟然想走？今日我定要将你们都送到衙门里去！”
    “看看还有没有王法了！”
    谭嬷嬷连忙去帮陈太医，这么一番拉扯，又是好大一阵。
    中间沈若秋钻了个空子，一把将床帐掀开，就看到里面的宋绾正脸色苍白的睡在里面。
    沈若秋当宋绾在装，当即就去推她的肩膀：“你还装什么装？”
    “没看见我母亲来了？”
    “宋绾，快起来！”
    陈太医瞪圆眼看着这幕。
    不说一个小姑子居然叫大嫂的名字，就说人病成了这样，这家人竟然也这么歹毒，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这样推。
    只是他到底是男子，不敢往床榻上看，忽然吼了一声：“我乃太医院八品御医陈长生，若有不信的，现在自跟我去西大街云山路永清巷陈府去。”
    “若还有不信的，我们再一同去见圣上！”
    “只是现在沈夫人尚在晕厥，身上孱弱，还请让她安心养病。”
    说着陈太医鞠着手，施了一礼。
    陈太医这番举动，让屋子内一瞬间安静下来。
    云嬷嬷又连忙去将帘子放下。
    陈太医看向赵氏：“现在我便要走，不信的，跟着我就是！”
    说着陈太医一拂袖，转身走了出去。
    最后他走到院子外面时衣衫不整，只觉得自己小死了一场。
    身后喧嚣歇了许久，他莫名感叹。
    当年宋绾一心要嫁沈致远的事情，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谁想，金娇玉贵的贵女，嫁来了这种人家，也不知悔不悔。
    沈致远在官场倒是亨通，可又占了岳家几分好处呢？
    他摇摇头，往前门去坐了马车匆匆回了府。
    只是才刚一下马车，门口处就有人等着他，恭敬的向他递了一封帖子：“陈太医，我家大人邀您去府上一趟。”
    陈太医一愣，打开帖子，才知是顾万山的帖子。
    顾万山如今如日中天，位高权重，又是太子身边亲近之人，将来太子登位，更是不得了。
    他忙收下帖子，又道：“容我先进去整理形容，再去见顾大人。”
    门口那人亦客气：“我等着就是。”
    这头赵氏见陈太医走了，半晌反应过来，依旧是觉得不对，喊着让赵利去跟着。
    她倒要看看是不是。
    要是不是，她定然叫宋绾吃不了兜着走。
    要是借着这个错处休了宋绾，那她的全部嫁妆就是自己的了。
    赵利其实一直在院门口看热闹。
    刚才他看那个太医，举止文雅，衣着讲究，就觉得不是赵氏说的那样的人。
    再说了，人家要偷人，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偷人？
    他当真是觉得自己舅母疯魔了。
    他站在外间有心想劝劝，但赵氏吼叫起来，他也只好转身出去。
    晚娘看着这幕，又看向重新合上的床帐。
    难道宋绾真晕倒了？
    屋子里稍安静了些，云嬷嬷挡在床榻前看向赵氏：“夫人不相信那是太医，就先等着赵利回来怎么说。”
    “现在少夫人还没有醒来，要不还是等少夫人醒来再说吧。”
    赵氏闹了这么一大中午，午膳也没有吃，又累又饿。
    她冷冰冰的往床帐上瞪了一眼，才往外头走了。
    赵氏一走，明春院就清静下来。
    云嬷嬷掀开帘子，就看到宋绾侧身撑起身来，乌发尽数落在一侧肩上，一双黑眸看她：“嬷嬷，今日可来了大人给我请的郎中？”
    云嬷嬷红着眼眶将软枕垫在宋绾的身后，又沙哑道：“上午是来了，只是那时候姑娘在睡，我就让他走了。”
    宋绾靠在软垫上，吐出口气。
    她也是刚想起来，沈致远说今日叫郎中来看她的事情。
    宋绾当然知道那郎中定然会说她一切都好，但是她想着，那个郎中或许也是一个要紧的关键。
    想让护卫跟着那个郎中出去，监视他到底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
    说不定会有一些发现。
    但现在看来，只能等下次的机会了。
    宋绾依旧头晕，探春见着宋绾脸色苍白的模样，含泪道：“这沈家的人这么不讲理，姑娘要不回宋府请夫人来。”
    “总不能让她们一直这么混下去。”
    宋绾抚着额头，声音很轻：“这事我心里有主意，不能再叫母亲为我担心了。”
    探春难受：“可刚才陈太医说姑娘的身子……”
    她难受的说不下去，只是微微哽咽道：“这沈府谁都针对姑娘，姑娘现在的身子不好，太医说不能大动情绪。”
    “这样下去怎么能不动情绪。”
    “奴婢都要替姑娘气死了。”
    云嬷嬷这才想起问探春：“刚才陈太医怎么说？”
    她本以为刚才姑娘是装晕的，难道还真诊出了什么了？
    内屋里只有谭嬷嬷云嬷嬷和探春探夏，都是极能信任的人。
    探春便将刚才陈太医的话说了一遍。
    云嬷嬷带着伤心的眼睛看向宋绾，眼眶湿了湿：“姑娘的身子怎么变成了这样？”
    “要是夫人知道了，那该多伤心？”
    宋绾笑了下：“嬷嬷放心，没有那么糟的。”
    她低声道：“我的身子会好起来的。”
    这话宋绾是说给为她伤心的人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重活了一世，她比谁都要惜命。
    比谁都不想死。
    现在情况有了变化，定然是哪里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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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恐不长寿

    顾府，玉竹堂内。
    顾万山与陈太医对坐在竹林中的敞庭内，中间的小炉上正煮着茶。
    顾万山一袭绿袍，身姿如玉，微微倾身为陈太医斟茶：“这是明山送来的白露茶，陈太医尝尝。”
    陈太医受宠若惊，连忙拿起茶盏去接。
    他又看向顾万山俊美的脸庞低声道：“顾夫人只是略有一些风寒，只需静养两日，莫吹了凉风就好了。”
    顾万山笑了笑，修长白净的手指捏在青玉瓷杯上，又似漫不经心的开口：“刚才我的随从说，去请陈太医的时候衣袍不整。”
    “可是陈太医遇着了什么事？”
    陈太医听顾万山问起这个，随即就想到了在沈府的种种。
    有些话他也当真不吐不快。
    但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也知道不好对外人说。
    他叹息一声，只是回道：“只是路上不小心摔了，多谢顾大人关切。”
    顾万山眼眸一动，又微微颔首，淡笑：“我属下说看陈太医模样，还以为遭劫了。”
    “我恰好也帮帮陈太医。”
    陈太医想着，可不是遭劫了么。
    想到在沈府遇见的种种，简直是平生从未见过。
    他忍不住叹道：“在下是刚从沈府回来，是遇着了些事。”
    “唉……”
    顾万山看着陈太医叹息的样子，眼里微微沉思。
    他的确在这些日都关注着沈府的举动。
    陈太医去了沈府的时候，他也第一时间知晓了。
    想到宋绾让他找神医的事情，他猜测是宋绾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他没有立场去问她。
    她现在是他人妇，他为着她名声，也不能与她有太多纠葛。
    只是现在宋绾身上太多的谜团让他想要去了解。
    说不出是为什么。
    或许从上一次相遇开始。
    从她心里说后悔嫁给沈致远开始。
    他的心里动了动。
    顾万山抿唇，又笑道：“看陈太医神情，像是在沈府遇见了什么烦心事。”
    “若是不介意，可说来与我听听，说不定我能帮陈太医。”
    陈太医听顾万山这话，下意识就忙摇头道：“多谢顾大人好意，只是这事不是我的事，是沈夫人的事。”
    “我今日也是正好撞见了而已。”
    “但这是沈府的家事，我不好开口。”
    顾万山便道：“哦？沈府的家事？”
    他说着慢悠悠的看了陈太医一眼：“我近来倒是欣赏沈少卿，想要在太子面前推举他。”
    “但我用人也关心私德，我现在倒是想听听沈府的家事。”
    “陈太医肯不肯说了？”
    陈太医一愣，抬头看向顾万山的眼睛。
    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总是深不可测。
    少年时就能与圣上对弈，且不卑不亢大胆赢了圣上，一直被赞赏的少年博学，在众多世家子弟中一路顺风顺水走到现在的位置，没有手腕能行？
    他忽然想到，刚才去看顾夫人时，其实顾夫人并没有什么大碍。
    他看完本该走了的，却又被邀请坐在这里闲谈。
    顾万山能有这个空闲与他一个太医煮茶交谈？
    他越想便越觉得这事不简单。
    可多想又想不出头绪。
    即便想要举荐沈致远，要了解沈家的事，也不该请他的啊。
    但他想到沈家那团乱麻，沈致远但凡在府上有用，也不至于这样。
    况且这样明目张胆的用妻子的嫁妆，沈致远能不知道？
    说起来，沈致远也真是私德有亏。
    他与忠靖候府交好，倒有些同情宋绾，现在不说，他心里也憋着，可能后头也要说出去。
    再说他也怕沈家那疯婆子又说些脏话，侮辱他与沈夫人，现在光明正大说出来，也是他问心无愧。
    况且他也不敢得罪了顾万山，当即就开了口。
    说到最后，陈太医又叹道：“可叹沈夫人的身子孱弱至此，在帐内昏迷不醒，沈家大夫人却污言辱骂，侮辱沈夫人名声。”
    “更要霸占沈夫人嫁妆。”
    “我也实听不下去，为沈夫人辩了两句就走了。”
    “只不知她们后面有没有再为难沈夫人了。”
    说完，他又看向顾万山，刚要开口，却见着顾万山阴沉的脸色，喉咙里就是一梗。
    顾万山本是温润高华的面容，可眉眼阴沉起来也是有些让人心惊胆战的。
    陈太医不敢说下去，局促的饮了一口茶。
    头顶又传来顾万山低沉的声音：“沈夫人的身子，因何这般的。”
    陈太医以为顾万山是顺口问的，也放下茶盏皱眉道：“这我倒是不知了。”
    “那脉象弱的很，要是不好好调养，恐不长寿啊。”
    “想来从前我在忠靖候府见过沈夫人，那时沈夫人不过才十岁，却是烂漫。”
    “现在看起来……”
    陈太医叹息一声：“想来府里头有这样的妇人，到底也伤情。”
    说完，半晌没再传来顾万山的声音，他抬头看去，只见着顾万山紧抿唇畔，沉黑的眼底也不知道在深思什么。
    周遭的气氛莫名有些压迫，他竟然有些局促不安。
    半晌，顾万山的声音终于传来：“我母亲一到春日便容易风寒，这次叨扰了。”
    陈太医见顾万山站起来，赶忙也起身作揖：“不敢不敢。”
    又见顾万山让随从来送他，他也知道这是送客了，赶紧告辞。
    很快敞亭内只剩了顾万山一人。
    他眉头微皱，宋绾让她找清虚神医，看来是为了她的身子。
    他想起那日夜里见她，微微消瘦的身形。
    一举一动没有她年少时的娇憨，更内敛了许多。
    他负着手，沉思良久，才迈开了步子。
    这头沈致远从前门处一进去，就听赵利对他说了今天的事情。
    沈致远神情不由一变。
    府里头不管闹出什么事情来都没有关系。
    但是当着外人的面闹出来，这事便不小。
    他一撩袍子，当即匆匆往正院走。
    路上他问赵利：“我母亲让你跟过去，可真是太医？”
    赵利点点头：“我跟过去的时候看到他进了陈府，门口的下人还给他开了门。”
    “我还特意在周遭问了，是陈太医。”
    沈致远的脸色当即又是大变。
    陈太医颇有名声，且为人正派，自己母亲对他说的那些话，还不知道将来会给他引出什么祸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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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辱骂

    沈致远走在半路上的步子猛然就一顿，又转身往前门处走。
    赵利见到沈致远又忽然折身，忍不住跟在身后问：“表哥，你又要出去？”
    沈致远阴沉道：“要想事态没那么严重，我现在必得先去陈府赔罪。”
    “不然陈太医在外面说出什么，再解释也已经晚了
    说完就快步往前走。
    这头正院中，赵氏听说沈致远才刚回来，又忽然出去了，不由得看向丫头:"怎么回来了又走了？是不是你看错了？
    那丫头赶紧道：“奴婢当真没看错，是看着大人进了府，奴婢才跑回来传话的。”
    赵氏脸上有些僵硬，看向晚娘：“我没想到那人真是太医，我对他说出那些话，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说着她又给自己找理由：“他本就是一个外男，又不说清楚，我不信他也寻常，也怪不得我。”
    晚娘正要说话的时候，门外头又忽然进来个醉醺醺的人。
    不知沈长荣是谁。
    只见沈长荣打着酒嗝，摇摇晃晃站在赵氏的面前，又忽然嘿嘿笑了两声：“母亲，我夜里还有场宴席。”
    “我结交了位贵人，说也能帮我当官呢，还请母亲再给我些个银子。”
    赵氏看着自己这个从前老实巴交的儿子，现在居然还染上了饮酒，一天到晚的除了要银子也没别的事。
    今日本就有这么多糟心事，现在看到沈长荣这副样子就气恼。
    当即就指着沈长荣道：“你整天除了要银子，你还会什么？！”
    “你弟弟当初给你在大理寺找了份跑腿的差事，你偏瞧不上眼，整日的不务正业。”
    “现在又天天来找我拿银子，我哪有这么多银子给你！”
    赵氏这般说，沈长荣脸上却笑嘻嘻的：“您手上没有，弟妹可多的是。”
    “你随手从她嫁妆里拿个簪子来，也能当不少银子吧？”
    说着他笑了两声：“当了不是一回了，又不要您出银子，就动动您手上的钥匙就行。”
    黄氏看着自己丈夫这吊儿郎当的样子，连忙过去扶着沈长荣：“你少说两句吧，你都喝成了这个样子，还出去什么？”
    沈长荣却一把推开黄氏，嫌弃道：“你这乡野粗俗妇人竟敢对我指手画脚？”
    “要你没嫁给我，你能有到京城的富贵日子？”
    说着沈长荣还不觉解气，又给了黄氏一个巴掌。
    巴掌声清脆响亮，黄氏的儿子沈景往前站了一步，又默默的没有说话。
    祖母说，男人打不听话的女人，是天经地义的。
    他也是男人。
    刚才母亲也确实顶嘴了。
    赵氏没看捂着脸跌到一旁的黄氏，并没有在意，只是冷眼看着沈长荣：“还钥匙。”
    “今天致远的好媳妇将她嫁妆库房的钥匙换了，你现在想去拿也拿不了了。”
    沈长荣像是忽然酒醒了，看向赵氏：“弟妹将钥匙换了？”
    赵氏冷笑：“不然呢?”
    “她是真反了天了，没有规矩。”
    沈长荣脸上的愤怒却更甚，一脚踢开了凳子，咬牙切齿道：“她竟敢这样做，我去找他拿来！”
    说着一转身就往外头大步走了出去。
    黄氏见状要去拉着沈长荣，却听上头赵氏凉凉的声音：“让他去。”
    黄氏顿住步子，心里却忐忑。
    今日她看见了明春院门口守着的那么些护卫，个个身手不凡。
    沈长荣过去，能吃得什么好处？
    她忙开口说了疑虑，赵氏却淡淡看着她：“宋绾她再大的本事，她敢让人打长荣么？”
    “要是她真敢打，那我就将这事闹大，她打了人就是没理。”
    “到时候致远怪她，她还不是要哭着求着将钥匙给我。”
    说着赵氏看向晚娘：“你去看看。”
    “有什么情况就回来说。”
    晚娘刚才过来就是借着轮值用饭抽的空闲，她上午跟着赵氏过来的事情，就被云嬷嬷冷言冷语了一阵。
    又搬了府规家法出来。
    这会儿她回去了就来不了了。
    再来的话，可能明春院就待不了了。
    更看不到玉哥儿了。
    她对赵氏说了顾虑，赵氏却道：“你别管这些，她不敢赶了你走。”
    “你是致远从老家带来照顾玉哥儿的，她敢跟致远对着干？”
    “现在不过是因为那颗红宝石使性子呢。”
    说着赵氏又不耐烦的看着晚娘：“还有你也是，致远给了你东西，你拿去她面前晃什么？”
    “是生怕她看不出来？”
    说着赵氏眼里显出了冷光：“这事全是你搞出来的，再有下回，我让致远也不娶你了！”
    “致远什么贵女娶不了？连宋绾那样的贵女都求着他娶，你要惹了我不喜，当心我赶你回乡下去！”
    “我不过是看在玉哥儿的脸上，还是认你这个儿媳，但你可再给我小心些。”
    晚娘的脸色变了变。
    当初她与沈致远是从小定了亲了。
    沈致远自小在自己父亲那里读书，两人也是情同意合，早就在一起了。
    只是没有正式拜天地而已，但两边早就承认了，她也住进了沈致远屋子。
    之所以没有拜天地，是因为沈致远那两年常在外面求考，回来也是匆匆几日。
    且沈致远说，他要金榜题名后风风光光的娶她，让她出尽风头，她也信他。
    独自养着孩子，照顾赵氏。
    可现在赵氏却说她配不上沈致远了。
    她捏紧了手，知道自己不能和赵氏反驳。
    赵氏从前在村里便是端着婆婆的架子，她犯不着和她理论。
    只要沈致远的心在她的那里就行了。
    她从来不怀疑，沈致远有一天会娶她。
    晚娘默了默，听话的点头，又转身出去。
    她一路往明春院走，还隔着一段距离就听到沈长荣的吼声。
    骂的是一句比一句难听。
    门口还有护卫在那里推搡。
    不过沈长荣到底不是护卫的对手，醉醺醺的，被护卫推倒了就更是破口大骂。
    那些话也都清晰的传入到了屋内宋绾的耳朵里。
    云嬷嬷气得流眼泪，姑娘从小到大，哪里听说那样的话，她将宋绾的耳朵捂着：“姑娘别听，就当他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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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打死她也没事

    如果是换作从前的宋绾，沈长荣那些污言秽语，她定然是听不下去的。
    但是现在，她已经丝毫没有感觉了。
    这一家子人在她身上吸不到血就开始气急败坏。
    现在还只是开始而已。
    她看向云嬷嬷低声道：“让护卫守好院门就是，至于沈长荣怎么骂别管，但让护卫别伤人。”
    这些年沈家人的贪心被她喂得太足，也正好可以利用。
    云嬷嬷难受道：“可那些话……”
    那些乡下的粗鄙之词，就是云嬷嬷都没有听过。
    宋绾揉了揉眉头，靠在宽椅上看书，又道：“没事。”
    她又开始沉思从前关于沈长荣的事情。
    前世的沈长荣虽然是沈致远的大哥，但是自己却很少见他。
    不过虽然少见，但他闹出的事情却是不少的。
    跟着一群混子染上了赌钱，输了便回来找赵氏要钱，赵氏便来找她。
    有几次她给了，但沈长荣没有丝毫悔改。
    最后被赌坊的人追着要钱，还是自己托表哥解决的。
    后来沈致远说怕沈长荣在外面闹事给他惹麻烦，让宋绾想办法让沈长荣去参军，也改了习气。
    自己舅舅本就是将军，这事宋绾给舅舅写了信，就让沈长荣去参军了。
    但是沈长荣在舅舅身边也不上进，有一次和敌兵对战时，犯了失误，被舅舅处置了军法。
    这事后来被赵氏知晓了，那一段时间赵氏日日给她脸色看，明里暗里的讽刺。
    脸上的厌烦与嫌弃已经丝毫不掩饰了。
    只是那个时候的宋绾早已病的很重，几乎下不得床，被赵氏讽刺后只能自己落泪。
    沈致远回来看她时，又哄她两句，她也从来没想要计较。
    她反而写信给舅舅，让舅舅再多照顾照顾沈长荣。
    宋绾发现，当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前世许多的事情她都能记得清，从来没有忘记。
    她又问了句：“晚娘呢？”
    谭嬷嬷脸上便嫌恶道：“好久没看到她了，好像自从大夫人晕了就没见她了。”
    说着她又忍不住开口：“姑娘，这样的奴婢您还留着做什么？就算打死也没事。”
    宋绾还真不能打死晚娘。
    晚娘没有卖身契，并不是奴婢。
    她是跟着赵氏一起来的，当初说是来照顾沈玉的。
    不过宋绾也没有打算要打死晚娘，晚娘留着用处还很大。
    她又想着，这几天还是得先稳住沈致远才行，太早让他发现不对，大抵他们就会变了计划。
    她凝神，头仍有些疼。
    外头的晚娘在外面看到沈长荣骂了这么久，宋绾居然连个面也没有露，这样沉得下去的性子根本不像她。
    从前的宋绾头脑简单，只要是关于沈致远的，在她耳边说什么她都信。
    现在沈长荣骂这么难听她都不理，难道是因为沈长荣是沈致远的大哥么。
    这时候外头又忽然传来一道男童的声音：“大伯——”
    晚娘的脸色一顿，赶紧往院门口过去，抱着要往沈长荣身上扑的沈玉道：“玉哥儿，快些进去。”
    沈玉却忽然转身踢向拦着的护卫：“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大伯进去。”
    “你们赶紧松了大伯！”
    追来的探夏看着这一幕头疼。
    不是个捡来的孩子么，对沈长荣就这么深的感情了？
    对姑娘都没这么护的时候。
    又看晚娘拉着沈玉，她脸色一沉，可没忘记云墨吩咐她的话，这晚娘是个不安分的，借着玉哥儿争宠来着。
    她一把推开了晚娘，接着就将玉哥儿抱在怀里，又低声哄道：“小公子，我们先进去，别理会这里。”
    沈玉却恶狠狠的看着探夏：“是不是那个坏女人不让我大伯进去的。”
    说着就使劲在探夏的怀里挣扎踢腿。
    马上八岁的孩子力气大得很，探夏都抱不住，反应过来的时候，沈玉已经往主屋跑去了。
    晚娘见着这场景，赶紧也跟上去。
    探夏冷冷看晚娘一眼，要不是姑娘吩咐说晚娘进来不用拦，她得将她赶走。
    这头沈玉冲到了宋绾面前就瞪着一双怒气冲冲的眼睛看向宋绾：“你凭什么拦住我大伯！”
    “你这个坏女人疯女人，我不要你做我的母亲了！”
    云嬷嬷见状一愣，赶紧想要过去劝沈玉，却被宋绾拦住。
    宋绾淡淡看着沈玉，这么小的孩子，这么大的恨。
    她自问自己从前对他是足够好的，但自己终究不是他的母亲。
    他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晚娘在他面前教导过什么她不知道，但能让这个个孩子这么恨她，定然也是诸多不好。
    外头传来晚娘的声音：“少夫人，玉哥儿不懂事，奴婢带玉哥儿出去，不然搅了少夫人休息。”
    宋绾让晚娘进来。
    她看着进来后神色不定的晚娘，一直将目光放在沈玉身上，看来晚娘这个人算得多精，多深，但在这个孩子面前到底藏不住眼神。
    这样也好。
    她没有理会沈玉，她只是有些头疼的看着晚娘：“从前一直都是你在照顾玉哥儿，想他刚才那些话你也听见了。”
    “我是没法子了，你说怎么办呢？”
    “我倒是不知道，他不亲近我，反而这么亲近和他没见过几次的大伯。”
    晚娘赶紧道："玉哥儿只是还太小，分不清楚，等他再长大一些，一定会知道少夫人的好的。
    “您别生玉哥儿的气。”
    宋绾笑：“我好歹养了他这么几年，虽不是我亲生的，我也当做亲生的来养，怎么会生他的气呢？”
    “往后还是你来教养玉哥儿吧。”
    “你现在先带他下去。”
    晚娘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宋绾。
    昨天宋绾还因为那颗红宝石的事情向他发难，现在居然又将玉哥儿给她照顾了。
    这事她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可她看着宋绾淡淡的看不出情绪的神情，还是牵着沈玉退了出去。
    被晚娘牵着的沈玉格外乖巧，老老实实就出去了。
    她们一出去，探夏就忍不住问：“姑娘怎么还让晚晚娘照顾孩子？”
    宋绾笑了笑：“没事，你看好他们，别让他们随意出院子就是。”
    探夏便点点头。
    这时候外面已经没有吵闹声了，应该是沈长荣骂得累了。
    宋绾就让人准备晚膳。
    探春问：“姑娘要和小公子一起用晚膳么？”
    宋绾摇头：“不用，你让晚娘陪着她用膳就行。”
    丫头们便去忙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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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这是京城，不是乡下

    晚膳摆在桌上，宋绾问探夏：“是谁做的？”
    探夏便道："是我和探冬做的。
    宋绾又问：“还经了谁的手么？”
    探夏便想了想："厨房里有烧火丫头，有洗菜丫头，统共四个人，都是姑娘从娘家带来的人，是曾经夫人院子里的人，应该是信得过的。
    宋绾点点头，拿起了筷子。
    只是她胃口不好，即便吃也吃不下几口，就没吃了。
    她心里隐隐又有些烦躁，就和从前她总是觉得不顺心一般，总想发脾气。
    看来她身上的药性加重了。
    用完膳，外头的护卫来说沈长荣冲不进来，也走了。
    宋绾点点头，进到内室，看向谭嬷嬷问：“大人回来了没有？”
    谭嬷嬷摇头：“还没有。”
    宋绾点点头：“你去将我差缺嫁妆的单子，每个院子里去送一份。”
    “就说我嫁妆这些东西丢了，要是能够找回来就既往不咎，要是找不回来，我就报京兆尹去，说府里有贼，我要细查。”
    谭嬷嬷忙点头，又担心道：“可是这些人无耻的很，又如上午一样怎么办？”
    宋绾笑了笑："他们要是承认了嫁妆就是他们拿的死活不还回来也没什么，拿女方嫁妆可是莫大的丑事，他们敢承认，就看沈致远到时候怎么办了。
    谭嬷嬷明白宋绾的意思了，连忙去办。
    宋绾又看向探春：“收拾一下，我要回娘家一趟。”
    探春一愣：“啊？姑娘要回娘家？”
    宋绾知道，自己刚刚将单子送过去，沈致远定然要来她这里一顿花言巧语。
    她现在回娘家，装作她今日被赵氏气狠的样子，让沈致远干着急，只能还嫁妆给她。
    探春看宋绾不像是玩笑话，赶紧去准备。
    这边沈致远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尽黑。
    他独自一人走在路上，想起在陈府，陈太医看他鄙夷的神态，现在他想起来还是觉得憋屈的很。
    他已经许久没有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了。
    陈太医的眼神无疑是将他脱光了衣裳羞辱。
    他虽然未明着将事情说出来，可往后他用女方嫁妆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他还解释了几句，但陈太医明显是不信的。
    陈太医又常接触后妃，这事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他只怕官职都不保。
    这事越想越气，家里这些人没有人能消停的。
    他一路阴沉的往正院走，才刚一进去，就听到赵氏破口大骂的声音：“她竟然说她嫁妆丢了。”
    “还列了个单子出来，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嫁过来了，嫁妆本就该是我的，她算个什么东西！”
    沈致远沉着脸走进去，黄氏一看见他就慌慌张张的过来道：“二弟，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弟妹忽然送了好长一个单子过来，说是她嫁妆里不见的东西。”
    “还说还不找就要报官府抓贼了。”
    “她这不明摆着故意的么。”
    沈致远冷冷勾着唇，从黄氏的手上拿过单子。
    从前他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家里究竟拿了宋绾多少东西，但现在一看，几乎看不过来。
    他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赵氏：“这单子里的都是你们拿的？”
    赵氏冷哼一声：“本就是该拿的，她那么多东西，拿几样怎么了？”
    沈若秋看着沈致远的脸色也忍不住道：“大哥生气什么？她嫁过来了，嫁妆不也是我们的么？”
    “这里有一些是母亲拿来给我准备嫁妆的，我马上就及笄了，母亲给我存着的。”
    沈长荣也站起来，怒骂道：“二弟，那个女人不能要了，你还不如休了她去！”
    沈致远闭了闭眼，他早提醒过他们不要眼皮子那么浅。
    本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握里，他慢慢稳住宋绾，靠着宋家起势，等到他功成名就，宋绾没利用价值的时候，宋绾嫁妆都是他们的。
    偏偏这么着急。
    他深吸一口气冷冷看着沈若秋：“你要是真家人，宋绾是你的嫂嫂，她能不给你嫁妆？”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样做是什么，是偷！”
    沈致远只觉得自己都要被气得晕了过去，他在官场上小心翼翼，得到周遭一致夸赞。
    现在怕是都要毁了。
    他又冷冷道：“你们今日还在陈太医面前大闹，害得我还去陈太医那里去赔罪。”
    “你们知道陈太医看我的眼神吗？！”
    赵氏仍旧觉得没有什么，皱眉看着沈致远："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她嫁来沈家，就是沈家的儿媳，她带来的东西自然都是沈家的，为什么不能用？”
    沈致远气得一摔杯子怒吼：“这是京城！不是乡下！”
    赵氏被沈致远忽然骇人的动作惊的呆了呆，指着沈致远：“你……”
    “你……”
    她又听沈致远冰凉的声音：“我要是官职不保，被卸了官，你们就等着回乡下吧！”
    赵氏半晌反应过来：“真这么严重？”
    沈致远冷哼：“拿她嫁妆的事，你们让外头的人知晓了，能不严重？”
    赵氏讷讷：“那怎么办？”
    沈致远冷笑："现在就还回去！
    沈若秋不乐意：“那么多好东西，干嘛都要还回去？”
    “她不是事事都听二哥的么？二哥去给她说说，说不定她很快就会听话了。”
    沈长荣听了这么半天也听出些名堂来，他走到沈致远身边也道：“你去给那个女人说说，让她别追究，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外头人知道了怎么了？只要弟妹说我们没用不就是了。”
    “外头的人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正主都说没有了，他们能说什么？”
    沈致远听了这话倒是若有所思。
    他心里害怕陈太医将这事说出去，损了自己的名声。
    可万一要是宋绾自己说嫁妆是自愿给她们用的呢。
    他想了想，想着现在还是要稳住宋绾才是。
    还有过不久就是顾家老太太的生辰，那时候他与宋绾在人前出现，宋绾再解释两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现在还不是休宋绾的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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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她就跟哈巴狗似的

    沈致远知道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六品司直，休了宋绾虽然能得到她的一半嫁妆，但是从此之后就没有了岳家的助力，或许还会被岳家打压。
    可能他就止步不前了。
    要是岳家真要报复他，已他在京城的人脉，完全不能招架。
    沈致远知道自己有抱负，有才华，只是自己没有人脉而已。
    要是他有宋绾那样的出身，早就身在高位了。
    沈致远想了半晌，又看宋绾忽然列了这么长的单子出来，显然今日的事让她生气了。
    他皱眉看了母亲一眼：“我先去宋绾那里一趟，单子上你们拿的东西最好先准备着。”
    沈若秋笑了笑：“二哥放心吧，只要你去给她说了，她保管不闹了。”
    “再说了，她做这些事情出来，不就是想让你多去她那里么？”
    “跟个怨妇一样。”
    沈致远抿着唇看了沈若秋一眼没说话，撩了袍子转身往外走。
    他走到明春院院门口，看到主屋的灯没有亮，不由皱紧了眉。
    这么早就睡了？
    门口的丫头见着沈致远站在院门口，连忙道：“少夫人晚上的时候回娘家了。”
    沈致远脸色一变，回娘家了？
    自从宋绾嫁给他这五年，从来没有这么不声不响的回过娘家。
    相反，在自己的影响下，宋绾对娘家也有些疏远。
    沈致远脸色变了变，转身往外走。
    宋绾回了娘家，这事要是被她娘家人知晓，事情就闹大了。
    他又问：“玉哥儿呢？”
    丫头就道：“少夫人回娘家后就带玉哥儿一起回去了。
    沈致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就转身走了出去。
    他心里开始烦躁起来。
    事情的走向有点不受她的控制了。
    沈致远负着手，脸色在夜色中阴沉。
    赵利跟在他身边提着灯笼，看着沈致远的脸色，忍不住开口：“表嫂这回也实在太过分了些，就算有再大的事情也不能回娘家啊。”
    “反而把事情闹大了。”
    沈致远紧抿着唇，身后又传来晚娘的声音：“大人。”
    。
    沈致远回头看向晚娘，没说话，往观鹤居去。
    到了观鹤居，沈致远坐在案后的椅子上，这才问向晚娘：“今日明春院到底发生了什么？”
    晚娘便忙一五一十的说了。
    沈致远有些疲惫的揉着眉头，看了晚娘一眼：“你也不劝着一些？”
    晚娘委屈道：“我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是真的晕了，还请了太医过来。”
    “太医来的时候，我也没想明白，后来夫人在那闹，我也没有劝住。”
    说着晚娘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看向沈致远："今天我看到宋绾上午好似有些不对，像是病的有点厉害。
    “但是我下的药没有多少啊。”
    沈致远靠着椅背，手掌撑在额头上，淡淡道：“在她药里下药已经不安全了。”
    “她身边的婆子个个是人精，虽然宋绾没发现不对，他身边的婆子也早晚能发现不对。”
    “她身边既然换了丫头，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
    说着沈致远看向晚娘：“你说她上午有些不对，知道到底怎么了么？”
    晚娘便道："我看她脸色像是难受的很，接过没多久就说她晕了。
    “我也想不通，怎么忽然就晕了。”
    沈致远听了脸色却没有什么反应，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
    晚娘看着沈致远的脸色，忍不住问：“大人知道她为什么这样？”
    赵利朝着晚娘笑了一下：“嫂子，我们手上可还有最重要的一张牌呢。”
    晚娘怔了一下反应过来，看向赵利："是那个人？
    赵利笑了下：“可不是。”
    说着他凑到晚娘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又看着晚娘笑道：“你说这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晚娘笑起来：“你倒是又学了句新词。”
    她过去坐到沈致远身边，挽着他的手笑道：“这么想来也是好事，宋绾还不是在我们手上任我们揉捏。”
    沈致远顺手揽着晚娘的肩膀在怀里，但是眉头依旧紧皱。
    他低声道：“现在的宋绾有些拿捏不住了，看来只有让她早点出事，或许还能及时止损。”
    晚娘靠在沈致远怀里，明白沈致远的意思。
    她有点担忧的问：“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沈致远看了一眼晚娘：“我先哄着宋绾，让她再对我心死踏地的。”
    “过段时间再让她出事，岳父那边看我尽心照顾宋绾，也会对我印象更好。”
    “即便宋绾死了，岳丈也会因为我照顾宋绾的事情，对我依旧有提拔。”
    宋绾早点死，对于晚娘来说是让她最高兴的事情。
    宋绾一死，她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为沈致远的身边人了。
    她脸上有些藏不住笑意，看着沈致远：“那什么时候动手？”
    沈致远低声道："那药急不得，在这半年内让她查不出原因的死应该是没问题的。
    半年。
    晚娘隐隐有些兴奋。
    又听沈致远道：“现在嫁妆的事情必须要解决，不然岳家对我印象损了，后面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赵利忍不住道：“大不了休了她就是，晚娘嫂子这么善解人意，不比那个女人好？”
    “还能分她一半嫁妆呢，怎么看都赚了。”
    沈致远皱眉看着赵利：“你眼里就这点东西？”
    “对于宋家来说，损了一半嫁妆也没什么，到时我却失去了这样好的人脉，将来在官场上并不好过。”
    赵利挠头笑道：“这也不过说说而已。”
    沈致远皱眉：“我就怕这回宋绾回去，她母亲会借着这事，让我们和离。”
    赵利就笑：“表哥你就放心吧，宋绾那个女人能愿意和你和离？”
    “只要你勾勾手指头她就跟哈巴狗似的。”
    说着他看向晚娘：“嫂子，你说是不是？”
    晚娘捂唇笑起来，看向沈致远：“宋绾的脑子最是简单了。”
    “你稍微哄哄就好了。”
    “哄好了让她赶紧将玉哥儿的老师带回来，玉哥儿的学习可耽误不得。”
    “再有她这次走，竟然将玉哥儿也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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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我没打算和他过了

    咱娘又道：“玉哥儿不愿走，哭的那样伤心，她竟然半点不心疼，让婆子抱着孩子就走，我都没敢拦。”
    “你明日去将玉哥儿也带回来吧，玉哥儿不在我身边，我心里总觉得难受的很。”
    沈致远沉默，半晌后又深吸一口气：“现在还是先解决嫁妆的事情。”
    说着沈致远看向晚娘：“你去同我母亲说，让她们将拿走的嫁妆准备好，做样子也好，怎样也罢。”
    “我先将宋绾哄回来，她不要那些嫁妆最好，她一定要要，到时候先还给她。”
    晚娘嗯了一声。
    沈致远又想了想，提笔去铺纸写信，等字迹干了，他将信放在信封中递给赵利：“把信给那边的。”
    赵利收了信，笑道：“好。”
    尚书府内。
    宋绾靠在母亲的怀里，对面父亲一脸严肃的看着宋绾：“你说沈家那些人动了你这么多嫁妆？”
    宋绾点点头：“女儿也没想到他们会拿这么多，我不过换了个锁，我婆婆便那样骂我。”
    旁边的宋子安听罢站起来，看向宋之敬：“这事沈家人做得太过，小妹在沈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怎么样也要去帮小妹讨个公道回来。”
    “让沈家的人将嫁妆还回来。”
    宋绾眼里带着泪光的看着大哥。
    虽说因为之前的事情，大哥对她有些微词，两人也生疏了许多。
    可是在遇见事情了，她的大哥心里也总是向着她的。
    她又想起前世，她大哥红着眼眶半蹲在她床榻前，紧紧握着她的手恨铁不成钢道：“那沈致远的心根本没有在你这里，你做什么对他这么死心塌地的？”
    “这么多年了，他对你到底有几分关心？”
    “你为什么还要总说他的好？”
    “你虽出生时身子不好，可也不至于如此。”
    “你跟大哥回家，大哥让人好好照顾你。”
    当时宋绾虽然感动，却依然要留在沈府。
    沈致远日日都来看她，对她比从前温柔了许多，她舍不得。
    她还记得当时大哥失望的眼神。
    后来她大哥再也没有来过了。
    后来过了一个月，她呕血而死，魂魄徘徊在墓碑前，最想看到的其实是大哥的身形。
    宋绾眼里泪光闪烁，看着周遭一切，还是家里的人对她是最好的。
    宋之敬负手皱眉道：“这事的确是沈家的人不占理。”
    说着他看向宋绾：“阿绾，这件事你不能心软，不能因为沈致远你就不追究。”
    “沈家人敢这样做，说明沈致远也有问题。”
    林氏看了怀里的宋绾一眼，又担忧的看向宋之敬：“老爷，这样做会不会影响阿绾和致远之间的情分？”
    “要不先听听阿绾的意思吧。”
    宋绾知道母亲为什么特意对她这样说，因为从前在她面前，是容不得家里的人说一点沈致远不好的。
    导致家里人提起沈致远时，总是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见到大哥也看向自己，宋绾从母亲的怀里坐直身子，认真看向父亲和大哥道：“经了今日这一遭事情，我知道我不能再糊涂了。”
    “她们拿我的嫁妆就如拿自己的东西一样，要是他们不还给我，我就报官。”
    宋之敬一顿，虽说他欣慰宋绾现在有些理智，但报官这样的做法显然不妥。
    都是京城内有些脸面的人家，这样的事情闹出去，对宋绾往后在沈家也不好过。
    他低声道：“报官不至于，首先要让沈家的拿出个态度来。”
    “嫁妆能还多少便是多少，不然太过的话，你还要在沈家的，你婆婆未必会让你轻松。”
    “等我明日和你大哥去沈家一趟说说这事。”
    “那点嫁妆也没什么。”
    宋绾却无比认真的看着父亲：“父亲，女儿回来，便是没有打算和沈致远再过了。”
    宋子安惊诧的看向宋绾：“你说什么？”
    宋绾就看着大哥，眼眸中有一股无法忽视的坚定：“大哥，我不想和沈致远过了，我想要和离，但不是现在。”
    “这事我会处理好的，我也不想让沈家的再占便宜，那些嫁妆我一定要拿回来。”
    宋子安听了宋绾这一番话，甚至有一瞬间的觉得面前的妹妹不是自己的妹妹。
    他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宋绾的面前，微微弯腰看着宋绾：“你说你要和沈致远和离？”
    宋绾知道，从自己的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家里的人觉得惊讶是必然的。
    她知道自己从前做的那些混账事。
    但是她不知道怎么解释。
    总不能说她上辈子被沈致远害的惨死，所以看清了沈致远是什么人。
    这样的话太过于匪夷所思。
    其实有时候连宋绾都时不时的掐自己的手心，感受自己是不是真实存在。
    还是自己不甘心的黄粱一梦。
    但每一次手心真实的疼痛在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没有做梦。
    宋之敬也走过来看向宋绾：“绾绾，这话可不是赌气说的，你可一定要考虑清楚。
    “不然到时候你后悔的话，就没回头的了。”
    母亲的柔和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你父亲说的没错。”
    “再说，就算和离了，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容易。”
    “并且和离了你怎么办？”
    “再嫁人就难了。”
    宋绾知道父亲母亲这些担心都是正常的。
    她轻声道：“父亲，母亲，大哥，我嫁给沈致远这些年，我早就看清了他不喜欢我。
    说着宋绾落泪好叫家里人对她信服：“我在沈府受了许多委屈，就连嫁妆也被他们随意的拿用，我真的不想和沈致远过了。”
    宋子安是一直瞧不上沈致远的，但和离这样的事，对女子名誉总是有亏。
    但她看宋绾眼里的泪光，就像小时候委屈了总是往他怀里扑的小姑娘，他眼里疼惜，转身对着宋之敬道：“既然小妹想要和离，那就和离了就是。”
    “往后再不帮沈致远。”
    “再说小妹样样不差，即便再也嫁不了人，大不了就养在家中。”
    “我是家里长子，往后我护着小妹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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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不会再糊涂

    宋绾听见大哥的话，再忍不住，如同小时候一样，扑进大哥的怀里就有些放肆的落泪。
    因为她知道，大哥从来不会怪她。
    宋子安紧紧抱着宋绾，感受到胸膛的湿润，轻轻拍着宋绾的后背，低声哄道：“阿绾，有大哥在，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大哥都与你站在一边。”
    林氏看着这一幕，又看向宋之敬：“既然阿绾都这般说了，就和沈家的商议和离的事情吧。”
    “那嫁妆的事情就算了，好聚好散的。”
    “免得生了怨偶。”
    宋绾听了，连忙从大哥的怀里回头看向林氏：“母亲，和离的事情我心里另外有打算，现在还不是和离的时候。”
    林氏不明白宋绾的意思，拉着她来身边坐下问：“怎么这么说？”
    “即然要和离，便早些和离了，何必还要留在沈家？”
    宋绾便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不想让沈家的人白白拿我的嫁妆。”
    “女儿现在发现了一些事情，只是女儿现在没有证据，等有了证据，一定让她们什么好处都拿不到。”
    宋之敬有些不赞同道：“不过些嫁妆，没那么要紧的。”
    宋绾摇头，眼里还带着闪烁：“父亲信女儿一回，女儿现在不糊涂了。”
    “父亲暂时别提和离的事情。”
    “明日沈致远定然要来找我，或许要说嫁妆的事情，父亲也别提和离，只让他们还嫁妆就是。”
    宋子安皱眉看向宋绾：“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离？”
    宋绾想了想："应该不会太久的，大哥信我。
    林氏难得见宋绾有这样认真的时候，就道：“那就听阿绾的吧，她现在大了，有自己的主意。”
    宋之敬叹息着点点头，又对着宋绾道：“你的事情你一定要想好。”
    “但家里的人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是支持你的。”
    宋绾看向父亲微微生了皱纹的脸庞点头：“父亲放心，女儿再不做糊涂事了。”
    宋子安看到这样的宋绾，脸上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宋绾的头发，低声笑道：“阿绾，明日大哥早点回来陪你。”
    “回来了就多住些日子。”
    说着宋子安又如小时候那样捏捏宋绾的脸蛋，脸上却板了起来：“我可记得你今日说的话。”
    “明日要是再被沈致远那小子三言两语哄回去，大哥可不理你了。”
    宋绾捂着脸，眼里弯弯笑着：“大哥放心，我才不会轻易回去。”
    宋子安笑了笑。
    林氏忽然对宋绾问：“那个孩子你带回来了？”
    宋绾点头：“我让丫头先牵着他回我院子的厢房了。”
    林氏皱眉：“那个孩子你还管他什么？”
    “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说养就养了？”
    宋绾走的时候其实是不想将那个孩子带回来的。
    但是又想到让沈玉留在沈府，让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她怎么让他们如意。
    将沈玉带回来，让他们干着急去。
    宋绾笑了笑：“母亲放心吧，那个孩子我根本没当做自己的孩子。”
    “我带他回来，我心里有计较的，母亲别担心。”
    赵氏看宋绾脸上的笑，也就点点头没有多问。
    宋绾回了自己从前的闺房月香居。月香居仍旧留着丫头每日打扫。
    即便宋绾是决定临时回来，她从前住的屋子也是打扫的干干净净。
    宋绾慢慢的从外屋走到内室，看着这处熟悉又恍惚中有些陌生的地方。
    她好似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再回到过这里。
    这里的布置摆设也都如从前一样。
    她喜欢的字挂，桌案上面的摆设，全都和从前一样。
    探春探夏跟在宋绾的身后笑道：“这里大夫人每日都让人来打扫了，就等着姑娘哪一天回来呢。”
    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宋绾的心情放松下来。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好，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竟然大亮了。
    她一下子坐起来，喊了一声探春。
    探春轻轻将帘子掀开，就看到宋绾一身白衣的坐在床榻上，眼眸处还有些惺忪的慵懒，一头乌发扑在后背上，看起来有一丝娇憨，又秀气可人。
    又看宋绾没什么精神的又弯腰将脸埋在被子里，闷声问：“什么时辰了？”
    探春一边去拿衣裳一边笑道：“已经巳时了。”
    宋绾一下子抬头看向探春：“都这个时辰好了？你怎么不早叫我？”
    探春便含笑道："早上大夫人来过一趟，那时候姑娘还在睡。
    "大夫人让我们不要吵醒姑娘的。
    “昨夜姑娘回的晚，睡得也迟了些，大夫人说让姑娘多睡睡养养精神。”
    “等睡醒了去见见老太太。”
    宋绾愣了下，又嗯了一声，懒洋洋的坐在床沿让探春给她穿衣裳。
    她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昨夜吃了药也依旧，连太医也诊不出来她怎么了，其实宋绾心里开始发慌了。
    这时候探夏走进来，看向宋绾道：“姑娘，二姑娘听说您回来了，这时候来找您了，正和四姑娘在外厅等着您呢。”
    宋绾听了探夏的话一顿。
    二姑娘是父亲姨娘的女儿宋玉芝，和她差不多的年纪，嫁给了吏部一个郎中的儿子。
    四姑娘是二房的女儿，现在差不多快十五了。
    宋绾想起来，自己从前未出嫁的时候，与宋玉芝的关系很是要好。
    宋玉芝与她年纪相当，且为人温和，不管宋绾说什么都是笑盈盈的搭话，且宋府里当时说得上话得也只有宋玉芝了。
    因为那时候二房的大姐姐已经出嫁，四姑娘宋若心又太小说不上什么话，宋绾便与宋玉芝格外交好。
    宋绾还记得，当初她对沈致远一见倾心的时候，家里人都劝她说沈致远虽有才华，但到底出身不好。
    那时身边唯有宋玉芝应和她，说如沈致远这般有才华的男子可遇不可求，试问又有几个这般年轻的男子能高中状元？
    当时那些中状元的都是四五十的老苦修，沈致远便格外出挑。
    宋俺也觉得宋玉芝说的对，更加不想对沈致远放手。
    前世里她病了后，宋玉芝也来看过她一回，也是说着沈致远好话，说沈致远对她温柔体贴，嫁给这样的男子是福气。
    宋绾细细想来，总觉得有一丝异样。
    若是说宋玉芝故意劝她嫁给沈致远，但其实自己也不能完全肯定。
    但现在总归在宋绾心里留下了一根刺。
    因为现在她除了身边至亲之人，谁也不想完全的信任了。
    至于宋若心，宋绾因为与她差这五六岁的年纪，其实算不得常玩在一起。
    但她是二房的嫡女，也常常跟随她母亲过来大房这边说话，宋绾未出嫁时，与她也是常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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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她的前半生

    宋绾只是点点头，穿戴好坐在妆台上，让嬷嬷去叫她们进来。
    在梳妆时让姐妹进来，是十分寻常的事情，更显得亲近。
    宋玉芝和宋若心进来，丫头去端了绣墩来，就坐在宋绾的旁边。
    看向端正坐在妆台前的宋绾，旁边的花窗打开，外头徐徐的风与四月明媚的光线进来，落在宋绾身上，像是一张岁月静好的画卷。
    宋绾余光出见到坐下的两人，先开口笑道：“二姐姐怎么有空回来了？
    宋玉芝脸上带着如同以往的温柔笑意：“我今天本来是回来看姨娘的，恰好又听姨娘说妹妹回来了，就过来找妹妹说话。”
    宋绾笑了笑：“那倒是巧了。”
    坐在宋玉芝旁边的宋若心朝着宋绾道：“好久不见姐姐了，我母亲让我过来陪姐姐说话，待会儿一起去老太太那儿热闹呢。”
    宋绾笑道：“好。”
    宋玉芝又看着宋绾：“妹妹如今与沈大人必然和美吧。”
    说着她笑起来：“我真羡慕妹妹的，嫁了自己喜欢的人。”
    宋绾微微侧头看向宋玉芝：“二姐姐也让我羡慕。”
    “听说二姐姐的夫君待二姐姐也是极好的。”
    宋玉芝笑了笑：“那是比不得妹妹的。”
    宋绾抿唇只含了笑，却没有说话了。
    一切装扮好，宋绾还没有用早膳，让宋玉芝和宋若心先去老太太那儿，她后面过去。
    宋若心倒是先走了，宋玉芝笑着陪在宋绾身边陪着她。
    这时候外头又来了婆子叫宋绾过去寿仁堂，宋绾见那是寿仁堂祖母身边的婆子，笑着道：“马上就去了。”
    宋玉芝看着宋绾，忽然低声道：“我觉得这回见着妹妹，看妹妹样子像是变了一些。”
    宋绾一顿，笑着看向宋玉芝：“哦？我哪里变了？”
    宋玉芝笑了笑："也不知哪里变了，总是觉得妹妹好似安静了些。
    “从前妹妹见我，总是有许多话说的。”
    说着宋玉芝眼里有一些怅然若失：“我还记得上一年中秋，我们都回来，妹妹拉着我同榻而睡，讲了一晚上的话。”
    “现在妹妹见我，好似没有什么话了。”
    宋绾知道宋玉芝这些话说的没错。
    从前的她很亲近宋玉芝，不管什么话都愿意和宋玉芝说。
    或许是因为前世里宋玉芝一直说着沈致远的好。
    还说沈致远的冷落只是不善言辞，沈致远这些年身边一直都没有别的女子，便说明了沈致远的心里是喜欢她。
    从前的宋绾是深信这些话的。
    她心底也知道这段感情是自己强求来的，她需要慢慢捂热沈致远的心。
    况且也是宋玉芝说的，这些年沈致远身边一直没有其他的女人，甚至关于他一丝的风流韵事也没有。
    所以她也深信宋玉芝的话。
    但现在，宋绾对宋玉芝并不确定她那样的劝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宋绾听了宋玉芝的话只是笑笑道：“我现在的身体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提不起力气来。”
    宋绾说着这话，看着宋玉芝：“二姐姐，我总觉得我的身子好像是病了。”
    宋玉芝看着宋绾笑道：“妹妹不过是回来一趟累了而已，哪里会病了，别胡思乱想了。”
    宋绾揉了揉眉间点头：“或许真的是我想多了吧。”
    说完宋绾站起来：“二姐姐，走吧。”
    宋玉芝站起来，亲热的挽着宋绾的手一起出去。
    路上宋玉芝又打趣的问宋绾：“怎么这些年妹妹的肚子还没有动静？”
    宋绾只是苦笑道：“还没有到时候吧。”
    宋玉芝就笑道：“没事，这是沈大人心疼妹妹呢。”
    “妹妹从前不是说沈大人疼妹妹身子不好，就先不要么？”
    “等妹妹身子好了，定然很快就有子嗣了。”
    说着宋玉芝又笑着问宋绾：“听说妹妹在喝补身汤，现在可还在喝？”
    宋绾笑道：“一直在喝的。”
    宋玉芝含笑：“还是沈大人疼妹妹。
    宋绾淡淡看着宋玉芝脸上的神色，又抿了抿唇，回过了眼神。
    两人一路说着话到了寿仁堂，宋老太太见着宋绾进来，便对着宋绾笑着招手：“阿绾回来了，快来祖母这里来。”
    宋绾笑着便坐到了宋老太太的身边。
    宋老太太笑着打量宋绾，苍老的手指抚着宋绾的脸庞，又心疼道：“阿绾消瘦了。”
    又问：“在沈家过得可好？”
    “致远可待你好？”
    宋绾知道自己当初一意孤行嫁给沈致远，人人都知道沈致远不喜欢自己，自己还是嫁了。
    关心她的人，都担心的是沈致远对自己不好。
    宋绾不忍祖母担心，点点头道：“都好的。”
    宋老太太紧紧握着宋绾的手，放心道：“那就好。”
    又看着下首坐着的人叹息：“只希望宋家的姑娘都过得好。”
    下头坐着宋绾的母亲，还有卫姨娘，还有二房的二夫人和四姑娘。
    几人听了宋老太太的话也都笑着附和。
    宋老太太又问起宋绾在沈府的日常，宋绾闲聊似的缓缓道来，并未说自己过的的一点不如意。
    嫁妆的事情母亲也没给宋老太太说，就怕老太太担心。
    宋玉芝看着宋老太太紧紧握着宋绾手的这幕，听着宋老太太又疼惜的要将自己手上的镯子给宋绾，默默的偏过眼睛。
    一直坐到中午的时候，因着宋绾回来，宋老太太高兴，一大家子就去花厅用膳。
    热热闹闹的，宋绾还喝了一点小酒，身上微微发热，头也有些晕乎乎的。
    宋绾知晓，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身心畅快的时候了。
    之前他为了沈致远患得患失，心也没有畅快过。
    下午宋绾就回房里小睡了，宋玉芝依旧陪在宋绾身边，两人坐在一起，说着从前的事情。
    从前未出嫁的时候事情宋绾都记得很清楚。
    兄长和母亲总是纵容她，祖母亦疼爱。
    身边的朋友更对她很好。
    她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有一次她还穿男装要去脂粉楼，大哥也纵容着她一直护在她身边。
    她前面的小半生，一丝遗憾也没有。
    唯一的遗憾，是沈致远这个得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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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宋府遇见顾万山

    宋绾想起从前，昏昏沉沉的脑中想了许多事情。
    过往的一幕幕都真实的显现在她的脑海里。
    似真似假，让她几乎分不清是不是梦境。
    她无声无息的睡了过去。
    坐在宋绾身边宋玉芝看着宋绾睡过去的面容，静静的看了宋绾许久。
    宋绾的面容依旧没有变，肤如凝脂，眼眸湛然。
    她好像生了一张很讨人喜欢的脸庞，不管谁见了她，总是会喜欢上宋绾。
    家里的长辈都疼爱她，
    从她一出生，便占尽宠爱。
    有时候宋玉芝很是羡慕宋绾，宋绾看似离她很近，其实两人之间的差别很远。
    宋绾可以任性的嫁给任何自己想嫁的人，向她提亲的都是高门贵胄。
    她心之向往的，却是她嗤之以鼻的。
    她只能按部就班的被嫡母安排嫁给一个还算不错的人家。
    她从来都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她也不敢如宋绾这般恣意任性的选择。
    她在夫家过得也并不是很好，可她连回来诉苦的勇气都没有。
    日光温暖的照在宋绾的脸庞上，宋玉芝轻悄悄的离开了。
    宋绾醒来的时候，身边早没了宋玉芝的身影了，探春说宋玉芝回去了。
    宋绾点点头，还是有些怅然若失的。
    她与宋玉芝从前无话不谈，但现在她对宋玉芝已经有了防备，再也不能如同从前那样畅谈。
    云嬷嬷从外面轻轻的撩开帘子进来，看向宋绾道：“大公子回来了，听说大公子问了姑娘在哪儿呢，想来该来找姑娘了。”
    宋绾坐起来，一边让探春给她整理头发，一边又问：“大哥现在在哪儿？”
    云嬷嬷笑道："说是去书房了。
    宋绾便道：“那我去找大哥。”
    宋绾想的是，下午等沈致远下了值，他定然要找过来。
    她先找大哥通通气，别同沈致远说她打算和离的事情。
    她虽说昨夜已经说过一回了，但是大哥一向不看好沈致远，就怕待会儿大哥看到沈致远生气，就说出和离的话来了。
    她得再去叮嘱叮嘱才行。
    沈致远在她身上做的事情还没有公之于众，还不能和离。
    宋绾只带了两个丫头一路往大哥的书房去。
    书房这里她从前常来，下人们看到宋绾都不会拦，笑着就让开了路。
    丫头说大哥就在屋内，宋绾笑吟吟的掀开帘子就喊了声：“大哥。”
    只是掀开帘子后，宋绾却看到自家大哥身边还站了个人。
    是顾万山。
    只见他听到声音往宋绾的方向看过来，在见着宋绾时，那眼里还带了分笑意。
    宋绾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顾万山的眼神，总是有一种窘迫的感觉，有些不敢对上顾万山的眼神。
    宋子安见到宋绾来了，笑了下：“阿绾，快来见过顾大人。”
    宋绾听了大哥的话，只好硬着头皮装作端庄的走过去，规规矩矩的给顾万山施了一礼，小声道：“顾大人。”
    旁边宋子安又有些歉意的看着顾万山无奈道：“小妹自来来我书房都不传唤，叫顾兄见笑了。”
    顾万山看了看低着头的宋绾一眼，见她脸庞上带着一丝红晕，细眉浅淡，薄肩细腰，好似有一股弱柳扶风的柔弱。
    她耳边的粉色耳坠子摇晃，更添股楚楚动人。
    他想起那日陈太医的话，宋绾的身子，的确比从前消瘦了些许。
    他收回眼神看向宋子安笑了下：“无妨，沈夫人还是如从前一样没变。”
    宋绾听着顾万山这话，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就好似顾万山从前见了她许多面，又很是了解她一般。
    可在宋绾的印象中，要不是顾家的忽然在她及笄的那一年来提亲，她都根本对顾万山这号人物没有印象。
    倒不是顾万山那时候籍籍无名，相反，那时候顾万山博学经才，张弛之间运筹帷幄，已经深得太子和皇帝赏识。
    京城中许多女子对顾万山心生向往。
    只是宋绾那时候对顾万山却毫无感觉，她曾在太后的千秋宴上见过顾万山，冷冷清清遗世在众人之外，脊背清直，眉目沉凝，眸光冰凉。
    一身绯红官衣，袖袍间如翠微冷山，让人不得靠近。
    宋绾便觉得这人太冷。
    不是她喜欢的温润郎君。
    宋绾抬头，想问顾万山她从前又是什么样子。
    但现在重回了一世，到底内敛了许多，没有接话。
    身边大哥道：“今日灵清与我在下朝时正好遇见，灵清听说我收藏了一副维摩的真迹，过来一起观赏的。”
    “阿绾，你要看看么？”
    宋绾一向对字画不敢兴趣，摇头：“不看了。”
    顾万山倒是看了宋绾一眼：“沈夫人既然来了，便一起赏赏？”
    宋绾想着，来都来了，看看也没什么，就点点头。
    宋子安笑了一下就去里面的书阁里拿画。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了两人这般尴尬的站着。
    还是顾万山先打破沉寂，他看着宋绾低声问：“沈夫人近来的身子好些了么？”
    看着宋绾诧异抬头的眸子，顾万山又笑了下：“沈夫人让我寻清虚，我以为是沈夫人身子不好。”
    顾万山这么想也寻常，宋绾点头道：“好一些了。”
    说着宋绾往顾万山靠近了一步，又低声道：“我托顾大人找清虚神医的事情，顾大人可千万勿与人说，可以吗？”
    宋绾靠近顾万山的时候，好似做贼一般，压低声音，微微低着头，娇小的身子快要靠近顾万山的胸膛了都不知晓。
    顾万山看着宋绾脸庞上的那一抹薄红，又闻到她身上樱桃果酒的味道，混着她身上的暖香，别样好闻。
    他微微笑了笑，低头看着宋绾纤长的长睫，有些故意逗弄她的问：“为什么？”
    “我前日碰着了沈司直，还说了沈夫人要找神医的事情。”
    沈司直不就是沈致远吗！
    宋绾瞪大眼睛看向顾万山：“你……你……”
    “你真的给沈致远说了？”
    宋绾的心里慌起来，沈致远要是知道她在找神医，定然能察觉到自己发现不对了。
    难怪自己昨天忽然感觉身体差了很多，定然是沈致远不打算和从前那样慢慢来了。
    才短短的一瞬间，宋绾脑子里就想了许多种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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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沈夫人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顾万山静静看着宋绾的表情。
    脸上的慌张是掩饰不了的。
    他在心底确定了一件事情。
    宋绾在背着沈致远偷偷找神医。
    但是为什么。
    他又想起昨天陈太医的话，她的婆婆好似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还动了她的嫁妆。
    但是这些年宋绾嫁给沈致远，他从未听说过两人感情不好。
    沈致远也一直没有纳妾。
    去年的宴会上，他曾见到过宋绾一回。
    他虽没有进到前面去，但是总是会若有似无的去关注关于她的消息。
    听说那天在宴会上，她说的都是沈致远如何照顾她。
    他们夫妻如何恩爱。
    顾万山再没有听下去。
    但现在看样子，显然不是。
    顾万山抿着唇看着宋绾慌张的脸庞，低声问她：“看沈夫人的样子，像是并不想让沈司直知晓在找神医的事情。”
    说着顾万山黑眸看着宋绾的眼睛：“为什么？”
    宋绾被顾万山的眼睛看得心里更加发慌。
    她知道那些事情定然是不可能说给顾万山的。
    但是怎么解释呢。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时竟然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宋绾心里那些关于该如何回答自己的纠结，顾万山都听见了。
    这么近的距离，宋绾心里的想法那样的清晰。
    她在心里找敷衍他的借口解释，显然并不想告诉他真相。
    这时候宋子安拿着画卷过来，对着顾万山道：“顾兄，我们来这处看。”
    说着宋子安将画展开在案桌上。
    宋绾脑子里全都是顾万山已经将她找神医的事情告诉了沈致远的事情。
    什么时候说的。
    说了多少细节。
    沈致远又是什么反应？
    宋绾心底微微有一些烦躁。
    顾万山的余光处一直在注意着宋绾的反应，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焦急，听着她心里那些疑问，他抿了抿唇。
    他已经极尽自己所能来接近宋绾，好似在宋绾心里，自己仍旧是被她不想信任的人。
    在场的三人里，唯有宋子安在认真的看画。
    宋绾是再也抵不住心里的纠结，悄悄的拉了拉顾万山的袖子，小心的看他：“我们能单独说说话么。”
    顾万山看着宋绾那双小心翼翼的眸子，她看起来好似很怕他。
    刚才她在心里想自己看起来很冷。
    不好靠近。
    顾万山沉默，又轻轻点头：“好。”
    宋绾见顾万山点头，又去对宋子安道：“大哥，我想和顾大人单独说几句话。”
    “可以吗？”
    宋子安惊诧的看着宋绾，又看看顾万山。
    他们两人什么时候关系好到可以单独说话的地步了！
    不过自己小妹说过打算与沈致远和离。
    而顾万山当初又来提过亲。
    又恰好顾万山现在也没有议亲，说不定自己小妹和离后，能和顾万山……
    简直天造地设！
    宋子安心下这么想，脸上已经露出了微笑。
    他连问都不问，十分热情的点头：“好好好……”
    “可以。”
    “可以。”
    宋子安边说边一脸微笑的自动走了出去。
    宋绾一看宋子安那淫荡的眼神就觉得不对。
    心里转念一想，汗毛立起，大哥不会以为她和顾万山之间有什么吧！
    宋绾下意识伸了手想要解释，可眼前只有晃动的帘子了……
    顾万山先去小案桌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又看向宋绾：“沈夫人，坐下说话？”
    宋绾反应过来，忙去顾万山的另外一边坐着。
    顾万山低头为宋绾倒茶，修长的手指落在青瓷上十分养眼。
    宋绾只看见顾万山端着茶杯送到她面前，一股冷香袭来，抬眼是他那双历来浓黑又清淡的眸子。
    宋绾只觉得自己心神颤了颤，暗道顾万山美色如此，难怪当年身边好多女子喜欢他。
    他想着自己当年怎么就没瞧上这皮囊呢？
    这不比沈致远的好看。
    只看皮囊么
    顾万山挑眉看着宋绾，倒是有些无奈。
    宋绾见着顾万山挑眉，这才后知后觉的接过茶杯来，想起了正事。
    她急促的问顾万山：“你真说了？”
    “怎么说的？”
    “说了多久了？”
    顾万山不忍看宋绾这慌张的样子，他淡定的道：“我未碰见过沈司直。”
    宋绾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指着顾万山，杏眼儿瞪圆："你骗我。
    纤纤玉指如葱，顾万山看了一眼，笑了下：“不过逗一下沈夫人罢了。”
    宋绾又惊诧的更瞪圆了眼。
    这话怎么怎么听都不像是顾万山这样的人能说出来的。
    顾万山低头饮了一口茶，又看着宋绾：“沈夫人觉得我是什么人呢？”
    宋绾一愣，脑子没反应过来。
    她才刚在心里腹诽，顾万山就这么问？
    她讷讷，自然不敢说实话，便是道：“顾大人龙章凤姿，才华横溢，是谦谦君子。”
    顾万山淡笑。
    他放下茶杯，神情渐渐变得认真：“沈夫人，我认识一名医，虽比不得清虚，但若是沈夫人不嫌弃，我可以为沈夫人引荐。”
    说着顾万山微微一抿唇：“或许他可以为沈夫人治病。”
    宋绾顿住动作好奇的问：“是谁？”
    顾万山笑了笑："宋夫人许不识，是我少年游历时结识的名医。
    “清虚先生还没有消息，但那位名医我已请他入京来。”
    “或许还有七八日便到了。”
    宋绾想着，要是顾万山引荐来的名医能看她的病也是好事。
    现在她常常虚软无力，身上没有精神。
    刚才走到这里，脚步就已经虚浮了。
    她知道，身子出了大问题。
    宋绾点头，又看向顾万山：“等那位名医来后，顾大人就让人在沈府南小门的桂树上系上红绸，我的人看见了，我会去拜访顾大人的。”
    顾万山看着宋绾，清峭眉眼里有一丝漫不经心：“沈夫人，在自己府里也这般偷偷摸摸么？”
    说着他勾唇：“我与沈夫人之间又不是见不得人。”
    “光明正大的送帖，是犯了律法了？”
    宋绾又是讷讷。
    怎么好端端的话，从顾万山口中出来便像是变了味道一般。
    偷偷摸摸？
    见不得人？
    犯了律法？
    不过也是，的确要偷偷摸摸。
    她不管顾万山的话，脸上依旧做着端庄的姿态轻声道：“我的病并不想让其他人知晓，还请顾大人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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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不管什么，在所不辞

    顾万山看宋绾依旧不肯说实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笑了笑。
    面前是宋绾好奇的眼神：“顾大人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
    顾万山黑眸看了一眼宋绾，举起茶杯，宽袖扫过小案，带起一股暖风：“举手之劳罢了。”
    宋绾却是当真对顾万山感激的。
    她一脸认真的看他：“顾大人，往后要是有机会，我能帮顾大人的，我一定帮你。”
    “不管什么，我在所不辞。”
    顾万山看着宋绾难得这样的严肃的模样，那双亮晶晶的眼眸看向自己，澄澈的不带一丝杂质。
    是他心里念头太多，对她总是微微失望。
    宋绾是有些迟钝的。
    他抿唇，又缓缓放下手。
    他道：“我帮沈夫人算不得什么，能帮帮到沈夫人，也是我的荣幸。”
    宋绾微怔。
    她的眸子呆呆看在顾万山的脸上，脑子里已经乱七八糟想了许多。
    但她很快屏退自己脑子里的那些想法。
    自己现在已经是他人妇，与顾万山根本就不会有可能的。
    这么一想，她心底反倒是松快了些。
    对面的顾万山却又忽然开口：“沈夫人，还有话与我说么。”
    宋绾想起前世顾万山举荐沈致远的事情，就朝着他小声问：“不知顾大人对我夫君可有什么印象？”
    顾万山挑眉："并不曾结交。
    这话就是不认识沈致远？
    那看来现在两人该是没有交集。
    她心底松了一口气，没交集就好。
    她又摇头：“我没有话了。”
    顾万山点头，又看着宋绾：“那可以换我问沈夫人两句话吗？”
    宋绾一愣，点点头：“顾大人要问我什么?”
    顾万山直接了当的开口："沈夫人的病，为什么要瞒着沈司直？
    这个问题是真的不好回答。
    总不能直接就说，沈致远给她下药要毒死她。
    并且宋绾并不想告诉顾万山。
    她现在手上还一点证据没有，就连太医都看不出来她有没有中毒，怎么证明。
    况且自己与顾万山也算不得太熟的。
    宋绾想了许久，才想到一个回答：“因为我不想让夫君为我担心。”
    说着宋绾朝着顾万山眨了下眼睛：“顾大人能帮我瞒着的吧？”
    顾万山静看宋绾两眼，眼底神色淡了淡，薄唇中吐出淡淡两个字：“沈夫人与沈司直倒真是伉俪情深。”
    宋绾干笑：“其实也是言过其实……”
    顾万山又淡淡道：“哦？沈夫人这也要谦虚？”
    宋绾深吸一口气，算了算了，也是自己承认下来的。
    只在心里默念，去他的伉俪情深。
    她现在和沈致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顾万山这时候站了起来，看着仍旧在出神的宋绾：“沈夫人，告辞了。”
    宋绾看顾万山忽然就要走了，手指下意识伸了伸，不是还有一个问题么。
    不问了？
    顿了一下她反应过来，忙站起来要送。
    头顶却传来顾万山略有些冷淡的声音：“沈夫人止步，不劳沈夫人相送。”
    宋绾听着顾万山这忽然冷淡下来的声音，再抬头时撞上了一双沉默的黑眸。
    黑眸中如冰凉的深潭，让宋绾也觉得有些冷。
    在反应过来的时候，是顾万山转身的背影。
    高大的玄衣身形雅致的撩开帘子，留下让人心情起伏的茫然。
    一如那晃动的帘子。
    外头的宋子安见到顾万山出来了，眼底还有些遗憾。
    要是可以，顾万山留在这里用晚膳都可以。
    要是顾万山是他妹夫，他睡着都能笑醒。
    他站起来，正想要多留留顾万山说话，顾万山却忽然道：“子安兄，下回再访，不必送我。”
    宋子安看着顾万山往外面走，往帘子内看了看，眼中疑惑。
    怎么了这是，难不成吵架了。
    他心头一跳，赶紧去掀了帘子进去。
    这头顾万山在下人的指引下往前院走，在前门处正好碰见了刚好从马车上下来的沈致远。
    沈致远看到顾万山还有些诧异，又忙笑着过去与顾万山打招呼，有礼的作揖：“顾大人。”
    顾万山现在是皇帝身边红人，要是能让顾万山引荐他再圣人面前能露个面，飞黄腾达不在话下了。
    顾万山顿住步子，看着面前沈致远作揖，又看着沈致远的面孔。
    他常在宋绾的心里听到她将两人面貌对比，这会儿一打量，沈致远是俊秀温润的书生样貌，身子清峭，背脊很直，颇有风骨。
    在自己面前脸上也没有急于套近乎的迎合。
    这便是宋绾当年见一眼就要嫁的人。
    顾万山脸上是不动声色寻常表情，只是笑了下点点头，算作回应，便从旁边走了过去。
    沈致远是有意想要和顾万山套近乎的，但看顾万山现在显然没有要多停留的意思，他也不好再去跟前说话。
    只是顾万山这个时候从宋府出来，难不成是和宋府有什么交情么？
    要是这样的话，由宋家人引荐他与顾万山相识，他有自信能让顾万山青睐，到时候前路不是更加平顺？
    更甚至他靠上了顾万山这棵大树，宋家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短短的几瞬，沈致远已经设想了许多，还是身后响起的车轮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忽然想起今天的正事来。
    又赶忙问前门的，他岳母在何处，他要先去拜见。
    这头宋子安进去看到宋绾手上捧着茶碗发呆。
    他坐在宋绾面前，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呢？”
    宋绾反应过来，问大哥：“顾大人走了？”
    宋子安点头，又问：“你们说什么了?瞧着像是聊的有些不愉快？”
    宋绾认真想了想，她也没说得罪顾万山的话啊。
    正想的时候，外头帘子外又传来声音:"大公子，三姑娘，三姑爷来了。
    "这会儿已经去了大夫人那儿。
    宋绾一个激灵站起来，看向大哥叮嘱：“大哥可千万别说和离的事，我心里有计划的。”
    宋子安问：“什么计划不能告诉我？”
    宋绾牵着大哥的手往外走：“等后面你就知道了。
    宋绾往母亲那儿去的急，不过奈何身子太差，不过才快走了一小段路，就撑在一边的花台上喘的不行。
    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喘不过气来，就连后背上也冒出了汗。
    两只腿也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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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阿绾，先和我回去

    宋子安看到宋绾这副模样，忍不住问宋绾：“怎么现在走这点路都累成了这样？”
    宋绾捂着胸口，深吸两口气，正想要说话，有看到对面的卫姨娘走了过来：“这不是三姑娘？”
    “三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卫姨娘是父亲的妾室。
    宋绾的父亲与母亲其实一直感情很好，卫姨娘是老太太一个远房的表亲，送过来养在老太太身边当贴身丫头的。
    父亲和母亲成婚了，老太太就做主，让卫姨娘成了妾室。
    这些年父亲也只有卫姨娘一个妾室。
    但卫姨娘很是安分守己，对宋绾也好。
    有时候卫姨娘对宋绾和自己大哥，比对她自己的孩子都好。
    更没有那些争风吃醋的手段，对母亲也恭恭敬敬。
    大房的后宅从来都是安宁祥和的，宋绾对卫姨娘也有几分亲近。
    她见卫姨娘脸上担忧的过来，便道：“没事的，只是走的累了。”
    卫姨娘过来扶着宋绾，又看宋绾有些苍白的面容，眉间担忧：“这回见到三姑娘果真如老太太说的清减了些，可是在沈家有不舒心的地方？”
    “三姑娘真不舒心便说出来，老爷会护着三姑娘的。”
    宋绾笑了下道：“没事。”
    她心里惦记着沈致远过来的事情，又对卫姨娘告辞，拉着大哥继续往前走。
    到了母亲院子的门口，宋绾就看到沈致远背着她站着，正在对着母亲说想接她回去的事情。
    林氏看到宋绾站在门外，久朝着宋绾招招手，让宋绾来自己身边坐。
    宋绾看也没有看沈致远一眼，就过去坐在了母亲的身边。
    林氏看着沈致远道：“我家阿绾不是任性的孩子，你母亲那般对阿绾，侮阿绾名声，到底太过分了些。”
    沈致远看了宋绾一眼，接着便十分诚恳的认错：“这件事的确是我母亲做的不对。”
    “还让外人看了笑话，我对不住阿绾。”
    宋绾暗地里冷笑。
    沈致远在她母亲和父亲面前一向都是十分谦逊又温柔的样子，不管平日里对她多冷淡，一旦与她一起回来宋家，必然是对她极尽温柔。
    满眼宠溺。
    自己父亲和母亲早就被他哄骗了去，还觉得沈致远这个女婿极好。
    后面她重病时，父亲也在为沈致远积极铺路。
    现在想来，宋家人当真都被沈致远耍在手里。
    宋绾不想让自己眼里的恨这么快的暴露出来，她微微的低着头，看不出什么神情。
    林氏自从知道宋绾打算和离后，从前对沈致远有几分的热情，现在也是淡淡的了。
    她道：“你的确对不住阿绾，我将我疼爱十几年的女儿交给你，你却让她受了这样大的委屈。”
    “你母亲辱骂她不说，就连你大哥亦辱骂她，试问我宋家是哪里对不住你们沈家么？要这么对我的女儿？！”
    沈致远没想到，宋绾果真回来告状了，连他大哥的事情也说了。
    他虽然心底有些不喜宋绾现在的不懂事，脸上却是一派认错的模样，一下子跪了下去：“此事母亲做的欠妥，女婿已经说过母亲了。”
    “至于女婿大哥那里，等阿绾与我一起回去，我让我大哥给阿绾赔罪。”
    宋绾看沈致远倒是真能屈能伸。
    自己不占理，连跪都跪得下去。
    前世自己从来都没有在娘家说过沈致远半分不好，从前他在自己面前那样得意，现在自己回来了娘家，又追到这里跪了。
    又让她看轻了几分。
    林氏看沈致远跪下，也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只是问：“沈家拿我阿绾的那些嫁妆，什么时候归还？”
    沈致远回答的很快：“我已经让母亲和大哥将东西都准备好了，等阿绾回去，由阿绾亲自清点。”
    林氏看向宋绾，意思是这事宋绾拿主意。
    宋绾看沈致远这么干脆的答应下来归还嫁妆，根本就没有相信。
    她再清楚不过了，沈家那些人多贪婪，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将嫁妆拿出来。
    定然是等她一回去，沈致远就在她耳边哄着让她心软，让这事不了了之。
    这样的事情其实从前发生了很多次。
    刚成亲那两年，沈若秋总是往她的院子里来，看见她妆台上有什么好看的首饰便戴在了自己的头上，接着又没事似的直接走了。
    有两次沈若秋拿了宋绾极喜欢的一只翡翠簪子，那次宋绾让沈若秋还给她，但沈若秋却说不过一只簪子而已，拿着就走了。
    宋绾在沈致远回来后向他说了这事，沈致远都是温柔小意的哄着她说沈若秋没有见过什么好东西，自小生活艰难，如是云云。
    他被沈致远哄的晕头转向，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她早看清了，这次不过又是一样的手段罢了。
    宋绾看向母亲：“夫君既然说她们会归还，女儿相信夫君。”
    底下的沈致远听到宋绾这话，顿时心里一喜。
    他就知道宋绾好拿捏，他知道宋绾有多喜欢自己，她怎么舍得离开自己这么久。
    又听宋绾道：“云嬷嬷都帮女儿将缺失的清单都理好了，回去后让云嬷嬷再清点一遍就是。”
    “要是还有差缺的，那定然就是遭贼了。”
    “爹爹不是在京兆尹有相熟的么，到时候报官让京兆尹好好查查，这贼不抓住，往后一直偷怎么办？”
    沈致远的脸色阴了阴。
    宋绾这话他听着像是在说他沈家人是贼一般。
    但现在要紧是让宋绾抓紧和她回去，让岳丈抓紧他官职的事情。
    他站起来看向宋绾，目光中露出他极少对宋绾露出过的柔情：“阿绾，先和我回去吧。”
    “回去后我们再慢慢说这件事。”
    “这件事我也保证让你满意的。”
    即便知道都是假的，在沈致远眼神里的深情还是让她看晃了眼。
    原来爱是可以装出来的。
    那这世界上还怎么分辨真情和假意？
    沈致远让她几乎快失去了相信，和爱人的能力。
    宋子安看宋绾出神，以为宋绾心软了，冷笑着看向沈致远：“你说解决就解决了？”
    “不是你纵容，你们沈家的人就不会拿阿绾的嫁妆当做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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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你说解决好了就解决好了？

    自从宋绾嫁给沈致远，林氏对沈致远一向平和，从未有过这样严厉说话的时候。
    林氏历来都是温柔性情好的人，这样严肃的神情，忽然让沈致远产生了危机。
    沈致远深知自己往后再官场上还要仰仗岳家，要是让岳家对他的印象不好，他在官场上就很难再走下去。
    沈致远脸上立马换了一副难过的神情：“我母亲和兄长都来自乡下，还是按着乡下的习俗。”
    “我心里只记挂着孝敬母亲，平日里公务繁忙，又没有注意到。”
    “这回我母亲也知是她的过错，等阿绾同我一起回去后，我母亲也会和阿绾道歉的。”
    让婆婆给儿媳道歉，在沈致远看来，已经是给了宋绾天大的脸面了。
    他的目光看向宋绾，希望宋绾不要再拿乔，给脸不要脸。
    不管是在哪里，婆婆肯低头，那就是再大的不对，做儿媳的也应该乖乖的不要去计较。
    宋绾接收到沈致远的目光，看着他那双眸子里的温柔深情，只觉得作呕。
    她可最是不会听沈致远这些鬼话的。
    赵氏那样的人会妥协？
    她记起她刚嫁给沈沈致远的那一年，赵氏被沈致远接过来，一来赵氏就给她立规矩。
    要她每日过去伺候她。
    宋绾自小都是被人伺候惯的，她虽深爱沈致远，但伺候别人却是不愿意的。
    那些日子沈致远为了她母亲大发雷霆，从前温润的人，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对着她大吼大吼，说她不敬婆母。
    她被他吓得哭了，他又不耐烦的来哄她。
    最后还是宋绾给赵氏买了六个婆子去照顾她，一应工钱都是宋绾出的。
    她还要每个月给婆婆孝敬一些好东西，这事才了了。
    过往的每一次和赵氏不讲理的冲突，不管是对是错，沈致远都是站在赵氏那一边的，从来没有体谅过宋绾。
    婆婆病了，要她整夜去守，要她买名贵的人参燕窝去补。
    这些都是花的宋绾自己的嫁妆。
    这些一幕幕再回想起来，宋绾当真是觉得自己愚蠢极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忍耐住看沈致远的神情，眼里泛红，用帕点在眼角低声哽咽道：“我哪里敢要婆婆给我道歉？”
    “我不过要个公道话罢了。”
    “我对夫君一心一意，婆婆却用那样的污话来污蔑我，不是伤我品行？”
    “那些嫁妆还有我外祖母和母亲特意留给我的，倒不是我计较，可那些东西也是我珍贵的啊。”
    宋绾说罢，头一偏，靠在林氏的肩膀上细细哭了起来。
    沈致远看宋绾忽然哭了起来，眼底深处有一丝不耐烦和阴郁，到底又强忍着。
    果然宋子安看宋绾哭了，过来一把拽着沈致远的衣襟，眼里满是怒气：“我家小妹自小娇气，连我都不忍心我小妹哭，事事顺着我小妹。”
    “小妹嫁给你家才几年，你们家就这般欺辱她？”
    “我宋家在京城内亦是要脸面的，你要是让我小妹委屈狠了，那便不要脸面了，叫你寸步难行。”
    沈致远愣了愣，宋子安手上的力气很大，拽着他的领子，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忙握着宋子安的手腕道：“子安，这事我其实全部知情，我一定会解决好的，只要阿绾同我回去。”
    宋子安冷笑：“你不将你家那一摊子事给我解决好了，阿绾绝不会回去！”
    宋绾余光见着这幕，只差拍手叫好。
    她现在暂时不想自己和沈致远撕破脸了，让大哥来做最好。
    刚才她在路上就和大哥商量好了，她大哥还是这么厉害。
    沈致远看向宋绾，见宋绾依旧还趴在林氏的怀里哭，接受不到他的眼神，他只好看向宋子安：“我都已经解决好了，不会让阿绾再委屈的。”
    宋子安冷冷看着沈致远，手上的力气依旧不减：“你说解决好了就解决好了？”
    沈致远脸色微微有些难看：“那你怎么才信？”
    宋子安一把松开沈致远的领子，冷声道：“你既说解决好了，那我便与你一道去沈府，看看我小妹的嫁妆是否还了回去。”
    “我再去拜见你母亲，看看你母亲到底是什么态度。”
    上头林氏听见这话，终于出声：“这样也好。”
    宋绾暗笑，她倒要看看沈致远怎么办。
    要是自己跟他回去，他定然又要用以前那些招数糊弄含糊过去。
    自己大哥跟着他去沈府，自家大哥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并且有些事，只有大哥去办才好出面，自己到底有些限制。
    沈致远听了这话，果然脸色一僵。
    她在心底本来就没有真的打算还，他太了解自己母亲和大哥了。
    就算是还，也只是还一些做做样子，意思意思罢了。
    可宋子安跟他去沈府，那就不一样了。
    这位可是真较真的。
    他知道宋子安一开始就瞧不上他，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估计还得找茬。
    沈致远看宋绾依旧在哭，林氏抱着她在安慰着，似乎是没有听到这里的话，便只好打算出口喊宋绾。
    哪想宋子安根本不给沈致远开口的机口，挡在他面前又怒视道：“你要是心虚不敢让我去沈府，那你也别想带我妹妹回去。”
    “你们沈家霸占我妹妹嫁妆的事，我也介意宣扬到外头去，你猜猜京城内的人会怎么看你？”
    “我的父亲会不会对你失望。”
    “我小妹虽然一心喜欢你，但不代表我看得下去愿意让她受委屈。”
    “阿绾恨我也罢，这事我一定要办！”
    沈致远瞪向宋子安。
    宋子安这话说的很明白了，就是不管宋绾愿不愿意，宋子安冒着宋绾恨他的风险都要去办。
    直接堵了沈致远的所有想法。
    沈致远的手指捏紧，这种屈辱的感觉让他恨得咬牙。
    要不是宋绾留在身边有用，她早就折磨死宋绾了。
    他心里默念先忍忍，现在这宋家人这么折辱他，不知道将来看见他们疼爱的宋绾变成一副鬼样子又是什么表情呢。
    他竟有些兴奋的期待。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神情看着自然，又看着宋子安：“此事要不先问问阿绾的意见？”
    “毕竟是关于她的事情，她要是答应，你就跟我去沈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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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章当我宋家没人了是不是？

    宋子安就知道沈致远没这么容易答应。
    刚才宋绾就给他说过，沈致远根本没打算还嫁妆。
    看来不强硬点也不行了。
    宋子安脸色一沉，当即怒喝：“沈致远，你是不敢让我回去么?”
    “还是说你根本没打算还我家阿绾的嫁妆？！”
    沈致远不过一个读书人，平日里都是有礼有节的说话，哪里见过这样暴躁的宋子安。
    只见他怒目圆瞪，怒气愈重，看起来生生有几分吓人。
    沈致远心知这事不好解决了。
    他依旧低声道：“子安，你何必如此？”
    “那些嫁妆也不是我们沈家故意要用，是阿绾自己将钥匙给我母亲，那意思不就是让我母亲拿么？”
    宋子安没想到沈致远忽然开始这么不要脸了，气得七窍生烟。
    那头林氏听了沈致远的话脸色也沉下来：“致远，你这话不对。”
    “即便真是阿绾将钥匙给了你母亲，但是你大哥大嫂从里头拿东西算什么事？”
    “就连你妹妹还从里面拿。”
    “你是打算让阿绾的嫁妆养活你们一家人不成？”
    沈致远连忙朝着赵氏躬身施礼，低沉道：“阿绾既将钥匙给我母亲，便是让我母亲做主她的嫁妆。”
    “我母亲将嫁妆给我大哥大嫂和妹妹，也并无不妥。”
    “况且在我们从前的地方，女子嫁妆都是要给公婆的。”
    这般无耻的话，让林氏也彻底看轻了沈致远的为人。
    她从前还想着，夫妻一场，能不和离就不和离。
    即便和离了，嫁妆多给沈家留一些就罢了，好聚好散，没得牵扯。
    如今看来，宋绾常年累月的生活在这样的家里，身子怎么能好？
    那嫁妆沈家用的理所当然，竟是这般不要脸。
    这时候宋绾忽然大声哭起来，指着沈致远不可思议道：“我将钥匙给婆婆，明明不是你说婆婆没有好衣裳，让我将钥匙给她，让她自己去选料子么？”
    “可自从我将钥匙给了婆婆后，几次要婆婆都不给我了。”
    “上回我要，婆婆还说要是丢了。”
    “我想着要是丢了，那我就重新换锁，怎么你现在要胡说？”
    沈致远脸色变了变，万没有想到宋绾竟然敢这样说。
    他看向宋绾，脸上温和，说的话里却带着一些威胁：“阿绾，那些不过都是些误会罢了。”
    “我们回去慢慢说不好？毕竟我们才是夫妻，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
    “上回郎中说来看你，但你在休息，我想着让他下次过来，要是你的身子好了的话，我们就可以要孩子了。”
    以往每一次，当沈致远与宋绾说要与她要孩子时，宋绾都会一脸娇羞的答应。
    沈致远再清楚不过，宋绾想要两人之间孩子的渴望了。
    他一直用这个诱惑摆弄她，让她晕头转向，让她沉浸在一个未来的美梦里。
    沈致远知道，只要自己说出想要两人的孩子时，宋绾一定会妥协。
    可是宋绾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微微错愕。
    只听宋绾微微有些哽咽的声音响起：“这不是误会，明明受委屈的是我，为什么说是误会呢？”
    “要是婆婆污我的那些话传到了外面去，外人又怎么看我？”
    宋绾说着一下子从母亲的身边站起来，往旁边的屋子里哭着跑进去了。
    沈致远气得咬牙。
    宋绾竟然跑走了。
    他正要说话，忽然听到身后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简直是胡闹！”
    沈致远脸色一变，转身看去，就见岳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
    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只见宋之敬冷冷看向沈致远，洞察一切，又饱经阅历的眼睛几乎看得沈致远无地自容。
    像是看透了沈致远的一切。
    沈致远深知，自己或许能应付得了宋子安，但宋之敬是绝对应付不了的。
    他的额上不由落了一滴汗。
    只见宋之敬负着手，冷冷看着沈致远，声音低沉却威严：“你说我儿媳将嫁妆给你们一大家子用，现在又来要回嫁妆？”
    “我宋家在京城内虽算不上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但宋家在京城内立足百年，家风清明，规矩严苛。”
    “宋绾虽从小娇养，但也识规矩，懂大体，更不会为了一点嫁妆如此之闹！”
    “你当我们宋家是在意那些嫁妆么！”
    “你这么说我女儿，罔顾事实，颠倒黑白，我就是这张老脸不要，亲自登门京兆府，让全京城的人都来看看这这怎么断！”
    “看看到底是谁颠倒黑白！”
    宋之敬的气势不是一般的，沈致远只觉得腿都要软了。
    一个身在高位多年，一个只是初入官场才五年的年轻人，宋之敬故意要将气势压下来，沈致远是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住的。
    沈致远甚至一句辩驳也不敢。
    刚才的巧舌如簧，此刻只剩下了哑口无言。
    他忙后退一步，对着宋之敬就深深弯下腰去：“岳丈，女婿不敢。”
    宋之敬冷笑：“不敢？”
    “我看你是敢的很，当我宋家没人了是不是！”
    这一声威吓下去，沈致远能忍住没跪下去，已经是有天大的定力了。
    他额上落汗，不能开口一句。
    他深知，真要惹怒了宋家，宋家不过是陪了一半嫁妆，但自己却是自己的整个前途。
    宋家有这个本事。
    自己不到两年就做到了翰林司直，现在第五年，岳丈又要提拔他为少卿，这在官场没有深厚的底气，是根本做不到的。
    而他身后无人，宋家对付他，实在是太容易了。
    沈致远几乎是没有什么思考的，连忙跪下认错。
    宋之敬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又对着身边的宋子安低声道：“你跟着致远回沈府好好解决好这事。”
    “要没解决好，你也别回来。”
    宋子安可乐意至极了，他上前一步就信誓旦旦道：“父亲放心，儿子一定会解决好的。”
    宋之敬又看着跪在地上的沈致远，眉头皱起：“你也不必跪着了，你今日来也是要解决此事的，现在就和子安一同去沈府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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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章都吐出来

    宋之敬都已这样发话，沈致远心里就算有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心里已经不可停止的想着对策。
    可无论他想了多少法子，最后的关键都是在宋绾身上。
    只要宋绾不追究，这事也就没什么了。
    她务必要见宋绾一面。
    他便又朝着宋之敬道：“阿绾一夜未回，我心里记挂她身子，还请岳丈容我去看她一眼，我心里才安心。”
    这话说的多么为人体谅和情深。
    沈致远觉得，自己这话说出来，于情于理，都会让他去见宋绾一面的。
    可是宋之敬却冷哼一声，冷冷道：“要是你将事情处理好了，阿绾能哭？”
    “你还有什么脸见她。”
    “要是你将事情处理的妥当，我自然让你去见她。”
    沈致远脸色难堪，心里的恨意又多了些，却只能憋屈的应是。
    他感觉宋家人从来都没有瞧得上他。
    所以他从来极厌恶和宋绾回来。
    要不是官场上还要依靠宋家，他定然是不会踏足这里一步的。
    宋子安走到沈致远身边：“妹夫，走吧。”
    沈致远站起来，深吸一口气，脸上又是淡笑：“好。”
    宋子安挑眉看着沈致远脸上的表情，这才觉得面前的人心思深的彻底。
    自己妹妹嫁给这样的人，再和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是算计不过这个人的。
    他眼底深深，想着得让阿绾快点和沈致远和离才是。
    顾大人可比面前这个沈致远好了不知道多少。
    这头，宋子安和沈致远坐上了同一辆马车回沈府。
    赵利早就被沈致远叫着先骑马回去传话了。
    只见赵利急匆匆的跑去赵氏那里，就喘气道：“表哥和宋家的二公子一起回来了，说是来清点宋绾的嫁妆。”
    “表哥让你们现在赶紧将从宋绾嫁妆里拿的东西按着单子都拿出来。”
    “不然待会儿不好收场。”
    都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再拿出来，哪里有那般容易的？
    屋子里的人都脸色大变的慌了神。
    最先不服气的就是沈若秋。
    只见她怒气冲冲的站出来大声道：“凭什么还回去，她带着嫁妆嫁来沈家，那就都是沈家的东西。”
    赵氏脸色冰凉，对着赵利道：“我们不还如何？”
    赵利身为沈致远的随从，刚才在宋家正堂上的那些话，他都是原原本本的听了个清楚的。
    他道：“这事有些厉害了。”
    “宋家老爷让宋二公子跟着表哥回来清点，还说要是我们不还，宋大老爷亲自上京兆府去，让京兆府来查这事。”
    说着赵利脸上也有一丝慌道：“那位宋大老爷的气势可不一般，表哥在宋老爷面前都跪下了，根本不敢还话。”
    “宋家要真计较这事，我们还真讨不了什么好啊！”
    “表哥的意思是先拿一部分出来，看看宋家二公子的态度再说。”
    赵氏脸色大变，将茶盏往地下一扔，脸色狰狞的气恼道：“宋绾那贱人，这么一点小事还敢跑回娘家去闹，等她回来了，我定然要致远休了她不可！”
    赵利看赵氏现在还在纠结这个，不由急促道：“舅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再说了，就算休了宋绾，可表哥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宋家的人能不阴表哥？”
    “表哥升官的这么快，还不是宋家帮忙的吗！”
    “到时候，我们一家都要回乡下去，您还想回乡下么？”
    晚娘在一边听着心慌。
    她没想到，宋绾竟然没有想着沈致远。
    她不是将沈致远看作的比自己命还重要么？
    她那么喜欢沈致远，还能让自己父亲和大哥为了一点嫁妆上沈家来？
    有同样疑惑的还有黄氏。
    她惊异不定的看向赵氏：“看来宋家这回来真的了。”
    赵氏厉声问赵利：“宋绾跟着回来了没有？”
    “要是她一起回来了，让她过来见我，我定然要收拾收拾她的。”
    赵利叹息：“宋绾还在宋家呢。”
    “在宋家正堂就一直扑在她母亲怀里哭，好似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后来又跑走了。”
    “表哥本想要见她的，可宋老爷不让，表哥只好和宋二公子回来了。”
    赵氏又用力的一拍桌子：“这个贱人，等她回来，有她好受的。”
    赵氏头疼，正欲开口，就听外头丫头慌慌张张的进来通报：“大夫人，前门口大人带了好些人进来，您快去看看吧。”
    赵利着急道：“这么快人来了，表哥有大图谋的，别乱了表哥的计划，这点嫁妆先还回去就是，宋绾死了，还不都是我们的？”
    说着他看向旁边的晚娘，让她赶紧劝劝，可别坏了表哥的计划。
    现在的计划，宋绾活不过一年的，先稳住送家人，先升了官才要紧，现在纠结这点嫁妆做什么。
    晚娘明白过来赵利的意思，连忙去赵氏的身边低声的劝。
    赵氏听了晚娘在耳边的话，忽然开了窍，当即让身边的婆子去将拿的嫁妆都准备好。
    又命令沈若秋和黄氏赶紧去拿出来。
    赵氏都这么命令了，虽说心里都有点不痛快，但还是期期艾艾的去了。
    这头沈致远带着宋子安走到半道时，赵利急急忙忙跑到沈致远身边，朝着沈致远使了个眼神，意思是事情办妥了。
    沈致远收到赵利的眼神，心也放松了一截。
    他就怕自己母亲暂时图这一点好处，坏了他的大事。
    沈致远带着宋子安去了正堂。
    赵氏正等在正堂上了，见了宋子安就笑着朝宋子安道：“是宋家公子来了？”
    宋子安也有礼，对面是长辈，他是十分规矩的向赵氏问了安。
    十分客气。
    沈致远问母亲：“东西准备好了么？”
    赵氏笑道：“准备好了，正在带过来呢。”
    宋子安便看向跟在身边的云嬷嬷问：“整理的单子带来了么？”
    云嬷嬷连忙将册子放到宋子安的手上：“二公子，所有差缺的都在这里。”
    宋子安接过册子，摸到厚厚的一踏时，已经让他微微皱了眉。
    他打开册子一一翻看，越看脸越是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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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你们沈家如何对她的？

    这沈家人倒是真会挑好东西，那尊价值上千金的有价无市的象牙佛，也被他们拿去了。
    他合上册子，看向身边的沈致远问：“你知道拿了这么多东西么？””
    看着宋子安脸上一副看盗贼的模样，沈志远脸上僵了僵，随即又道：“我常在府衙办公，并不知道家里拿了这么多。”
    说着他也不忘补充一句：“不过这些东西我家里人也不知道价值，或许是觉得好看，就拿来观赏罢了。”
    宋子安忍不住冷笑，这沈致远与沈家这些破落户都是一丘之貉。
    他当真不知道小妹为什么还要等等再和离。
    对于沈致远这样的人，和离后他便动所有的人脉，也要叫他在京城寸步难行。
    带着他这一家子穷亲戚灰溜溜滚回乡下去。
    亏得从前父亲和母亲还以为沈致远对阿绾不错，还说要让沈致远官运亨通，尽力提拔他。
    这样阿绾有脸面，在沈府也会过得更好。
    现在看起来，根本就不是这回事。
    这沈家人就是白眼狼。
    宋子安不欲与沈致远争辩，只是淡淡一笑。
    那笑里已经包含了无数嘲讽。
    看得沈致远的脸色一沉。
    过了没一会儿，外面慢慢有人进了屋子，两人一起拖着箱子进来，还有一些小匣子，还有布料和摆设字画。
    宋子安让身边的人对着册子一一清点，清点好了就拿去放到宋绾的库房里去。
    旁边站着对的对的沈若秋和黄氏，看着这一幕，简直觉得是在割自己的肉。
    到底是从前有过的，现在就是将自己的东西吐出去给别人。
    晚娘目光看在宋子安身上。
    宋子安一表人才，少年清俊，又是宋家长子，气度不凡。
    看着宋子安这么为自己妹妹操心，晚娘忽然又对宋绾生出一股嫉妒。
    即便宋绾永远得不到沈致远的喜欢，即便宋绾将来会被她踩在脚底下摇尾乞怜，但宋绾的家世，和她自小受父亲兄长疼爱，是她永远都得不到的。
    她又看了一圈没有看到玉哥儿，不由悄悄走到沈致远的身边，小声问：“玉哥儿呢？”
    沈致远今日去没有见到沈玉，也没有听到沈玉的声音，还有当时在堂上只顾着辩解嫁妆的事情，也就忘了沈玉了。
    他看了晚娘一眼，低声道：“后面再说。”
    她知道宋绾是将沈玉当做自己的儿子在养的，这回她回娘家还带着沈玉，也是将沈玉当做了自己的儿子。
    沈玉在她身边，沈致远还是比较放心的。
    晚娘看沈致远的眼神，不想多说的样子。
    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她虽然心里担心，但还是生生将所有的担心都忍了下来。
    正堂上摆放的东西很多，每一样都要仔细核对清点，都要花费不少的功夫。
    即便在场有十几个宋家去的老嬷嬷，清点完了也到了半夜去了。
    宋子安看着仍旧缺少的东西，林林总总还有一百多件。
    多是一些首饰和布匹。
    沈致远知道，布匹都是被家里人拿去做了衣裳了，根本还不回来。
    至于簪子，他心里知道，大抵是自己大哥拿去当了换了银子。
    沈致远在旁看着，打算将这事化小，低声道：“有些东西毕竟有些久了，兴许还没有找到，等后面慢慢找到了，我再还回去。”
    宋子安却冷笑一声，指着旁边的沈若秋淡淡道：“这位沈姑娘身上穿的，不就是我小妹嫁妆单上的折花枝织金锦么？”
    “我记得这料子还是当年皇后娘娘在百花宴上赏赐给我妹妹的，再找不出第二匹来，怎么现在穿在了你的身上？”
    “你穿着不属于你的御赐之物招摇，皇后娘娘知道了是你私拿了布匹，你说会治你什么罪？”
    “御赐之物，不允许私自转送，不然便是对天家不敬，问罪下来，你十个脑袋给不够砍！”
    “但今日却被你穿在了身上，明日我便会在皇后娘娘面前禀明此事，免得被人看见后告发，到时候看皇后娘娘怎么判罪！”
    沈若秋脸色大变。
    她只是当时看到这匹料子最好看而已，就拿了，是绝对没有想到还有这个来历的。
    她脸色苍白的看向沈致远，身上发抖。
    皇后娘娘问罪下来，她怎么都担当不起的。
    沈致远脸色也一变，没想到这布匹这么有来历。
    他狠狠看了沈若秋一眼，又忙看向宋子安：“子安，我妹妹也是不知道这匹步的来历，不知者无罪。”
    “况且你我两家是亲家，这事说到皇后娘娘面前，说不定也会怪宋绾没有护好布匹，到时候不是都连累了？”
    宋子安冷笑：“你沈家拿我妹妹这么多嫁妆，如今还有百来件没有还，我自然都会说与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也自然会秉公论断，是非是对，一切都由皇后娘娘说了算！”
    沈致远脸色大变，紧紧看着宋子安：“你真要闹到这步？”
    “难道你就不为宋绾想想？”
    宋子安的脸色亦沉：“我妹妹自小心软，将人人都想成善人。”
    “可她越心善，就越是被欺辱。”
    “宋家十里红妆嫁她来沈家，你们沈家是如何对她的？”
    “我宁愿阿绾恨我，我也要为她做主。”
    说完宋子安又指着沈若秋发上的首饰，看着沈致远冷冷道：“瞧瞧你妹妹头发上和耳朵上的东西，现在还想着霸占不还，这可都是明日向皇后娘娘陈情的证据！”
    “明日我亲自抓着沈若秋去皇后娘娘面前请罪！”
    沈若秋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一下子跌在地上哭起来，又爬到沈致远的脚边扯着沈致远的衣摆哭道：“大哥，你快想想办法啊。”
    沈致远知道宋子安的话不是故意吓唬他。
    御赐之物的确不能随意送人。
    他身在大理寺，深知这事不说出去倒没什么，但是一旦捅到皇后娘娘那里去了，便是天大的事情了。
    不敬天家，便是抄家流放都有可有。
    宋子安敢这么说，那便是他根本不怕。
    沈致远低头有些厌恶的看着自己这个贪得无厌的妹妹，因为她一个人，可能要连累了一个府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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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宋家人真的较真了

    上头的赵氏听见了还在开口：“这事哪有这么严重，不就是匹料子么。”
    沈致远闭了闭眼，头一遭觉得不该将这一大家子人接过来。
    可他金榜题名，不可能将母亲留在乡下，让人诟病，他忽有股无力。
    明明一切都在他的算计里的，这五年来他事事掌控，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沈致远没有理会跪在自己脚下的沈若秋，而是看向宋子安，眼里有深深地无力：“子安，我知道这件事沈家的人对不住阿绾，你到底要怎样才不追究？”
    宋子安紧抿着唇，看着沈致远：“只要将阿绾的嫁妆补齐，我保证不追究。”
    宋子安的话落下，沈致远忽然朝着正堂内的其他人大吼：“还不快去将没找到的拿过来！”
    他心里知道，自己大哥当的首饰并不多，不过十来件，还都是从黄氏手上拿的。
    黄氏根本也没有得多少首饰，黄氏的首饰都是母亲给的。
    自己母亲对黄氏算不上好，大头都是给了沈若秋和自己。
    接着沈致远又看了身边的晚娘一眼。
    还有一些在晚娘的手上。
    晚娘被沈致远这一眼看得心慌，两人相处这么久了，她看得清楚沈致远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她手上的确有宋绾嫁妆库里的首饰。
    都是赵氏和沈致远给她的。
    她私心不想拿出来，可现在看沈致远的脸色，知道必须要拿出来了。
    宋家人真的较真了。
    她忙转身走了出去。
    那头赵氏和黄氏听到沈致远难得的怒吼声，便知道这件事可能真的这么严重。
    赵氏手上拿着几件名贵的祖母绿不愿拿出来，现在也必须得拿出来了。
    她再贪，为了儿子的名声，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再贪了。
    她默默的有些颤抖的往里面屋子走。
    沈若秋也害怕了，赶紧跑回去拿。
    又是一番折腾，宋子安看着重新拿到面前的东西，冷冷看一眼沈家这些人，细致的清点。
    仍旧差了快六十件东西。
    多是布匹，和十来件首饰。
    宋子安知道大抵是要不回来了。
    布匹定然是被沈家的人拿去做了衣裳了，即便逼着她们还，也还不出来。
    还有那二十来件首饰，宋绾说过，沈长荣拿去当了好几件，估摸着就是这些。
    也是要不回来了。
    其实刚才那匹料子的来历，也是他故意吓唬沈致远的。
    现在见好就收也合适。
    况且他和宋绾都知道，要完全都拿回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毕竟五年了。
    他合上册子，看着沈致远：“剩下的我便不计较了，只是还请你往后对我小妹好一些，勿要再伤她的心。”
    “阿绾还是愿意和你好好过日子的。”
    沈致远放在身后的手指甲深陷在手掌心中，几乎都要掐出血来。
    他脸上带着亏欠：“从前阿绾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此事，我便没有在意。”
    “往后我会多在意关心阿绾一些的。”
    宋子安便装作放心的点头，又对着堂上的人作揖告辞。
    沈致远拉着要走的宋子安，知道现在不是开口问这个的时候，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上回岳丈给我说的官职的事……”
    宋子安心里冷笑，这时候还想着官职？
    但她记得宋绾说给自己的话，笑着拍了拍沈致远的肩膀：“等我回去和父亲复命了再说。”
    “你始终是我妹夫，宋家会帮你的。”
    沈致远看着宋子安的神色，不安的心才微微有一点放心了，亲自要去送宋子安。
    宋子安拦着沈致远道：“如今已经夜深，我知道这事不怪你，我回去会和父亲说的。”
    “你也早点歇息就是。”
    说完就走了。
    云嬷嬷带着明春院的人也退下去，再去告诫守着库房的两名侍卫，往后不是宋绾亲自开口，谁都不能放进去。
    她又去库房里看了一眼，看着满满的东西，心里这才放心。
    姑娘总算是收回了自己东西了。
    现在虽然是半夜，但沈家却没有一个人睡得着。
    沈家人除了沈长荣，全都在正堂站着。
    至于沈长荣去了哪儿，不过是醉了酒，现在还在呼呼大睡罢了。
    即便前头这么大的动静，即便黄氏回去推了他好几次，也没有醒。
    赵氏瘫坐在地上，朝着沈致远哭着开口：“现在她将东西都拿走了，我们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你那点俸禄，哪里够这么大一家子开销？
    沈致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自己母亲这般姿态，不由想到了宋绾端庄温柔的母亲。
    他不由疲惫的撑着额头，长长叹息一声。
    要是自己母亲没有骂宋绾那些难听的话，宋绾哪里会气得跑回去，又哪里会有现在这些事情来。
    他早就告诉过母亲，可以给宋绾立规矩，但不要太过。
    宋绾自小就是娇气的大小姐，脾气不一定那么好。
    可这些人全将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平日里他们多对宋绾冷语，都是他哄好的。
    也是怪他纵容家里人，让母亲说的太过，还是当着外人林太医的面。
    晚娘见着沈致远躬着后背不开口，样子十分疲倦，不由心疼的过去沈致远的身边抱着他轻声道：“沈郎，没事的。”
    “只要宋绾还对你有情，一切都没有那么遭的。”
    晚娘的话提醒了沈致远。
    是的，只要宋绾对他还有情，一切都没有那么遭。
    他抬头看向还坐在地上嚎哭的母亲，声音变得冷静：“这回我接宋绾回来，你们一定要好好对她，不能再和从前一样了。”
    “现在要紧的是一定要稳住她，要让她知道沈家人对她极好。”
    “要让她回头和娘家人说沈家的好话。”
    “不然陈太医要是将昨天的事传出去，就都是我们不占理了。”
    "明白吗？
    沈致远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不是他从前那样温和的声音。
    沈致远也从来没有用严厉的声音对赵氏说过话，一向对赵氏十分恭敬。
    现在沈致远用这样的语气，显然是必须要上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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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玉哥儿才是我最喜欢的孩子

    身上半点首饰都没有的沈若秋含泪看向沈致远：“还要装多久？”
    “我当真不喜欢她，现在我一件首饰都没有了，都是她害的。
    沈致远脸色阴沉的道：“不会太久的，最多一年。”
    上头赵氏听见沈致远这么说，知道现在再抱怨已经没有用了。
    沈致远一向有主意，她也只能听自己儿子的话。
    她又忍不住问：“可是这一家子的开销怎么办？”
    沈致远看了赵氏一眼："不是厨房每月都是宋绾拨银子去么？
    说着他又不耐烦道：“你们又不常出门，平日里的花销用不了什么。”
    赵氏便道：“我们虽然不要紧，可是现在若秋正是快及笄要论人家的时候，难道让若秋一件好看的首饰没有？”
    “姑娘家，哪有不喜欢打扮的？”
    “你看看那个宋绾，还不是一天到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对于自己这个眼皮子浅的母亲，实在有时候很无奈。
    他道：“一年都忍不了？”
    “要是宋家肯忙帮牵线，若秋还愁找不到婆家？”
    “到时候若秋出嫁时，宋绾身为她大嫂，也要替她出一份嫁妆的。”
    “现在这一点点都斤斤计较，是还想再闹一回今日的事情吗!”
    沈致远的声音咬字极重，赵氏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说了。
    沈若秋也不敢再哭。
    沈致远看着屋子里这些人，心里忽然生了一种厌烦。
    要是他出身更好一些，不说是世家，即便寻常寒门，自己的路也不至于走的这么艰难。
    可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却丝毫不理解他的难处和苦心。
    他一甩袖子，大步就走了出去。
    晚娘看着沈致远的背影，赶忙追在沈致远的身后。
    沈致远直接回的观鹤居，坐在案后的椅子上撑着头，显然是心情极度不好。
    晚娘过去坐在沈致远的身边，轻轻握着沈致远的手小声道：“沈郎，别想了，早点睡吧。”
    晚娘的手指柔软又温暖，抚平了沈致远心里的那一丝烦躁。
    他忽然伸手握住晚娘的手，抬头看向灯下晚娘温柔的脸庞。
    这个女子自相识起就如一朵解语花陪伴在他的身边。
    不管他做什么决定，不管他让她受了什么委屈，这个女人都一如既往温柔对他。
    沈致远对这个女人有深深地眷念。
    他的眼底缓缓露出了一丝亏欠，想起当年他去赶考时那夜对晚娘说的话。
    他说他高中后就风风光光娶她。
    其实沈致远当时的确是那般想的。
    高中后八抬大轿娶他心爱的女子。
    可是当他入了京城，看了京城繁华，看了那些官场上的权力，她深知那是一个充满诱惑的泥潭，他渐渐有些深陷的无法自拔。
    他在琼林宴上听他们高谈阔论，美酒金樽，他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而宋绾在那个恰当的时机出现。
    她如一朵艳丽的牡丹在百花中盛放，年轻貌美，咄咄逼人。
    她身上带着京城世家的优越，即便是她喜欢他，她总是扬起的眸子就仿佛在说被她喜欢是恩赐。
    第一次见宋家人时，他们不冷不热。
    他知道，在宋家人眼里，自己配不上宋绾。
    十个自己都配不上。
    即便自己是状元。
    那一刻的心情他还记得，她在心底设想出了无数的可能，每一种可能的结果都是将宋家人踩在脚底。
    沈致远的手指抚向晚娘光滑的脸庞，他低声道：“晚娘，”
    “我这回将宋绾接回来，可能不能再和从前那样对她了。”
    “我可能要常住在明春院，不能再和从前一样住在这里，和你见面了。”
    说着沈致远抱着晚娘，按在自己怀里：“晚娘，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你会怪我么？”
    靠在沈致远宽阔温暖的怀抱里，晚娘眼里泛红，紧紧抱着沈致远的腰轻轻摇头：“我怎么会怪沈郎呢。”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等多久都愿意啊。”
    “我等了你这么多年，我们的玉儿都快八岁了，我怎么等不得呢。”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将晚娘抱得更紧。
    他又将手掌按在晚娘的后背低沉道：“你放心吧，能不碰她，我尽量都不会碰她的。”
    晚娘却从沈致远的怀里抬头，看向沈致远道：“沈郎，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让宋绾怀上孩子后，不仅宋绾会更加听话，宋家有了外孙，看在外孙的份上，也会对你更好。”
    晚娘的话在有一瞬间提醒了沈致远。
    晚娘说的没错，要是让宋绾有了孩子，她只会对自己更加死心塌地的。
    况且有了孩子后，宋绾为了孩子，也会更加依赖他，自己还是孩子的父亲，她也一定会让宋家帮自己的。
    自己从前厌恶宋绾，不愿碰她。
    从前的宋绾脑子太笨，即便不碰她，她也不会察觉到什么。
    但是现在的形式有些不一样了。
    宋绾虽说应该没有聪明到哪里去，且看她下午那番表现，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现在宋家人对自己已经有了一些微词，现在要一个孩子，却是破局的好办法。
    要是他能让宋绾在下个月就怀上孩子，宋家定然也高兴。
    沈致远忽然觉得重重压在自己心头的巨石离开，豁然开朗。
    他又低头看向晚娘：“可是，我和宋绾有了孩子，她定然没有从前那样喜欢玉哥儿了。”
    晚娘看着沈致远笑了一下：“宋绾喜不喜欢玉哥儿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只要玉哥儿记在她名下就是。”
    沈致远点头：“这倒是。”
    “现在计划有变，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慢慢筹谋了。”
    “让宋绾再活个两年，应该差不多了。”
    说着沈致远又低头看着怀里的晚娘笑了一下，又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亲：“晚娘，你放心，即便我和宋绾有了孩子，我对那个孩子也不会有什么感情的。”
    “玉哥儿才是我最喜欢的孩子。”
    “也是我认定的唯一的孩子。”
    晚娘靠在沈致远的怀里轻轻笑道：“即便你不与我说这些，我也知道你的心意的。”
    “这些年你对玉哥儿如何，我心里知晓。”
    沈致远看着晚娘这动人的模样，心里的大石落地，一下就抱着晚娘往后面的床榻上走，步履急促。
    晚娘娇娇一声轻呼，脸颊酡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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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我要是不要你，你算什么

    宋绾在一大早就知道自家大哥的昨夜在沈家的壮举。
    早上在母亲那儿问安的时候，笑眯眯的给了他竖起了大拇指。
    真真厉害，连皇后御赐都来了，她都没有想到。
    宋子安却是严肃的看向宋绾：“昨夜我去沈家，那些人丑态百出，不是你栖处，早断的好。”
    宋绾笑道：“大哥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宋子安叹息着摸了摸宋绾的头发，又看了一眼旁边凳子上坐着的孩子沈玉，眼里有些话想要说，到底也没有开口。
    那个孩子当初宋绾刚收养的时候，他们其实都是不愿意的。
    那时候宋绾还极年轻，又不是生不出来，做什么要养别人的孩子？
    况且这孩子八成从前出身不好，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这孩子万一从根处就是坏的呢。
    家里母亲和父亲劝了许久也没有用。
    后头宋绾甚至还要求父亲去为这个孩子请翰林的老师，这孩子何德何能。
    如今看那孩子冷清的眼神，看宋绾的眼里也没有多少恭敬亲近，养了五年呢，却还是这般，到底这个孩子还应该养着么？
    他到底说了出来，只是声音很低：“阿绾，即便你心里有了主意要和离，那这个孩子你考虑好了么？”
    宋绾看着大哥担忧的神情，知道大哥想说什么。
    其实从前大哥无数次的提醒他，沈玉对她没有感情，她却从来没有在意过。
    她说，沈玉喊她一声母亲，她便是他的依靠。
    将来沈玉也会是自己的依靠。
    宋绾又开始头疼。
    想起从前种种，她总是胸闷的喘不过气，头脑胀痛。
    她对着大哥道：“大哥，你放心，我知道那孩子是谁的孩子。”
    “我不会要他的。”
    宋子安脸色一变，皱眉看向宋绾：“谁的？”
    宋绾踮起脚在宋子安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以后再告诉你。”
    倒不是宋绾不说，只是大哥自小为他，她怕大哥沉不住气。
    宋子安见宋绾与他卖关子，无奈的笑了笑，只道：“阿绾，你心里有主意就好。”
    宋绾笑着点头，又推着大哥去上朝。
    她回过头的时候，看到自己母亲正端着一盘芙蓉糕，笑盈盈的招手让沈玉去拿一块来吃。
    沈玉的脸色却是很淡，冷冷清清的，看了林氏一眼，却摇头：“我不吃。”
    林氏依旧好脾气的问：“那你平日里喜欢吃什么？”
    沈玉倒是说了："我爱吃火腿，金丝燕窝，黄焖鱼翅，胭脂鹅肝……”
    林氏听罢一顿，又上上下下的打量沈玉。
    沈玉一身宝蓝色锦缎袍，小脸儿清秀，八岁小少年姿容倒算可以，眼底却是沉黑。
    听说从前是在大雪里被抱回来的孩子，沈致远不救他，这孩子就死了。
    林氏笑了笑，又问：“平日里也不可吃的太精细了，偶尔也吃吃笋菜和饼面。”
    沈玉却一脸鄙夷的道：“我才不吃那些东西，那些都是给穷苦人吃的。”
    “晚娘说了，我是少爷，是公子。”
    “将来沈家也是我的，我的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
    林氏顿了顿，转头看向宋绾：“致远在大理寺的俸禄，够他这么挥用？”
    宋绾看了一眼沈玉，过去坐在母亲下首的椅子上低声道：“沈府厨房的开销，都是我出的。”
    林氏叹息一声，倒是没有说什么。
    毕竟这点花用，怎么还是出得起的。
    她只是看着宋绾：“玉哥儿毕竟是男孩，自小也不可太过奢华讲究了，免得长大了养成娇奢的脾性，到时候给你惹麻烦出来。”
    说完她又看到沈玉，却看到沈玉的眼神忽然变得冰凉。
    这孩子定然是听得懂她说的话，那张脸沉下去时看起来阴沉的很，让林氏的心里都跳了跳。
    这孩子的眼神完全没有一个八岁孩子的清澈，相反有一些老成算计。
    宋绾也见着了沈玉的眼神，皱着眉道：“你脸上是什么表情？”
    沈玉却是目光凶狠的看着宋绾：“我要回家！”
    “我不要在这里！”
    宋绾沉着脸，对着身边的谭嬷嬷低声道：“在长辈面前喧哗，先生教的礼数是尽都忘了，”
    “嬷嬷，掌嘴。”
    谭嬷嬷一愣，这可是姑娘捧在掌心的小祖宗啊。
    真掌嘴？
    林氏忙道：“孩子还小，不必如此。”
    宋绾却看向林氏：“母亲，这个孩子不是我所生，对我处处不恭敬，他自己也知道我不是他的母亲，却用我对他的宠爱肆无忌惮。”
    “这样的孩子，若不教他规矩，往后只会愈加放肆。”
    说着宋绾让谭嬷嬷动手。
    谭嬷嬷听了宋绾的话，也只好上手。
    只是孩子的皮肤到底嫩，她也收了些力气的，但沈玉的脸上还是出现了两个巴掌印。
    沈玉没想到一个婆子居然真的敢打他，当即就朝着那婆子哭吼：“你这个贱奴，你竟敢打我，我叫你不得好死，回去让我爹爹打死你！”
    谭嬷嬷被沈玉凶狠的话听得呆了呆。
    宋绾却看着沈玉冷笑：“你好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我要是不要你，你算什么？”
    “你现在也不过一个乞丐。”
    “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在大家面前张牙舞爪，赶紧滚出去。”
    沈玉瞪大眼睛看着宋绾。
    从前宋绾从来都没有这样对他说过话。
    从前的宋绾都是尽可能一切的满足他。
    她想要什么，宋绾都给他。
    宋绾竟然敢叫他滚。
    到底还是孩子脾性，他朝着宋绾怒吼：“我不叫你母亲了！”
    宋绾微笑：“可以，那你从哪儿来的，就滚到哪儿去。”
    说着宋绾看向身边的谭嬷嬷问：“这个孩子哪里来的？”
    谭嬷嬷犹豫一下道："是姑爷在街上捡来的。
    宋绾点点头，就看着沈玉淡笑：“那就把这个孩子扔回到街上去吧。”
    “对了，扔的时候记得脱了他身上的锦袍，这是我给他的，本不是他的东西。”
    沈玉惊恐的看向宋绾，小小的身体开始发抖。
    他又看到两个婆子一脸冷然的朝着他走来，不像是做戏，他终究是被吓到了，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就朝着宋绾磕头，哭着道：“母亲，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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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一切还来得及

    宋绾淡淡看着沈玉：“你错了？你错哪儿了？”
    沈玉擦了一把眼泪，哽咽着：“我不该不敬母亲和外祖母。”
    宋绾依旧淡笑：“那错了应该怎么办呢？”
    沈玉的手指紧紧捏着衣袍下摆，很久了才道：“错了该罚。”
    宋绾看着沈玉紧拽在自己衣裳上的手，那手边的布料都已经发皱。
    这个孩子这么小都已经这么会隐忍了。
    也是，这个孩子在大事上一向会忍的。
    违心的叫了她这么多年的母亲，面上虽然冷清不亲近，后来却是恭敬的。
    随着这个孩子慢慢长大，他越来越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了。
    但宋绾现在就是要让这个孩子更恨她。
    这么小的孩子还不那么会隐藏。
    宋绾便淡声道：“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去门外跪两个时辰吧。”
    沈玉错愕的抬头看向宋绾，却在对上宋绾那冷冰冰的神情时，又捏紧了拳头，起身垂头走了出去。
    丫头跟在他身后，他没有说话，直直的跪在了院子里。
    林氏看着这幕，忍不住对宋绾道：“这孩子还小，用不着罚这么重的。”
    “你好好教导，现在也来得及。”
    宋绾缓缓喝了一口茶看向母亲，笑了下道：“母亲，来不及了。”
    “这个孩子一辈子也养不熟的。”
    林氏诧异的看向宋绾：“可你从前……”
    宋绾苦笑：“母亲，从前是我不懂事，总是觉得每个孩子的品行都是纯良的。”
    “总是觉得只要我好好待别人，别人也能好好待我。”
    “天真的以为，我不害人，就不会被别人所害。”
    “现在我明白了，有些人坏，是天生就坏的。”
    “就比如这个孩子。”
    宋绾现在都还记得这个孩子最后站在晚娘身边，看她那冰冷又带着厌弃嫌弃的眼神。
    这个她花了无数心血去爱的孩子，到头来成了一根利剑扎向她。
    林氏听了宋绾的这番话，眼眶却红了红。
    她微微倾身，伸手将宋绾的手握在手里，眼光里含泪：“阿绾，母亲觉得你长大了。”
    “从前母亲总是担心你，担心你的心思太过于简单。”
    “现在母亲有些放心了。”
    宋绾看着母亲眼里的泪，想起从前母亲因为她伤心过度也大病，在她死后不久也病死了。
    大哥受了打击，消沉下去。
    宋绾眼眶跟着红了。
    她一下扑在母亲的怀里，微微哽咽道：“阿绾以后再也不让母亲担心了。”
    林氏笑着抚向宋绾的后背：“好。”
    宋绾又从林氏的怀里抬头，问母亲：“母亲现在的身子可有哪里不好的？”
    “可有常常头晕目晕，胃口不好？”
    宋绾想起前世母亲后来也有了她一样的症状，现在她越来越有些生疑。
    自己母亲的身子一向好的，不至于这么伤心过度就死了。
    林氏笑着对着宋绾道：“我知道你挂心我，不过我身子一向都好的，你更该担心你自己的身子。”
    宋绾松了一口气。
    她记起了。
    从前她是在病的不能下床的时候，母亲也渐渐病了。
    她在床榻上缠绵了两年死的，母亲死在了她死后的一个月。
    本来从原来的时间上来看，母亲应该是还没有事的。
    她只是担心，自己的身子忽然加重，母亲也会有一些改变。
    好在，母亲还好好的。
    好在，这一世一切都还来得及。
    －－－
    早上陪着母亲用完了早膳，宋绾一上午都留在了母亲屋子里说话。
    如今这样放松的气氛，是她许久不曾体会过的。
    卫姨娘来给母亲问安的时候也留在了母亲这儿，对着宋绾好一顿嘘寒问暖。
    她还做了一双绣鞋给宋绾递过去，笑道：“从前三姑娘未出嫁的时候，最喜欢穿我做的绣鞋了。”
    “后来三姑娘嫁了人，我也给三姑娘做了一双，三姑娘现在回来了，快试试合不合脚。”
    宋绾从前倒是真的喜欢穿卫姨娘做的绣鞋。
    卫姨娘的手很巧，不管做什么东西，都比外头的精细。
    她做的绣鞋又软又好看，小时候宋绾的鞋子，几乎都是卫姨娘做的。
    宋绾笑着接过来，当即就试了试。
    正正合脚。
    她朝着卫姨娘笑道：“我也正打算向你讨呢，正好。”
    林氏笑着看向卫姨娘：“就你一直还记挂着她的鞋子。”
    卫姨娘笑道：“三姑娘我看着长大的，最是讨喜，我巴不得能多疼疼三姑娘呢。”
    宋绾忽想起卫姨娘次子，她的四弟来。
    她许久不曾关心家里的事情，想起四弟在国子监读书。
    国子监很严格，每一年要有四回考，考不过的就放回来了。
    她问：“四弟在国子监还好么？”
    卫姨娘笑道：“那孩子懂事，回回都考过了，还是第一。”
    宋绾欣慰的点头：“四弟厉害。”
    在宋绾的记忆里，四弟宋修竹的存在感并不强。
    父亲也没有多重视他，虽说他一向沉稳好学。
    后头他从国子监出来，就去了地方上任官职了，宋绾也忘了他有没有回来。
    又闲聊了会儿，快到中午的时候，探春急匆匆的过来对宋绾道：“姑娘，小公子晕倒了。”
    宋绾神色淡淡："晕倒了就抱起去屋子里吧，请个郎中去瞧瞧就是。
    探春诶了一声，又走了。
    卫姨娘瞧宋绾这般不在意的样子，不由问：“可是三姑娘之前收养的那个小公子？”
    宋绾懒洋洋靠在窗前的大引枕上淡笑：“是那个孩子。”
    卫姨娘好奇的问：“怎么晕倒了？难不成生了什么病？”
    宋绾笑道："被我罚了下跪，这孩子被我养娇气了，也没什么。
    卫姨娘点点头，又担忧的问宋绾：“三姑娘这回回来小住，沈大人定然想念三姑娘了。”
    宋绾笑了笑：“我不过想母亲了。”
    卫姨娘笑着点点头，却没有再问了。
    中午林氏让卫姨娘留着一块用饭，卫姨娘虽然留下了，却是一直站在林氏的身边为林氏布菜。
    林氏有些无奈的看着她：“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般一点规矩都不僭越。”
    卫姨娘脸上带着温柔的淡笑：“能伺候夫人是我的福气。”
    “这些年夫人对我极好，伺候夫人我也开心。”
    林氏又叹了叹，没有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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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七章治治她

    才是半下午的时候，沈致远就又上门来了。
    他先去拜见了宋老太太，又才去拜见林氏。
    只是他去拜见林氏的时候，宋绾却没在她身边。
    沈致远有些着急，心里有些急切的想要见宋绾一面，让他跟自己回去。
    林氏脸上依旧带着端方得体的笑，对着下面的沈致远道：“阿绾还要住几日，你先回去吧。”
    沈致远忍着难看得脸色朝着林氏道：“家里母亲总是记挂着阿绾，想要亲自对阿绾赔罪。”
    “这两日我母亲也寝食难安。”
    林氏淡淡笑了笑：“上回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我家绾绾自来不是计较的性子。”
    “你先回吧，阿绾过两日就回去了。”
    沈致远犹豫一下道：“沈玉还在这里，他下半年就要去参加国子监的考试了，功课耽误不得。”
    “我为他重新请了一名老师，要不我先领沈玉回去吧。”
    宋绾向来对沈玉在乎，要是沈玉跟着自己回去了，宋绾定然也会回去。
    再说了，他低声下四来求了这么两次，宋绾就算有再大的委屈，现在也应该懂事的跟他回去。
    而不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闹。
    林氏道：“三两天的功课能落下什么？”
    沈致远的手紧了紧，又抬头看向林氏低沉的问：“我能见见阿绾么？”
    林氏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沈致远。
    她看着沈致远，意有所指的低声道：“现在沈家还不太平，你还是回去先将一切安抚好了再说吧。”
    林氏这话里的意思是什么还不清楚，不就是说宋绾因为这回嫁妆的事情，得罪了婆婆，这个时候回去会被婆婆刁难么。
    沈致远听出林氏话里的意思，连忙作揖道：“岳母误会，我母亲自来对阿绾如自己女儿那般，这回的事情也是我母亲意会错了阿绾的意思，才会动了她的嫁妆。”
    “等阿绾回去，我母亲会比从前对她更好的。”
    林氏淡淡的看着沈致远，好似对他的话根本没有什么感觉："我倒没这个意思，只是阿绾好不容易回来陪我两天，这些日子我身子不大好，阿绾留下来照顾我。
    “等我身子好些了，她自然就回去了。”
    沈致远一听这话，是不是还要再等好些天。
    他现在急于讨好宋绾，却有些等不及这个时间。
    可是林氏拿她的身子当做借口，沈致远就算心里再不情愿，这个时候也得应下来。
    他还得恭敬的道：“岳母的身子自然是最要紧的，阿绾留在这里照顾岳母也是应该。”
    说着他又关切的问：“岳母的身子哪里不好，我今日也留在这里吧。”
    林氏撑着头摆摆手，低声道：“你平日里公事繁忙，劳累不得你，你还是先回去吧。”
    沈致远低着头的脸色又是一黑。
    他本是打算，既然带不走宋绾，留在这里也好。
    下午哄着宋绾一些，晚上再陪着岳丈一起用饭，饭桌上让宋绾再替自己在岳丈面前说几句好话，顺口再提提他去大理寺少卿的事情。
    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晚上要是再留在这里，今夜就与宋绾成事，尽量这两月就让宋绾怀上身孕，宋绾只会越来越离不得自己。
    可看林氏丝毫没有留自己的意思，他也不好强留在这里，只好告退。
    沈致远又是一脸阴沉的回了沈府，赵氏看沈致远依旧没有将宋绾接回来，忍不住骂道：“她真当自己千金大小姐了？还要人三请六拜的去请她？”
    “既然嫁进了沈家，就要认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当初她死皮赖脸的要嫁，本来就应该感恩戴德，现在竟然敢拿乔了。”
    说着赵氏看向沈致远气道：“致远，等她回来回来，你也该治治她。”
    “教教她怎么伺候婆婆，怎么伺候夫君！”
    “要是在乡下，她这样敢动不动回娘家的，早几个巴掌下去，扔到河沟里去了！”
    沈致远心里正有些烦，听到赵氏这些口无遮拦的话，忍不住低沉开口：“母亲，这些话别再说了。”
    “记得我给你说过的，等她回来了，务必要对她和颜悦色些。”
    “即便是装，也必须装得像！”
    赵氏愣了愣，本来还有好些话要说的，被沈致远这话堵住，生生咽了下去。
    她缓了声音，低声道：“你放心吧。”
    “现在若秋还要抓紧亲事了，等你给她哄好了，也一定要记得若秋的亲事。”
    沈致远皱着眉，又低低一声：“知道了。”
    沈若秋将来嫁的好，对沈致远来说也是好事。
    要是沈若秋能够嫁进世家，也是自己人脉的关键，这事他心里的确是上心的。
    黄氏不由想起了自己那个早早嫁人的大女儿。
    才不过十四就嫁给了镇上的挑夫，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也并不好。
    上京城来的那一年，她想着去看看女儿，好好告别，可是去了胡同里，却看见自己女儿正被那挑夫打骂。
    自己女儿跪在地上，半点不敢还手。
    她当时心疼，却又转身走了。
    嫁了的女人，娘家要是干预，往后自己女儿只会挨更多的打。
    乡下的女子要是被夫家退亲，那是一辈子要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她自己也深知，自己夫君和赵氏，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回来的。
    黄氏知道自己懦弱，不能为女儿做主。
    可是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要是她将自己的女儿接来京城，不说如沈若秋那样嫁入好点的门第，就是嫁给一个管事的也好。
    至少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日子再怎么说也比从前的好。
    她心底犹豫许久，还是期期艾艾的对着沈致远开了口：“我想将你的大侄女接过来，”
    “也给她在京城里配个人家，我们一大家人在一起不是更热闹一些？”
    沈致远一顿，看向大嫂。
    眼里明显有些不耐烦：“她嫁了人，还怎么再嫁人？”
    黄氏就赶紧道："给她男人一些银子就能和离了。
    沈致远明显不想管这件事情，淡淡道：“她嫁了人，怎么样都是她夫家的人，我不好干涉。”
    黄氏冷冷听着沈致远的话，有一些不知所措。
    赵氏冷冷瞪了黄氏一眼：“我看你是疯了，一个嫁了人的妇人接过来像什么话？”
    “晕了头了你。”
    黄氏被赵氏骂了这一通，也不敢再开口了。
    晚娘走到沈致远的身边小声问：“你这回见到宋绾了么？”
    “她怎么说？”
    “我觉得她应该不会不想和你回来的。”
    赵氏听了这话也道：“就是，宋绾怎么说？你亲自去接她，她敢不跟你回来?”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我没有见到她。”
    晚娘一愣，随即道：“难怪，要是你见到她，对她说几句好话，她一定会回来的。”
    说着晚娘有些担忧道：“玉哥儿还在她手上，我怕玉哥儿在宋家受什么委屈，我不在他身边，总是有些担心。”
    “再有，我好几天没见他了，真的想玉哥儿了。”
    沈致远揉了揉眉头：“我今日也没见着玉哥儿。”
    赵氏忍不住道：“她走就走，带走我的大乖孙又是什么意思？”
    又对着沈致远道："我明日跟着你一起去接她。
    “不是说我这个老婆子对不住她么，明日我亲自跪在她面前，看她还回不回来！”
    沈致远皱眉看向赵氏：“宋夫人说了她身子不好，宋绾要留下照顾，您这么去看，岳家怎么看我？”
    晚娘却从沈致远的话里捕捉到一丝消息，他扯了扯沈致远的袖子小声问：“宋夫人真病了？”
    “那人动作了？”
    沈致远皱眉：“我没将我的计划和那人说，我也不知道宋夫人是不是真的病了，还是为了让我不领着宋绾回来。”
    晚娘点点头，又看着沈致远：“要是要对付宋绾的话，还是和那边在联系联系。”
    沈致远眼底闪烁一下，又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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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你还喜欢我小妹么？

    这边宋绾又在宋府呆了一天惬意的日子后，第二日就是休沐了，就和母亲和大哥一起去法华寺祈福。
    其实祈福倒不是必要，就是宋绾为了透透气。
    这些日宋绾在宋家呆了两三日，不知道怎么的，身子好像好了一点，心里没那么沉，像是松快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只是她的身子依旧不好，身虚乏力，总是冒冷汗。
    一旦坐下来，便久久不愿起。
    明明是四月的好天气，她的身体却越来越懒。
    法华寺的下面是长长的阶梯，再不能坐马车了。
    宋绾扶着宋子安的手下了马车，透过惟帽下的白纱，微微抬头看向一片翠绿。
    她已经许久没有出去过了，温暖的光线照在她的身上，她觉得有一股暖。
    闭着眼睛闻着花草香和香火气，觉得这太平盛世真好。
    活着真好。
    从前的自己将自己困住了，错过了那么多美景。
    后面出来的林氏见宋绾呆呆看着远处不动，笑道：“怎么了？”
    宋绾摇摇头，又深吸一口气轻轻道：“我觉得景色真美啊。”
    宋子安诧异的看向宋绾：“这儿小时候我带你来了多少次，你才觉得美？”
    宋绾想了想：“可能曾经轻而易举的就能得到，反而不怎么珍惜，没有好好的驻足停留过。”
    宋子安笑了下：“你现在倒是习了伤春悲秋了。”
    宋绾笑了笑，挽着母亲的手：“走吧。”
    那阶梯很长，百来个梯子，宋绾才走了一小半就累的气喘吁吁。
    她捂着胸口，那里跳的很快，隐隐作疼，像是她生命的流逝。
    宋子安担忧的弯腰看向宋绾：“你怎么了？”
    惟帽下宋绾的脸庞早已苍白，额上的细汗密密。
    只是隔着一层白纱，宋子安看得并不真切。
    旁边的林氏也过来关心，一行人都停了下来。
    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亮惊喜的声音：“姑母，子安？！”
    宋子安回过头去，正好见到的是林相礼。
    宋子安笑道：“竟这样巧。”
    林相礼走到跟前去，看到宋绾靠在林氏的怀里，脸上立马露出了担忧的神情，看着林氏问：“姑母，绾表妹怎么了？”
    林氏脸上也担忧叹息："大抵是累了。
    又看林相礼身上一身公服，便问：“你怎么在这儿？”
    林相礼便道："我带着人正好来这儿巡视的。
    说着林相礼看向宋绾，满眼担心的问：“绾表妹，你好些了吗？”
    林氏看着林相礼微微弯着腰，清澈眼神里满是担心挂切，不免有些微遗憾。
    其实当初她是想让自己女儿嫁给林相礼的。
    小时候林相礼常过来找宋绾一起玩，那时候才十五岁的林相礼，总是偷偷的偷看宋绾，她这做姑母的怎么看不出来林相礼的喜欢。
    奈何宋绾那时候才不到十三，别的姑娘能开窍了，她却完全不开窍。
    一心只将林相礼当做表哥。
    人家乞巧节给她送荷包，她还嫌弃丑递给丫头。
    人家千辛万苦淘了好东西给她玩，她也只是玩两日就扔了。
    白白浪费了那孩子一番心意。
    现在再看两人在一起时，心里还是会有一股遗憾。
    要是宋绾当时能嫁给林相礼也是极好的，至少她舅母也极喜欢阿绾，两家都是至亲，无论如何也不会受委屈的。
    更不会让沈家的人霸占了嫁妆。
    让沈家那老婆子指着自己女儿的脸那般辱骂。
    她身为宋绾的母亲，也是觉得难过的。
    宋绾见着林相礼来了，这会儿也缓了几口气，声音却还是有些弱：“没事，就是走得累了。”
    林相礼回头看了一眼梯子，这才几个台阶？
    他记得小时候和宋绾玩踢鞠球，那是对他又推又抢球的，半点不累。
    现在的身子就这么差了么。
    他不知道怎么的，即便看不清宋绾惟帽下的面容，可是看见她如今单薄的身子，如柳如玉，有一股孱弱，他的心也跟着疼起来。
    阿绾小时候从来不这样的。
    她未出嫁时，踢球也是厉害的。
    林相礼心里一阵伤心，不知道宋绾嫁人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沙哑开口："绾表妹，我背你上去吧。
    宋绾有一丝微微诧异。
    但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拒绝了，不管怎么说，在外人看来，她现在都已经是嫁为了人妇，即便她与林相礼自小一起长大，现在却是要避嫌的。
    林相礼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不妥，默默没有开口。
    宋子安倒是开口道：“阿绾，我来背你上去吧。”
    宋绾现在真觉得自己是个病秧子了。
    可病秧子也真难受啊。
    此刻的氛围有些凝重，她笑着轻松道：“又不是小孩子了，刚才故意吓唬你们呢，我现在能走了。”
    说着宋绾往前面快步上了一个阶梯，又转头看向身后的人，笑道：“要不比比，谁先上去。”
    宋绾带着笑意的声音听起来很动听，依稀像她少年时古灵精怪的时候。
    宋子安和林相礼松了一口气。
    看着宋绾提着裙摆一步一步上着台阶，她粉色春衣下的裙摆晃动，带起阵阵起伏的波涛，依旧让少年人心神一动。
    林相礼跟在宋绾的身后，她头上的惟帽白纱往后轻飘，带起一股她身上的暖香。
    他伸手抚过那白纱，心神荡漾。
    林相礼这番表现，旁边的宋子安都看在眼里。
    知道林相礼对自己妹妹还没有死心。
    其实自己妹妹嫁给林相礼也极好的，知根知底，想回家就回家。
    听说顾家的的规矩比较严苛，自己小妹嫁去顾家，说不定没有嫁给林相礼过得恣意。
    真真是难选。
    林氏走在最后，笑着看几人在前面先走。
    旁边的嬷嬷扶着林氏，看着宋绾的背影笑道：“三姑娘还是和从前一样。”
    林氏笑了笑：“阿绾懂事了许多。”
    这头宋绾其实上了二十来个阶梯便不行了。
    身体告诉她，她不能再任性。
    她缓下步伐，脚步却虚浮，身子没注意一下就向后倒去。
    林相礼一直如护花使者般跟在宋绾的身后，在察觉到宋绾的身子有些不稳的时候就已经伸手托住了她下坠的身子。
    头上惟帽上的白纱掀开，林相礼看见了宋绾苍白的脸色，连忙问：“绾表妹，你今日身子不舒服么？”
    宋绾却拽着林相礼的袖子道：“没事的，你先放我下来。”
    “我自己能走的，刚才只是没站稳。”
    怀里的人很轻，很柔软。
    林相礼咽了咽，却固执的道：“我抱着你上去。”
    说着也不等宋绾开口拒绝，抱着她就往上走。
    幸好宋绾将白纱紧紧蒙在脸上，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了，又不知传出什么话来。
    她的表哥其实从小就待她极好，宋绾知道他没有坏心思，只是担心自己。
    寺庙的阁楼上，顾万山站在一处窗前，静静看着宋绾被林相礼抱着上了阶梯。
    看着林相礼将宋绾放下来，两人郎才女貌站在一起，像是极亲密。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她看不清惟帽下宋绾的神情，但是他能看清宋绾对面林相礼脸上的表情。
    少年痴痴的低着头，有一些手足无措，唇角却带着笑意。
    那些小私心暴露无遗，宋绾也一定是知道的。
    顾万山忽然就没有什么心情再看了，回过头，看着手上的茶盏，又沉默的好几许。
    有时候，顾万山也摸不透自己的心思。
    从上回分别过后，宋绾一次也没有想起过他。
    他的心里空落落的。
    下头宋绾被林相礼放下后，就往后退了一步，又对林相礼严肃道：“往后可再不许了，要是别人知道了我的身份，你叫我怎么办？”
    说着宋绾如小时候生气那般，轻轻踢了踢林相礼的靴子：“我现在可是已经嫁了人的！”
    林相礼刚才唇角还带着的几分笑意，在听到宋绾说她现在已经嫁了人时，笑意不由自主的就抿了回去。
    他看着宋绾低声道：“你放心，不会有人乱说的。”
    宋绾又是瞪了林相礼一眼，看着大哥和母亲也上来了，又过去挽着母亲的手一起去上香。
    林相礼呆呆站在远处看着宋绾的背影，手指捏在剑柄上，几乎可见关节发白。
    宋子安走到了林相礼的身边，拍了拍林相礼的肩膀，毫不避讳的问：“你还喜欢我小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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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寺庙碰见顾万山

    宋府和忠靖侯府两家常常来往，林相礼比宋子安只大了一月，两人几乎一个裤兜长大，再熟悉不过。
    宋子安与林相礼之间，有什么话便都直说了。
    林相礼捏紧了剑，听见宋子安这么问，却没有回答。
    宋绾现在是别人之妻，他能说什么呢？
    宋子安看林相礼这般消沉，便对他低声开口：“我只问你，你是不是还喜欢我妹妹？”
    “你可一定要回答我。”
    林相礼看了一眼已经和姑母进了佛殿的宋绾，又侧头看向宋子安，苦笑：“你问我喜不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绾表妹早就嫁人了。”
    宋子安看林相礼这话就知道林相礼是喜欢极了的。
    要不也不会直到现在还不议亲。
    况且刚才他在顾万山和林相礼之间选了选，觉得还是林相礼好。
    林相礼更不敢对自己小妹不好，甚至可能一辈子只有自己小妹一个人。
    顾万山那头就真就不一定了。
    他是顾家长房宗子，本身规矩就多，宋绾嫁给他可能还要受罪。
    再有，顾家比宋家在京城的脉络还要大一些，顾万山城府又深，自己妹妹可不是顾万山对手。
    还有就是，自己还不知道顾万山现在还喜不喜欢自己妹妹呢。
    思来想去，林相礼是最合适的。
    至少能开心顺遂的过一辈子。
    况且宋绾嫁过人还这么喜欢，他很满意。
    宋子安笑了下，对着林相礼低声道：“阿绾打算和沈致远和离了。”
    “你看着办吧。”
    林相礼一愣，反应过来连忙拉住宋子安，惊诧的问：“你说什么？”
    宋子安笑了笑："就是你刚才听到的。
    林相礼还是有些不相信。
    当初宋绾那么喜欢那状元郎，为了他做了那么些事情。
    她嫁了人五年，每年回来都是说沈致远的好。
    他在去年姑父生辰时还看到宋绾一脸娇羞的看着沈致远。
    当时他看了一眼就没有看了，因为越看越难受。
    现在却忽然说宋绾打算和沈致远和和离，这事怎么听都不太像。
    他不由有些气恼的打了宋子安胸口一拳：“我就这么好诓？”
    宋子安看林相礼居然不信，无奈道：“我这事儿能骗你?”
    “沈家霸占阿绾的嫁妆不说，她婆婆还出口辱骂她，阿绾如今也看清了沈家人，那天回来就说了打算和离。”
    林相礼的心思忽然就动了动，他看着宋子安问：“她亲口说的？”
    宋子安笑了下：“当然是。”
    “前两天沈致远来宋府来要接阿绾回去，我和阿绾唱双簧耍他呢。”
    “阿绾的嫁妆，还是我去沈府清点出来的。”
    说着宋子安拍拍林相礼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可是你的好时机啊。”
    “难道你要错过。”
    为了增加林相礼的危机感，宋子安还凑到林相礼跟前神神秘秘的低声道：“你知道顾尚书吧？”
    林相礼看向宋子安：“顾万山？”
    宋子安点头：“对，之前他来提亲的事你也知道吧？”
    “上回他来我府上看画，阿绾拉着他单独说话的。”
    “顾万山如今也没有娶妻，你想想，我家阿绾可依旧倾慕的人很多。”
    宋子安的这番话说完，倒真是让林相礼升起了危机。
    他看向宋子安：“子安，你可一定要帮我。”
    宋子安笑：“我将这事告诉你，肯定就是想让你成为我妹夫的。”
    说着宋子安又压低了声音：“不过我小妹打算和离的事，你可再不能给别人说，你母亲也不行。”
    “这事要先瞒着沈致远，打他个措手不及。”
    “总之这话是小妹告诉我的，你只管讨小小妹欢心就是，别捅乱子。”
    “也别告诉小妹我给你说了这事，当做不知道便是。”
    林相礼又不是个傻的，早早说出去，让别人也动心思么。
    他眼底含笑，看着宋子安：“你放心，绝不可能说的。”
    说着他看宋绾和姑母已经从寺庙里出来，又对林相礼郑重作揖：“往后可千万拜托哥哥了。”
    因着林相礼和宋子安只差了一个月，宋子安常常不服气自己要喊林相礼哥哥，两人便争着当哥哥来。
    这会儿林相礼这声哥哥服软，宋子安倒是十分受用。
    宋绾过来，正看见林相礼给大哥作揖，深深弯着腰还有模有样的，不由问：“做什么呢？”
    林相礼见到宋绾过来了，当即眼里一亮，对着宋绾道：“我听说寺庙后院的桃花开的正好看，我带绾表妹去看吧。”
    宋绾看着林相礼还佩着刀，穿着公服，不由问：“你不是正在当值么？”
    林相礼笑了一下：“今日这里本就是我巡值的地方，没什么的。”
    宋绾点点头，又想去后院还要走好大一段路，可她只想舒舒服服坐在茶室里歇着观赏美景。
    宋绾几乎没怎么想的都拒绝了。
    她摇头，又指着前面不远的阁楼：“”听说坐在上头看景，也极清静。
    林相礼抬头看了一眼阁楼，立马就道：“那我陪妹妹一起去。”
    林氏笑着看着这两人，笑道：“你们去吧，我还要去见见慧净法师。”
    说罢与身边的几个婆子先走。
    宋绾便往阁楼上去。
    一去到阁楼一个雅间，她舒服坐在软垫上，整个人都松快了。
    又喝一口法华寺特有樱花茶，窗外还有绿意透过来，极惬意。
    她眯着眼睛正享受这一刻，对面的林相礼却忙前忙后道：“妹妹身子有些不好，我去将窗合上吧，免得吹了风。”
    宋绾拦着他：“没事，我想看看外头。”
    林相礼便也不强求，看着宋绾杯子里的茶水少了，又殷切的去给宋绾倒茶。
    宋子安在一边笑吟吟看着，暗道林相礼果然一点都透。
    宋绾看林相礼手上提着茶壶，眼里热切的看着她手上的茶杯，不由道：“表哥也坐下吧。”
    林相礼低笑一声，坐在宋绾的身侧。
    几人说起曾经小时候的事。
    活了两辈子的宋绾，再提起曾经的事情，语气里也很是怀念。
    轻轻道：“真想回到那个时候啊。”
    顾万山就坐在宋绾隔壁的包厢。
    包厢不过一个屏风隔断，隔壁的声音几乎都清晰无误的传入了过来。
    包括林相礼对宋绾如此殷勤的话。
    顾万山沉默一下，站起了身。
    他路过宋绾那处隔断时，眼神往宋绾身上看去了一眼。
    只见宋绾正笑吟吟的侧头与林相礼说话，两人说起从前的事情，都是他无法参与进去的。
    宋子安一个转头看到了顾万山也是一愣，忙站起来打招呼：“顾兄。”
    顾万山顿住步子，眼神没有再往宋绾那边看去，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点点头就走了。
    宋绾看了顾万山的背影一眼，暗想着可真真是巧了，好似哪儿都能碰上。
    顾万山听见了宋绾心里的想法，又是淡淡一声轻叹。
    回去的路上，林相礼一路嘘寒问暖，连宋子安都插不上话。
    一直到了宋绾上了马车，林相礼还要骑马护送在旁边。
    宋子安想说大可不必如此。
    他偷偷拦了林相礼，低声道：“我小妹还是有夫之妇呢！你给我避嫌一些！”
    “你的名声不要紧，我小妹的名声可重要。”
    林相礼看着宋子安：“这回见了，下回再见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我总不能上沈府去吧。”
    宋子安叹息：“你急什么，有我帮你呢。”
    “我自然能给你创造机会。”
    林相礼听了这话，心里一松，赶紧又恭恭敬敬的给了宋子安一礼：“往后哥哥有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说着他看向宋子安：“要是能成，弟弟上刀山下火海，必然给哥哥办成。”
    宋绾看大哥迟迟不上马车，掀了帘子就看到林相礼又在给大哥作揖，不由好奇的问：“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说着宋绾又看着宋子安："你是不是欺负表哥了？
    宋子安瞪大眼睛，冤枉！
    林相礼忙给他解围：“没有，子安说帮我找到一本古籍，我正感谢他呢。”
    宋绾挑眉，林相礼什么时候喜欢读书了？
    不过自她嫁人后很少了解林相礼的事情了，万一这人忽然变了性情也不一定，便就点点头。
    宋子安又拍拍林相礼，表示一切有他，这才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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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章父亲，我觉得她变了

    回去后又过了两日，沈致远又借着来探望林氏病的借口又来了。
    说了几句话，又想要带宋绾走。
    林氏正想要替女儿拒绝了，却看到宋绾从旁边的帘子里走了出来。
    沈致远看到宋绾出来，脸上一喜，连忙往前走了一步，就出声道：“阿绾，跟我回去吧。”
    宋绾看了一眼沈致远，又看向母亲轻声道：“母亲，我先回去，过些日子再来看您。”
    沈致远听到宋绾这么说，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他眼底忍不住升起得意的笑来，他就知道，宋绾心底最在意的还是他。
    她也知道她闹的脾气也都闹够了。
    再闹下去，自己更不可能给他什么好脸色。
    林氏看着宋绾眼里的神色，这次宋绾回来，她知道宋绾已经变得有主意了，她没有如同从前那样担心她。
    她没说什么，只是牵着宋绾的手往里屋去，想要单独交代宋绾一些话。
    沈致远看着林氏宋绾的背影，想要跟上去，却被婆子拦在帘子外：“姑爷，我家夫人和姑娘很快就出来了。”
    “您先去坐会儿吧。”
    沈致远阴了阴脸色，脸上却笑道：“好。”
    说着就坐去了一边的椅子上等着。
    他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沈玉的身影，不由对身边的婆子问：“玉哥儿呢？”
    那婆子一边给沈致远斟茶，一边道：“小公子上午挨了罚，现在正在屋子里休息呢。”
    沈致远听到沈玉挨了罚，脸色已经隐隐有了怒气。
    但他生生忍着，想着待会儿再质问宋绾就是。
    宋绾跟着林氏进了屋子里，林氏拉着宋绾就语重心长的问：“你真决定要和沈致远回去了？”
    宋绾点点头。
    她觉得该解决的事情，早点解决也好。
    她的目的是让沈致远身败名裂。
    让他在自己身上做的那些事情公之于众。
    让他一辈子没有翻身的机会。
    林氏看宋绾下了决心，微微叹息一声又道：“既然你想好了，我也不劝你了。”
    “只是母亲再问你一句，你当时说要和沈致远和离的事情，到底是气话还是当真？”
    宋绾看着母亲：“母亲，我说的话都是真话。”
    “只是现在还有一些事情，我不能和沈致远马上和离。”
    “但是也快了，母亲放心。”
    林氏见宋绾说的坚持，也就点点头：“好。”
    又道：“还有你的嫁妆，你哥哥为你拿回来了，以后再不要这样糊涂了？”
    宋绾笑了下：“母亲放心就是。”
    林氏看着宋绾眼里的笑，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宋绾的脸庞。
    这些日她清楚的看到宋绾的憔悴，觉得她身子消瘦了许多。
    她轻轻道：“阿绾，什么事别瞒着母亲。”
    宋绾垂眸，轻轻点头：“嗯。”
    又转身让谭嬷嬷去将沈玉牵出来，又与母亲说了两句话才出去。
    外头的沈致远见到宋绾出来，站了起来，目光又看向被婆子一起牵出来的沈玉身上。
    沈玉一见到沈致远，一下子就挣脱了婆子的手，哭着就往沈致远的身上扑过去，喊道：“父亲。”
    沈致远忙弯腰将沈玉抱在怀里，低头看向沈玉带泪的脸庞。
    只见沈玉在沈致远的怀里委屈极了，哽咽着道：“父亲，你终于来接我了。”
    沈致远皱着眉为沈玉擦了擦泪，又道：“怎么了？”
    沈玉看沈致远来了，自以为有了靠山，就瞪向宋绾，再看向沈致远。
    这眼神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意思就是宋绾对他怎么了。
    宋绾拢着袖子淡淡走到沈致远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沈玉，眼神凉凉。
    沈致远看到宋绾的神情也一顿。
    他从来没有见过宋绾这么看过沈玉。
    即便他有心想要训责宋绾几句，但这里还是宋府，他也知道分寸。
    他对沈玉道：“你母亲对你严厉是为你好的，不许再哭了。”
    沈玉愣了愣，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这样说。
    从前父亲在宋绾面前都是向着他的。
    可是他看着父亲低垂的面孔，罕见的没有哭闹起来，默默的点头。
    宋绾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讽刺好笑。
    她不再看这父子两人，先跨出了门槛。
    沈致远看宋绾居然先走了，眼底有一些若有所思的疑惑，又牵着沈玉追了出去。
    知道宋夫人还在身后看着，沈致远伸出手来揽在宋绾的肩膀上，温柔的开口：“这些日明春院都打扫干净了，我也将一些我的东西拿去了明春院。”
    说着沈致远垂眸靠近宋绾，热气扑在她脸上，声音如情人低语：“阿绾，从前我因为公务繁忙，冷落了你些。”
    “往后我搬来明春院来，与你住在一起。”
    “我想我们两人有自己的孩子。”
    尽管宋绾想要侧头来掩饰自己的恶心，但是现在当真是忍不住了。
    她用帕子捂着唇，微微偏过头去，不想再闻到沈致远身上的味道，又一把推开了沈致远，撑在一处花台上干呕。
    沈致远下意识的回过头去，见到这里是拐角，林氏看不见这里的情况他才放了心。
    又才想起去问宋绾：“你怎么了？”
    沈致远看着宋绾苍白的脸颊，又一副难受的模样，想着药大抵是用多了。
    现在还不是让宋绾死的时候。
    至少让她生了孩子，到时候说她难产死了也好。
    他面上却温柔体贴的给宋绾拍着后背，温声宽慰：“回去后我再叫那位郎中来给你瞧瞧。”
    沈致远的手指每落到宋绾身上一点，她就恶心一分。
    特别是沈致远说要住在明春院的时候。
    她推开沈致远的手，擦了擦汗，扶着身边婆子的手道：“没事，回吧。”
    说着就和婆子先走了。
    又只留沈致远一个人在原地。
    沈致远看着宋绾的背影，脸色沉了沉，实在想不明白宋绾这么做到底是在干什么。
    按理来说，自己来接她回去，她应该十分高兴才是。
    但是现在的她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好似并不高兴。
    身边一直没开口的沈玉忽然仰头朝着沈致远开口道：“父亲，我觉得她变了。”
    沈致远一顿，低头看向沈玉，又摸了摸他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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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章回沈府

    沈致远牵着沈玉上了马车时，宋绾早已坐在了马车的一边了。
    她微微低着头，格外的安静。
    身侧两边都坐着丫头。
    沈致远本意是想坐在宋绾的身边，但现在他坐在了宋绾的对面。
    车轮的声音响起，沈致远看向宋绾安静低垂的眉眼。
    又想起沈玉对他说的那句话。
    连沈玉这样小的孩子都察觉到了宋绾的变化。
    但是这个变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一点点细想这些日发生的事情，应该是从她看到晚娘衣裳上的那颗红宝石开始的。
    沈致远的心里忽然就松泛了。
    其实还是这个女人在意自己，才格外的闹脾气。
    从前自己冷落她也闹过，这次不过闹的久一些而已。
    并且那药……
    沈致远看向宋绾，主动与宋绾搭话：“往后我让晚娘都不在明春院伺候了行吗？”
    “你要是不喜欢她，我让她去母亲那儿去。”
    宋绾还没有开口，倒是沈玉先喊了出来：“不要，我就要晚娘！”
    “我就要晚娘！”
    沈致远皱眉冷冷看着沈玉：“胡闹什么？”
    “还不闭嘴。”
    沈玉见父亲凶自己，想喊又不敢喊，虽然是闭嘴了，眼里却通红。
    宋绾本来正在想着如何让沈致远不靠近自己的，没想到沈致远还会主动找她说话。
    从前从来都是她主动去挽沈致远的手，主动去找他说话。
    沈致远脸上总是冷清的表情，像是高岭之花，让宋绾既疲惫，又想要将这朵花摘下来。
    如今这朵高岭之花也不过如此。
    至于沈致远说的，让晚娘不在明春院伺候。
    宋绾想着沈致远现在忽然提起这事，倒的确是可以借题发挥的。
    她淡淡看了沈致远一眼，像是仍旧在生气：“你要是喜欢她，收了做通房也行。”
    “也不用偷偷摸摸给她送东西了。”
    沈致远一愣，听着宋绾嘲讽似的话，又看她杏眸朝自己看了一眼，似笑非笑，有几分嘲讽。
    从前都是温顺的听他话的宋绾，忽然这样冷嘲热讽，沈致远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是面上却笑道：“我与你成婚五年，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
    “晚娘不过是一个奴婢，我怎么会喜欢她？”
    “她连你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宋绾冷笑着不说话，只是将目光放在沈玉身上。
    看着沈玉不可思议瞪向他父亲的神情，宋绾觉得更好笑了。
    下月不是有顾家的寿宴么。
    那可真是一个好机会。
    沈致远看宋绾不说话，皱了皱眉头，脸色也微微冷了下去。
    他对宋绾已经用了足够的耐心，可是宋绾居然还不领情。
    但是，从前宋绾闹归闹，看到他脸色冷了，也会立马服软。
    可是现在的宋绾，脸上半点要服软的迹象也没有。
    马车到了沈府的时候，沈致远让宋绾先去他母亲那儿一趟。
    按着规矩，回来后，是该要去赵氏那儿一趟的。
    宋绾点点头，往赵氏的静雅堂去。
    到了地方，赵氏一看见宋绾回来，脸上立马就带起了笑：“你回来了。”
    又关心的问：“你母亲的身子好了么？”
    既然要装，便一起装吧。
    宋绾脸上亦带起了微笑：“都大好了。。”
    赵氏便是放心的点点头。
    沈若秋更是笑着走到宋绾的身边，挽着宋绾的手道：“嫂嫂，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可想你了。”
    宋绾转眸看向沈若秋。
    身上只有一根玉发钗，耳边是一对翡翠耳坠。
    这不是宋绾嫁妆里的东西，但自然也不是沈若秋能买得起的。
    这是从前沈若秋央着她买给她的。
    宋绾那时觉得给沈致远的妹妹买几件首饰也没什么，可沈若秋后来越来越贪，后面更是直接拿宋绾的首饰了。
    虽说宋绾如今一件也不想给沈若秋留，但买给她的那几件，看来是拿不回来了。
    并且现在看沈家这一大家子人对自己忽然转变的态度，看来是受了沈致远的指点了。
    也是，好处还没有捞着，又吐了她的嫁妆，这时候知道装装样子了。
    宋绾淡淡笑了笑，跟着沈若秋一起去了位置上坐下。
    她看了一圈，却没有看到晚娘的身影，看来是沈致远事先给她说了，让她别出现在自己面前。
    沈玉没有见到晚娘，却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晚娘呢？”
    “我要晚娘！”
    上头的赵氏见沈玉忽然喊晚娘，脸上有些尴尬，对着沈玉笑着道：“喊晚娘做什么。”
    “祖母好几天没有见你，快来祖母怀里来。”
    沈玉没有看到晚娘，只好也作罢，过去坐在赵氏的身边。
    赵氏一脸疼爱的握着沈玉的手，又去摸沈玉的脸蛋，疼惜道：“祖母好些天没有见着你，瞧着瘦了些了。”
    赵氏这番模样，当真是一副慈爱老太太的模样。
    任是谁看了这幕，都得说沈玉是她的亲孙子。
    宋绾淡淡的看着，沈若秋在旁边道：“嫂嫂，你往后再不可这样了。”
    “你不知道你走的这些天，我们多担心你。”
    宋绾好整以暇的看着沈若秋淡笑：“担心我什么？”
    沈若秋一愣，随即道："自然是担心嫂嫂想我大哥。
    宋绾都快气笑了。
    她依旧带着微笑，点点头，看着这一屋子人也没什么说话的兴致。
    她站起来看着赵氏道：“我回来头有些晕，院子里还有些东西需要收拾，儿媳先回去了。”
    赵氏暗地里捏了捏手心，脸上却带着微笑道：“你回来是劳累了，赶紧回院子里去歇会儿吧。”
    宋绾便再也不管这些人，自顾自的就先走了。
    直到宋绾走远，赵氏的脸色陡然一变，看着沈致远：“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才在这里坐了多久就要走？”
    “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沈致远皱眉看了赵氏一眼：“母亲这点儿事都忍不下来？”
    赵氏深吸一口气，又冷着脸看着沈致远：“赶紧让她怀了孩子，免得她一天到晚的折腾。”
    “我看着她就烦了。”
    沈若秋也换了一副面孔开口：“就是，看见她就烦。”
    “刚才我主动去拉她，她还不冷不热的，真真是当自己是什么了。”
    沈致远不语，看了门外一眼，见到晚娘这时候走了进来，就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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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二章我不想喊那个坏女人娘亲了

    晚娘进来就走到了沈致远的身边，小声的问：“刚才我看到她出去，不过我在拐角处的，她没有看见我。”
    沈致远嗯了一声，又看了眼晚娘：“我先过去明春院，你这些日子就留在我母亲身边照顾吧。”
    晚娘心里舍不得，看着沈致远：“可玉哥儿……”
    沈致远叹息：“刚才在马车上，宋绾又提起了你。”
    “还说让我给你收了做通房，显然是她还记着之前的事。”
    “这些天你不出现在她面前的好。”
    说着沈致远握了握晚娘的手，低声道：“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你知道她的为人的，我是怕她为难你。”
    晚娘红了眼眶：“她为不为难我，都没有什么关系的。”
    “只是玉哥儿怎么办？你白日里又要上值，玉哥儿在她院子里能好？”
    沈致远皱眉：“你说的倒的确没错。”
    “今日我去接她的时候，沈玉就与我说宋绾罚了他好几回，还对他掌嘴。”
    晚娘一听这话，只差差点没有晕过去。
    当即就扑在沈致远的怀里落泪：“她凭什么这么做……”
    “玉哥儿还那么小，她怎么这样歹毒……”
    说着晚娘哽咽，手指紧紧拽着沈致远的衣襟哽咽：“沈郎，你想想法子吧。”
    “她那样喜怒不定的人，我是怕了她了，玉哥儿在她手上能好？”
    沈致远低头看见晚娘泪盈盈的模样，柔弱无助，顿觉心疼。
    他抬手细细为晚娘擦去泪光，轻声道：“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晚娘低头，眉眼里满是泪光，柔柔弱弱的点点头。
    上头赵氏怀里的玉哥儿这时候也哭着过来晚娘的身边，竟然是毫不避讳的就朝着晚娘喊娘亲。
    好在这正堂上都是沈家人，但也吓了晚娘一跳。
    她忙弯下腰将玉哥儿抱在怀里，见着孩子哭了，就去给他擦泪，轻声道：“不是说了不能在外面喊我娘亲吗？”
    沈玉一下子扑进了晚娘的怀里就大哭：“我不想喊那个坏女人娘亲了。”
    “她坏。”
    晚娘叹息：“玉哥儿别胡闹，你不喊她娘亲，你就不能做小公子了。”
    沈玉埋在晚娘的怀里哭：“不做就不做，爹爹不是在吗？”
    晚娘无奈，耐心的哄着。
    那头赵氏听说了宋绾罚了玉哥儿，脸上也是大怒：“她宋绾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罚我的曾孙！”
    沈致远看了赵氏一眼，低声道：“这些先不说了，要说在屋子里说，我先去明春院。”
    赵氏深吸一口气，看着沈致远：“你好好哄哄她，让她别再给我弄幺蛾子了。”
    沈致远低低嗯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晚娘看着沈致远的背影，将怀里的沈玉抱紧，又朝着赵氏道：“玉哥儿不能再在她手上了。”
    “不然不知道还要受什么折磨。”
    “她怀疑沈郎和我就怀疑，做什么将气撒在孩子身上？”
    “她这样做，就不怕报应？”
    赵氏阴沉着脸点头：“你说的没错，孩子不能在她那里了，往后就养在我的身边。”
    “你也在我的院子，也不要再去那头了。”
    “致远只需要稍微哄哄那个毒妇就好了。”
    说着赵氏又叹息着招手让晚娘过来：“倒是真的委屈你了。”
    晚娘牵着沈玉走到赵氏的身边:“能为着沈郎好就好了。”
    －－
    这头沈致远一路往明春院去，才刚到院门口，就看到几个丫头正拿着他的东西出去。
    他放到明春院的东西并不多，是他平日里用的笔墨和一些衣裳。
    现在却看到丫头正捧着出去。
    沈致远脸色一变，扯住一个丫头的手腕厉声问：“你们在做什么？”
    丫头被沈致远的脸色吓到，连忙道：“是少夫人吩咐的。”
    沈致远紧抿着唇，一撩袍子往正房走了进去。
    才进到主屋外厅，就看到宋绾拢着袖子对着身边的丫头吩咐：“再认真看清楚，大人的东西都送到观鹤居去。”
    沈致远冷着脸走到宋绾身边：“你是什么意思？”
    宋绾看到沈致远过来，微微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沈致远紧紧看着宋绾的眼睛：“我不该来？”
    宋绾笑：“你平日里不是都住在观鹤居么，一月不过来我这儿一次，有时候一个月都不来。”
    “我是没想到你现在会过来。”
    沈致远努力忍住心里的怒气，脸上换了一副神情，温柔的牵着宋绾的手进去内屋坐下，看着她含笑：“你忘了我在马车上说的，往后我都住在明春院么？”
    说着沈致远靠近宋绾，语气含着情意：“阿绾，我想我们两人有自己的孩子。”
    这话若是放在从前说，宋绾定然是要感动的热泪盈眶。
    可现在宋绾只觉得头皮发麻。
    与前世不一样了。
    她的改变，也让某一些细节发生了改变。
    前世的沈致远总是说等她身子好一些再要孩子，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
    宋绾推开沈致远的手，面上做出十分难受的神情，撑着额头沙哑道：“我这些日子的身子好似愈加不好了，还是养好身子了再说吧。”
    沈致远没想到，宋绾还有拒绝他的一天。
    她并不在意宋绾的身子，身子差点也好，生孩子会更难，也更容易死。
    他伸出手去握紧宋绾另一只手：“我改天让李先生来给你看看，他要是说你身子没什么大碍的话，应该要孩子就没问什么题了。”
    宋绾知道，这个李先生也是个关键，就点点头：“也好。”
    接着她抬头看向沈致远：“这些日我身子不好，夜里很难入睡，常常半夜惊厥，你还是先在观鹤居去住吧，免得夜里扰了你休息。”
    沈致远立马道：“你是我的妻，我怎么能让你独自难受，我夜里陪在你身边，也能照顾你。”
    宋绾眼里露出感动的眼神，却小声道：“夫君白日里在府衙已经够忙碌了，夜里要是再为我操心，白日里怎么办？”
    “这次父亲与我说，他正准备举荐你为大理寺少卿，其实也是有很多眼睛看着你的，你半点差错不能有。”
    “你夜里睡不好，总要出错的。”
    “这些日子你还是先去观鹤居去，等我身子好些了，你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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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三章我还要他做什么？

    宋绾这一番话合情合理。
    并且，更加让沈致远心潮澎湃的是，宋绾说他父亲已经打算举荐他了。
    沈致远也知道，自己仅仅才五年的时间就坐上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定然是许多人盯着他的，不能再出差错。
    且他知道，宋绾身上的毒性的确会让她乏力和寝食难安。
    她的脉络气息都乱了，夜里怎么会睡得好呢。
    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能因为要照顾宋绾，影响自己的前程。
    更何况这还是宋绾自己提出来的，他也没有任何负担。
    他也本就不想碰宋绾，要不是为了让她有孩子，自己根本不会想来这里住。
    心里这一番思量，沈致远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是他面上却是担忧的神情：“可是你的身子……”
    宋绾识趣的接过沈致远的话：“我的身子好似是有些不对，我打算过些日子再让其他郎中为我看看。”
    沈致远心里一咯噔，连忙握紧宋绾的手道：“我为你找的李先生是远近闻名的名医，若是他都看不出来，其他的郎中能看出来么？”
    “况且李先生说你只是忧虑过多才会这样，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
    “这些日子你安心静养着，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说着沈致远又看着宋绾笑：“说不定这回李先生就说你身子完全没问题了，等我的官职稳定，我们就可以要孩子了。”
    宋绾脸上做出娇羞的神态，点点头：“那都听你的。”
    其实这位李先生，宋绾让自己大哥去打听过了，根本没有什么名医邢先生的名字。
    自己前世信任沈致远，再有她对这些也不了解，所以很信任他。
    但现在这个李先生到底是谁，宋绾是要搞清楚的。
    她问沈致远：“李先生什么时候来？”
    沈致远看宋绾这么问，只当是宋绾想快些要孩子，就笑道：“李先生平日里游历采药，并不是时时都有空的，等我去问了再说。”
    宋绾暗地里冷笑，这沈致远倒是编的神乎其神。
    她点点头，又看着沈致远：“我让丫头将东西都拿去观鹤居了，等你过来住的时候再拿过来吧。”
    这回沈致远就顺口应下了。
    他又问宋绾：“你父亲大三什么时候举荐？”
    宋绾便道："应该是下月吧。
    “下月京官三年考满了，许多官职要调动。”
    沈致远这倒是知道，脸上洋溢起了笑：“好。”
    接着沈致远又看着宋绾：“你说你身子不太好，这些日子玉哥儿还是去我母亲那儿吧，免得他烦你。”
    宋绾却道：“玉哥儿是一直在我身边带大的，我不想他离开。”
    “再说了，玉哥儿本就对我有些生疏，离开了我再回来，只怕对我更生疏了。”
    说着宋绾红了眼眶：“要是你一定让玉哥儿去你母亲那儿，我便不认那个孩子了，反正我们也要有自己的孩子。”
    “那个孩子我养不熟，我就养自己的孩子。”
    宋绾又看着沈致远：“反正玉哥儿是捡来的，既不养在我身边，就让他去我大哥身边当个书童吧，我也没有对不住他。”
    宋绾这么说，倒不是想让沈玉在自己身边。
    她就是想恶心这些人罢了。
    还有沈玉在晚娘和赵氏身边，天天被他们教着如何来骗她，也并不好。
    毕竟宋绾更喜欢沈玉现在这个仇视他的性子。
    现在的沈玉因为一直在自己身边，自己样样宠着他惯着他，脾气还不是很会收敛。
    但是宋绾记得，再过两年，十岁的沈玉已经能十分隐藏自己的情绪了。
    沈致远听到宋绾这样说，脸色微微变了变，看着宋绾：“那孩子你养了五年，说不要就不要了？”
    宋绾面上却难受到：“那孩子对我不亲，又不养在我身边，我还要他做什么？”
    沈致远道："你再对他好些，他总能对你亲近了。
    宋绾含泪：“现在他又不在我身边，我还怎么亲？”
    “我本来早就为他打算好了，让我父亲直接帮他保送去国子监，又给国子监的老师打招呼，好好教导。”
    “将来沈玉一定是国子监出类拔萃的，考核满了就分配官职。”
    “可现在你又说让他去你母亲身边，那我也不用为他打算了，自己去我大哥身边当书童吧。”
    沈致远紧紧看着宋绾的眼睛，看着她眼里伤心，深吸一口气道：“我明白你的，沈玉还是养在你身边吧。”
    “待会儿我让人去将沈玉带过来。”
    宋绾这才点点头，又道：“但晚娘我不想见她了。”
    沈致远知道这是宋绾的心结，点头：“我让晚娘在我母亲那里伺候。”
    “她毕竟是我母亲老家的亲戚，也不好赶了她走。”
    宋绾理解的点点头：“好。”
    说了这么一通话，宋绾对沈致远道：“你先去歇会儿吧，我身上累，想要睡了。”
    沈致远也不想再这里留太久，点点头，又对宋绾温柔几句，这才走了。
    宋绾透过窗户看见沈致远出了院子的身影，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与他做戏半天，是真有点累。
    从前她一心想要依靠的人，在得知他真面目后也不过如此，就连那张好看的脸也变得恶心。
    宋绾靠在身后的软枕上，又问身边的探夏：“是不是到月底了？”
    探夏笑道：“是月底了。”
    宋绾点点头，那可又有好戏看了。
    旁边的云嬷嬷有些不解的问宋绾：“刚才姑娘怎么不坚持将小公子送到二公子那儿去？”
    “老奴见着小公子对您根本没有恭敬，留在身边白白气您，何必呢？”
    宋绾端着茶盏，轻轻吹了吹里面的茶叶，又笑了下道：“我留着他是有用的。”
    云嬷嬷看见宋绾的笑，不知为何忽然心里就放松了下来，没有那么担心了。
    她知道，宋绾比起从前有主意了。
    不再是像从前那样，沈致远不管说什么都信，没有自己的想法。
    这样的改变让云嬷嬷很是欣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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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四章过不久，我再给你个孩子

    云嬷嬷又问了怎么照顾沈玉的具体细节。
    宋绾只说道，一切和从前一样就是。
    但又补了一句，往后沈玉同她一起用饭。
    宋绾入口什么东西，沈玉就入口什么东西。
    云嬷嬷听了宋绾的话一愣，随即又点点头。
    一直到了夜里的时候，沈致远才将沈玉牵了过来
    沈玉一直在哭，晚娘跟在沈致远的身边，脸上也全是难受的神色。
    在快到院门口的时候，沈致远终于是有些不耐烦的转身看向晚娘，压低了声音：“你现在舍不得沈玉，是想他去宋家当书童了？”
    “这孩子不是宋绾亲生的，我给她说了要两个人的孩子，她现在就更不想要沈玉了。
    “你是想坏了我的计划？”
    晚娘难受：“可她心肠歹毒……”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气：“我会每日就去看沈玉的，你别担心。”
    说着沈致远又抱着晚娘安抚了一下：“往后夜里你就住在观鹤居吧，我想你。”
    “过不久，我再给你个孩子。”
    晚娘脸上红了起来，又听话的点点头。
    沈致远见将晚娘哄好了，又弯腰看向沈玉：“往后你嫡母说什么，你都记得听话才是，她样样都喜欢精贵的，你也能过好日子，明白吗？”
    沈玉刚才在赵氏那里就被劝了好多，现在虽然哭，却是舍不得自己的亲娘亲，他懂事的点点头：“父亲，我记住了。”
    沈致远这才牵着玉哥儿继续走。
    到了明春院里面，沈玉看见了宋绾，竟然难得的过去跪在宋绾的面前给她磕了个头，恭恭敬敬道：“母亲，之前是孩儿顶撞了母亲，孩儿给母亲赔罪。”
    宋绾挑眉看着。
    想着该是沈致远特意教了沈玉。
    但宋绾可不喜欢这样的沈玉。
    她笑着让嬷嬷扶着沈玉起来，又如从前那样拉着沈玉来身边，笑道：“我怎么会计较你？”
    说着宋绾从旁边碟子里拿了一块梅花糕递给沈玉：“我下午想吃梅花糕，特意让小厨房做的，味道很好，你也尝一块。”
    沈玉正想要拿的时候，沈致远开口道：“他刚才在他祖母那里已经吃的够多了，再吃的话对身子不好。”
    宋绾看了一眼沈致远的神色，笑了笑。
    她将糕点放下，没有强求，只是道：“也是。”
    沈致远又去叮嘱沈玉：“在这里一定要听你母亲的话，你母亲对你是最好的，明白吗？”
    沈玉安静的低着头，又点头道：“我都明白的，母亲对我最好。”
    沈致远笑着看向宋绾：“之前都是孩子胡闹，你也别上心。”
    “他在你身边五年了，总归有感情。”
    “即便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玉哥儿还能照顾弟弟。”
    说着沈致远坐在宋绾身边，揽过宋绾的肩膀低声道：“阿绾，你知道的，当年虽然我并没有中意你，但这些年我身边只有你一个女人。”
    “我心里早有你了，将来我的身边也只有你。”
    “我绝不会纳妾，沈玉也是我们的孩子啊。”
    宋绾强忍着恶心，娇羞的靠在沈致远的怀里，温顺的嗯了一声。
    沈致远低头看见宋绾娇羞的神情，不动声色的露出了嘲讽的神情。
    宋绾啊宋绾，脑子还是这般不好用。
    沈致远没有陪宋绾太久，就站起身道：“你说你夜里睡得不好，今日就早点睡吧，明日我早点过来给你描眉。”
    宋绾暗道这沈致远深情起来，倒是足够的好。
    要换作是她从前，定然是又被他给骗了。
    但沈致远既然做戏这般足，她也配合她就是。
    她在沈致远的怀里欣喜的抬头：“夫君，真的吗？”
    沈致远看宋绾这般高兴，脸上浮起笑意，弯腰在宋绾额头上吻了一下，温柔的哑声道：“你是我的妻，自然是真的。”
    宋绾当真脸红不起来，不然她也能演的更真。
    她含笑：“”好
    沈致远看将宋绾哄得差不多了，这才站起来：“那我先走了。”
    宋绾就脸上露出不舍得表情跟着一起站起来：“那我送你。”
    沈致远握着宋绾的手：“现在外头还有一些凉，你就在屋子里就是。”
    宋绾本就是做样子的，也就点点头：“好。”
    目送沈致远走了出去，宋绾又淡淡看了沈玉一眼，让探秋领着他回屋子里去休息。
    等到沈玉也走了，宋绾松了一大口气，又看着旁边的糕点若有所思。
    她发现沈致远没有让人熬药来给她喝了。
    是沈致远不想害她了？宋绾定然是不信的。
    还是他有了什么更加隐秘的手段。
    其实宋绾是有些怀疑自己的吃食上出了问题的。
    上次她没有吃沈致远的药，身体却出了问题。
    入口的只有当时吃的早膳。
    她看了一眼能进她内室的丫头，只有云嬷嬷谭嬷嬷，还有探春探夏。
    就连探秋和探冬也都是在外间伺候。
    探春探夏她知道，从小都是在自己身边，对自己绝对忠心。
    谭嬷嬷和云嬷嬷不用说了，也是极忠心的。
    但是小厨房的人来往多，采购菜品，经过的人手也多，一个个查也不好查。
    并且她带回来的这些丫头，都是在母亲院子里跟了好几年的丫头，不可能和沈致远有联系。
    宋绾其实并不想要怀疑是丫头出了问题。
    但是重来一世，小心些总是没有问题的。
    临着入睡前，宋绾问云嬷嬷：“嬷嬷觉得明春院里的丫头有谁看着不对么？”
    云嬷嬷倒是认真想了想，又看向宋绾：“老奴看这些丫头没有谁不对的。”
    “这些丫头都是跟在夫人身边的丫头，我一直跟在夫人身边，这些丫头的品行我也都知道。”
    “不可能出问题。”
    宋绾点点头，又对云嬷嬷道：“嬷嬷平日里还是注意一些，我有些怀疑我的饭食里出了问题。”
    云嬷嬷连忙点头：“姑娘放心，要是真有异心的丫头，我一定给她揪出来。”
    宋绾点点头，又对云嬷嬷道：“嬷嬷别给旁人说这事，免得打草惊蛇了。”
    云嬷嬷看宋绾这般谨慎，笑了笑：“姑娘放心吧，不会惊动旁人，老奴这双眼睛还是有些毒辣的。”
    宋绾放了心，又实在累了，躺下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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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章沈若秋亲事

    到了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宋绾才刚从床榻上起身穿戴好衣裳，就见到沈致远掀了帘子走了进来。
    他见宋绾坐在妆台前让嬷嬷梳头发，不由笑着走到宋绾的身后，手指按在宋绾的肩膀上，笑着看向铜镜里的人：“阿绾越发好看了。”
    沈致远这话倒是真心实意。
    尽管他不喜欢宋绾，但不可否认宋绾生了一张让人难以忘记的芙蓉面。
    他还记得当年初见宋绾的样子，容貌娇艳，又有一丝张扬。
    脸上笑起来的时候格外的好看。
    可惜他早已心有所属，当时也只是惊叹宋绾的容貌而已。
    如今的宋绾，或许因为身子不好的原因，褪去了一些他不喜欢的明艳，脸颊温柔，眼眸湛然。
    反而让他更喜欢了些。
    宋绾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沈致远又耐心的坐在宋绾的身边，等着宋绾梳妆完了，他细细给她描眉。
    宋绾看沈致远描眉的动作熟练的很，这还是他第一次给自己描眉，就这么熟练，看来没少在晚娘身上练习。
    她看着沈致远的眼睛，笑了一下：“夫君第一次画就这么熟练，我的夫君果然样样都厉害。”
    沈致远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今天想着要给你描眉，昨天就练习了一下。”
    宋绾笑：“哦？夫君在哪儿练习的？”
    沈致远面上镇定自若：“在自己脸上。”
    宋绾知道，沈致远不管说什么假话，脸上都没有什么破绽的。
    她没心思与他交锋这些事，淡淡笑了笑。
    画好眉沈致远就牵着宋绾出去。
    小厅内沈玉早已经等着了，等宋绾出去就规规矩矩的给宋绾问安。
    宋绾点点头，又一起往赵氏那里去。
    去了静雅院，晚娘就站在赵氏的身后的。
    她看见沈致远牵着宋绾的手进来，自己的儿子就跟在宋绾的身边，他们三人一同走进来，让她的眼里刺了一下。
    宋绾看了一眼晚娘的神情，如往常一样给赵氏问了安，就去一边坐下。
    沈玉坐在了宋绾的身边。
    丝毫没有之前的无理取闹，或是往赵氏的怀里扑过去。
    赵氏的脸上也满是笑意。
    这些改变，宋绾自然都看得见。
    宋绾觉得有些好笑，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能够装多久。
    沈致远因为要去早朝，与赵氏问了安就打算走了。
    走前他又特意停在宋绾的面前，轻声让她好好养身子，这才走了。
    晚娘面无表情，想着昨夜沈致远抱着她在怀里的，宋绾还一个人睡在床榻上，她看着宋绾脸上幸福的笑意，只觉得宋绾可怜的很。
    她又在意什么呢。
    宋绾不过一条可怜虫罢了。
    上头赵氏又对宋绾道：“上回长荣去你院子闹的事情，我已经骂过他了，你别计较。”
    说着，赵氏看向坐在一边的沈长荣，声音里满是责备：“长荣，还不快给跟你弟妹赔罪。”
    沈长荣是有些不情愿的，但是在母亲严厉的眼神下，还是站了起来，走到宋绾的面前，粗声粗气的开口：“弟妹，上回是我没有做对，大哥给你赔罪。”
    宋绾十分善解人意的点头微笑：“没事，都是一家人，我不怪你的。”
    沈长荣看了宋绾一眼，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他也无话可说了，直接就转身走了。
    看那模样，好似还有很多不服气。
    赵氏看着沈长荣走出去的背影，又看着宋绾叹息：“你别与你大哥一般见识，他从来就是这样。”
    宋绾笑道：“我知道大哥的性情的，自然不会计较。”
    赵氏看着宋绾脸上的笑，又看刚才沈致远在宋绾面前的那番温柔小意，知道沈致远定然是将宋绾给哄好了。
    她眼眸中还有一些没藏好的鄙夷，她还当宋绾这大小姐有多高傲，还不是自己儿子三言两语就哄好了？
    她又看着宋绾笑道：“你应该知道明秋已经十四了，马上就要十五，你看看能不能给她在京城找个好点的人家？”
    说着赵氏又笑了一下：“你也知道，若秋一向最喜欢你了，她嫁的人好，对致远也好的。”
    “再说你是若秋的嫂嫂，你也应该上心一些。”
    宋绾点头：“母亲说的没错，这事我是应该上心。”
    “若秋怎么说也是夫君的妹妹，夫君自然也希望若秋嫁得好。”
    赵氏看宋绾这么上道，立马笑道：“就是你说的这样，若秋嫁的好，致远也高兴。”
    说着赵氏看向宋绾：“那你心里可有人家？”
    宋绾心里冷笑，这家人贪得无厌，事事都要靠她，到底有什么底气觉得她应该什么都应该帮忙的。
    前世里，她为了沈若秋的婚事可没少奔波。
    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容色也寻常。
    更没有自小培养的规矩，说话也直，粗声粗气，脾气还大，但凡京城说得上名号的人家，谁看得上她？
    一般的寒门都瞧不上她。
    便是让她去做妾，都不一定有人肯要。
    偏偏赵氏眼高于顶，觉得沈若秋就一定能嫁最好的人家，在宴会上让宋绾去得罪人。
    害得后面许多人对宋绾指指点点。
    后来宋绾让舅舅家的帮忙给物色一个，在军中有些职位的，没那么讲究出身的，才将沈若秋嫁了出去。
    当然嫁出去自然也是鸡犬不宁，宋绾已经不想再想那些糟心事了。
    她看向赵氏笑道：“过不了几天就是顾家的邀请，到时候让若秋跟我一起去吧，看看她喜欢哪家的公子，我后头让人去说去。”
    赵氏一听，满脸高兴：“好好好，这样最好了。”
    沈若秋听了，脸上也兴奋起来。
    她跟着赵氏来了京城虽然有三四年了，但是出去宴会的次数也不过三四次，从前都是跟着宋绾一起去的。
    邀请的也都是宋绾。
    可是后面宋绾脾气越来越古怪，也不出去，她也一直没机会出去。
    还有就是，她跟在宋绾的身边，那些贵女总是用异样的神情看她，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天知道她多想去看京城的那些贵公子。
    她自己有信心，自己的容貌一点也不比宋绾差，一定能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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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六章排着队吸她的血

    宋绾看着沈若秋的神情，看她亲亲热热的靠在自己身上，头靠过来，期待的看向自己：“嫂嫂，那天你可别忘了一定要带上我啊。”
    宋绾淡笑：“好。”
    沈若秋就更兴奋起来：“还有几日？”
    宋绾算了下：“还有六七日吧。
    沈若秋便急忙道：“那我得赶紧准备着了。”
    宋绾笑而不语，她向赵氏告了退，正打算走的时候，赵氏却喊住宋绾：“还有你大嫂家的沈景，你也想想办法给他安排个差事吧。”
    黄氏一听这话，连忙推了推自己的儿子去宋绾的面前：“还不快去你二婶面前求你二婶帮你。”
    沈景被母亲忽然一推，还有些发愣，又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过去宋绾的面前，有些怯生的道：“请二婶给我安排个差事吧。”
    宋绾拢着袖子淡笑：“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候到了再说吧。”
    上头的赵氏忽然就不高兴了，看着宋绾：“安排差事需要什么时候不时候的？”
    黄氏也接话道：“就是弟妹，这差事什么时候安排都行吧？”
    “也不能让我家沈景日日都这么闲着混日子啊？”
    宋绾淡淡看了赵氏和黄氏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家人还是老样子。
    你对她好，她们丝毫不会感激你，反而觉得一切都是应该为她们做的。
    但若是你有一点没有满足她们，他们便会记恨上你了。
    宋绾看着黄氏：“大嫂这话儿不对，差事是我想安排就安排的?”
    “要是大嫂说的这般容易，要不大嫂去给沈景安排个差事？”
    之前的宋绾是极少这样直接呛回去的。
    若是在与沈致远刚成婚的两年，她是会不高兴了就怼回去的。
    可是她每得罪沈致远的家里人一次，沈致远就会开始冷落她。
    对她忽冷忽热，忽远忽近，让她始终抓不住沈致远的心。
    她太喜欢沈致远了，甚至为了让沈致远开心，慢慢放弃了自我。
    自己磨去了自己棱角。
    只是为了更好的融进沈家。
    后来的她事事顺从，再没有与沈家的这些人起过冲突，沈致远便会给她偶尔的一些好。
    宋绾现在想起来，想起从前的自己，像是自己陷入了一个沈致远精心给自己打下的陷阱，自己亲眼看着自己陷进去。
    现在想起来，一如梦一场。
    黄氏被宋绾这番话一呛，脸色僵了僵。
    她自然是没有本事给沈景安排差事了，不然也不会让宋绾帮忙。
    她不知道说什么话回怼回去，自然而然的就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了赵氏。
    赵氏微微沉了脸色看着宋绾：“你大嫂也是关心沈景，你何必这么说？”
    “都是一家人，你能早点帮沈景，不是更好？”
    宋绾现在可不想看什么人的脸色，她淡淡看着赵氏："好是好，可谁去打点？
    “打点可是要银子人脉的，我说明天就明天了？”
    “再说了，打点的银子谁出？”
    "虽说可以用我宋家的人脉，可是别人也不是谁都要收的。
    “我现在这话，说的意思清楚了么？”
    站在赵氏身后的晚娘看着宋绾脸上淡淡的表情，微微蹙了眉。
    她跟在宋绾身边四年，说实话，有时候比赵氏更了解宋绾。
    前两年的宋绾也不会这样。
    只要是能让沈致远高兴的事情，宋绾都会不留余力的去做。
    现在她敢跟赵氏这么说话，她的目光看向了宋绾身边那个目光如炬的婆子。
    这个婆子当真是留不得了。
    毕竟是跟在宋家大夫人身边几十年的婆子，那些手段还是有的。
    现在宋绾变化这么大，多半也有这婆子的手笔。
    宋绾这番话，赵氏根本无力反驳。
    人脉关系，她半点没有，全部都要靠宋绾。
    就连银子她也不想出。
    也没银子了。
    赵氏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反正宋绾还不是由自己儿子揉搓，到时候让沈致远去说就行了。
    没必要现在与宋绾浪费口舌。
    她强笑道：“你说的也是，慢慢来也好。”
    “慢慢来也能找个好点的差事。”
    宋绾笑了笑，告退出去。
    直到宋绾的背影走远儿，赵氏才往地上扔了一个茶盏，显然是被气着了。
    晚娘连忙上前去给赵氏揉肩：“夫人别动气，为了这点小事动气也不值得。”
    赵氏被晚娘温柔的话一劝，也真缓了一口气，道：“也是，为那种东西生气，的确不值得。”
    她又拉着晚娘的手，满眼惋惜：“还是你最讨我喜欢。”
    “我巴不得那贱人赶紧死，让致远早点娶了你当我的儿媳。”
    晚娘脸上带着笑，弯腰在赵氏面前宽慰道：“夫人别为了她生气，她也高兴不了多少时候了。”
    赵氏一愣，随即点头：“也是。”
    “这些日子就忍忍她。”
    宋绾回了明春院，就让丫头上菜。
    她牵了沈玉与自己坐在同一桌，将每样菜都给沈玉夹了一块。
    亲眼看见沈玉吃下去了，宋绾才吃。
    这也算是沈玉留在这里的唯一用处了。
    宋绾用饭时，却观察着丫头的神情，却半点看不出来。
    也就没有在看了。
    用完膳，外头有一位先生过来，说是沈致远给沈玉请的。
    宋绾笑了笑，让探春带着沈玉去书房，就陪在沈玉的身边。
    沈致远请不请先生，宋绾都不在意。
    总之这辈子，沈玉是没机会进国子监了。
    到了半上午的时候，厨房的管事就来拜见宋绾了。
    宋绾正靠在大躺椅上看书，听到了厨房的张管事过来，笑了笑，放下书出去外厅，坐在了罗汉榻上。
    张管事一见到宋绾，就连忙笑着弯腰走了过去，手上捧着一本册子送到宋绾的面前，笑嘻嘻道：“少夫人，这是上月厨房多出来的开支，等着月底一并结清，您看看。”
    宋绾淡淡看了张管事一眼，一张赖子脸，身形瘦小精明，也是赵氏哪家的远房亲戚。
    这沈府的一大半下人，都是沈家那边乡下带来的人，一个个排着队吸她的血呢。
    宋绾慢悠悠的翻开册子，什么燕窝，人参，花胶鱼胶，鲍鱼，全都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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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七章不要脸的扔出去

    自从宋绾说往后厨房的开支都由她来出银子后，这厨房一次比一次过分。
    从前宋绾觉得好歹也是孝敬了赵氏的，是沈致远的母亲，这点银子她也出得起。
    现在看来，到底是她将这些人养的太养尊处优了。
    宋绾又看了一眼张管事，面前这个贼眉鼠眼的人，捞了多少油水，只怕也不少。
    张管事看宋绾一脸淡淡的翻看账目，又适时的开口的道：“还有您这月给厨房拨的银子应该要多拨一点了。”
    “最近夫人喜欢吃燕窝，还有大人夜里回来，都会吃一盅鱼翅养身子。”
    “还有三姑娘喜欢吃花胶养颜，每日都要吃三回，这笔开支不小。”
    “按着您从前一月五十两，已经不够了。”
    五十两银子啊，是寻常老百姓两年粮米的花销。
    可对这些人来说，一个月竟然不够。
    就算是宋府大房，厨房的花销，没有宴请的情况下，一个月也才五六十两银子而已。
    宋绾冷冷笑了笑。
    一群乡下人，倒真被她养的太好。
    站在宋绾身后的云嬷嬷和谭嬷嬷听了这个花销也觉得骇人的很，就算是姑娘的母亲也没有一日吃三回花胶的。
    这花胶又不是吃的越多越好，每日一次就够了，这沈家的人竟然这般浪费。
    当真是觉得姑娘的银子不是银子么。
    谭嬷嬷当即就要开口说话，想让宋绾别再给沈府出银子了。
    反正宋绾平日里用饭都是小厨房，这些银子完全没必要出。
    只是她还没有开口，另一边的云嬷嬷就用眼神制止住了她。
    云嬷嬷知道，现在的姑娘不是以前的姑娘了。
    她也知道姑娘心底打算要和离，自然不会再给沈府花费冤枉银子。
    只见宋绾忽然将手上的册子往地上一扔，接着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唇中溢出淡淡的一个字：“哦。”
    张管事一愣，捡起地上的册子看向宋绾，不知道宋绾到底是什么意思。
    从前只要说了花销，宋绾都会让晚娘去将她存银子的匣子拿来，然后直接给他银子的。
    现在这么一个不清不楚的哦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正打算要开口，九见宋绾冷淡的眼神看着他：“与我有什么关系？”
    “这些东西又不是我吃的。”
    “这沈府也不是我管家，你糊涂了，竟敢来找我？”
    张管事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不是您从前说……”
    宋绾笑了一下：“我从前是说过厨房开支由我来，但是从今日起，你该找谁找谁了。”
    说着宋绾看向一边的探夏：“探夏，送客吧。”
    张管事仍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大喊起来：“少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就不怕夫人和大人怪罪您吗？”
    宋绾笑着看向张管事：“张管事，你知道你的月例是谁给的么。”
    张管事一愣，随即开口：“我们去账房支的银子，自然是夫人给的。”
    宋绾冷笑：“账房的银子也是我给的，这府里的丫头下人都是我养着的，你明白吗？”
    “我养着你们，你们却在我面前大喊大叫的威胁我？”
    “你还是想想你下月的工钱吧。”
    说着宋绾看向探夏：“这碍眼的东西要是再不出去，就叫护卫进来，直接拖了扔出去。”
    张管事身上发凉的看着宋绾。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来这里宋绾竟然敢这样对他。
    从前他哪一次过来，这屋子里的丫头不是客客气气的迎着他。
    最后走的时候还是晚娘亲自送他了呢！
    下人里谁不知道，这少夫人就是大人手上牵着的一条狗。
    大人让少夫人做什么，少夫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张管事咬着牙，心想宋绾现在装什么装，等大人回来了，可能还要乖乖的请着他回去呢。
    到时候她是不会对宋绾有什么好脸色的。
    他阴沉的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丫头，带着册子就走了出去。
    探夏看着那张管事的背影，忍不住气愤道：“一个下人，走的时候竟然敢直接就走了，他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宋绾淡淡道："何必生这些气？
    求她的时候来没有来呢。
    养着么大一家的下人，凭沈致远那大理寺司直的俸禄？
    他一月才三十来两银子，根本就不够花用的。
    从前宋绾觉得养着么些人也没什么，毕竟代替自己去照顾赵氏，现在宋绾觉得，自己花了银子养了一群狗。
    可这群狗还咬人，那自然没必要再养了。
    想到明日就是下月一日了，账房的肯定也会来找她拨银子，宋绾好整以暇的等着。
    果然没有多久，账房的谭管事也来了。
    看到这个谭管事，宋绾就想了起来。
    这个谭管事可不就是晚娘的大哥！
    在乡下一事无成，结果来了京城，一跃成了管事了。
    不仅如此，这府里的丫头，好些都被他被调戏过。
    小小的管事，竟然有两个通房，可笑。
    只见谭青也拿着册子走到宋绾面前，笑着道：“这是这一月的下人的工钱，少夫人看看，下个月就比着这个给吧。”
    “不过三姑娘那里又买了一个婆子，可能下月的开支要多一些了。”
    谭氏忍不住冷哼一声，又来了不要脸的。
    宋绾这回连册子都懒得接了，淡淡的看着谭青：“往后你也不必往我这儿来了，这府里的开支一切都不归我管。”
    “往后你自己去找夫人去吧。”
    谭青一愣，显然有些没消化完宋绾的话。
    隔了好一阵他才惊讶的看向宋绾：“从前少夫人不是说给下人工钱么？”
    宋绾冷笑：“我从前是说给母亲身边照顾的婆子的工钱，可不是这整个府里的工钱。”
    “你们既然买这么多丫头婆子，那定然是你们养得起了。”
    “我自己院子里的所有丫头，可都是我自己给的工钱，没有从中公来。”
    “之前你给我私下买丫头，卖丫头，瞒着我混了多少银子我不管了，但从今往后，这府里的开销，去找该找的人去。”
    “谁管家找谁，还要我说的更明白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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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八章打成猪头

    这谭青显然是个人精，听到宋绾这么说，脸上也依旧带着笑。
    只见他看向宋绾，还有些恭敬道：“少夫人别说气话了。”
    “大人回来您不也一样也得给么？”
    宋绾微笑：“那要不你等你家大人回来了再说？”
    谭青听了宋绾这话，脸上才僵了下。
    他早就听妹妹说宋绾这些天和沈致远闹脾气性情大变。
    现在看来，果真是这样。
    可是昨晚妹妹不是说已经将这个贱人哄好了么，怎么现在敢这么对他说话。
    就不怕他去沈致远面前告状么。
    他索性也不想装了，站直了腰，直直看着宋绾，阴阳怪气道：“少夫人，我来找您要银子，其实也是为着您好的。”
    “您将大人讨好了，夫人也更喜欢您了不是？”
    “这点银子您都舍不得，大人会来您屋子？”
    宋绾淡笑，又看向探春：“去叫长风进来。”
    长风便是宋绾的护卫之一。
    探春瞪了谭青一眼，诶了一声就转身出去叫人。
    谭青见状皱眉，又看着宋绾：“少夫人，您也别嫌小的说话难听，这点银子对您也不算什么，讨了大人和夫人开心，怎么不好呢？”
    “您就在意这点银子？”
    “您可是宋家的千金小姐，就这么小气？”
    宋绾懒得理会这无赖，又让旁边的嬷嬷别动手，让长风进来收拾就是。
    人高马大，一身腱子肉的长风走进来，一进来就对宋绾恭敬的拱手：“少夫人。”
    宋绾嗯了一声，又淡淡道：“面前这刁奴敢对我无礼，给我掌嘴，直到他懂规矩为止。”
    长风得了令，一下子就提鸡仔似的拧着谭青的领口就拽了起来，接着他蒲扇似的手掌左右开弓，还不等谭青反应过来，就打在谭青的脸上。
    啪啪声和惨叫声顿时响彻整间屋子。
    直到谭青口中冒血，青紫的脸肿得像个猪头，宋绾才喊着停。
    她懒洋洋的靠着身后的软枕，看着地上身体如一摊烂泥瘫在着谭青，声音淡淡的问：“知道往后该怎么与我说话了么？”
    谭青就算是心里不服，这会儿半点也不敢造次。
    他连忙跪在地上给宋绾磕头，嘴里含糊不清的求饶。
    宋绾看着他这恶心的样子不耐烦看，让长风提着人扔出去。
    直到长风拖着人走出去了，谭嬷嬷才忍不住笑道：“姑娘也解了老奴的气。”
    又红了眼眶：“姑娘也终于拿出气势来了。”
    “那些刁奴敢这样对姑娘说话，老奴都看不下去，心里难受的很。”
    宋绾看向谭嬷嬷隐隐有泪光的眼睛，忽然也觉得鼻子一酸。
    她轻轻开口道：“嬷嬷放心，往后都不会受这样的气了。”
    －－
    这头张管事从宋绾那里出去后，就直直往赵氏那里奔过去。
    才一到前厅，就哭着一下子扑跪在了地上，对着赵氏就告状道：“夫人，今日我去找少夫人拨下月厨房的银子，可是少夫人居然将我赶了出来。”
    “少夫人还说，府中不是她管家，让我该找谁找谁去。”
    “少夫人还说，她都是在明春院开的小厨房，没有在厨房用饭，让我往后都不要上那儿去了。”
    说着谭管事又添油加醋道：“我还说厨房那些东西都是夫人和三姑娘爱吃的，可是少夫人依然将我赶了出来。”
    “现在我们还差缺着采买那里的银子快三十两，少夫人不给银子，您看怎么办？”
    赵氏知道，厨房采买，熟悉的都是一月一结，宋绾竟然敢不给银子，让她没有想到的同时也气得大怒。
    她一下子摔了手上的茶盏，简直气得胸口发疼，颤抖道：“她真的反了反了……”
    晚娘连忙给赵氏顺气：“夫人，别气，要不等大人回来了商量吧。”
    赵氏气道：“现在还商量什么！”
    “我现在就要去教她规矩！”
    晚娘看着赵氏：“您是她婆婆，就算要教她规矩，也是该她来您这儿，哪有您去主动找她的道理呢？”
    赵氏反应过来：“还是你说的对，哪有我去找她的道理。”
    她正想要开口让丫头去叫宋绾过来的时候，晚娘又在赵氏面前开口：“现在最好不要去找她。”
    “大人说这几天宋绾的父亲就会举荐他做大理寺少卿了，我怕您待会儿没有忍住脾气，骂了她，她又往娘家跑怎么办？”
    赵氏反应过来，气得咬牙：“可是不骂她我又不解气。”
    晚娘轻轻拍着赵氏的后背道：“还是等大人回来了再说吧。”
    “说不定大人回来，看见了宋绾这么对您，一不高兴，宋绾为了讨好大人，还不是会乖乖来您这儿赔罪。”
    “您何必现在和她起冲突？”
    “等到大人做了大理寺少卿了，或是她怀了身孕，那个时候再慢慢敲打她也不迟。”
    赵氏的心情平和下来，欣慰的看向晚娘：“还是你有主意。”
    晚娘笑了下道：“您再想想，她现在不过一个将死之人，您和这样的人计较什么呢？”
    “她宋绾的一切东西，早晚都是您的啊。”
    赵氏被晚娘的这几句话说的极舒坦。
    她赞同的点点头：“也是，现在致远的事情才是大事，我犯不着为了她那样的贱人动气。”
    “等致远回来了，有她好受的。”
    晚年微笑。
    赵氏就看向下头的张管事道：“你先回去，这事明日再说。”
    张管事没有听到赵氏和晚娘低低的说话声，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赵氏：“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
    “这个月的空缺，还有下月的开支怎么办？”
    赵氏淡淡道："账房不是有给下人工钱的银子么，先用那些银子垫着，她早晚要给银子的。
    张管事看赵氏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点点头。
    只是退下去，她忍不住对赵氏开口：“夫人，那少夫人如今对您也太没规矩了些，您还是得教教她规矩啊。”
    赵氏冷笑：“你放心吧，我早晚会教她规矩的。”
    张管事这才心满意足的退下去。
    想着宋绾刚才冷落他的仇，他早晚都要报。
    这头想着事情出去，走在半路上却见到一个鼻青脸肿的人过来，他忙仔细一看，不是账房的谭青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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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九章 她在府里才好拿捏

    张管事看到谭青这个样子十分稀奇，忍不住走过去对着谭青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谭青被宋绾的护卫打得眼睛眯成一条线，眼睛都不怎么能睁开，嘴巴说话都吐字不清了。
    嘴角早破了，一直流着血。
    他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张管事也听了大概。
    越听更是后背生了一层冷汗。
    幸好自己当时走的快，要是留下说几句，不也是这个下场？
    他震惊的看向谭青：“她竟然敢叫人打你？”
    谭青不住点头，又推开张管事往赵氏那里跑去。
    晚娘正在给赵氏揉腿，一转眼就见到谭青鼻青脸肿的儿样子进来，顿时就是脸色大变，连忙起身走到谭青身边问：“大哥，你怎么了？”
    谭青沙哑的说是宋绾打得，晚娘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这个贱人……”
    谭青看向上头的赵氏，愤怒的开口道：“夫人，宋绾那个贱人是没将您放在眼里啊。”
    “我不过是找她拨下人的工钱，她就这么打我。”
    “我还特意提了三姑娘买了新婆子，还有您身边又添了新丫头，可是她却半点没留情。”
    “看她这个样子，是根本没有江您放在眼里了。”
    “上回给她还了嫁妆，她便觉得自己了不起了，现在事事都忤逆您，往后还得了？”
    赵氏没想到宋绾如今这么嚣张跋扈，竟然还敢打她的人。
    她看向晚娘：“你说说，难不成我现在还要忍她么！”
    晚娘看自己大哥成了这个模样，心里也是气得牙痒痒。
    可是她知道赵氏的脾气，以为自己是婆婆就是唯我独尊，到时候坏了事。
    她还不清楚宋绾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叫了宋绾过来让赵氏骂她是解气，可是万一宋绾又回娘家了怎么办。
    现在要紧的就是让宋绾一直在沈府。
    她看向赵氏低声道：“夫人可以叫她来问为什么，到时候再看怎么说。”
    “但是夫人再不能对她骂了，不然那贱人定然又要作妖。”
    赵氏咬着牙，紧紧看着晚娘：“可我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晚娘便阴冷的冷静道：“现在是大人的事情要紧，我们还是先叫她过来，听听她到底怎么说，再想办法就是。”
    “夫人，她留在沈府，我们才好摆布她，可是万一她回了宋府，我们就对她束手无策了。”
    “大人好不容易将她接回来，她身边又有功夫好的护卫，要是让她再回去，我们也拦不住啊。”
    “我们先听了她怎么说，晚上也好找大人想办法。”
    晚娘条理清晰的分析，让赵氏又冷静下来。
    也是，宋绾在沈府才好拿捏。
    她深吸了几口气，才坐在正位上，看向身边的婆子冷声道：“现在去将少夫人叫过来，就说我有些事情要问她。
    那婆子就连忙跑出去传话了。
    宋绾这头却是有些不太好受。
    她心慌的厉害。
    从早膳之后，她就有些心慌，身上冒冷汗。
    明明是沈玉的吃的东西，她也吃了，为什么她身上会有不舒服的感觉。
    还是说其实不是饭菜的原因，是她的身子越来越差了。
    宋绾的确觉得自己的身子很差，难不成不吃那毒药，那毒性也会慢慢在身体里加重么。
    宋绾靠在软枕上，微微喘息。
    站在宋绾身边的云嬷嬷发现了宋绾的不对，只见宋绾脸色苍白，额上有细汗，忙过来给宋绾擦汗道：“姑娘怎么了？”
    宋绾摇头，又道："去给我沏一壶明春茶来。
    云嬷嬷就连忙去吩咐。
    很快茶水来了，宋绾饮了一口，这才觉得身上微微好受了些。
    她微微仰着头，轻轻吐出一口气，静静养神。
    这时候帘子外头传来丫头的声音：“少夫人，夫人那边来人让您现在去静雅堂一些。”
    “说是有重要的话要与您说。”
    宋绾唇边冷笑。
    重要的话。
    不过是在她身上占不到便宜罢了。
    不过，往后她们什么便宜都占不到了。
    宋绾淡淡道："就说我现在身子有些舒服，不去了。
    外头丫头诶了一声，连忙出去。
    宋绾又眯开眼睛，静静看着屋内的摆设。
    当初沈府是宋府出钱买的，当时地契是母亲交给了自己的，不过后来自己将地契交给了沈致远。
    因为她那时觉得沈致远心高气傲，地契在自己这里，怕沈致远多想，便主动给他。
    那时一向傲气的沈致远，竟然什么也没说的就接了过去。
    当时买下这个宅子，是母亲和大哥亲自选的，明春院的布置也都是按照着自己的喜好布置的。
    不过后来沈致远来明春院，好些家具他都不喜欢，宋绾为了讨他欢心，便问他喜欢什么置办。
    所以有一些家具是沈致远选的。
    现在宋绾又有一些怀疑沈致远置办的家具有问题。
    前世里沈致远很少住在她这里，是不是也有这些家具的原因。
    沈玉一直是住在东屋的，也很少来她屋子里。
    这么一想，宋绾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她淡定的打量了一圈，又问当时跟着自己一起来的探夏：“你还记得这屋子里我母亲给我的置办么？”
    探夏看了看，又道：“大概记得一下。”
    宋绾喜欢精巧奢侈的东西，所以和沈致远选来的东西对比，很好辨认。
    宋绾其实也记得，她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沈致远从前的置办她都不喜欢，但是他为了沈致远，一次没有提过。
    宋绾指着面前的那扇花鸟屏风道：“这屏风我不喜欢，拿去扔了吧。”
    宋绾做事，屋子里的丫头也不多问，麻利的就去办。
    几个丫头抬着屏风就搬了出去，又让护卫拿去放杂物的库房。
    宋绾接着又点了几个，又让护卫进来一起搬，屋子里便一下子空了几许。
    但是宋绾却是极安心。
    现在屋子里都是她自己的东西，上面不可能涂药。
    宋绾忽然脑子里又闪过细节。
    万一呢。
    这几年自己浑浑噩噩的，身边的丫头婆子全都是沈致远和晚娘的人。
    她们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对这个屋子动手脚，那就在容易不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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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章你吃花胶，和我什么关系？

    宋绾莫名的后背生了一股冷汗。
    毕竟她知道，沈致远心里是要害死自己的。
    用悄无声息的方法害死自己，办法的确有许多。
    宋绾想了想，要想不麻烦，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搬院子。
    借口很容易。
    就说这院子里的风水不好，所以才导致她生病。
    她坚持这么说，谁又能说个什么？
    她记着挨着后院的荷花池有一个阁楼叫荷花楼，那里窗外就是湖水，倒也是个好地方。
    不过搬院子之前，宋绾想要先看看沈致远的态度。
    其实宋绾想过晚上让沈玉睡在自己旁边看看沈致远的态度，不过沈玉到底是八岁男童了，不可能睡在一起。
    沈致远定然是疾言厉色的拒绝，这并不是个好法子。
    宋绾当即又叫丫头现在先去将荷花楼收拾出来。
    虽说在这里应该是住不了多久了，但是宋绾总是惜命的。
    宋绾思绪忽然又落在沈长荣身上。
    这个沈长荣没什么本事，又好高骛远，与街头一些混子整日厮混在一起，宋绾心头渐渐有了主意。
    才要起身去写信，那头赵氏身边的婆子又来了。
    这回那婆子说的是赵氏突发头疼，躺在榻上，让宋绾过去照顾。
    这一家子当真是个不消停的。
    这样的法子也想得出来。
    宋绾其实现在已经不怎么在意孝道了，但是当今圣上以孝治天下，宋绾并不想处在被动的位置，总之也没有几日了。
    宋绾这回答应下来，收拾收拾往赵氏那里去。
    只是她身上发虚，到了赵氏那里，脸色难免有些不好。
    进了正堂内屋，赵氏半躺在床榻上，晚娘服侍在一边，旁边还站了个婆子，沈若秋和黄氏都在。
    看来这又是要三堂会审了。
    宋绾不紧不慢的坐在床边的绣墩上，脸上还是带了一些担心的朝着赵氏问
    母亲怎么了？
    只是她看着赵氏，脸上红润，哪里有半点生病的样子。
    这赵氏的脸色只怕比她还好。
    来了京城鱼翅燕窝，养得红光满面。
    赵氏假意的咳了一声，看了一眼旁边的晚娘，又看着宋绾冷哼一声：“我要是不病了，怕是都请不动你了。”
    宋绾便叹息道：“母亲何必说这样的话？”
    “我自己如今的身子越发虚弱，来母亲这里一趟，我的身子也难受。”
    赵氏一愣，看着宋绾苍白的面容，心里了然什么原因。
    但是宋绾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她到底还是有点心虚，不好再拿这事发难。
    她又咳一声：“你年纪轻轻的，哪里能有我这个老婆子身子还差，不过是你多想了吧。”
    宋绾也捂着趴在咳了两声，似是病得不轻，低声道：“或许吧。”
    赵氏看着宋绾这样子，脸色难看，直接越过了这话题看着宋绾道：“厨房和账房的事，是怎么回事？”
    宋绾诧异的看着赵氏：“不是母亲管家么？厨房和账房的事，怎么问起我来了？”
    赵氏一顿，看宋绾揣着明白装糊涂，气得脸色发青。
    还是旁边的沈若秋忍不下气，朝着宋绾开口：“你为什么不给厨房和账房拨银子了？”
    “你知不知道我每日都要吃花胶的？”
    站在宋绾身后的谭嬷嬷气得脸绿，这一家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自家姑娘从小娇贵，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被人颐指气使的指责指责。
    宋绾却慢条斯理的看着沈若秋淡淡道：“我为什么要给账房和厨房拨银子？”
    “你要吃花胶，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沈若秋愣了愣，万万没有想到宋绾居然敢这么说。
    她指着宋绾：“你——”
    谭嬷嬷连忙挡在宋绾的身前，冷眼看着沈若秋：“还请三姑娘注意些规矩，我家少夫人毕竟是您的二嫂。”
    这般直接指责人，对人是极不尊重的，但凡是有体面，受过教养的人，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但这样的举动在沈若秋身上却如家常便饭一般。
    沈若秋怒目看着面前的婆子，气怒道：“你算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教训起我来了，你不过就是个奴才！”
    俗话说打狗还看主子呢。
    主子身边的贴身大婆子，沈若秋也敢这样无端的骂。
    宋绾冷笑声顿起：“三姑娘好大的口气。”
    “当初你在阳旬老家，每日织布是辛苦吧？”
    “才这么几年就忘了？”
    沈若秋一僵。
    要说她最恨什么。
    那便是再提起在阳旬的事情。
    在之前的那几场宴会上，她孤零零的，偶尔有一两个世家姑娘笑着来找她说话，开口第一句便问她从前是不是每日都要干活。
    她们眼里带着同情和探究。
    并不是真的想要和她结交。
    她们只是没见过乡下人而已。
    所以沈若秋拼命的想要变得和她们一样。
    她们穿什么时兴的衣裳料子，她也要穿。
    她们戴什么首饰，她也要戴名贵的首饰。
    她学京中那些贵女养颜，涂脂抹粉，让自己的肌肤变得白皙光滑，让自己手上的茧子全部褪去。
    她想要掩盖她从前的一切痕迹，可是现在被宋绾这样轻飘飘的又提起。
    沈若秋只觉得一股血气上涌，让她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想要疯狂大叫。
    晚娘看到了沈若秋的不对，连忙过去拉着沈若秋出去，看着沈若秋涨红的脸孔，她低声在沈若秋耳边道：“你看看她现在模样，活不了多久了。”
    “你大哥加大了药量，她不过活一年多，你和她计较什么？”
    沈若秋紧紧捏着手上的绣帕气恼道：“她是什么东西。”
    —
    晚娘给沈若秋顺气："一切等你二哥回来了再说。
    “别坏了事，不然你二哥怪你。”
    沈若秋这才将自己的怒气填平。
    她几乎是咬牙切的道：“等她死的时候，我定然要赏她几个耳巴子。”
    晚娘笑了笑：“那时候三姑娘想做什么都可以。”
    沈若秋这才觉得心气彻底顺了。
    内屋里的宋绾只看了一眼将沈若秋拖出去的晚娘，又回头看向赵氏：“母亲，还有什么事情要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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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章看看这家人还要不要脸

    刚才宋绾对沈若秋说的话，赵氏也听到了。
    宋绾这么说，不也是在说她？
    她心里虽然有气，但是也并不打算现在和宋绾计较。
    她只是板着脸对宋绾道："你也知道，若秋要说亲，自然该吃点滋补的东西养颜。
    “你不也是日日都吃么？”
    “再有我现在年纪大了，身子也渐渐不好了，总归要吃些补身子的东西。”
    “还有你侄儿，正是长身子的时候。”
    “就是致远，他白日里那样忙碌，夜里回来也要多补补啊。”
    宋绾点头，声音很平静：“这些的确都是该吃的。”
    赵氏听着宋绾的这句话，脸上的表情终于缓和下来。
    还算宋绾识趣。
    只是她一直等着，却始终没等到宋绾后面的话，好像是只说了这一句就没了。
    赵氏一愣，又看宋绾模样。
    她现在一身宝蓝粉花的妆花缎，如云乌发上两根玉簪子，耳畔翠绿翡翠，手腕上也是顶翠的翡翠镯子。
    背脊笔直，仪态极好的坐在她床前，眼眸平静，显然没有了再开口的意思。
    晚娘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诡异的沉默。
    她默默过去现在赵氏的身边，给赵氏送了茶去，又低声道：“夫人与少夫人好好说吧。”
    “少夫人一向有孝心，就算为着夫人的身子，少夫人也不会看着不管的。”
    赵氏接过茶盏，暗想着还是晚娘有主意。
    不由换了一副神情看向宋绾：“我这些日子身子总是不大好，上回郎中来说要多吃鲍鱼补身才是。”
    说着赵氏对着宋绾道："本来我吃不吃都没什么，我一个老骨头了，活得太久也是遭人嫌弃。
    “只是致远却又孝心的很，要我日日吃着补身，不然他便不安心呐。”
    宋绾早就见识过这一家的人的无耻。
    说再无耻的事情，她都不觉得奇怪了。
    她只是看了晚娘一眼，又微笑道：“夫君一向是有孝心的，我也觉得母亲该日日吃鲍鱼。”
    “就算母亲不与我说，夫君也一定会让厨房买来足够的鲍鱼的。”
    赵氏看了一眼宋绾：“他平日里公务繁忙，哪里关心这些小事？”
    宋绾笑了笑：“夫君心里母亲才是最重要的，自然关心。”
    “夫君的俸禄不是都在母亲这儿么？母亲想吃多少都行。”
    晚娘惊诧的看向宋绾。
    为什么宋绾会是这样的回答。
    明明就不应该。
    沈郎的孝心，宋绾不是应该上赶着替沈郎尽孝么。
    赵氏也愣了愣。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黄氏也惊异的很，觉得宋绾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
    赵氏再忍不住情绪，怒瞪向宋绾：“致远那点银子哪里够买？”
    宋绾这才装作恍然大悟的看向赵氏：“原来母亲是想让我给你们一大家子的吃喝花销出银子？”
    赵氏的脸冷下去：“什么叫我们的一大家子，你不是沈家的人？”
    宋绾叹息：“我自然是沈家的人，是不是往后我该吃沈家的饭？”
    “我明春院的花销也不小，母亲能不能……”
    赵氏勃然大怒，一把扔了手上的茶盏砸到地上，怒目瞪着宋绾：“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绾不紧不慢，好整以暇。
    脸上连丝毫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她静静看着赵氏，轻声开口：“母亲，儿媳没什么意思。”
    “只是母亲的意思是沈府的所有开支由儿媳来给？我也是第一回听说这样的事情，请问这是母亲那里的规矩么？”
    说着宋绾笑了下：“我父亲与大理寺卿的陆大人也相识，下回我让父亲去问问陆大人，这事怎么看。”
    赵氏气得发抖，指着宋绾的手指都发颤。
    谭嬷嬷拢着袖子却只觉得解气！
    不是要银子么，那就宣扬出去，看看这家人的脸还要不要！
    晚娘脸色也微微一变。
    她跟在沈致远身边好些年，也知道为官身上不能有一丝瑕疵。
    要是让沈致远的上峰知道沈致远家宅不宁，对沈致远也并不好。
    宋绾这是在赤裸裸的威胁。
    她看向宋绾，眼里有些嫌恶。
    到底还是从前那个娇纵的大小姐。
    但是现在她知道轻重，这事只有沈致远回来才能解决。
    她忙握住赵氏的手低声道：“夫人别动气，气坏了身子也不值当。”
    “一切等大人回来了再说吧。”
    赵氏侧头看向晚娘的眼神，这才咽下这一口气，对着宋绾道：“我这里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走就是。”
    宋绾自然是巴不得。
    她站起来，还是恭恭敬敬的给赵氏告了退，这才走了出去。
    她才跨出门槛，就听到身后咆哮的咒骂声，她不在意的笑了笑，拢着袖子，踏进日光下。
    四月的天气越发暖了，宋绾心情好了些。
    她怎么让沈家的人这么如意呢。
    她重活一世就是来报复他们的啊。
    早早的和离，沈致远还是能留在官场，还要得到她的一半嫁妆，她可不会让他们这么好过的。
    屋内的赵氏看向晚娘：“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致远不是将她都哄好了么？怎么她还敢忤逆我？”
    黄氏也过来插话道：“我也觉得太不对劲了，从前弟妹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晚娘脸色凝重的看向赵氏：“宋绾的心还是在沈郎那里的，只是现在的宋绾的改变，应该和她带回来的婆子有关。”
    “她身边的云嬷嬷，是曾经宋夫人的贴身大婆子，后宅的手段多得很，定然是她在宋绾身后出谋划策，拿捏我们。”
    说着晚娘看向赵氏：“不过夫人放心，沈郎已经打算除了那个婆子了。”
    赵氏连忙问：“怎么除？”
    晚娘便道："这事沈郎有主意，您别担心。
    赵氏缓下神情，眉眼间却带着厌恶：“那个贱人，愿意让她出银子是抬举她，要是她连银子都不愿出，迟早让致远休了她，有的她哭去。”
    晚娘笑了笑：“她不敢离开沈郎的，从前她多在意沈郎您忘了？”
    “只是现在沈郎还要用她家宋家的人脉，对她稍好了些，后面沈郎一冷落她，她又有了孩子，早晚听话。”
    赵氏这才心里想开了：“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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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二章你不是有嫁妆么

    和沈玉一起用过了晚膳，沈玉就对宋绾恭敬的道：“母亲，孩儿要去温习功课了。”
    宋绾淡淡看着沈玉。
    这个孩子自从被沈致远和晚娘带去了一小会儿，就变得异常听话了。
    她知道晚娘心里是有一点谋略的，定然是对沈玉说了什么。
    宋绾也不怎么想看到沈玉，摆摆手，就让一个丫头带着他先回屋子。
    等着沈玉出去了，宋绾问照看他的探春：“他今日做了什么？”
    探春便如实道："小公子上午跟着先生读书，下午就自己温习功课和练字了。
    “我看小公子读书很认真，端杯茶过去小公子就会有点不高兴。”
    宋绾点点头，让探春继续去沈玉的身边。
    她知道沈玉读书厉害。
    沈致远的诗词歌赋还有文章也是厉害的，少不得沈致远对沈玉点拨。
    宋绾慢悠悠的喝了一副上回陈太医开的养生药，沈致远却从外面进来了。
    沈致远一进来，脸上的阴沉之色褪去，看到宋绾在喝药，随即走过去担心的问：“阿绾，你怎么了？”
    宋绾笑着摇头："没什么，是上回陈太医来给我开的药。
    看着沈致远坐在了自己身边，宋绾又问沈致远：“从前不是你每日都要让我喝一副强身药么？怎么这两日没丫头端来了？”
    沈致远笑了下：“药吃多了也不好。”
    说着沈致远牵着宋绾的手：“再说，我们打算要孩子了，还是等李先生给你看了再说吧。”
    宋绾看了沈致远一眼，笑着点点头。
    她不认为沈致远会放弃毒害她。
    一定是他换了其他的方法。
    可能他也察觉到了一些什么，所以换了更加小心的法子。
    沈致远这时候又看着宋绾担忧的开口：“阿绾，你这些日是不是还是有些心情不好？”
    宋绾看向沈致远笑了下：“夫君怎么这么说？”
    沈致远便担忧的看着宋绾：“今日的事情我听母亲说了。”
    “你要是心里不高兴，可以与我说的。”
    宋绾笑了笑：“没什么不高兴的。”
    沈致远便又做一副愧疚的模样：“我寒窗苦读十几年，好不容易考上进士，本是想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的，阿绾，我却无能为力。”
    宋绾淡淡看着沈致远这装模作样的丑陋样子，淡笑道：“母亲要的有夫君的孝心就行了，母亲知道夫君孝顺的。”
    沈致远却看着宋绾：“可是我母亲近来的身子越加不好，我想让母亲再吃穿上过得好一些，想尽尽我的孝心。”
    宋绾点头：“也是。”
    沈致远紧紧握着宋绾的手，又将宋绾拉进怀里，哑声道：“阿绾，你能帮我么？”
    宋绾被迫靠在这个不知道被晚娘靠了多少次的胸膛上，她一阵翻滚的恶心，却挣脱不开。
    头顶传来沈致远低沉的声音：“阿绾，我知道我亏欠你的，往后我都会对你补偿回来。”
    “只是母亲的用度不能断了，你能不能再继续补贴厨房和账房？”
    宋绾冷笑。
    硬的不行来软的是吧。
    宋绾从沈致远的怀里抬头，面露难色的道：“我也想帮夫君，只是我手上没银子了啊。”
    沈致远一愣：“你手上怎么会没有银子呢？”
    宋绾便道："五月底是我祖母过寿，我用我手头上的所有银子，给我祖母打了一座百寿塔，手上一点现银也没有了。
    沈致远知道下月底是宋绾祖母的大寿。
    可是他没想到，宋绾居然将所有的现银都拿去买了这个。
    他心底一顿，看着宋绾：“你不是还有那么多嫁妆么？”
    “随便出两件就有了。”
    无耻啊无耻。
    用别人的嫁妆竟然也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宋绾垂眸，有些难受道：“你又要拿我的嫁妆么？”
    说着宋绾泪盈盈的抬起眸子看向沈致远：“夫君，你是为了我的嫁妆才娶我的么？”
    “这事我不能瞒着我母亲，要是要拿，我也要先回去问问。”
    “因为我好些嫁妆都是我母亲的贴身之物，得让我母亲答应。”
    沈致远一愣，又看宋绾眼里的泪光，微微觉得有些厌烦。
    越发的觉得宋绾不懂事起来。
    他面上却温柔的替宋绾擦泪，低声道：“你不跟你母亲说，你母亲也不知道的。”
    “再说，我们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我母亲也会多照顾我们的孩子的，你多孝顺她，我母亲也更喜欢你啊。”
    宋绾眼眶红红：“我怎么能瞒着我母亲呢？”
    “你对你母亲有孝心，难道我就要欺瞒我的母亲了吗？”
    说着宋绾惊诧的看向沈致远，像是有些不可思议：“夫君，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宋绾一说完，就推开了沈致远扑去了旁边云嬷嬷的怀里哭了起来。
    沈致远被宋绾忽然的举动，搅得厌烦不已。
    他自来都不喜欢不懂事的女子，和无理取闹的女子。
    宋绾这样，无疑是无理取闹了。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要去揽着宋绾的肩膀再哄哄，却看到那云嬷嬷先一步揽在了宋绾的肩膀上，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他的手。
    沈致远阴冷的看了宋绾一眼，放在身后的一只手握紧。
    他又低声开口：“阿绾，这事是我考虑不周，你先别哭了。”
    “我们再慢慢商量就是。”
    宋绾却在云嬷嬷的怀里闷声道：“没什么好商量的，你们欺负我，你们沈家的人都欺负我。”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对宋绾已经没有了足够的耐心。
    这时候云嬷嬷朝着沈致远开口道：“大人，少夫人哭的有点难受，要不还是明日再说吧。”
    沈致远正有口气没出，见到云嬷嬷敢开口，当即就阴沉道：“我与我妻子的事情，轮得到你这老奴开口。”
    说着沈致远一声厉喝：“赵利，进来将这不敬主子的婆子给我拖下去，让人打二十个板子！”
    外头赵利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宋绾的声音就同时响了起来：“慢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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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三章冷她几日，她早晚妥协的

    宋绾从云嬷嬷的怀里起来，转身看向沈致远，满眼失望：“你总是说对我好，可你哪一回对我好过。”
    “你对我的好，是要一直从我身上拿东西是不是？”
    “让我将嫁妆都给你们，你们是不是满意了！”
    沈致远一僵。
    因为宋绾从来没有这么疾言厉色的对他说过话。
    从前的宋绾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敢拒绝。
    可现在他耐心对她用了这么多口舌，她却这样不知好歹。
    沈致远的脸也沉了下去，拿出他从前对宋绾忽冷忽热的态度：“宋绾，你真叫我失望了。”
    “我这般为你，处处为你好，你竟这样想我。”
    “往后我沈家都不用你一分东西，我也不再来你院子一步！”
    沈致远说完就一脸愤怒的甩袖转身。
    只是他想象中的宋绾哭着过来抱着他的腰的场景却没有出现。
    他甚至畅通无阻的就走出了明春院。
    沈致远的脸色越发阴沉。
    直到他走到了院门口。
    他忽然回身看向依旧灯火通明的主屋，眼色沉沉。
    晚娘等在沈致远去观鹤居的路上，一见到沈致远就过去挽着他的手问：“宋绾是不是把银子拿出来了？”
    沈致远沉着脸没有说话。
    晚娘看了眼沈致远阴沉的脸色，不由不解的看向一边的赵利。
    按照她的理解，只要是沈致远亲自去与宋绾说，宋绾定然会感恩戴德的答应。
    估计只需要沈致远稍微表达一下不满，宋绾就该胆战心惊了。
    只是赵利的脸上欲言又止，好似有些话不好开口。
    让晚娘的心里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但是她又觉得不可能，上个月宋绾还为了沈致远要死要活的，这个月就性情大变了？
    他根本不相信。
    即便是移情别恋也没有这么快的。
    几人一路走到了观鹤居，房门观关上，晚娘在坐在沈致远身边问：“到底怎么了？”
    沈致远脸色阴沉的看了一眼晚娘：“她将所有的银子拿去给她外祖买寿礼了。”
    晚娘一愣，难怪宋绾这个月不愿出银子了，原来是手上没有现银了。
    这让她的心里稍稍安心一点。
    又听沈致远道：“我让她动她的嫁妆，她便开始哭哭啼啼了。”
    说着沈致远揉了揉眉间：“实在让人厌烦的很。”
    晚娘心里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了。
    她站到沈致远的身后为他揉肩道：“这事不急，只要沈郎冷她几日，她早晚妥帖的。”
    沈致远从手指间抬头，又道：“宋绾身边的那个婆子再也留不得了。”
    说着他看着赵利：“你这两日就动手吧。”
    赵利点头：“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也正准备这两日动手。”
    沈致远这才点点头。
    晚娘弯腰靠在沈致远的肩膀上，又小声的问：“我这两日看宋绾的脸色有些不好，是不是药加的太多了?”
    沈致远手指点在桌面上，淡淡道：“那人只加了几回，还不熟练，多加几回就知道份量了。”
    晚娘点点头，看着沈致远：“我是怕她忽然死了，死的忽然让人怀疑。”
    沈致远也有这个担心：“我不会让她死的太快的。”
    “现在既然要让她早点死，就得留下一个继续利用宋家的筹码。”
    “她的孩子再合适不过。”
    晚娘看着沈致远：“她现在的身子还好怀身孕吗?”
    沈致远皱眉道：“我听说有一种可以女子快速怀上身孕的药，到时候我借李先生的手给他开几副，应该很快了。”
    晚娘又问：“要是宋绾真的怀上身孕，那她还吃药么？”
    沈致远冷笑：“自然还要吃的。”
    “不然怎么让她再生孩子的时候死。”
    晚娘明白了，笑了笑：“好。”
    又问：“你去她那儿，看过了玉哥儿了么？”
    沈致远点头：“来的时候去看了一眼，玉哥儿很听话，正在用功的读书。”
    “我告诉他，只要过了国子监的考试，我就让宋绾不做他母亲了，那孩子就这般用功。”
    晚娘脸上浮起慈爱的笑意来：“那个孩子一向懂事，明白大是大非的。”
    沈致远点点头，又靠在身后椅背上，又叹息：“等到我上任了大理寺少卿，官场上就更上一层楼楼了。”
    “那个时候我的人脉会更广。”
    晚娘一脸崇拜的看着沈致远：“我的沈郎是最厉害的。”
    沈致远笑着顺势将晚娘抱在怀里，刚才在宋绾那里的烦闷，在看到晚娘这般柔顺的模样时，心里总算好了一些。
    赵利看着这一幕，识趣的退了出去。
    沈志远抚摸晚娘的发丝问：“你这两日照顾我母亲，辛苦了么？”
    晚娘摇头：“怎么会辛苦呢？都是我应该做的。”
    沈致远笑了笑：“宋绾连你一分懂事也没有。”
    晚娘红了脸颊，贴在沈致远的怀里。
    上头沈致远又道：“你明日去与那人说说，药别加多了，免得宋绾发现不对。”
    “我之所以没让宋绾喝药了，就是怕宋绾身边的婆子发现不对。”
    “连喝了几年的药，宋绾脑子傻看不出问题，但她身边的婆子就不一定了。”
    “这些日宋绾的不对应该多是那婆子挑拨的，那婆子不简单，你让人小心些。”
    晚娘点头：“大人放心，我知道的。”
    －－
    到了第二日。
    中午赵氏用膳的时候，看着桌上那简单的几个小菜，顿时什么胃口就没有了。
    只见桌上放着一盘青菜，和一碗浮着肉沫的菜汤，还有半条鱼就没了。
    赵氏自从来了京城，哪里再吃过这样简单的菜，顿时将筷子一放，让人去叫张管事来。
    那头张管事急匆匆的过来，赵氏就指着桌上的菜严声问：“厨房的就做这样的菜来糊弄我？”
    张管事苦着脸看向赵氏：“夫人，我们也没法子啊。”
    “厨房没银子买啊！”
    “之前才拖着三十两银子没结呢，少夫人那边不给银子，您也不给银子，我们哪来的银子买菜？”
    赵氏听见张管事的话一顿。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给过府里的开支了。
    沈致远的俸禄虽然都在她这里，但是她也不想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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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四章逼赵氏出银子

    赵氏将目光放在了张管事的身上。
    她脸色沉下去：“难道厨房就没剩点好东西？”
    说着赵氏冷眼看着张管事：“我知道你从前在乡下都有些不好的习气，你自己应该私底下拿了不少吧。”
    张管事一听这话就有点不乐意。
    他承认他私底下拿了。
    那他是拿的少夫人的银子，可不是赵氏的银子。
    现在他当然不承认：“您就这么冤枉我？”
    “平日里您吃的那些，哪样不是好东西？这京城的东西又不便宜。”
    “还管着这么几房的人吃饭呢，六十两银子也是刚刚够用。”
    赵氏不知道京城的东西到底什么价钱，也不知道他平日里吃的东西又是要多少银子。
    张管事这么一说，她也不想再计较。
    计较也没有意义。
    她冷声道：“过几天宋绾就会将银子给你，她现在手上只是没有现银了，你再等等就有了。”
    “说着赵氏又冷淡的看了一眼张管事：“你就再去赊账，总之这样的饭菜我是吃不下去了。”
    张管事本想说，张氏从前在村子里，都是吃稀饭咽咸菜的，现在两菜一汤的居然还嫌弃。
    他脸上却笑道：“夫人，您这话说的轻巧，可是之前的账不结，别人怎么给你赊？”
    说着他搓着手，看向张氏：“要不您先结了吧。”
    张氏自然不想出银子，正在想法子，外头的沈若秋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一进来就朝着赵氏道：“母亲，送去我院子里的怎么是那些饭菜？”
    “我要吃的花胶也没有了。”
    说着他又又见到了赵氏桌子上的菜饭，这才不可思议的看向张管事：“张管事，怎么回事？”
    张管事两手一摊，表示没有银子，自己也没有法子。
    沈若秋就忍不住骂出来：“这个贱人。”
    赵氏看向晚娘：“致远有没有说什么法子？”
    晚娘就小声道："沈郎说他这几日会冷着宋绾，她总会乖乖求饶的。
    赵氏皱眉：“那这些日子怎么办？”
    晚娘只好低声劝道："夫人忍几天吧，宋绾那头坚持不了几日的。
    沈若秋却大叫起来：“我一日都坚持不下来啊！”
    晚娘无奈：“宋绾现在身上没有现银，她给不出来，着急也没有用。”
    沈若秋便道：“她不是还有那么多嫁妆么，随便拿出几样就够了吧？”
    “她还有铺子地契，那些收益每月少说就有很多进账了，怎么就没有银子了！”
    其实赵氏一直最眼馋的就是宋绾的铺子和地契。
    只是这些没有放在宋绾的嫁妆库房里，所以她也拿不到。
    之前晚娘在宋绾身边伺候的时候，也问过了宋绾好几次那些地契在哪儿，但是宋绾看得很紧，几乎没有拿出来过。
    不然赵氏高低要全拿走，让那些铺子的收益全是自己的。
    那可就不是小银子了，那是每月都有银子。
    不过沈若秋这话提醒了赵氏，宋绾还有铺子啊，等到铺子的收益来了，铺子的管事将银子给宋绾送去了，宋绾不就有银子了？
    晚娘在这时候适时的插话：“那些管事一般是在月中来送银子。”
    赵氏就道：“那就等到月中吧。”
    她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想着忍一忍，可是沈若秋一直在旁边吵着要吃花胶，她也就忍着心疼进屋去拿银子。
    反正月中就能拿银子了，到时候找宋绾多要一些，补补空缺就行了。
    赵氏去拿了五十两出来，这些银子是沈致远两三月的俸禄了。
    她将把银子放到张管事的手上道：“先将之前的赊账还了，从晚上开始就做好菜来。”
    张管事拿了银子一切好说，笑着点点头就出去了。
    张管事一走，赵氏看着桌上的清淡小菜也没有胃口，让人给撤了下去。
    张管事走了，账房的谭青又来了。
    谭青脸上仍旧还带着伤，脸上到处还是青紫的。
    晚娘一见这谭青就担心的站起来走过去：“不是养伤么？还来这边干什么？”
    谭青捂着脸，看着晚娘满眼无奈。
    “这府里上下的下人都等着拨银子呢。”
    说着谭青将手上的册子递给赵氏：“还要拨六十两银子，您瞧瞧。”
    赵氏一听，瞪向谭青：“不过是些下人，哪里要拨这么多银子，你该不是诓我的。”
    谭青这倒是有点冤枉，指着账本道：“您认真看了就知道了。”
    可是赵氏根本不认得字。
    晚娘就将账本接了过去看。
    谭青就对着赵氏解释：“这府里头上下养着六七十个人呢。”
    “光是您这静雅堂就有六个婆子，十二个丫头伺候。”
    “身边的四个大婆子，一人一月一两银子，二等婆子八百钱，其他丫头半吊钱。”
    “光是您这儿就十三两银子了。”
    “再有三姑娘那里，还有大爷那里，一个院里也是十辆银子。”
    “再有少一些的就是景公子院子，一个月五两，”
    “但是大爷院子里还养了两个妾，一个妾一月的月例就是二两。”
    “还有二爷的观鹤居，里头也有八九个丫头呢。”
    “里头还有厨房的丫头，车夫，打扫的，后院打扫的，林林总总加起来就是这么多。”
    “就这还没包括明春院的开支。”
    “现在那些下人堵在我屋前要银子呢！”
    “我也不想理会他们啊，奈何他们闹的太厉害了！”
    赵氏冷冷看着谭青：“你就去给他们说，说这个月月中就给他们拨银子，让他们别闹。”
    谭青有些不确定的看向赵氏：“可这个月月中真能给么？”
    “我是怕要是那时候还不能给，那些人闹得更凶。”
    赵氏冷声道：“怎么不能给，一定能给！”
    谭青听了赵氏这般笃定的话，心里也放心下来，连连点头。
    晚娘去送谭青，路上谭青问晚娘：“还没搞定那个女人？”
    晚娘皱眉:"这事沈郎心里有数，宋绾不敢不给银子。
    “要不是沈郎怕宋绾又回娘家闹，宋绾没这么好过的。
    谭青点点头，又对晚娘道：“妹子，你还是将沈致远看紧点。”
    “他现在当了官了，连宋绾那样的千金大小姐都不喜欢，万一往后看上别人了呢？”
    晚娘笑了笑：“宋绾哪里比得上我？”
    “不过一个没脑子，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罢了。”
    “我了解沈郎，他不会移情的。”
    谭青看晚娘说的坚定，也就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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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五章你怎么还吃这么好

    宋绾这头早已慢悠悠的用完了膳。
    这回宋绾更加小心，沈玉吃什么，她吃什么。
    她看沈玉脸上没有什么异常，又暗想着难道菜没有问题？
    沈玉用完膳就回屋子里了，像是根本不愿意和宋绾多待一会儿。
    正好，宋绾也不想与沈玉多待。
    她坐在大靠椅上，接过云嬷嬷送过来的茶盏，听着对面的探夏笑道：“姑娘您没瞧着，今儿厨房送去了都是些什么菜。”
    宋绾笑，瞧没瞧的，宋绾都差不多能够想到。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探夏继续笑道：“”听说就炒了盘菜叶子，半条鱼，听说把静雅堂的那个气得不行。
    云嬷嬷看着宋绾道：“姑娘往后就该拿出这种气势来，免得这沈家的人得寸进尺。”
    宋绾笑了笑，又问探夏：“荷花楼收拾出来了么？”
    探夏就道：“今天上午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说着探夏看着宋绾：“就是那里简陋了些，要不要让人将这里的东西搬过去？”
    宋绾摇头：“这里的东西就算了，都不带走。”
    宋绾想的是，自己应该在这里也住得不久了，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东西她都不放心。
    她又道：“将我的妆匣，还有首饰先拿过去吧。”
    探夏就问：“那姑娘平日里用的东西呢？”
    宋绾摇头：“那些东西都不带走。”
    “我的茶具，寝具，你现在差人去外面重新买新的进来。”
    探夏看着宋绾平日里用的东西有些可惜，那可都是好东西，说不用就不用了？
    但是探夏也不好多问，出去叫了一个护卫去买来。
    用晚膳的时候，宋绾没想到沈若秋居然来了。
    只见沈若秋看着宋绾小桌上的那些精细的菜式，忍不住冷哼了一声，看着宋绾：“你倒是吃的好。”
    宋绾笑容可掬的看着她：“我花我自己的银子，三姑娘有什么不满的么？”
    “三姑娘要是想也和我一样吃的好，也可以花自己的银子吃去。”
    沈若秋脸一绿。
    她之所以现在过来，就是要看看宋绾到底吃的是什么。
    她不是没有现银了么，怎么又吃的这么好。
    她心里的疑惑一下子就问了出来:"你还有银子吃这些？
    宋绾淡笑：“你就这么闲？”
    沈若秋脸上一愣，紧紧看着宋绾质问：“你是不是其实有银子，就是不想拿出来？”
    宋绾脸色淡淡：“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沈若秋气得不行，指着宋绾正要大吼起来，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若秋，不可胡闹。”
    宋绾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沈致远过来了。
    也真真是稀奇了，沈致远可从来没有来陪她用过晚膳。
    再说了，不是沈致远昨夜还对他放狠话说再也不来了么。
    他到底还有没有脸。
    只见沈致远走了过来，有些不悦的看了沈若秋一眼：“若秋，往后不可再这样对你嫂嫂说话。”
    沈若秋嘟着嘴，立马开始告状："大哥你看，她自己说她没银子了，可是她私底下却还是吃这么好。
    “她就是骗我们的。”
    沈致远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又看向宋绾：“阿绾，你这些菜……”
    宋绾神情不变，淡淡道：“怎么了？我小厨房之前屯的东西，我花自己银子买来的，难道我吃不得？”
    沈致远皱眉看着宋绾：“阿绾，你现在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宋绾只觉得自己一顿饭都不能好好吃了。
    她看了一眼沈致远：“你不是说再也不过来了么？”
    沈致远脸色难看。
    本来他是想不来的。
    但是今日他朝着一个在吏部认识的同僚打听这次举荐的名单，却没听到自己的名字。
    沈致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马上三年考的结果就要出来了，难道岳丈那里还没有动作？
    他心里着急，即便心里不痛快，还是只得来宋绾这里。
    现在还不是冷着宋绾的时候。
    沈致远侧头让沈若秋先回去，又坐在宋绾的旁边，让丫头再去添一副碗筷来，看样子是要陪宋绾一起用膳了。
    沈致远这两年陪宋绾用膳的次数，屈指可数，从前宋绾可能会高兴的不行，现在她只觉得恶心的不行。
    旁边的沈玉脸上倒是很高兴，还主动给沈致远夹菜。
    沈致远看着自己懂事的儿子十分欣慰，但是看宋绾居然依旧自顾自的吃，没有顾及他，心里就有一些不快。
    但是很快，宋绾朝沈致远碗里夹了菜。
    她不仅夹了，还每一样都给沈致远夹了一筷，看着沈致远笑道：“夫君，这些菜你都尝尝。”
    沈致远看着碗里的菜，笑了一下，夹起一块虾肉吃了一口。
    宋绾看沈致远吃的这么自然，越发觉得可能菜是没有问题的。
    还是说只吃个一两回的，对身体并没有什么影响。
    宋绾问沈致远："你什么时候让李先生来？
    沈致远笑了下道：“他明日就来。”
    宋绾就点点头。
    沈致远又看向宋绾问：“你父亲举荐我那事……”
    宋绾恍然看向沈致远：“你着急什么呢？我父亲心里有数的。”
    沈致远道：“下月初三年考的结果就要出来了，这期间官员调动再不安排就晚了。”
    宋绾道：“不是还有一个月？你别着急。”
    沈致远咬咬牙：“这不是着不着急，要是别人在你前头举荐了上去，不是就没有机会了？”
    宋绾让丫头端来净口茶，慢条斯理的净了口，又去用帕子擦了唇，才看着沈致远道：“夫君说这话的意思是不相信我父亲了？”
    说着宋绾站起身来：“既然夫君不相信我父亲，那又何必来问我？”
    沈致远皱眉看着宋绾往内室走进去的背影，手上的筷子捏的很紧，又啪的一声扔在了桌上。
    他站起身来，起身跟在宋绾的身后。
    她看着宋绾又坐在宽椅上看书，冷着脸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绾不解的看着沈致远：“夫君又是什么意思呢？”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脸上换了一副面孔弯腰站在宋绾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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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六章起火

    只见沈致远的手掌按在宋绾的肩膀上，温声道：“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想快点确定下来罢了。”
    说着沈致远柔情的看着宋绾：“我的官职升上去，也能让你过更好的日子，是不是？”
    宋绾淡笑：“夫君你急什么？就急这一个月？”
    “我父亲既然说了，就定然会帮你的。”
    “上回嫁妆的事情，我父亲心里对你已经有些不满了，你要是着急的让我去催父亲，父亲不是对你更加不满。”
    “认为你眼里只有这次升迁的事情？”
    沈致远听了宋绾的话，心里不高兴也只能强忍下来。
    并且他敏锐的发现一件事情。
    现在的宋绾越来越不好拿捏了。
    现在的宋绾有更多的自己的思考，不再是从前那样，他不管说什么，她都信了。
    并且，现在沈致远甚至还有一种错觉。
    那就是宋绾虽然是在对着她笑，但是宋绾眼里的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
    她甚至觉得那笑意背后冷冰冰的，看着他都能感受到一股凉意。
    沈致远忽然有点迫切的想要和宋绾亲近，来证明宋绾现在的心还在不在他的身上。
    但是今晚不是个好时机。
    但今晚或许会是他的一个机会。
    沈致远微笑着点头，伸手抚上宋绾光滑的脸颊，笑道：“还是阿绾说的对，我也没必要着急。”
    沈致远看着宋绾灯下的脸庞。
    宋绾现在的性子又变了一些，但自己自己手掌下的脸庞却好似更加娇艳。
    杏眸红唇，云鬓乌发，不可否认，宋绾真真是美人。
    从前他对宋绾这样骄横的人没什么欲望，但是宋绾现在有些苍白又孱弱的样子，倒是激起他一些热意。
    他的眼神看向宋绾如樱桃般的红唇上，唇畔饱满，香气弥漫，像是无声的勾引。
    沈致远不自觉的慢慢低了腰。
    宋绾见着沈致远的眼神，骤然皱起了眉头。
    她忽然捂着帕子咳嗽起来，推开沈致远，让丫头给她奉茶。
    沈致远本是正情迷，忽然这一变故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宋绾微微弯着腰在咳。
    他眼底闪了闪，却关心的轻轻为宋绾拍着后背：“阿绾，你怎么了？”
    宋绾摇摇头："就是忽然心里有点难受。
    沈致远叹息道：“阿绾，你的身子很快就会好了。”
    宋绾抬头看向沈致远：“真的么？”
    “可我觉得我的身子越来越差了。”
    沈致远轻声道：“阿绾，别胡思乱想，你的身子不会有事。”
    宋绾轻轻的点了点头。
    沈致远又弯腰在宋绾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又看着宋绾的眼睛：“你先早点休息，我先去看看沈玉的功课。”
    宋绾便做出些微不舍得的表情：“那夫君也别太累了。”
    沈致远笑了笑，走了出去。
    沈致远一走，宋绾就拿帕子在额头上用力擦了擦，又让探夏赶紧端水过来，她洗净脸。
    晚上宋绾入睡时，一个人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还有些睡不着。
    但是胸口上的玉却发出了一丝丝的暖。
    那股暖让人很舒服，宋绾不知道怎么，感受着那暖意，竟然就安安心心的睡着了。
    只是半夜的时候，宋绾忽然听到外头惊声尖叫的声音，宋绾急急忙忙披着衣裳坐起来，喊着首守夜的丫头：“探夏！”
    探夏连忙从外面进来，见着宋绾坐在床沿上，朝着她问：“外面怎么了？”
    探夏也一脸惊异的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外头的动静不小。
    宋绾想了想，前世根本就没有这一遭事情。
    她赶紧披着衣裳往外头去，站在院子外面往外面看，隐隐看见有一处又火光，还有人喊走水了的声音。
    宋绾清楚的记得，那里是下人住的廊坊。
    她的很多丫头还有云嬷嬷谭嬷嬷也都住在那里。
    宋绾神色一便，叫来守夜的四个丫头赶紧去帮忙，又回头让探夏赶紧给自己穿衣。
    穿好衣裳，宋绾随意用一根簪子束发了跑出去，到了廊坊时只看到了更大的火光。
    她隐隐闻到了火油的味道。
    这不是不小心失火，这是有人故意如此。
    廊坊内有很多哀嚎声，但是打水救火的下人却慢悠悠的，宋绾着急的不行，让身边的乘风去叫外面巡街队的进来一起救火。
    她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她让探夏站到石头上喊：“救火用一桶水，就领十文钱！”
    “先记着，后面一并算！”
    探夏这个话一出来，二十来个下人勤快麻利的去打水救火了。
    沈致远也匆匆从后面过来，见到宋绾在这里，立马过去宋绾身边拉着她道：“你快回去，这里我来处置。”
    宋绾摇头，却又将眸子紧紧看在沈致远的身上。
    沈致远的身后还跟着赵利，她看着面前的这两人，心悬起来。
    谁会故意纵火呢。
    前世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所以不会是下人做的。
    那就是沈致远了。
    她忽然想起沈致远看他身边嬷嬷阴毒的神情。
    冲天的火光映亮了宋绾的脸，热气扑来，她却觉得异常的冷。
    她要让沈致远一辈子翻不得身。
    这时候探夏惊喜的声音传来：“夫人，火小了很多。”
    宋绾来不及管沈致远，看向廊坊，看来刚才的话有用，这些生怕少倒了一桶水。
    宋绾又让探夏将她带回来的护卫全都叫来一起救火。
    叹息探夏赶紧过去。
    沈致远看着这一幕，脸色沉下来，拉着宋绾要让她回去：“这里危险，你先回去。”
    宋绾推开沈致远，朝着他就怒声道：“里面的都是伺候我的丫头婆子，你让我走？”
    沈致远被宋绾这一吼弄的一愣，接着就看到宋绾竟然不管不顾的往火里走。
    沈致远眯着眼睛站在原地，身后的赵利要过去拦着宋绾，但是却被沈致远拦着。
    沈致远想的是，要是宋绾现在去火里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或者是她脸上被烧了伤疤，那个时候她就再也嫁不了别人了。
    宋家人也会因为这个，对他更加好。
    毕竟，他娶了一个被毁了容的妻子啊。
    赵利看着沈致远这一刻阴沉的眼神，默不作声的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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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七章听见她喊他名字

    宋绾义无反顾的往火里冲，是因为她看到了火里的云嬷嬷在朝着她喊姑娘。
    又慢慢的倒下去。
    复仇从来都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她不愿意连累任何人。
    那些在火里的丫头和婆子，都是被她连累的。
    她眼里的泪光模糊，不顾一切的冲到火里。
    负责保护宋绾的护卫见状，连忙拉着宋绾急促道：“少夫人，里面的火太大了，冲进去太危险了。
    宋绾紧紧扯着护卫袖子哽咽：“救出她们，求求你……”
    护卫一愣，低头看见宋绾眼中晶莹的泪光，伤心欲绝。
    他道：“少夫人放心，小的一定救出里面的人。”
    接着护卫就冲进了火里。
    很快就背着云嬷嬷走了出来。
    这时候巡街队的也带着十几个人进来，沈致远见状脸色一变，没想到宋绾居然会叫了这么多人来。
    巡街队的有经验，很快就将火势压小，接着就冲进去救人。
    沈致远看着这个场景，看着那些丫头被救出来，沈致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让他脸色更加难看的是，宋绾身边的婆子都被救了出来。
    他精心策划的一出戏，竟然被宋绾就这么毁掉了。
    他阴冷的眼神不由看向身边的赵利。
    赵利被沈致远的眼神一看，连忙站在沈致远的身边道：“这事真没想到宋绾为了救人会这么干。”
    “并且还将巡街队的人都带了过来，我就是想做动作，也不敢啊。”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看着依旧还有的隐隐火光，深吸了一口气。
    他看着宋绾仍旧站在大火前，火光几乎快淹没了她，她蓝色衣裙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发丝飘舞。
    有一股从前他从来没有在宋绾身上看到过的坚韧。
    他看着她几次都站到了火前，伸手将里头推出来的丫头拉出来。
    那个在他眼中事事都娇气的千金大小姐，在火中第一次让他真正的意识到了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不是从前他觉得是因为宋绾因为别的原因不一样，而是她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从前的宋绾再在乎丫头，也只会哭着扑进他怀里。
    可她刚才却推开了自己。
    沈致远眯起了眼睛。
    这边宋绾心里满是担心，只火光的热浪一波一波朝着她扑过来，让她额头上的发丝都紧紧的贴在了她的脸颊上。
    乘风护在宋绾的身边，还是忍不住劝道：“少夫人，您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您先回院子吧，等人都救出来了，我再去跟您复命。”
    宋绾怔怔看着火光，眼里的泪光隐约可见。
    发红的眼眶莹着一汪泪水，她失神的摇头又喃喃道：“我害了她们……”
    “我要亲眼看见她们都被揪出来……”
    乘风看着宋绾的表情，那股悲伤的情绪也感染了他，他低声道：“少夫人，起火不是你的错。”
    “她们也都会没事的。”
    宋绾闭了闭眼，隐忍的不再开口。
    她没有解释的力气，只有她知道，是她连累了她们。
    直到她看着自己身边的丫头一个一个被救出来，她眼前渐渐模糊，身体像是用光了最后一丝力气，一下子就倒了下去。
    －－
    宋绾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极长的梦境。
    她梦见自己又变成了一缕幽魂。
    白日里只能困在她的墓碑前，夜里才能飘荡去外面。
    她的魂魄荡在沈府的上空，她看到沈致远和晚娘在他曾经睡着的床榻上颠鸾倒凤。
    看着晚娘穿着她最爱的衣裳，戴着她最喜欢的首饰，在沈致远的怀里言笑晏晏。
    他们依偎着说她是一个傻子。
    宋绾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人用利刃划开了口子，疼的她发颤，一眼都再也看不下去。
    她又荡在宋府，宋府依旧为她挂着白绫。
    她的母亲形容消瘦，弯腰在床榻上咳出了血。
    她的父亲满眼血丝的坐在一边，身体摇摇欲坠。
    她的大哥下巴上长了青色胡渣，颓败的在庭院喝酒。
    都是她的错。
    全都是她的错。
    要不是她一意孤行的要嫁给沈致远，他们就不会这么伤心了。
    母亲也不会伤心的呕血。
    宋绾想哭，想抱他们。
    想扑去他们的怀里，告诉他们阿绾就在他们身边的。
    只是当她的身体穿透过去，她却触及不到一丝他们身上的温暖。
    天边一丝红霞升起，宋绾哽咽着不愿离开，可巨大的力量却扯着她回到她的墓碑前。
    她又一个人孤零零的飘荡着。
    直到她看见有一双黑靴立在不远处，一只修长的手指将一块玉佩放在她的墓碑前。
    低沉的声音好似遥远，又好似就在宋绾的耳边喃喃：“绾绾。”
    “我终是送给你了。”
    宋绾怔怔看着玉佩。
    怔怔听着他低声的喃喃。
    绾绾。
    绾绾。
    她抬头想看清他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始终看不到他的脸。
    他到底是谁呢。
    可是声音为什么又那么熟悉。
    她用力的擦眼睛想要看清他，却只见得到他的背影。
    她要追着他背影去看他。
    可是天亮了，她不能离开墓碑。
    宋绾觉得自己的头很疼，她脑中闪过了许多名字，可她最后喃喃出声的却是顾万山。
    顾万山。
    宋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念这个名字。
    就像是忽然充斥她脑海的名字。
    她唯一只能想起他。
    另一头的顾万山忽然从床榻上坐起，心跳的很快。
    宋绾在一遍一遍叫他的名字。
    声音委屈难受。
    没有别的话，只有在叫他的名字。
    窗外月色高悬，此刻已是深夜。
    顾万山知道他现在没有任何理由去沈府。
    更没有任何理由去见宋绾。
    但是宋绾在这样的深夜里心里在喊他的名字，听起来又那样委屈。
    他忍不住的想，她一定是出了事情。
    他披着黑色外衣踱步在屋内，宋绾喊他的声音每响起一声，都让他的心疼了一下。
    她记起她要找名医的事情，记得她不让她的信送到沈府。
    虽说她说不想让沈致远知道，但他觉得，宋绾身上一定还发生了别的事情。
    尽管她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他。
    忽然他的步子一顿，叫来了屋外的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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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八章蹊跷

    外头的天色开始微微泛白，顾万山站在书房内听着身后随从的话，眼神一顿。
    手指轻轻握了握，他回身看向面前的人：“什么原因出了大火？”
    南风顿了下道："属下翻进沈家去查看的时候，那边的火势已经几乎消了。
    “但是那里仍旧有人在灭火，属下没有过去查看。
    “不过那些下人说是蜡烛翻了，导致的火势。”
    顾万山沉眉，又问：“有人伤了没有？”
    南风低着头：“伤也没有人伤，就是听说沈夫人难受的很，还亲自去灭火，最后晕倒了。”
    “不过听说已经请了郎中去看了。”
    顾万山心里一紧，又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无声的摆摆手，示意南风先出去。
    等到南风出去了，顾万山手指点在桌上，沉默了许久。
    宋绾早上醒来的时候，枕下一片潮湿，人还是昏昏沉沉的。
    她失神片刻，又一把掀开了帘子。
    帘子外面探春探夏正守在床边，看到宋绾醒来了，脸上伤心的神情都掩去，皆松了一口气。
    从前云嬷嬷和谭嬷嬷会一大早过来守在她床前，今天她没看到人，连忙对探夏问：“昨天可有人受伤？”
    “云嬷嬷和谭嬷嬷呢？”
    探夏过来蹲在床边看着宋绾道：“姑娘放心吧，明春院的人都没有事。”
    “云嬷嬷和谭嬷嬷也只是晕了，昨夜来了郎中来瞧了，说是没事，休息一天就好了。”
    宋绾这才松了口气的点点头。
    她又微微有些失神，想到昨夜那一幕，她还是有些后怕。
    沈致远的阴冷恶毒她早就应该知道的，不应该连累身边的人。
    她眼眶有些湿润，又想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问探夏：“昨夜的火是怎么起的？”
    探夏便道："我们那一排的廊坊里住着明春院和三姑娘庭芳居的丫头，四人一间，大嬷嬷一人一间。
    “”我们住在左边的，右边住着的是庭芳居的丫头。
    “但火不是从我们这边起的，从那头烧过来的。”
    “但是昨夜也不知道怎么，我们院子的丫头都睡得特别沉，那头的丫头几乎都叫着跑光了，我们才知道了了大火。”
    “只是当时的浓烟太大，廊下也着火了，我们不敢出去，这才被困住了。”
    宋绾一听探夏这话就知道这事有问题。
    怎么可能庭芳居的丫头都没能跑，那么大的动静自己院子里的丫头感受不到。
    宋绾怀里应该是沈致远夜里让人用了迷药了。
    她撑着从床榻上坐起身来，让丫头来给她穿衣梳洗，她打算去哪里看看。
    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证据，到时候直接报官府去。
    当宋绾再坐在妆台前，窗外的光线照进来，宋绾才知道外头的天色已经大亮了。
    光线竟有些刺眼。
    她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给宋绾梳头的探夏便道：“现在是巳时了。”
    宋绾点点头，又问：“沈玉呢？”
    探春就在旁边开口：“小公子跟着先生去前堂书房读书了，我记挂着姑娘就守在这里，让别的丫头领着小公子去了。”
    宋绾点点头，又问：“明春院有多少丫头在？”
    探春想了下："大概还有四个个丫头，其他人都醒了，但是还有些晕，就让她们先养着。
    宋绾忍不住侧头看向探春探夏：“你们的身子没事吗？”
    探夏笑道：“我们不在的话，姑娘身边就没人了。”
    “再说，我们从小和姑娘一起，姑娘还不知道我们的身子？好着呢。”
    宋绾却红了眼眶，紧紧握着探夏的手，有些情绪难忍。
    上一世，沈致远为了将她身边的丫头都一个个支走，用了不少的手段。
    而自己却偏听沈致远的话，竟然因为一点小事就将身边最亲近的丫头送回去了。
    宋绾忽然想起前世送走探春和探夏时，她们跪在自己面前哭着说要陪着她，那时的宋绾却一点动容没有。
    只知道自己的夫君不喜欢她们，留着她们在自己身边，夫君就更不会来自己这里来了。
    现在再想那些事情，恍如隔世。
    探春看宋绾红了眼眶，忍不住连忙抬手去为宋绾擦泪，担心道：“姑娘怎么了？是不是身子还不舒服？”
    “要不再睡一会吧，我再去请邢先生过来给您看看。”
    宋绾摇头:"没事。
    说着她站起身来：“先出去走走。”
    宋绾首先去的就是昨夜起火的地方。
    她昨夜闻到了一股火油味，但是现在过去再闻的时候，早已经没有了。
    廊房那里仍旧有下人在收拾，如今只剩下焦黑的木梁，完全不可能住人了。
    宋绾往前走了几步，弯腰去查看火油的痕迹。
    只是她看向地面时微微一怔，地面上的完全没有任何痕迹，烧焦的土都没了。
    她拉了一个正在收拾的下人来问，那下人就说是昨夜就有人在收拾了，他也不知道原因。
    不用想，定然是沈致远让人收拾的。
    他这样小心谨慎的人，是不会留下把柄的。
    不过好在，她的人都没有事。
    宋绾又问身边的探春：“云嬷嬷她们在哪儿休息？”
    探春就道："府里的后罩房收拾了两间出来，也可以挤挤。”
    宋绾点头，带着丫头往后罩房去。
    只是在去的路上远远听到有人在身后叫自己，宋绾回头一看，见着是张管事笑盈盈的过来。
    宋绾顿住步子，不冷不淡的看着张管事问：“张管事有话？”
    张管事先是恭恭敬敬的对着宋绾躬身，接着才笑着道：“刚才小的去指示了夫人，说昨夜大火，关于屋子修缮的事情。”
    宋绾一声冷笑：“你不是管厨房的管事，倒又来管起来修缮了？”
    张管事听着宋绾这似讽非讽的话一愣，脸上也不敢有任何不敬表情。
    毕竟宋绾身边还站了个人高马大的护卫，他可不想变成第二个谭青。
    他连忙道：“少夫人说笑了，不过是夫人信任小的罢了。”
    接着他又看着宋绾：“刚才小的去夫人那里，夫人说，那间廊屋毕竟都是夫人的丫头住的，要是修缮的话，也得夫人出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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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九章搬院子

    宋绾简直要被这一家无耻的人给气笑了。
    要换成是从前，宋绾并不在乎这点银子。
    可现在不是从前了，现在的宋绾，就是给沈家花一个铜板的钱，她都觉得是喂狗。
    跟在宋绾身后的探夏忍不住开口：“什么叫都是明春院的丫头？”
    “那庭芳居的丫头不是丫头？住的是鬼不成？”
    张管事看着探夏生气的神情笑了一下：“探夏姑娘别气，听我慢慢说。”
    说着张管事看向宋绾：“夫人的意思是说，那间廊坊的确是明春院和庭芳居的丫头都有。”
    “但是明春院的下人占的屋子多，就该由少夫人来出银子修缮。”
    宋绾淡淡看了张管事一眼：“这沈府还是我买的，你住在我买的宅子里，你改不该给我银子？”
    张管事一愣，连忙道：“夫人别说这些打趣的话，这都是夫人的意思。”
    宋绾冷冷一笑：“我的意思也很简单，我不会修。”
    说完宋绾就带着丫头就走了。
    张管事站在原地一愣，但又看看宋绾身边的护卫，半点不高兴的话也不敢说，连忙回去和赵氏传话了。
    宋绾去了后罩房探望丫头，丫头们见着宋绾来了，都纷纷坐起来喊姑娘，宋绾让她们都休息着别大动，又让探夏记着，后头给这些丫头每人五两银子拿去养养身子。
    宋绾一向大方，对手底下的丫头更是，丫头们一听，脸上都高兴起来。
    宋绾接着又去看望了谭嬷嬷和云嬷嬷。
    谭嬷嬷要好些，能坐起身来和宋绾说话，精神看起来也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只是谭嬷嬷年纪到底大了，还是比不得丫头有精神。
    云嬷嬷的情况要严重一些。
    虽然是醒了，看见宋绾过来，眼里还冒着泪光。
    只是她撑着身子好几次要坐起来，身上都没有力气，脸色苍白的很。
    宋绾连忙坐过去按着云嬷嬷要动的身子，沙哑道：“嬷嬷不用担心我，我一切都好的。”
    “嬷嬷这些日好好养着身子，等全好了再来我身边来。”
    云嬷嬷眼里泛着泪光，紧紧握着宋绾的手道：“只要姑娘没事就好。”
    “姑娘没事，老奴心里就放心了。”
    宋绾轻轻嗯了一声，又道：“等嬷嬷的病好了，往后就住在荷花楼吧。”
    “二楼的阁楼是我住的地方，嬷嬷和谭嬷嬷就和守夜的丫头住在一楼。”
    “这里毕竟远了些，来回不方便。”
    云嬷嬷点头：“都听姑娘的。”
    宋绾才在这里坐了没一会儿，明春院的丫头就气喘呼呼的过来找到宋绾传话道：“姑娘，宋大爷来了。”
    宋绾一怔，自己大哥怎么忽然过来了。
    她又对着谭嬷嬷和云嬷嬷交代了两句，这才离开。
    回了明春院，宋绾就看到自家大哥和林相礼站在前厅的。
    宋绾一愣，看向大哥，又看了看林相礼：“你们怎么来了？”
    宋子安却是一脸担忧的看向宋绾，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又紧紧看着宋绾担心的问：“身上有没有怎么样？”
    宋绾疑惑的摇头："大哥怎么这么问？
    宋子安严肃的看着宋绾：“你还要瞒着我？不是说昨夜你这儿走水了么？”
    宋绾想着这事他也没有给家里写信回去，大哥怎么知道的。
    她问出来："大哥是听谁说的？
    宋子安便道："今天下朝时听顾尚书说的。
    顾尚书？
    顾万山？！
    宋绾疑惑：“他怎么知道的？”
    宋子安不耐烦回，又绕着宋绾走了一圈，紧张的问她：“你身子有没有事？”
    "听说你昨天还请郎中来了。
    宋绾看大哥这么担心她的模样，忙道：“没事。”
    一直站在旁边的林相礼亦紧张道：“怎么会没事？不是说都晕了么？”
    说着他朝外喊了一声，又对宋绾道：“我将邢先生带来了，再给你好好看看。”
    宋绾指着林相礼，又看向大哥：“怎么表哥也知道我这儿走水了？”
    宋子安一愣，自然是他将林相礼拉过来一起来宋绾面前表现的。
    不过这话他可不能说，咳了一声含含糊糊道：“就是路上正好碰着了。”
    林相礼赶紧附和：“路上刚好碰见的。”
    宋绾现在也没心思追究这个，看见邢先生过来，大哥又按着她坐下，她只好伸出手来让邢先生把脉。
    看着先生欲言又止的神情，宋绾对邢先生到：“我们进去说吧。”
    宋子安疑惑：“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
    宋绾回头朝着大哥笑了一下：“大哥别担心，我只是有些女子的事情要问邢先生而已。”
    宋子安一愣，忙不再多问了，任由宋绾和邢先生进去。
    林相礼坐在宋子安身边，有些失落道：“要是昨夜我能在这条街巡街，说不定还能救绾妹妹。”
    又松口气道：“不过幸好绾妹妹没事。”
    宋子安看林相礼这般担心的样子，拍了拍林相礼的肩膀。
    林相礼又侧头问宋子安：“顾尚书是怎么知道沈府失火的？”
    “不是说半夜么？半夜的事他还来过这条街？”
    宋子安皱眉，摇头道：“这我也不知，当时顾尚书与我说了这事便走了，像是随口提起的一般，我也不好追过去问。
    林相礼心头却有根刺在。
    虽说当时宋绾拒绝了顾万山的媒人，但难保这人贼心不死。
    他忙紧张的看向宋子安问：“顾尚书应该不知道绾妹妹要和离的事情吧？”
    宋子安摇头：“应该不知道，这事也就我家的人知晓，宋家二房和老太太都还不知道呢。”
    林相礼彻底放了心，嘿嘿笑了一声。
    屋内的宋绾却是满脸的凝重。
    她看向对面的邢先生问：“先生的意思是我现在的脉象看起来，比上回更严重了些是么？”
    邢先生摸着胡须点头，看着宋绾的神情复杂：“三姑娘的脉象复杂的很，看不出什么踪迹，像是体虚风寒的脉象，但又非常孱弱。”
    “这是短寿之脉啊。”
    “寻常人应该只是觉得三姑娘是体弱，但我一直给三姑娘看诊，知道三姑娘从前的身体很好，并不是这样的脉象。”
    “这种脉象是天生体弱的人才有，但三姑娘显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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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章她的毒已经这么深了么

    宋绾听了邢先生的话就明白了。
    为什么前世的后一年，自己大哥为她请了那么多郎中来看，也依旧看不出问题。
    都是说她的身体不好。
    因为寻常人从脉象上根本看不出来她的病因。
    再有她后面几年都是缠绵病榻，许多人都自然而然代入她身体不好了。
    所以她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怀疑她其实是中毒而死的。
    就连她的父亲母亲，还有大哥都没有怀疑。
    宋绾又想到了她的母亲。
    她的母亲在她死后身体陡转直下，大病不起。
    她魂魄飘散的时候，也是母亲死的那一天。
    在她死后，她母亲没有撑过三个月。
    人人都说是她母亲伤心过度死的。
    但是宋绾怀疑，这其中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她知道母亲伤心，但是母亲之前的身子一直都很好，从她开始卧床了母亲的身子就开始和她一样了。
    会不会也和她身上的路数一样，也是先下很少的毒药，最后再在别人接受的范围内加大毒性。
    宋绾甚至越来越相信自己的猜测。
    忽然心里就一股伤意。
    自己当初要嫁的人，害了一家人。
    她看向邢先生：“要是我现在的身子一直是这样，还能活多久？”
    邢先生深吸一口气紧紧看着宋绾低声道：“要是三姑娘的脉象不变，一直这样的话，应该活不过三十。”
    宋绾一顿。
    她身上的毒已经这么深了么。
    也是。
    她整整吃了五年的毒药啊。
    宋绾闭了闭眼，又对邢先生沙哑道：“还劳先生得空，也去为我母亲诊脉吧。”
    邢先生忙问：“宋夫人的身子也不适么？”
    宋绾摇头：“母亲倒不是有事，只是想让先生去看看。”
    邢先生点点头：“好。”
    说着邢先生又皱眉看向宋绾：“之前三姑娘哪来的药渣和药都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即便长年累月的吃，也不应该是这样的脉象。”
    “到底三姑娘是怎么成了这样的？”
    宋绾知道，关键不在药渣和药。
    真正的毒药都是后面隐秘的放的，所以药渣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她朝着邢先生苦笑一声摇摇头，又问：“清虚神医有消息了么？”
    邢先生摸着胡须叹息：“我的师兄们来信，都说没有看到。”
    说着邢先生给了宋绾一个放心的眼神：“即便找不到，师傅每隔一年都会回云中山去闭关一个月，即便现在找不到，也最多等一年。”
    “师傅上回闭关是在四月前，三姑娘最多等八个月。”
    “您的身子应该来得及。”
    “这些日子切忌身子不能再严重了，少气少寒，慢慢调养身子。”
    “也不可劳累了。”
    宋绾点点头，又对邢先生低声道：“我身子的事情，还望邢先生不要告诉我大哥，和我的父亲母亲。”
    说着宋绾一顿，抿了抿唇轻声开口：“我不想让他们再为我担心了。”
    邢先生明白宋绾的意思，叹息着点点头：“好。”
    这头宋绾和邢先生一出去，宋子安就忙问邢先生：“阿绾怎么样了？”
    “身子有没有大碍？”
    邢先生看了一眼眼眸低垂的宋绾，低声道：“三姑娘的身子没有大碍，只是有些气虚贫血，稍养几天就好了。”
    宋子安这才安心下来，又看着宋绾：“难怪我瞧你脸色有些不好，回头我给你送几盒养血丸来。”
    旁边的林相礼连忙道：“我给绾妹妹送过来，我母亲也吃，下午我就差人来送。”
    宋子安挑眉看了一眼林相礼，想着倒是上道。
    邢先生笑了笑，先告退出去。
    宋绾让丫头来给大哥和林相礼奉茶，林相礼又问宋绾：“上回给你选的那些护卫可得力？”
    “要是不得力，我立马给你换一些过来。”
    宋绾笑了下：“得力的很。”
    说着她看着林相礼：“谢谢你，表哥。
    林相礼被宋绾亮晶晶的眸子看过来，觉得耳朵都热了一下。
    他挠挠头，又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宋绾微笑，又道：“只是我还差点人手，表哥能再给我选五个武功好的么？”
    经了昨夜那一遭事情，宋绾知道，沈致远这人阴毒无底线，为了达到目的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身在沈府，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护好自己。
    护好自己身边的人。
    林相礼听了宋绾这么说，立马眼里一亮道：“这没问题，等我选好了，明日我亲自给绾妹妹送来。”
    宋绾一顿，又笑道：“倒不用表哥亲自过来。”
    林相礼巴不得在宋绾面前多表现，他笑道：“我明日多带几个给绾妹妹选，让绾妹妹选几个称心如意的。”
    宋绾看着林相礼发亮的眸子，一如小时候事事在她面前样样都厉害的样子，不由怀念起从前。
    她点点头，打消了拒绝的念头。
    其实宋绾知道林相礼喜欢自己。
    在她及笄之前，对林相礼全无喜欢，只当做自己的哥哥。
    直到她嫁人，她始终对林相礼都无任何其他的情愫。
    只是她的魂魄在人间飘荡三月，她却看到林相礼在她墓前哭了七日。
    林相礼哭的她心里难受。
    看着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恍然一夜之间变得消瘦消沉，她的心还是疼了一下。
    林相礼在她墓前说了许多话，两人从前的点滴，她才知道原来林相礼这般喜欢她。
    在一个日暮的初晨，她看到林相礼跌跌撞撞的转身。
    鲜亮红衣的少年转头，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没在林府，她有点不放心，夜里游荡在舅母房里，才知道林相礼去边疆了。
    那一刻，宋绾是有点伤心的。
    若是重来一世，她能让身边的人都开心起来，人人都能有好的结局，宋绾是愿意再嫁给林相礼的。
    若是林相礼真的还愿意娶她的话。
    宋绾看着林相礼笑：“你可别给我挑丑的，你知道我的，从来喜欢好看的东西。”
    林相礼撇嘴：“好看的东西有什么好的，当心中看不中用！”
    “沈致远那小白脸的脸倒是好看的很，可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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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一章那事你还打算拖多久？

    这话说到一半，林相礼猛然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可他小心的偷偷看宋绾的表情，却看她神色自若。
    又听她道：“不过表哥说的也是，许多东西中看不中用，也不能全看皮囊。”
    林相礼一下子就咧嘴笑了起来：“就是。”
    正在这时，静雅堂的婆子又来了，说是赵氏请宋绾过去一趟。
    那婆子的眼睛还往宋子安脸上看了一眼，又将视线落在了林相礼身上。
    视线绕了一圈，又定回眼神。
    宋绾看了一眼那婆子，淡声道：“你就现在去回话，我现在正在会客，我大哥来了，暂时去不了。”
    那婆子干笑一声，也没有多说，转了身就走了。
    宋子安又问起昨夜起火的事情：“昨夜不是你这里起火，你怎么晕了？”
    宋绾喝了口茶笑道："但那里都是我的丫头，我担心就过去了。
    宋子安点点头，又看向宋绾问：“那事你还打算拖多久。”
    旁边吊儿郎当坐着的林相礼一下子耳朵就竖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那事是什么了。
    刚才在来的路上，宋子安就说过要劝着宋绾早点和离。
    再呆在沈府，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来。
    他深以为然。
    宋绾听了大哥的话，认真想了下，对着大哥道：“这事我心里有数，就在下月底，我外祖的寿宴上。”
    说着宋绾看着大哥：“大哥，这件事你得帮我。”
    虽然宋绾觉得，利用外祖母的寿辰做这样的计划有些对不住外祖母，但是只有这个机会是最好的。
    那一天会有很多人来，并且又是在宋府，她很多事情更好布置。
    其实宋绾之前想过在顾府开展计划的，但是她这几天想了想，毕竟不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有些事情开展起来必须要有天时地利。
    顾府虽然也能实施她的计划，但是也有不确定的因素。
    在宋府才能万无一失。
    反正不过多等一个月的事情。
    宋子安看宋绾说的认真，脸上的神色也跟着认真起来：“你要我怎么帮你。”
    宋绾笑了一下："等我后头写信给大哥说。
    这时候林相礼才插话进来问：“你们说的什么事？”
    宋绾没说话，宋子安踢了林相礼一脚：“不该你问的别问。”
    林相礼笑眯眯的，难得的没有追问。
    宋绾又看向林相礼：“不过有一件事我也得找表哥帮忙。”
    林相礼自然愿意在宋绾和离的路上出一份力的，他立马坐直了身子看向宋绾，跃跃欲试的问：“什么事？”
    宋绾笑眯眯的问："你们兵马司里是不是抓了许多无赖？
    林相礼点点头，又狐疑的看向宋绾：“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该不会还要让无赖当你的护卫吧？”
    “你可不要看着他们凶，其实身体虚的很。”
    宋绾有些无奈于林相礼的想法，她起身进了屋内，将一封信拿出来交到林相礼的手上，看着林相礼道：“我要拜托你得事情都写在这上面了。”
    说着宋绾朝着林相礼眨眨眼睛：“表哥能帮我么？”
    这封信宋绾之前得空时就写好了，在想着哪天给林相礼送过去。
    正好今日林相礼也过来了，正好也就给他。
    她相信，这事让林相礼去办最合适不过。
    就凭着宋绾这会儿对他眨眼的那两下，林相礼觉得自己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务必得办成。
    这可关系到往后他在宋绾心里的印象。
    从小到大，其实宋绾几乎没有开口让林相礼帮过她什么。
    现在宋绾亲自开口，他只觉得格外珍重。
    他朝着宋绾保证道：“绾妹妹，不管什么事，我一定给你办好。”
    宋绾笑：“好。”
    －－－
    到了下午的时候，那位李先生来了。
    宋绾对这位李先生再熟悉不过了。
    毕竟前世十年里，都是这个沈致远口中远近闻名的名医，李先生给她看诊的。
    宋绾一脸笑意的坐在内厅的罗汉椅上坐着，看着神情有些倨傲的李先生进来，如往常一样有些敬重的站起来：“李先生。”
    这位李先生点点头，自然自然的坐在了宋绾对面的罗汉榻上，再一伸手，一个丫头就将茶碗放到了他的手上。
    接着低头喝茶。
    这位李先生自进来后便没有说过一句话，高高扬着眼睛，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宋绾淡淡看了这位李先生一眼，她倒是要看看这个李先生到底是人是鬼。
    宋绾一脸忧愁，又十分信任的朝着李先生开口：“先生，我觉得我这些日子的身子越来越差了，你帮我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说着宋绾脸上有露出一丝娇羞的神态：“最近我想与夫君要孩子，您看我的身子有问题吗？”
    李先生却板着脸看着宋绾：“平日里就不要乱想。”
    “我说没事就没事。”
    “你这样整日的胡思乱想，没病都给你想出毛病了。”
    宋绾连忙点头：“先生说的是。”
    说着她又将手伸了过去，放在小桌上：“还请先生为我把把脉，看我的身子现在具体如何了。”
    李先生轻咳了一声，又抖了抖袖子，这才伸出手来为宋绾把脉。
    他闭着眼睛，摸着胡须，把脉了片刻后，他睁开了眼。
    看着宋绾期盼信任的眼神，他淡淡道：“沈夫人不必忧虑，您的身子一切都好的。”
    “只是最近您有些心浮气躁，导致脉象不稳。”
    “不过不必担心，静养一些时日就好了。”
    说着李先生又朝着宋绾看了一眼：“还有沈夫人刚才说想要孩子，那最好是最近就要，保管沈夫人不久就能怀上孩子了。”
    宋绾疑惑的看向李先生：“先生这话是何意？”
    李先生看着宋绾疑惑的眼神还有些不高兴，冷淡道：“问这么多做什么？”
    “我这么说自然有我的道理。”
    "沈夫人这脉象上来看，这月是怀胎的最好的日子，错过了可没这样的好日子了。
    宋绾听着这李先生的胡言乱语，装神弄鬼，越发觉得自己从前竟然这么蠢。
    这种东西的话居然也信了。
    但她却立马信任的点头：“先生说的是，我都听先生的。”
    接着宋绾如往常一样让丫头给李先生手上给了几颗银瓜子，又让丫头客客气气的送李先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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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二章顾家姑娘来拜访

    直到李先生走出去后，宋绾又让探夏去叫乘风进来。
    乘风一进来，宋绾就让他跟好李先生。
    宋绾又交代了句：“最好别从前门走，从后院翻出去绕到前面等着，这样才不容易被发现。”
    “别跟丢了，也别叫人发现。”
    乘风点头：“少夫人放心，一定不会跟丢的。”
    说完就转身大步出去了。
    等乘风出去后，宋绾才撑头坐在小案上低头沉思。
    她想起沈致远这两天一直在她面前提起要孩子的事情，今日那个李先生又说这个月是最好要孩子的时机。
    李先生这么说，应该大差不差就是沈致远吩咐他这么说的。
    那么前世一直想方设法不让她有孩子，让她只能疼爱沈玉的沈致远，是怎么忽然这么急切的让她有孩子。
    那就是沈致远也察觉到了她不好掌控了。
    又想用孩子来掌控她。
    这算计当真是好得很。
    要是她有了孩子，自己父亲和母亲也会看在孙子的份上多帮助沈致远。
    宋绾冷了眼神，她可不会让沈致远如意。
    只是现在面前面临了一件难事。
    她怎么拒绝和沈致远要自己的孩子。
    并且李先生都说这个月要孩子才是最好的时机，要是自己拒绝的话，定然会让沈致远怀疑。
    但在她的行动之前，必须要稳住沈致远。
    并且自己从前一直都想要和沈致远有他们两个自己的孩子。
    加上之前的一些事，可能会让沈致远又换了对策。
    这回的着火就已经出现了一些她不能掌握的事情了。
    她也并不完全在暗处。
    沈致远依旧能暗害到自己。
    宋绾慢悠悠的踱步在屋子里，想着对策。
    忽然他步子一顿，沈致远都能给自己下药，自己不能给沈致远下药？
    给他下点迷幻药，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得手了。
    宋绾想到这里，立马又打算让护卫去买。
    只是她在沈府的一举一动定然有人监视着，可能派出去的人后面也有人跟着。
    怎么才能不被人发现的拿到药。
    宋绾有点后悔刚才没让大哥拿来。
    正当她烦恼如何是好的时候，外头丫头又来传话说，说是顾家的四姑娘来了。
    顾尚书家的。
    顾家四姑娘？
    宋绾脑子里想了许久，才想起顾家四姑娘。
    好像是顾万山的四妹妹？
    从前未出嫁时，宋绾和京城中许多贵女交好，和顾家二房的二姑娘但凡碰见，也常在一起说话。
    那时顾家大房的四姑娘常跟在二姑娘身边，但是因为那时候四姑娘才不到十岁，宋绾对这位四姑娘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交情。
    不过是与顾二姑娘说话时，与四姑娘笑着搭两句话。
    不过后来顾二姑娘嫁去了晋州，宋绾与顾家也几乎没什么往来了。
    只是现在顾四姑娘顾明玉忽然来找她，她还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宋绾想了一下，还是让丫头去引四姑娘来。
    宋绾亲自去院门口迎的顾明玉。
    顾明玉生的十分漂亮，特别是那对亮晶晶的眸子，看人时像是总带两分笑意，唇红齿白，看着让人心生喜爱。
    宋绾记得八九岁时候的顾明玉十分的喜人可爱，圆嘟嘟的脸蛋，让她瞧见了总想要捏一捏。
    且顾明玉性情温和，并不是那般活泼的性子，宋绾一捏她，她就笑。
    宋绾知道，顾家的家风极好，顾家子女个个不张扬十分有规矩。
    现在的顾明玉该是十四了，瞧着长开了，水眸杏眼，听说已经定了亲，但宋绾却是忘了哪家的了。
    这会儿看见从前的小丫头长大，宋绾还有些感叹。
    真是时光催人老，自己恍然一瞬，从十五已到现在的二十。
    虽并不是太大的年纪，她却像是走过了半生。
    宋绾含笑邀着顾明玉一起跟着她去内厅做，顾明玉看向宋绾，小声地问：“我忽然来拜访姐姐，会不会扰了姐姐？”
    这声姐姐，一如从前顾明玉叫她那般，宋绾喜欢的紧。
    她眼里含笑，拉着顾明玉去罗汉椅上一起坐下，笑道：“我自成婚后就极少出府了，其实我是喜欢有人常来陪我的。”
    说着宋绾亲自为顾明玉斟茶。
    顾明玉看向宋绾，中间虽是几年未见，与记忆中好似的确有些不一样了。
    记忆里在她面前总是明媚笑着的宋姐姐，现在笑起来没有从前明媚了。
    但身上却另有一种吸引人目光的温柔与内敛。
    她低垂的眼里眸光流转，耳畔耳坠摇曳生姿，虽是微微苍白的脸色看起来些许冷清，却又添了几分娇弱的美。
    顾明玉便道：“那我以后常来陪姐姐。”
    宋绾笑：“那是极好的。”
    顾明玉又从身边丫头的手里拿出一把娟扇看向宋绾：“我听说姐姐的梅花画的好，我可以请姐姐为我在扇面上画一副梅花么？”
    “我母亲极喜欢梅花，我想给我母亲做一把梅花扇。”
    说着顾明玉低下头去惭愧道：“可惜我只会做扇，梅花却画不好。”
    宋绾看着顾明玉手上的扇子，想着不过小事罢了。
    她从前在深闺时无非是琴棋书画，她闺房外种了一片梅林，她常撑在窗头赏梅，渐渐也开始喜欢画梅花了。
    后来父亲还为她请了先生特意来教，她自诩画的好，偷偷将自己的画拿去画楼让人寄卖，竟卖出了名声来。
    后面在京城女子里也跟着有了名声，别人都打趣叫她梅花公子。
    这些记忆明明不过才六七年，宋绾像是极少想起她从前的事情了。
    现在想起来，却觉得仿佛是久远的事情。
    ——————————————
    或许是重活了一世，从前的记忆慢慢消褪，她几乎快忘了从前的自己了。
    宋绾很快接下话来：“四姑娘一片孝心，我自然愿意帮忙。”
    说着宋绾就让丫头去准备笔墨。
    再站在书案前，宋绾拿起笔，却顿觉生疏。
    她很久没有画过梅花了。
    刚嫁给沈致远的时候，她画过几幅，本意是想让沈致远欣赏她，夸赞她，但沈致远却皱眉嫌弃道：“朵朵争艳，太过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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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三章她好么？

    宋绾备受打击，自那后也没怎么提笔画了。
    现在再画，还有一瞬的不知道怎么动笔。
    宋绾也怕毁了顾明玉精心做的扇子，先拿了一张纸练了练才找到些感觉。
    站在宋绾身边的顾明玉赞叹道：“姐姐画得真好。”
    宋绾一愣，她看着纸上的梅花，她已经不知道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了。
    只要顾明玉满意就好。
    宋绾开始在扇面上落笔。
    画好时宋绾递给顾明玉问：“你满意吗？”
    这话问出来宋绾是有些底气不足的。
    她越发的对自己没有了信心。
    顾明玉却惊喜的看着扇子道：“画的真好。”
    说着她看向宋绾：“往后我可以来找姐姐学画梅花么？”
    宋绾一愣，随即笑着点点头：“可以。”
    送走顾明玉的时候，宋绾往顾明玉的手上塞了封信，拜托顾明玉拿去给仁济堂交给邢先生。
    顾明玉很乐意帮忙，笑着道：“我一定带去。”
    宋绾目送着顾明玉出去，想着她这时候来倒是来的及时。
    只是前世里顾明玉从未来过她这里，这一世忽然过来，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改变可能也会改变一些事情。
    但是自己与顾明玉之间基本没有交集，是什么改变了她的行为？
    这头顾明玉从沈府前门出去后就上了等在外面的马车上。
    她目光看向马车昏暗中高大的身影，笑着喊了一声：“大哥。
    顾万山嗯了一声，看着坐进来的顾明玉，沉默一下，到底又问了一句：“她好么？”
    顾明玉笑起来：“大哥放心，沈夫人我瞧着是有些没精神了些，但是与我说笑，瞧着身子也不像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说着顾明玉将手上的扇子拿去送到顾万山面前：“大哥你看，沈夫人给我画的梅花，可好看了。”
    顾万山手指搭在膝盖上，看着面前送过来的扇子一顿，又接了过来。
    马车内昏暗，伴随着滚动的车轮声，顾万山抬起了帘子，看向扇面上的梅花。
    其实顾万山书房里有许多幅宋绾画的梅花，她的画寄卖在画楼，许多都是他买下来的。
    他还记得从前隔着廊桥水榭，她与其他女子站在一起，眉眼清澈，在众人面前大展画技，他远远看着她颇有些得意的神情，也有些忍俊不禁。
    倒是和她小时候一样爱显摆。
    才五六岁的宋绾是最是得意的时候，周遭人都宠着她，护着她，让着她，她便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
    他还记得宋绾小时候还站在他面前说过，往后都由她来保护他的话。
    其实那时顾万山还大了宋绾五岁，只是不小心被石头绊了脚疼，坐在地上不想走。
    她却嫌弃的觉得他弱不禁风。
    现在想来也是有些好笑。
    但这些事情，估计宋绾早就忘了。
    她越来越长成少女，再未与他有过什么照面。
    即便碰见，她也对他没有过过多的关注。
    那位状元郎出现后，她眼里更是没有别人了。
    顾万山看着手上扇子上的梅花，低低叹息一声。
    若是宋绾嫁了良人，他还算甘心。
    可那次见面，看着她变了许多的样子，到底担心她。
    陈太医的话在他心里扎了一根刺。
    短寿。
    不会的。
    顾明玉又响起的声音打断了顾万山的思绪：“刚才沈夫人还让我带一封信去见仁济堂的邢先生。”
    说着顾明玉奇怪道：“我看沈夫人身边那么多下人，怎么不让下人去送？刚好让我去送？”
    顾万山一顿，看向顾明玉：“信呢？”
    顾明玉拿出来放到顾万山手上：“就是这个。”
    顾万山接过了信封，眼神微微低沉。
    宋绾往明玉送信，定然是府里的其他人她信不过。
    或许是别的原因，不可能这样的事情让明玉做的。
    修长的手指在信封上摩挲几下，还是没有去拆开它。
    到了仁济堂，顾万山让顾明玉等着，他上去送信。
    顾明玉偷笑着看着大哥这般殷勤的样子，心里又有些怅然。
    沈夫人虽然好看，样样都好，可到底是有夫之妇啊！
    他还是有点担心大哥误入歧途，强行插入人家美满的姻缘。
    听说沈夫人很喜欢她的夫君，这些年虽然一直很少出现在外头了，但听说也是过得极好的。
    自家大哥念念不忘，上赶着殷切，她是真担心出事。
    想着回去要不要和母亲说说，早点掐了大哥的念想。
    这头顾万山将信交给了邢先生，却没有走，等着邢先生看信。
    邢先生看完了信，又看了看面前的男子。
    颀长的身材，面容高华，身上自有一股并不寻常的气度。
    信上宋绾说将迷情香让人放到对面的首饰铺里，她夜里让人去取。
    让人，难道就是面前这个人？
    不然做什么给了信不走？
    邢先生没见过顾万山，顾万山又是常衣，自然而然这般认为，就对顾万山说了句等等。
    说着就转身去拿药了。
    他虽然不知道宋绾怎么想起要迷情药了，但宋绾她还是了解的，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很快邢先生拿好了药，将药包交到顾万山手上，又写了一张纸递给顾万山低声道：“用量我都写到了纸上，你一定让三姑娘注意些，切勿用多。”
    “放到对面布料铺子里事说我的名字就行，就说我放的，晚上让人去拿。”
    顾万山想着自己看来是等对了。
    他笑了笑，说了句好，转身离开。
    一出去，顾万山看了看手上随意折起来的纸，这回倒是打开看了。
    看到最后，顾万山挑了挑眉，又看着手里的药包。
    所以他手上拿着的是迷情香？
    他眼神顿了顿，宋绾这样神神秘秘的拿这种东西做什么。
    纸上还写了要是助兴用，就放在香上。
    她要用在谁的身上。
    给谁助兴。
    顾万山忽然觉得心里莫名一股烦躁涌上来，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总之是不高兴的。
    那她昨夜深夜一遍遍唤他的名字，又是为什么。
    顾万山深吸一口气，还是往对面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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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四章迷药

    到了天色快黑的时候，宋绾就让探夏去料子铺里买料子，顺便将她要的东西带回来。
    宋绾又让丫头收拾收拾东西，直接搬去荷花楼里去。
    下午的时候，宋绾就陆陆续续的让丫头搬东西了。
    明春院原来的东西，宋绾几乎没有怎么动，连好些衣裳都没有带走。
    就将她的首饰和其他财物带走了。
    就是荷花楼里没有小厨房，往后做饭还得来明春院来。
    不过也没关系，厨房的人宋绾已经另外买了丫头来。
    外头新买来的丫头，绝对的干净。
    并且宋绾还特意留了两个护卫看着明春院，不让任何人进去。
    理由就是这里还有她的许多东西，谁进去就对谁不客气。
    沈致远晚上来明春院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早已人去楼空了，主屋里暗黑一片，一丝光亮也没有。
    他心生疑惑，问了门口的护卫，才知道宋绾已经搬到了荷花楼去了。
    沈致远的脸色微微一变，抿了抿唇又往荷花楼去。
    到了荷花楼，门口的丫头见到了沈致远来很是热情，迎着沈致远上阁楼。
    沈致远的脸色并不好，上去走到内室，见到宋绾正坐在妆台前整理妆发，不由阴沉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宋绾见到沈致远来了，脸上含笑：“夫君怎么现在回来了？”
    沈致远冷冷看着宋绾，皱着眉问：“你怎么搬到这里来了。”
    宋绾便道："我之前住在明春院，身上感觉一直不好，身子总是虚的。
    “可是今日李先生来说我的身子好好的，没有问题。”
    “我便觉得是那屋子的风水有问题，就想换到这里来住。”
    沈致远沉着脸看着宋绾：“风水之说你也信？”
    宋绾脸上有些委屈道:“不管怎么说，我搬到了这里来，好似心情真的好了些。”
    说着宋绾脸颊泛起红晕，低着头似是娇羞道：“今日李先生还说我这一个月里是最容易怀身孕的时候……”
    说着宋绾咬着唇畔，从手边拿起茶盏，过去坐在沈致远的身边，将茶盏放到沈致远手上，莹莹眸光看向沈致远：“夫君，喝茶……”
    沈致远看着宋绾这娇羞的样子，又看着她纤纤玉指上的茶盏，忽然笑了下，从宋绾的手上接过了茶盏。
    这个女人还是这么好拿捏。
    给她一点点的暗示，她就已经这样藏不住心思了。
    不过也是，这个女人一直都想要孩子。
    沈致远脸上刚才还不快的神色扫去，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宋绾怀上孩子就是。
    其他的也没有那么重要。
    有了孩子，才能更好拿捏她。
    他笑着喝了一口茶，又抱着宋绾在怀里，低头看着她。
    却忽然发现这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忽然变得妩媚了许多。
    只觉得喉咙一紧。
    宋绾伸手挡在沈致远弯腰亲过来的唇畔上，期待的眸子看向沈致远的眼睛：“夫君，这里有人。”
    “我们去房里。”
    沈致远从前不喜欢宋绾，还有她身为世家女子的端庄从来都显得太正经了。
    她虽然喜欢他，但却从不曾如晚娘那般在他怀里温柔的讨好她。
    她不会主动的坐在他身上，不会那些暧昧的调情，让他觉得索然无味。
    但现在的宋绾，好似有那么一点会讨好人了。
    身体被宋绾放在自己唇畔上的手指弄得僵硬，他深吸一口气，一把将宋绾横抱在怀里就大步往内室去。
    守在帘子外面的探春和探夏听着里面的动静，又让内厅的丫头也出去伺候。
    隔了一阵，宋绾的声音从里面响起来，探春探夏赶紧走了进去。
    进去后，只见宋绾正站在床边，床上的沈致远趴在床榻上，如死猪一样昏睡过去。
    宋绾指着床榻上的人道：“给他脱了吧。”
    两个丫头得令，上前就去脱了沈致远的衣裳扔到床下。
    又给沈致远翻了个面。
    不过沈致远看着清秀，但是却不轻，两个丫头做完了也累的不行。
    探夏看着宋绾问：“姑娘，还做什么么？”
    宋绾摇头，她下的药够浓，沈致远即便只喝了一口，那也不到明天早上醒不来。
    她转身往外面隔壁的房间去，懒洋洋的靠在床上泡脚。
    别说，换了一处地方，宋绾觉得呼吸都轻快了些。
    入睡的时候，探春有些难受的看着宋绾：“那么好的屋子，窗口正对着荷花池，姑娘也要在这间小屋子就寝。”
    宋绾笑着安慰她:“这间屋子才好呢，荷花池外头有蟋蟀叫，这头安静些，我睡得更好。”
    探春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沈致远醒来伸手想要将身边的女人抱到自己怀里，却发现身边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他一愣，皱眉从床榻上坐起来，屋子里没人，看着仍旧扔在地上的凌乱衣裳，他努力回想昨夜的事情，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宋绾这般仙姿玉色，昨夜她的样子他极喜欢，本还想回味一番的，却半点想不起来。
    他坐了坐，又喊：“来人。”
    很快外头进来两个丫头过来帮沈致远穿衣。
    宋绾也从后面进来，看着沈致远脸颊带着红晕，像是娇羞的不行，喊了一声：“夫君。”
    她刚才特意多给自己上了一层胭脂，为的就是这脸红的效果。
    看沈致远的神情，八成是真信了。
    沈致远看着宋绾进来，如今忽然觉得，宋绾的声音都变的娇了柔了。
    比从前那冷清的样子讨喜不知道多少。
    果然得了滋润的女人当真有些不一样。
    他忽然有点后悔，当初即便再不喜宋绾，忍一忍，多调教调教，或许这个女人更得心一些。
    但现在宋绾也依旧不过是任他玩弄的玩物罢了。
    穿戴好后他走到宋绾的身边，手掌揽上她的腰肢，十分温柔的问：“怎么起这么早？”
    宋绾红着脸庞："我睡不着。
    沈致远笑了一声，八成是高兴的睡不着。
    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昨夜应该是宋绾的第一次，床上应该是有血的。
    他连忙转头去掀开被子看，真的看到了血迹。
    他心里总算满意，又微微有一丝慌。
    该怎么给宋绾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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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五章只是嫁来的媳妇，又不管家

    正想着该怎么与宋绾解释的时候，就听身后传来宋绾小心翼翼的声音：“夫君，我昨天半夜来了小日子，对不起……”
    沈致远一笑。
    宋绾果真还是一如既往的蠢啊……
    还有他也不用费心解释了。
    他转身时脸上却带着心疼，一把揽着宋绾抱进了怀里，摸着她的小脸儿道：“我怎么会怪你？”
    “昨晚都是我不好，忘了你小日子的日子，没有多疼惜你。”
    宋绾听着这话，简直都要作呕。
    什么叫忘了？
    沈致远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又怎么会知道。
    这些虚情假意的做戏，还有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指，都让宋绾忍不住真的要呕出来。
    她低着头，不想再看沈致远那张恶心的脸，轻轻点点头，又从他怀里出去，让丫头来伺候沈致远梳洗。
    沈致远去梳洗房去的时候，宋绾又用帕子擦了擦脸上被沈致远碰过的地方，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些。
    沈致远没有多久就走了出来，带着宋绾一起去赵氏那里问安。
    宋绾也配合沈致远一起过去。
    到了赵氏那里，赵氏看着宋绾和沈致远一起进来，又看见了宋绾脸颊上的红晕，不由冷笑一声。
    昨天的事情她还记着的，看宋绾这个样子，显然是被沈致远驯服了。
    她轻咳一声，就准备发难。
    只是沈致远这时候也咳了一声，赵氏看向沈致远，见着沈致远的眼神，生生将嗓子里的话咽了下去。
    晚娘站在赵氏的身后，看着沈致远的手一直揽在宋绾的肩膀上，她的手指微微的捏紧。
    但脸上却是镇定自若的什么表情也没有。
    沈玉跟在宋绾的身边，看向晚娘，想要到晚娘那里去，又有些犹豫。
    晚娘已经好几日没有和沈玉单独相处了，见到沈玉心里想他的厉害，就对赵氏道：“屋子里有厨房做的甜糕，我牵着玉哥儿进去吃甜糕吧。”
    赵氏看了晚娘一眼，知道晚娘的意思，点点头又对晚娘笑道：“去跟着晚娘进去吃吧。”
    沈玉的眼里一下子就亮了一下，三两步就跑到了晚娘的身边，自然而然的牵着晚娘的手就高兴的往里面去。
    宋绾根本就没有什么感觉。
    沈致远看了一眼晚娘和沈玉两人，又拉着宋绾坐下。
    现在还早，他打算多对宋绾温柔些，好让这个女人更加死心塌地。
    沈若秋本来也是等着来质问宋绾修缮的事情的，这会儿又见大哥眼里全是宋绾，又气得不好开口。
    倒是宋绾先对着沈致远提出来了。
    他眼眸红红的，声音很委屈：“昨儿母亲说要我出银子给廊屋修缮，但一来我没银子，二来，那屋子本页不该我来修。”
    “我只是嫁来的媳妇，又不管家，哪能让我来修呢？”
    "夫君，你能不能为我做做主？
    沈致远知道这事昨天回来母亲就给他说了。
    但他没想到宋绾这么不懂事，竟然这样说。
    他轻咳一声低声道：“你虽然是嫁来的媳妇，但你也是沈家的人了，能帮自然该帮的。”
    宋绾就知道沈致远会这么说。
    这家人只会无底线的吸她的血。
    她难受道：“夫君这话是，嫁来的媳妇便要管府里上下所有的银子？”
    沈致远脸色一沉：“阿绾，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绾委屈：“那夫君是什么意思？”
    “要是我做错了，我今天问问娘亲，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要是真不应该，那我愿意给银子。”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气，低低道：“阿绾，别再胡闹了。”
    他又站起来看着宋绾：“这事先不提了，后面再说吧。”
    说着沈致远脸色一沉的就转过身去。
    赵氏冷眼看着宋绾："你也好意思提回娘家。
    “谁家的媳妇动不动就闹着要回娘家的？”
    “像你这样的媳妇，在我们以前那儿，早晚都会休了。”
    宋绾慢慢靠在椅子上看着赵氏：“是吗？可惜了，这里是京城。”
    赵氏被宋绾的话气得不轻。
    沈若秋直接就站了起来指着宋绾：“你是怎么跟我母亲说话的？”
    宋绾疑惑的看着沈若秋：“怎么了？我说错了？”
    “难道这里不是京城？”
    说着宋绾看向身边的探春：“去将玉哥儿带出来吧，我要带玉哥儿去用早膳了。”
    赵氏冷冷看着宋绾：“玉哥儿不用你管，你自己去用你的早膳去。”
    宋绾皱眉看着赵氏：“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氏冷冷道："什么意思？往后玉哥儿就在我这里养了！
    宋绾拢着袖子，十分淡定的点头：“那既然这样，玉哥儿就不用记我名下了，这孩子不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养着他。”
    “他要不是我的孩子，他也没资格进国子监。”
    说着宋绾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连让赵氏那个你字都没有说完。
    赵氏看着宋绾的背影，只觉得宋绾越发让她觉得气结。
    她到底还是个婆婆，宋绾竟然这样对她说话。
    可是她又想到沈致远曾经说的话，国子监只有世家子才有机会进去，只要学成出来，朝廷就能分配官职，根本不需要进士考。
    为了玉哥儿的前途，赵氏又咬咬牙忍着，让人进去叫沈玉。
    内屋的里的沈玉正被晚娘抱着坐在怀里。
    之见沈玉紧紧抱着晚娘的腰，委屈的哭道：“娘亲，孩子好想你。”
    “那个贱女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死啊。”
    晚娘轻轻拍着沈玉儿后背，轻声安慰道：“玉哥儿别哭，娘亲也想你。”
    "你爹爹说再忍忍，最多再忍一年就好了。
    沈玉埋头靠在晚娘的怀里，又是控诉：“那个女人对我一点也不好，我一点都不喜欢她。
    “我感觉的她根本就不喜欢我，可是我也不喜欢她，我不想在她身边了。”
    晚娘叹息一声，抱紧了沈玉轻声道：“玉哥儿怎么说胡话呢。“
    ”只有她是你得母亲，你才能够出人头地啊。”
    沈玉沾着泪光的眼睛不解的看着晚娘：“为什么？父亲不是说很快您就是我的母亲了么。”
    “我一样能出人头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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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六章她在我眼里就是个奴婢

    晚娘听着沈玉这些傻话无奈的笑了笑。
    她道：“我哪有这么快做你的母亲？”
    “现在都三月了，你六月的时候就要去准备国子监的考试了。”
    “你只有是她的孩子，她才会帮你想办法让你进国子监。”
    “等你真正进了国子监了，就什么都好了。”
    说着晚娘又低头亲了沈玉的额头一下，捧着沈玉的脸蛋笑道：“等我家玉哥儿进了国子监，一定要好好念书，等将来当上大官了，娘才能享玉哥儿的福啊。”
    沈玉听了晚娘的话，眼神坚定的看向晚娘：“母亲放心吧，我一定会在国子监好好念书的。”
    晚娘笑，又觉得眼眶酸涩：“好。”
    这时候赵氏身边的嬷嬷进来，看着晚娘小声道：“少夫人等在外头的，说是要带着小公子一起回去用膳，夫人让我来牵着小公子出去。”
    晚娘虽然心里不舍，但是轻重她心里更知道。
    她点点头，放着沈玉在地上站着，又弯腰对着沈玉叮嘱道：“在她那里你只用心读书就是了。”
    “母亲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但是娘亲不需要你给娘亲出头，你太小了，娘亲又没有在你的身边。”
    “从前她重视你，但现在她很快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也不一定如从前那样重视你，你一定要小心些。”
    沈玉重重的点头道：“娘亲放心，父亲和您教给我的话，我心里都记着的。”
    晚娘这才微微放了心。
    对着沈玉点头：“快去吧。”
    沈玉这才老成沉稳的走了出去。
    他走出去后见到宋绾正站在原地等他。
    他脸上没有表情的走到宋绾的身边，眼底微微的红，像是刚才哭过。
    看在刚才他们母子相见，定然是好一番互诉衷肠了。
    宋绾淡淡笑了笑，转身先走了。
    路上，宋绾低头和沈玉闲聊：“刚才晚娘那个奴婢带你去吃什么了？”
    沈玉脸色一沉，抬头就看向宋绾：“晚娘不是奴婢。”
    “她是我外祖母在老家带来的亲戚。”
    宋绾挑眉笑了笑：“哦？可是她在我眼里就是伺候人的奴婢。”
    “她伺候了我五年，伺候人也伺候的不尽心，连奴婢都当不好。”
    “玉哥儿，你可是沈府的公子，往后离晚娘这样的奴婢远一些。”
    宋绾眼里的轻视刺痛了沈玉，她忽然推了一下宋绾，朝着宋绾就大吼道：“我说了，晚娘不是奴婢！”
    “你不许再这么说她！”
    探春上前一步护在宋绾的身前，看着沈玉道：“小公子怎么能这样对少夫人说话？”
    “少夫人还是您的母亲啊。”
    沈玉就大吼一声：“我才不要她是我的母亲。”
    说完就跑开了。
    宋绾看着沈玉跑开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
    她就是故意激怒沈玉的。
    她知道刚才晚娘一定又给沈玉交代了什么要听话之类的话。
    宋绾可不想让沈玉这么听话。
    还好，终究小了些，还没学会它父亲和母亲的装腔作势。
    宋绾拢着手，慢条斯理的回去。
    回去后，沈玉也不用饭，宋绾让丫头去催了一声不来就不催了。
    爱吃不吃，又不是真是她自己的孩子。
    沈玉坐在自己东屋的屋子里，以为自己不用饭就能让宋绾妥协。
    可是他等了许久，肚子饿的咕噜叫，也再也没有丫头来叫他，他忍不住出门往前厅去，就看到宋绾一个人坐在小桌上用饭。
    他头晕了晕，以为自己看错了。
    以往自己不用饭，宋绾都会三请四请的哄他，最后妥协。
    百试不爽。
    现在这幕让他小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更加气恨宋绾。
    他忽然朝着宋绾大声吼道：“我要吃葡萄！”
    宋绾淡淡往沈玉那边看了一眼，就道：“没有。”
    她现在可没有心思在沈玉身上花银子。
    之前沈玉喜欢吃葡萄，日日大老远的给他买回来，这白狼还藏着偷偷给晚娘吃。
    对她却是半点好脸色。
    现在居然这般吼着吃葡萄，到底是从前对他真真是太上心了。
    沈玉看着宋绾淡淡的神情一愣，手指扣在门上，一转身又跑了。
    宋绾只让探秋去好好看着他别乱跑，就不再管他了。
    用了早膳，宋绾坐在内厅，叫乘风进来说话。
    乘风进来后，宋绾一边饮茶，一边问乘风：“昨天跟着那个李先生，有结果了么？”
    乘风看着宋绾凝重的点点头：“属下昨天跟着李先生身后进了一个胡同的宅子，才发现那个李先生根本就不是什么名医，就是个无赖。”
    “我趴在院墙上看了看，他在院子里换了一身衣裳就跑出去买酒喝，流里流气的。
    “我向街坊打听了下这个李先生，街坊说这个李先生就是个爱喝酒的无赖，五年前搬去的那间宅子，平日里就是喝酒，也没有正经事情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银子。
    说着乘风看向宋绾：“这个骗子要不要抓起来？”
    宋绾摇头：“暂时别抓，也别打草惊蛇。”
    “这个人很关键，等到关键的时候再抓他也不迟。”
    说着宋绾看向乘风：“你记好地方了么？”
    乘风点点头：“少夫人放心，地方我都记好了。”
    宋绾点头，让乘风先出去。
    探夏在宋绾的身边却听得心惊。
    她担忧的看向宋绾：“那个李先生给姑娘看了五年的病，竟然是个骗子……”
    “大人还说是名医，为什么会这样？”
    宋绾叹息着看向探夏：“能骗我五年，你觉得沈致远不知道？”
    探夏听着宋绾话，越听心里就越是后怕。
    她原来是以为宋绾要和离，是因为大人的冷落。
    最近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她越来越觉得不对。
    现在心里又隐隐有些后怕。
    她看向宋绾小声的问：“难道是大人故意请的那个假郎中？”
    宋绾垂着眼帘淡淡点头。
    屋子里只有主仆两人，宋绾看了探夏一眼，低声道：“这就是我要和离的原因。”
    “我觉得沈致远要害我。”
    “但这事你先别说出去，我心里有数。”
    探夏连忙点头：“姑娘放心，奴婢保证一个字都不会说。”
    宋绾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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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七章选人的唯一标准是皮囊？

    林相礼是在下午的时候过来的。
    过来时给宋绾带了十个护卫来，让宋绾选。
    宋绾看着林相礼笑：“你倒是会选，看起来个个都挺厉害。”
    林相礼笑：“那是自然的，毕竟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林相礼又喊了一声：“随风，随影。”
    随着林相礼的声音落下，两名黑衣男子走了出来。
    宋绾朝着那两人看过去，看起来虽不健壮，但无端就让人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林相礼看着宋绾笑道：“这两人是我的随从，往后让他们跟着你，随你差遣。”
    “他们的功夫极好，是我的暗卫，你不管交代他们做什么事情，他们几乎都能够办到。”
    说着林相礼看向那两人：“往后沈夫人就是你们的新主子了，还不快来拜见新主子。”
    随风和随影就恭敬的站到了宋绾的面前，两人朝着宋绾弯腰：“见过主子。”
    宋绾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看向林相礼，咋舌道：“这么厉害的暗卫，你真给我了？”
    “再说你给我了，你怎么办？”
    林相礼笑得露出大白牙：“我父亲给我留了四个暗卫呢。”
    “再说了，你是女子，更需要保护。”
    宋绾还是觉得不妥：“这是舅舅给你留的，我不能要。”
    林相礼微微有些急，上前一步站到宋绾的面前，低头看着宋绾：“绾妹妹，自小我都想护着你，不过是两个暗卫而已，即便是四个都给你，我都愿意。”
    宋绾依旧摇头，抬头看着林相礼认真道：“表哥已经帮了我许多了，我不能再麻烦表哥了。”
    说着宋绾想了个折中的：“我就留一个行不行？”
    林相礼看宋绾认真的眼神，知道再说也没有用。
    他再了解不过宋绾的性子，小时候看起来随和随意，但有时候性子却犟的很。
    总之他从小就没有犟过她。
    他这回也依旧妥协：“那行吧。”
    宋绾就指着看起来高一点，更好看一点的随影留下。
    林相礼无奈的看着宋绾：“你选人的唯一标准就只有皮囊？”
    宋绾愣了愣，随即又笑开：“那可不一定，还得有眼缘呢。”
    林相礼扶额无奈。
    宋绾又去选了五名护卫留下，安排好他们的事情后，又留林相礼去吃茶。
    林相礼自然不会放过与宋绾单独相处的机会。
    大咧咧的就跟着宋绾进了外厅，享受着宋绾亲自给他斟茶的顶级待遇。
    他拿起来吹了吹茶叶，饮了一口，味道异常的好。
    宋绾的手撑在两人中间的小桌上，凑到林相礼面前小声的问：“昨天我拜托你的另外一件事……”
    宋绾身上自带着一股女子的幽香，这般凑上前去，幽香更浓，从林相礼的角度看去，就看到宋绾微张的饱满红唇，还有她莹莹看来的眸子，他连她鼻梁上那一颗小小的痣都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心跳加快。
    咽了咽喉咙。
    根本没听到宋绾说了什么，连呼吸都忘了。
    宋绾看林相礼一直瞧着她不说话，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你话，怎么不说话了？”
    那烟粉色的袖口晃在他面前，上头的玉兰花刺绣晃的林相礼心神荡漾，口中干渴，赶紧又灌下一大口茶。
    宋绾稀奇的看着林相礼：“你就这么渴？”
    说着又替林相礼斟满。
    林相礼觉得自己丢了丑，红着脸别过了头，又问宋绾：“你刚才说了什么？”
    宋绾便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林相礼反应过来，身体情不自禁往宋绾的方向靠了靠，看着她莹白耳畔下的耳坠子，沙哑的开口：“绾妹妹别担心这事，这事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保证让他哭天喊地。”
    宋绾含笑看着林相礼：“越惨越好。”
    林相礼咧唇笑：“自然要让绾妹妹满意。”
    宋绾又想了想：“这事也别太快了，慢慢来吧，月底见到效果也行。”
    林相礼看着宋绾的眼睛：“那我每隔三日来向你汇报情况？”
    宋绾赶紧摇头：“你可别来。
    "昨儿忘了告诉你了，你也别送信过来”
    “你毕竟是我表哥，常来的话难免沈家的人要说什么。”
    林相礼下一句就要脱口而出，都要和离了，还管沈家人做什么。
    但他到底不能出卖了宋子安，他的终身大事往后还要全靠着他。
    他生生咽下话，看着宋绾问：“你是怕沈致远多想？”
    宋绾笑了下：“我可不在意他会不会多想。”
    林相礼怎么觉得这句话越听越好听呢。
    他赞同的点头：“就是，绾妹妹想见谁就见谁。”
    宋绾看着林相礼："不过表哥还是别来了，终究落人口舌，要是有消息，你写信给我大哥，大哥带来给我就是。
    林相礼看着宋绾，又问：“你就这么在意沈家人会怎么想么？”
    宋绾叹息："我其实并不在意，但是我毕竟是妇人之身，你也未娶，对我们两人的名声都好。
    林相礼愣了愣，随即又安静的点头：“那都听绾妹妹的就是。”
    只是林相礼的声音才落下去，外头就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宋绾一愣，侧头看过去，竟见沈致远正站在门外，打算进来。
    林相礼快速的看了宋绾一眼，接着站起来看着沈致远笑了下：“我母亲听说表妹这两日睡不大好，就让我给表妹送两个安神的香囊来。”
    “就留下喝了口茶。”
    说着林相礼看也不看进来的沈致远一眼，就看着宋绾：“绾妹妹，那我先回了。”
    宋绾点头：“那我送送你。”
    说着宋绾走到林相礼的身侧，越过沈致远后才朝着林相礼笑：“你倒是反应快。”
    林相礼侧头看着宋绾：“我总不能给你惹麻烦的。”
    宋绾微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林相礼。
    恍然觉得，许久不见，林相礼的眼神更加深邃沉稳，和从前的林相礼有些不一样了。
    这样的林相礼好似更加能让人依靠。
    或许将来自己获得自由后，林相礼当真是她最好的选择。
    而站在前厅内的沈致远，看着宋绾和林相礼的背影，微微眯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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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八章我还是你的夫君

    对于沈致远来说，即便他不喜欢宋绾，但是他也不会允许宋绾和其他任何男人亲近。
    宋绾既然嫁给了他，那就是他的女人。
    到死了也是他的女人。
    更何况沈致远是知道林相礼喜欢宋绾的。
    有一回在一场宴会上，他与林相礼正好碰见，他本是想着搭话，毕竟是忠靖侯府的人，对他往后的人脉也好，可林相礼冷眼看他一眼，直接就走了。
    后来还有一次在外面撞见，对面的林相礼和旁边的人说话，直直撞上他肩膀过去，擦肩而过时，他还听到了他的讥笑。
    这等反应，又看每回他和宋绾一起回去时，总能撞见林相礼在场，还有林相礼那总是落在宋绾身上的眼神，都是男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看着宋绾从外面进来。
    又看宋绾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往内厅走，他顿时觉得心里有一股火气没处发泄。
    他看着宋绾的背影，手上的茶盏几乎捏碎。
    他不止一次的在宋绾面前提起过他不喜欢林相礼，可是刚才宋绾和林相礼还说说笑笑，更是还亲自送林相礼出去，简直是没将他这个夫君放在眼里。
    沈致远将手上的茶盏重重放在小桌上，一下子站了起来，跟在宋绾的身后。
    他大力的掀开了帘子，就见着宋绾歪歪靠在罗汉榻上，一身宝蓝织金罗裙，乌发上一根银簪，端的素净又温婉，正不紧不慢的喝茶。
    沈致远抿了抿唇，过去坐在了宋绾的对面。
    那双有些冷的丹凤眼看着宋绾，语气含着嘲讽：“你早已是妇人，他即便是你表哥，你也不该再见他。”
    “我还在你们跟前，你是当我死了么？”
    宋绾一听这话，诧异的看着沈致远。
    她觉得这个人有病。
    像是故意来找她的茬。
    她放下手上的茶盏，微微蹙眉看着沈致远：“夫君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沈致远紧紧看着宋绾冷笑：“你听不懂？”
    “孤男寡女坐在一起，你们有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这里还是沈府！”
    “我还是你的夫君！”
    沈致远最后几个字抬高，像是极生气的样子。
    宋绾觉得好笑。
    夫君？
    这两个字从沈致远的口中出来，她都觉得讽刺的很。
    当真是好一个夫君。
    宋绾面上却委屈的看着沈致远：“夫君这话是什么意思？表哥不过来给我带东西来罢了，你要是不喜欢他来，我下回给他说就是了。”
    “再说，我和表哥从小一起长大，你要胡思乱想，我也没办法。”
    沈致远看着宋绾委屈的表情，眼神却危险的眯起来，声音低沉：“宋绾，你是我的妻，就永远只能是我的妻。”
    “我不喜欢你单独见任何男人，我只想你的眼里只看着我，你明白吗？”
    宋绾看着沈致远忽然更加阴沉的脸色心里跳了跳，忽记沈致远一向不喜欢林相礼的。
    不过是他想结交林相礼，别人没有搭理他就怀恨在心。
    这种小肚鸡肠的男人，宋绾只觉得自己为什么眼睛那么瞎
    她面上却十分顺从的点头，微微低着头，声音很细：“都听夫君的就是了。”
    沈致远看着宋绾这般听话，又看宋绾低着头的柔弱样子，忽然竟对面前的女人生了一分喜欢。
    柔弱的宋绾，比从前微微带着高傲的宋绾讨喜多了。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起身过去宋绾的面前，弯腰就将宋绾抱在怀里：“你这两日是你的小日子，我是不想你太多人劳神。”
    “阿绾，我希望你的身子好好的。”
    沈致远身上有一股梅花冷香和一股书卷混合的味道，从前宋绾很喜欢沈致远身上的这股味道，让她觉得十分的安心。
    可是现在那股味道冲上来，她只觉得这上面全是晚娘留下的痕迹，当真脏的很。
    又听沈致远这些信口拈来的情话，估摸着是日日与晚娘说，才能说的这般肉麻。
    她浑身起了起皮疙瘩，强忍着不适推开沈致远，脸红红道：“谢谢夫君关心我，只是没事的，过两日就好了。”
    沈致远本来被宋绾一推，还有些错愕，但一低头就看到宋绾红了的脸颊，心里的疑虑消下去，笑了笑：“我关心你是应该的。”
    说着他牵起宋绾的手，满眼都是柔情：“你是我的妻，我会一辈子关心你。”
    “能陪你走到最后的也是我。”
    “阿绾，往后你只需事事信我就是。”
    宋绾抬头看向沈致远的眼睛。
    是啊，就是这双眼睛。
    从前每当她在患得患失中，想要在这段感情里解脱的时候，沈致远都会用这样深情的又温柔的眼神看她。
    仿佛自己是他心里独一无二的人，仿佛自己是他唯一爱着的人。
    她又开始陷入到他的陷阱里，不断的说服自己，沈致远不来她这里，只是太忙而已，只是为了她的身子而已。
    她为沈致远找无数他本来就是爱她的借口，又说服自己更加去爱他，别对不起他对自己唯一的爱意。
    在无止境的付出里，她连她自己都迷失了。
    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什么是爱，什么才是被爱。
    宋绾怔怔看着沈致远的眼睛，在一瞬间的失神后，她娇羞的嗯了一声。
    沈致远虽然对于自己这样情真意切的的一番话说出来后，宋绾居然只是这样的反应有些微微失望。
    但是他刚才捕捉到了宋绾眼里的失神，大抵是高兴的过了头。
    这样一想，那一股不快又烟消云散。
    他坐回刚才的位置又看宋绾：“昨天你大哥和林相礼来了，今天林相礼又来，你们就没说点别的？”
    沈致远的声音漫不经心，像是随口与宋绾闲谈一样。
    宋绾知道，对于沈致远这样小心的人，当然会生疑。
    她索性笑着看着沈致远道：“我大哥是特意带着我表哥一起来的。”
    “上回嫁妆的事情，我大哥不放心，怕我没有打理好我的嫁妆，所以过来看看。”
    “大哥带上表哥，也是觉得人多，能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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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九章反正宋绾也活不了多久

    宋绾就是故意这样说的。
    说是为了嫁妆，反而能让沈致远更加相信。
    并且这样说，也是提醒沈致远，她的家里人十分上心这件事，时不时都会过来过问，她的嫁妆的主意也是没那么好打的。
    果然，沈致远听了宋绾的话，眉眼里虽然表现出了不高兴，但是却没有怀疑宋绾话里的真实性。
    沈致远皱眉看向宋绾：“上回嫁妆的事情，本来也不算全是我们的过错。”
    “在我老家，女方的带着嫁妆嫁过来，都由婆家处置，我母亲也是按着家乡的习俗来而已。”
    宋绾就赞同的点头道：“我没有怪母亲和夫君。”
    说着她叹息一声：“只是我们现在毕竟是住在京城，我大哥和父亲母亲都只知道京城的规矩，我也劝不了。”
    宋绾都这么说了，沈致远要是再说嫁妆的事情，那便是明面上贪她的嫁妆了。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再忍忍就是。
    反正宋绾也活不了多久，到时候什么不是他的？现在在意做什么。
    他亦十分理解的点头："其实也是我母亲不懂京城的规矩，我后面会再和母亲说的，不会再让我母亲为难你。
    宋绾轻轻点头，感动道：“我就知道我夫君是最疼我的。”
    沈致远笑了笑，又看外头的天色，已经沉了，就又对宋绾道：“今夜我留在这里陪你用了饭，再陪你入睡。”
    宋绾就忙娇羞道：“夫君，这些日我身上不干净，夫君别来。”
    沈致远怎么会放过这样一个表现的机会，他立马笑道：“阿绾，在我眼里，你身上没有什么不干净的。”
    “再说夜里我还能为你揉揉肚子。”
    宋绾听到沈致远说这个就觉得一阵恶心。
    她嫁给沈致远五年，沈致远从来都没有在她小日子的时候关心她过。
    或许说错了，他连她小日子是哪天都不知道！
    那他怎么知道女子小日子的时候肚子难受呢。
    不用想，也知道是在晚娘那里知道的。
    她在明春院重病缠身，他却和晚娘滚在一张床榻上，温柔心疼的给晚娘揉肚子。
    实在是恶心。
    宋绾忙摆手：“我母亲说不能让夫君做这样的事情的。”
    说着宋绾看向沈致远，咬着唇道：“夫君依了我吧，我不想让夫君做这样的事情。”
    “不然我心里难受。”
    沈致远本就是表现自己的，给宋绾一直揉着肚子，他也有点不耐烦。
    从前给晚娘揉，是带着几分暧昧的，对宋绾，更像是完成一件事情，自然不一样。
    他面上做出犹豫，又点头：“阿绾难受，那我便不留下吧。”
    说着他看着宋绾：“我还是每日来陪你用晚膳。”
    宋绾知道这个估计是推脱不掉了，只能点点头。
    沈致远就叫丫头去传菜。
    用膳的时候，沈玉也过来一起。
    比起平日里宋绾和沈玉冷冷清清的，今日的饭桌上明显热闹了许多。
    宋绾特意观察着沈致远夹菜，发现他每样菜都吃，神色也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宋绾就知道，她平日里吃的饭菜没有问题。
    现在她只要看她身上的毒素还有没有加重了。
    若要是还在加重，那就是她带来的丫头里有丫头有问题。
    她已经排除了中毒的所有可能性，那变动的就是人了。
    宋绾又忽然想起，她怀疑母亲当时的死有问题，和她的病症一样，是不是也有丫头动了手脚。
    只是她之前找母亲要丫头，现在那个丫头到了自己这里？
    沈致远不给她吃药了，他要是没在她身边安插人的话，怎么下毒？
    这般一想，她心里跳了跳。
    那她就更危险了。
    沈致远看宋绾一直低头没怎么吃，就给她夹了一块笋："阿绾，多吃点。
    宋绾看着碗里的笋，还是没有下得去嘴，只是笑着点头，又去给沈致远夹菜：“你也多吃点。”
    饭桌上的菜可谓是丰富，鱼虾肉，还有精致的菜肴，比起外头的酒楼也不差。
    沈致远看着这么丰富的菜，又想起自己母亲和妹妹那里，这有这些天送去他那里的菜，到底心里不舒服。
    从前他夜里回来，每日都是要有补身汤的，现在也没有了。
    宋绾说她手上没有现银，若是她吃的与他母亲一样，这倒罢了，偏偏她吃这么丰盛，他心里怎么会好过。
    他皱眉看着宋绾："你这些菜厨房还有？
    宋绾看向沈致远：“都是我大哥给我带来的。”
    “大哥说沈府的厨房的菜可能不合我胃口，他就给我换了厨房丫头，给我带了食材来给我做。”
    从前沈致远一直不想让宋绾会宋家，宋绾的大哥一直都没怎么来过，没想到宋绾上次回一趟娘家，她和他大哥的关系回暖了这么多。
    沈致远并不喜欢这样把握不住的宋绾。
    他放下筷子看着宋绾：“阿绾，这样终究是不妥。”
    “同在一个府里，我母亲每日只有素菜，你这里却大鱼大肉，传出去了对你的名声也好。”
    宋绾知道沈致远的意思，其实他也没说错，传出去的确不好。
    又听沈致远道：“往后你厨房做好了菜，也给我母亲，妹妹，还有大哥那里也送去一份吧。”
    “大家一样，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宋绾手指一顿，看着沈致远：“我大哥送的那些也只够我一人吃，一大家子，哪里够？”
    说着宋绾善解人意道："既然夫君说这样不好，往后我让我大哥不用送菜来了，都吃一样的吧。
    沈致看着宋绾：“你吃的惯？”
    宋绾点头微笑：“母亲都吃的惯，我自然也吃的惯的。”
    沈致远笑了笑，却没有反驳。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宋绾这样的娇小姐，哪里能受吃粗茶淡饭的苦，只怕吃不了两日就会妥协了。
    从前的宋绾一样娇气，不管去哪儿，都要马车和一大众丫头仆人伺候，他可不信她能吃的惯。
    也好，让她自己知难而退提出来，比他让她妥协来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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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章我不会在意那个孩子的

    用完了晚膳之后，沈致远就先去沈玉的屋子里看他的功课。
    父子俩进去，沈玉将屋子里伺候的丫头赶出去，接着啪的一下关上门，就扑在了沈致远的怀里，一双委屈的眼睛的看着沈致远：“父亲，那个女人今天说娘亲是伺候人的奴婢。”
    “还让我不要接近晚娘，说晚娘身上脏。”
    沈玉本来给设沈致远告状，是想让沈致远给宋绾一些颜色看看。
    他虽然年纪并不大，但是有些事情他看得明白。
    宋绾最听父亲的话，不管父亲怎么冷落她，对她不理不睬，她都跟狗皮膏药的一样贴上去。
    那个女人就是不值钱。
    父亲怎么对她都可以，她根本就没有资格那么说他的娘亲。
    只是沈玉没想到的是，他这么说出来了之后，父亲脸上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道：“这些都是大人的事情，你不用管。”
    沈致远心里的确并不觉得这是大事。
    宋绾那样说，不过是宋绾还在为之前的事情吃醋罢了。
    女人都是小肚鸡肠，小心眼儿的。
    特别是付出了心的女人。
    其实宋绾这样的表现，不也是她在乎自己。
    沈玉瞪大眼睛看向沈致远，眼里委屈道：“那个女人那样说娘亲，父亲为什么不教训那个女人。”
    从前都不是这样的啊，难道父亲也变了吗。
    沈致远微微皱眉，严肃的看着沈玉，低声道：“沈玉，我和你说过了，这是大人的事情，你并不需要管。”
    “不管什么时候，你只需要记住，你现在要紧的是考上国子监，其余的都不重要。”
    “你要是听话，父亲与你保证，明年你就可以喊晚娘母亲了。”
    沈玉低落的情绪，在听到沈致远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他一下子抬头看向沈致远:"父亲，是真的吗？
    沈致远看着沈玉点头：“真的。”
    沈玉一笑，又重重的点头：“我听父亲的。”
    沈致远看着自己已经这么大的儿子，笑了笑，摸了摸沈玉的脸。
    从沈玉那里出来后，晚娘在去观鹤居的路口处等着他。
    等一见到沈致远过来，晚娘就过来自然而然的过来走到沈致远的身边。
    等走到了观鹤居，晚娘就挽上了沈致远的手。
    观鹤居的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进了书房，晚娘就担心的问沈致远：“她忽然搬到了荷花楼去住，现在又不吃药了，厨房的丫头也换了，我们怎么下药？”
    沈致远牵着晚娘坐在一张软榻上，自然而然的拉着她坐在自己怀里，淡笑道：“你担心什么，我心里有数。”
    晚娘侧头看向沈致远：“沈郎打算怎么做？”
    “之前在屏风上涂的药也不管用了。”
    沈致远笑了笑：“她总得喝茶，总得用香不是？”
    “每日只要一点点，她现在的身子承受不了了。”
    “要是她再一怀身孕，那她的身子就会越来越糟。”
    “但是宋绾不管她的身子多遭，她都会要留下孩子的，说不定她最后生产的时候，还主动说保小的。”
    说着沈致远捏着晚娘的下巴往她唇畔上亲了一口，眸子看着面前的女人：“晚娘，宋绾死是早晚的事情。”
    “即便现在我一点药也不给她用了，在她体内积了五年的药性，也会让她不长寿的。”
    “最多让她再活十来年。”
    “你担心什么？”
    晚娘的眼神放松下去，靠在沈致远的怀里，手指在他的领子上划圈，有些委屈道：“我还不是想要更早和沈郎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再说我每每一看到玉哥儿在她那里过得不如意，我心里就跟刀割似的。”
    沈致远抱着晚娘低低哄道：“没事的，一切有我。”
    “最近不能打草惊蛇，我让那人也先不要动作。”
    “宋绾这样的身子怀身孕，只会折寿，即便不用药，她也不会活太久。”
    “再说了，我已经打算让她难产死了，你担心什么？”
    晚娘听了沈致远的话，眼里这才带起笑意。
    她撒娇似的亲了亲沈致远的脖子：“人家还不是想早点和你在一起。”
    又问：“那个孩子生下来了，沈郎会不会就不管玉哥儿了？”
    沈致远笑：“只有沈玉才是我认定的孩子，她生的那个，不过是我用来拿捏宋家的筹码罢了。”
    “我不会在意那个孩子的。”
    “但得让那个孩子活着。”
    说完沈致远掐了掐晚娘的细腰，声音低沉，有一些宠溺的警告：“别打那个孩子的主意，宋绾要是死了，宋家人对那个孩子定然很在意，要是那个孩子出事，宋家人定然会为难我。”
    晚娘一愣。
    她心底深处是一点都不想让宋绾怀上沈致远的孩子的。
    即便怀上生下来，她心里还打算让那个孩子在府里当个下人。
    宋绾将她当做奴婢，那她就将宋绾的孩子当成个下人。
    让他睡下人的屋子，吃下人的饭，比狗都不如。
    现在又听了沈致远的话，她抬头娇柔道：“我怎么能让那个孩子死，但是我也不想让那个孩子过得好。”
    “随便找个下人养着他就是。”
    沈致远低头看了一眼晚娘，有些不赞同的皱眉：“你以为孩子生下来，宋家人不来看？”
    晚娘笑：“他们来看，就抱过来换身衣裳就是了。”
    沈致远挑眉：“小时候这样可以，他长大了呢。”
    晚娘眼里笑得欢畅：“那就将他毒哑，再弄断他的腿，让他一辈子都只能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沈郎不是说了么？活着就行了。”
    “那个贱人的孩子，我真的不想看见他。”
    沈致远叹息着看着晚娘：“等孩子生下来，都依你就是。”
    “但是别做得太明显了，要知道宋家人可不是蠢的，没那么容易被轻易瞒过去。”
    晚娘笑道：“沈郎放心，我定然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
    “让那孩子一出生就吃哑药，自然就没有人发觉不对了。”
    沈致远指尖勾着晚娘的发丝，笑了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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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一章贱女人

    第二日宋绾就让人去厨房吩咐，让厨房送饭菜过来了。
    饭菜上了桌子的时候，她看着桌上的硬馒头加青菜，愣了愣。
    宋绾看了一眼旁边的沈玉，明显也懵了。
    接着他将筷子一扔：“我不吃了！”
    说完他又怒气冲冲的瞪向宋绾：“你是不是故意的？！”
    宋绾不理会沈玉，侧头看向已经休养好，过来伺候的云嬷嬷：“把这没规矩大喊大叫的东西扔出去，往后都让他自己再自己屋子里用饭吧。”
    “厨房送来的菜，都端到他屋子里去。”
    云嬷嬷早就受不了沈玉了，不过个捡来的孩子，自己不知道低调听话，却敢对少夫人大喊大叫。
    八成是之前那个晚娘把他教成了这个德行。
    就是姑娘的大哥，宋家正经的主子，自小也是知礼谦逊，对待下人都客客气气的，更遑论在长辈面前恭敬。
    这个孩子，半分教养没有。
    沈玉被云嬷嬷提起手来就往外头走，他的眼睛一下子血红，怒气冲冲的瞪着宋绾：“你这个贱女人，我很快就不会叫你母亲了！”
    “我爹爹说了，你很快就不是我的母亲了！”
    云嬷嬷一愣，看向宋绾。
    这么大的孩子了，口中说出来的话虽然是有些冲动，但这话也不是凭空出来的。
    宋绾笑了笑，根本不在意。
    是他们沈家这一大家子人很快就如过街老鼠了。
    并且沈玉能这么顺口的骂出贱女人这个词，说明他从前没少听被人提起过，所以才敢这么直白的骂出来。
    可想而知，在过去几年里，在她看不到听不到的地方，沈家人是如何在她背后骂她的。
    宋绾淡淡看着沈玉：“我没生你，但我锦衣玉食的养了你五年。”
    “你骂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是为不孝，我有理由管教你。”
    “嬷嬷，掌嘴十下，待会儿带他去他的老师面前，将这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他的老师。”
    云嬷嬷明白了姑娘的意思，敢对母亲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那老师是不可能再教导沈玉的。
    她立马点头，让两个丫头拖着沈玉去外面，就开始掌嘴。
    听着外头的啪啪声，宋绾也没什么胃口。
    自小精细教养的，自然吃不惯，但她早有准备，起身进到内室，案上小桌上就放着一碗鱼翅汤。
    是今早探夏偷偷让厨房做菜端过来的。
    宋绾早就想到了，即便厨房送饭来，定然也是残羹冷炙，不会送什么好东西来。
    这样做不过是为了逼她妥协而已。
    她们倒是想的好，往后那些菜就给沈玉吃就是，爱吃不吃，不吃就饿着，她也不管。
    很快外头的声音歇了，云嬷嬷从外面走进来看着宋绾：“小公子那个样子去见先生，是不是有些不好？”
    宋绾笑着看着云嬷嬷：“就让他这么去，你再说了来龙去脉，说沈玉难管教，就是沈玉那个脾性定然气急了又骂我两句。”
    “他当着先生的面骂他的母亲，不是大逆不道？”
    "那些先生都是十分在意自己名声的，谁愿意承认自己教了个不敬母亲的白眼狼？
    “再说，那些先生读书人大多互相认识，往后再没人敢教沈玉了。”
    “让他成了个不学无术的无赖，倒是符合他脾性。”
    云嬷嬷点头：“也是。”
    又看着宋绾：“可是姑娘既然这么打算，为什么不直接借着这事干脆不养那个孩子了？”
    宋绾笑了下：“嬷嬷放心，我自己有打算。”
    宋绾不是没想过借着这件事不要沈玉，让晚娘和沈致远发疯。
    可是她还不想将这一家人逼的太急，不然这些人要乱了她的计划。
    再有就是，宋绾即便沈玉这样大逆不道，也没有不养他，说明她心善，往后在众人面前也是弱者。
    宋绾心里早就想好了机会，只是在等那个时机罢了。
    云嬷嬷看宋绾淡定的模样，也安心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又担心的问：“刚才小公子说的那句话……”
    她看着宋绾：“老奴听着那话不像是气话，是不是大人在小公子面前说过？”
    宋绾倒是看着云嬷嬷笑道：“嬷嬷说的没错，沈致远是对沈玉说过。”
    “这些我都知道，所以嬷嬷放心，他们将我当傻子，我何尝不是将他们当傻子？”
    云嬷嬷震惊的看向宋绾：“姑娘既然知道，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只要您要和离，夫人和老爷一定会帮你的啊！”
    宋绾伸手握紧云嬷嬷的手，淡色眸子看着云嬷嬷担心的眼睛：“嬷嬷，就直接这样和离，实在是太便宜了他们了。”
    “我的嫁妆，这沈府的宅子，还有沈致远的官职，我都不可能让他们得到。”
    “全部都要吐出来，灰溜溜，名声败坏的走。”
    "让沈致远付出应有的代价。
    云嬷嬷呆呆看着宋绾：“那姑娘要怎么做？”
    宋绾笑："嬷嬷放心，我一切有安排。
    “你先去做我刚才给你说的事情就是。”
    云嬷嬷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出去。
    外头的沈玉已经被十个巴掌打得脸颊红肿起，旁边丫头说是不是带着沈玉先去上药，云嬷嬷想了想，还是先去上药再说。
    不能给人拿一点把柄。
    等上完了药，云嬷嬷就直接牵着沈玉往前院书堂去。
    沈玉也想在先生面前告状，眼里的恨意滔天。
    等到了书堂，早等着的先生一看到沈玉的样子就是一愣，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云嬷嬷不给沈玉先开口的机会，便将今日早上的事情给先生说了。
    又是一脸难受道：“我家夫人虽然不是这个孩子亲生母亲，但是自从我家大人从雪里抱回来给夫人开始，我家夫人便将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样样吃最好的，用的也是最金贵的。”
    “就是因为今日膳食是从厨房送来的，饭菜粗淡了些，小公子直接竟摔了筷子。”
    “还跳起来指着我家少夫人骂，竟骂了贱女人这样的词。”
    说着云嬷嬷眼里含泪的看着先生：“这词我家夫人不知道小公子是与谁学的，这会儿正伤心的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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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二章不敢教沈玉

    老先生一听这话，连忙摆手：“我从不曾这么教导过。”
    云嬷嬷理解的点头：“先生是读圣贤书的人，怎么会教导这样粗鄙的话？我家少夫人也是难受，让人家法了小公子，才带小公子来学堂的。”
    沈玉看先生满眼失望嫌弃的眼神，只觉得胸腔都要气炸了。
    他刚才还被这个婆子打了，现在又被这个老婆子告状，当即跳起来就指着云嬷嬷骂道：“你这个贱婆子闭嘴。”
    “今日那个贱女人故意给我吃那等东西，她对我还好？”
    从别人口中听到，和亲耳听到的感觉完全是不一样的。
    他震惊的看着沈玉，又赶忙对着云嬷嬷施礼：“还劳请嬷嬷回去与少夫人说一声，老夫最近身体抱恙，实教导不了。”
    “之前老身一直勤恳教授，并不曾教导过其他，还请少夫人谅解，勿要在外说老夫是这个孩子的老师。”
    “老夫也担当不起。”
    老先生说罢这话，头也不回的赶紧匆匆就走了。
    连银子都不结。
    云嬷嬷看着老先生的背影，又低头看向沈玉仍旧愤愤的脸，拢着袖子对着身边的丫头道：“既然老先生身体抱恙，就带小公子回去休息吧。”
    只是两个丫头要来拉沈玉的时候，沈玉却跟发了疯似的横冲直撞，直直将两个丫头撞开，就往赵氏的静雅堂去了。
    云嬷嬷知道沈玉定然是去告状了，奈何沈玉身小灵活，跑的也快，云嬷嬷也没有抓住。
    她想了想，让丫头别追了，追也追不到，让一个丫头跟在沈玉身后去静雅堂，她回去同姑娘说这事。
    宋绾听了云嬷嬷回来说的话，低声道：“没事。”
    云嬷嬷担心：“万一夫人为难姑娘怎么办？”
    宋绾放下手上的书抬头看向云嬷嬷：“骂出那样不孝的话的孩子，我合理管教他，这事不管放到哪里说都是有理的。”
    云嬷嬷点头：“对的，有理就不怕人说。”
    说着宋绾指尖一顿，又让乘风去请人。
    那头沈玉一跑到静雅堂，还没跨进门槛就大声哭了起来。
    哭声震天，惊了正在内屋的赵氏和陪赵氏说话的沈若秋。
    晚娘是听到哭声最先跑出来的。
    她出来一看到沈玉的模样，脸色大变，连忙过去将沈玉抱在怀里，红了眼眶的问：“玉哥儿，你怎么了？”
    沈玉扑在晚娘的怀里就要大喊娘亲，却一把被晚娘捂住了嘴。
    只见晚娘冷眼看了一眼跟在沈玉身后的丫头，接着就抱着沈玉进了内屋。
    到了内屋，赵氏和沈若秋看到沈玉的样子也吓了一跳。
    赵氏更是心疼的不行的就将沈玉抱在怀里，一声声心肝的问：“我的乖孙孙，到底怎么成了这样？”
    “是宋绾那个贱女人，还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
    沈玉大哭着扑到赵氏的怀里，庚寅断断续续的哽咽：“祖母，就是那个贱女人。”
    “那个贱女人让那个贱婆子打的我。”
    赵氏见着沈玉脸都被打得青紫红肿，气得咬牙切齿：“那个贱人，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也下得去手！”
    说着她就对着外面喊：“快出去叫少夫人过来一趟！”
    看起来最心痛的人就是晚娘了。
    她蹲在沈玉的身边，不住的落泪，朝着赵氏哽咽道：“她不管怎么对我都罢了，又怎么这样对待孩子？”
    “玉哥儿这么小，难道是犯了天大的错？”
    “即便是他犯了什么天大的错，难道不能好好的教，就要这么对一个孩子？”
    说着晚娘泪流满面：“再说了，您知道，玉哥儿这孩子一向听话懂事，又能犯什么错？”
    沈若秋看着沈玉扑在赵氏怀里的样子也气得不行：“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歹毒，我大哥怎么娶了这样的女人！”
    晚娘哭的声音更大：“我也没想到她居然这样歹毒，当真不是她生的，就这么对孩子么？”
    “她又要孩子去她那儿，又不好好对待孩子，我看她就是存心这般折磨孩子的。”
    沈玉知道屋子里的人都向着自己，更是大哭着告状："母亲，祖母，你们不知道，今早她还故意给我吃那发硬的馒头，我不吃，她就打我。
    赵氏听了这话一愣，看着沈玉：“你们今早是吃的馒头?”
    沈玉哭着抬头:"就是的，祖母，她就是故意的。
    晚娘也怔了一下。
    今早荷花楼的丫头去厨房说往后都吃厨房的菜，虽然昨夜沈致远和她说过这事，但她也当宋绾这样的大小姐不过做做样子。
    她故意让厨房拿隔夜的馒头送过去，没想到却让沈玉吃了。
    她恨恨的咬紧了牙，看向赵氏：“她为了这么小点的事情就这样折磨玉哥儿，我是玉哥儿的娘亲，哪里看得过去。”
    赵氏狠狠一拍桌子，冷声道：“你放心，等待会儿她来了，我定然给你和玉哥儿做主。”
    “这等贱人，是该好好敲打她了，不然她是忘了她是沈家的人！”
    只是没一会儿外头就传来丫头小心翼翼的声音：“回夫人的话，少夫人说她现在有事，过来不了。”
    赵氏气得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反了，反了。”
    “她当真是反了。”
    沈若秋也是气得不行：“她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从前都是随叫随到的，现在竟然敢不将母亲放在眼里。”
    晚娘从前不管什么事情都会顾着大局，知道现在不是去惹宋绾的时候。
    只是宋绾敢动她的孩子，她也得让她不好过。
    她站起来对着赵氏含泪煽风点火道：“不过是她觉得二姑娘的亲事，和沈景的事情要她帮忙，她便觉得自己了不得了，现在开始在您面前拿乔了。”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往后您就再管不住她了。”
    沈若秋听了晚娘的话，气得牙痒痒：“什么叫我要她帮我的亲事，她又是个什么东西，我让她帮忙不过是抬举她罢了。”
    “她要是不帮我，我二哥第二天就让她成为弃妇！”
    晚娘看向沈若秋：“可宋绾却不这么想，她还以为二姑娘求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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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三章请来隔壁看好戏

    沈若秋一下子觉得气疯了，当即就对着母亲道：“母亲，这样的人难道不该用家法？”
    赵氏阴沉着脸，忽的道：“她不来，我就亲自去会会她，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在忙什么！”
    沈若秋心疼的看了沈玉一眼，附和道：“真真的是个毒妇，玉哥儿才这么小，她到底是怎么下得去的手！”
    “我看她最近这些日子当真是疯了。”
    “事事都要和母亲对着干，二哥还让我们让着她，我看那那等人，就该给点教训才会听话。”
    说着她又问向一直在落泪的晚娘：“二哥不是说要冷落那个女人一些时间么，她怎么还敢这么跋扈？”
    晚娘擦了擦泪光看向沈若秋：“大人说这些日子是他升任大理寺少卿的关键日子，不能和她闹得太难看了。”
    沈若秋气道：“难怪，我说她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这时候赵氏忽然阴沉着脸开口道：“这个女人务必得要教训了。”
    “其他的还好说，可是玉哥儿还这么小，又得罪了她什么了？这事不管怎么说，都是她不占理，即便她闹到她娘家去，我们也不怕。”
    说着就气势冲冲的率先往外头大步走去。
    沈若秋连忙也跟上。
    晚娘看着两人的背影，对着沈玉道：“你就在这里，娘亲过去看看。”
    沈玉紧紧扯着晚娘袖子道：“娘亲，你带我一起去吧，我一定要看到祖母收拾那个贱女人。”
    晚娘看着沈玉哭肿的眼睛，心里心疼，低声道：“你过去的话，那女人看见你，难保不在你身上做文章。”
    “你才这么小，哪里斗得过她那样心肠歹毒的人。”
    说着晚娘的眼神阴冷：“玉儿，你放心，娘亲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你父亲回来了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放过她。”
    沈玉听到晚娘的话，含着泪光看着晚娘：“真的吗？”
    “我昨天晚上还和父亲说那个贱女人欺负我了，可是我父亲却是说那些是大人的事情，不让我多说。”
    晚娘笑了笑，摸了摸沈玉的头发：“玉哥儿放心，你父亲说那些话也是为你好。””
    说着晚娘站起来，又叫来外头的丫头带药进来给沈玉擦药，等给沈玉擦完药后，晚娘才对着沈玉道："玉哥儿乖，乖乖在这里等着娘亲，娘亲很快就回来。
    尽管心里舍不得娘亲，沈玉还是听话的点点头：“那我等着娘亲。”
    晚娘这才匆匆往外面走去。
    赵氏来的时候，宋绾正在屋内招待隔壁宅子的少夫人。
    当初这座宅子是父亲精心选的，这条胡同里几乎都是住着京城里有些脸面的人，位置地段都是极好。
    旁边的便是京兆府王判司的宅子。
    不过两家很少来往，但是旁边的王夫人和自己母亲一直相识。
    这位王夫人从前邀请过宋绾去说话几次，不过宋绾因为身子不大好，也不怎么爱走动了，统共也只去过两三回。
    这回宋绾邀王夫人的儿媳孙氏过来说话，没想到人马上就来了。
    还带着自己年幼的儿子来。
    两人也不过也坐下说话没有多久，帘子外头就传来赵氏粗粗的声音：“宋绾，你这个儿媳倒是好大的派头，竟然要我亲自来请你不成。”
    接着外头又传来丫头低声劝慰的声音。
    听着声音像是赵氏要直接闯进来似的。
    孙氏有些不安的看向宋绾：“妹妹，这出什么事了？”
    宋绾弯下腰来，沉心静气的与孙氏说道：“没事，或许是母亲误会我什么了。”
    “姐姐等我一会儿，我过会儿就进来。”
    宋绾特意找孙氏过来，就是为了让她听听赵氏是如何闹的。
    这孙氏结交不少，又擅长说辞，今日她听到的事情，往后定然会在外头大肆的说。
    她也正好要的是这个。
    孙氏本就是个八卦的人，听说了自己还能坐在这里听八卦，顿时高兴的不行，脸上却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答应下来：“那好，我就在这里等着妹妹。”
    宋绾这才掀了帘子出了内厅。
    外厅的赵氏见到宋绾现在才慢悠悠的出来，当即就指着宋绾骂道：“你这个心肠歹毒的贱人，玉哥儿才那么小，你竟然也下得去手！”
    宋绾看了赵氏一眼，又掠过旁边同样一脸气愤的沈若秋的脸。
    最后她将目光放在正从外头急匆匆过来的晚娘身上。
    不过晚娘进不来她的院子，她不过是个奴婢而已，没有主子的吩咐，她根本进来不了。
    门口的护卫将她拦在外面，晚娘还要往里面挤，就被一个侍卫手上一用力，推到了地上。
    晚娘愕然抬头看向面前冷眼看着他的护卫，忽然眼神在某一刻对上了对面的宋绾。
    宋绾的眼神淡淡的，却好似有一种看透一切的嘲讽。
    晚娘本是带满了恨意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一下，连忙变得小心翼翼。
    宋绾不耐烦看晚娘在她面前的花招，又淡淡移开了视线。
    她坐在椅子上，又用淡定的声音对着赵氏道：“母亲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有什么话我们坐下再说。”
    说着宋绾让丫头去奉茶。
    宋绾越淡定，自然就越突显赵氏的蛮横无理。
    粗鄙不堪。
    果真赵氏看见宋绾这淡定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气势汹汹的过来兴师问罪，宋绾竟然是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脸上没有一点害怕。
    她当即就跳起来指着宋绾，怒骂道：“贱人，你还有心思坐下喝茶？”
    “你也不去看看玉哥儿被你打成了什么样了！”
    宋绾这才抬眸看着赵氏，语气委屈："原来母亲来是为了玉哥儿今早被罚的事情？
    说着宋绾叹息：“今早厨房送来的菜不合胃口，玉哥儿摔了筷子便说不吃了，我只说了句，不吃便罢了，玉哥儿竟然指着我骂贱女人。”
    说着宋绾看着赵氏：“我虽不是玉哥儿生母，但我养育他五年，样样给他用最好的东西，莫说是没有功劳，总该有些苦劳的。”
    “只为了一餐厨房端来的饭菜，她竟骂我贱女人，母亲难道觉得我不应该管教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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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四章名声远扬

    屋子里头的孙氏听到了宋绾话，震惊的简直瞪大了眼睛。
    都是邻居，自然知道宋绾在五年前收养了一个孩子。
    别人不知道，她是最清楚宋绾对那个孩子如何照顾的，不是亲生已经胜似亲生了。
    就为了一餐膳食，那孩子竟然就能骂出这样粗鄙又大逆不道的的话来。
    再说了，即便是母亲有天大的对不起她的地方，也不该骂出这样粗鄙的话来。
    说到底，领养来的孩子终究不是自己的，从根上就是坏的。
    外头很快就响起了赵氏的怒斥声：“玉哥儿还小，即便骂了这样一句又怎么了？”
    “孩子都是慢慢教出来的，即便他这么骂你，你也不该处罚他！”
    孙氏听了赵氏的话，又是诧异。
    实在是不明白，这孩子又不是自己的亲孙子，这家的老婆子这么护着做什么？
    况且不敬母亲，往大了说，便是打死了这孩子也是应该的。
    宋绾就知道赵氏会这么说。
    要是玉哥儿真不是他的孙子还好，可玉哥儿是她的亲孙子，她怎么舍得玉哥儿挨打。
    今儿也让人都听听，这沈家的人是个什么德行。
    宋绾手上捏着帕子，便低头开始抹泪哽咽道：“母亲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玉哥儿这般辱骂我，我管教他也是为着他好的。”
    说着宋绾含泪看着赵氏：“要是传出去了，让外头人都来说玉哥儿不孝么？！”
    沈若秋瞪大眼睛看向宋绾居然还开始落泪了。
    在她印象里，从前的宋绾很听话，但是从来没有哭过。
    这会儿她打了人，居然还有脸哭。
    她跳起来指着宋绾：“你哭什么哭，玉哥儿被你罚成那样，你还有脸哭？！
    里头的孙氏听出这是沈若秋的声音，不由暗道，亏得宋绾还是名门宋家的嫡女，却被这一群乡下来的女人欺负成这般。
    自己夫君还说那沈致远有几分本事，在她看来也是无能的很。
    又或者是沈致远纵容，不然一个小姑子，敢这么指着嫂嫂骂不要脸？
    孙氏也是世家出身，在里头听到宋绾被欺负得哭了出来，要不是别人的家事她不好插手，她都想撸起袖子出去帮宋绾骂这一群人了。
    宋绾听了沈若秋的话，难受道：“我罚玉哥儿是有理，不是凭空罚他的。”
    “扪心自问，我没有对不住他的。”
    “难道二姑娘也想让你往后的孩子骂你贱女人？”
    沈若秋的脸色一变，瞪向宋绾：“你自己教育不好孩子，凭什么来说我？”
    宋绾对上沈若秋的眼睛：“我想可能不是我教养不好，我可从来没有在沈玉面前说过贱女人这个词。”
    “倒是你们天天的说这些粗鄙的词语。”
    “沈玉定然不是跟我学的，那是跟谁学的？”
    “又或者沈玉这孩子，根根本就是坏的烂的。”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谁知道生这个孩子母亲和父亲又是什么偷鸡摸狗的坏东西？”
    里头的孙氏听了大为解气。
    能骂出这样话的孩子，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本是收养来的，不懂感恩，却这样辱骂自己的母亲，她若是宋绾，直接就会将那个孩子给扔出去，从哪来的滚到哪里去，再也不会养那个孩子一天。
    宋绾到底是太仁心了，竟与这家人讲了这么多道理。
    外头沈若秋和赵氏听了宋绾说的话，两人都是脸色一变。
    赵氏更是一摔杯子朝着宋绾怒骂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玉哥儿顶顶好的孩子，你竟骂起他的父亲母亲来，你是安的什么心！”
    宋绾丝毫不怕赵氏的威慑，她们骂的每一句话都有人听着呢。
    况且她院子里还有护卫，只要她一喊，沈若秋和赵氏都得给她滚出去。
    不过是她现在不想而已。
    她慢条斯理的看着赵氏：“母亲这么生气做什么？”
    “骂出那样的话的孩子，能是个好孩子？”
    “况且我说玉哥儿的亲生父亲和母亲，又没说别的。”
    “能抛弃自己的孩子在外头的能是什么好货色？”
    “我看母亲这么激动，难不成你认识那个孩子的父亲是谁，母亲是谁？”
    赵氏看着宋绾淡定的神情，脸色一变。
    她不知道宋绾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竟然让她一时也无言以对。
    沈若秋跳出来恨恨看着宋绾道：“你就是这么个语气与我母亲说话的么！”
    宋绾挑眉看着沈若秋：“这么个语气？”
    “我可一直轻声细语的。”
    “跑来我这里大喊大叫的不是你们么？”
    “怎么这会儿又说我的语气不好了。”
    沈若秋只觉得气得不行，怒气冲冲的看着宋绾：“我们与你说你不应该打玉哥儿，你说这些做什么？”
    宋绾疑惑的看着沈若秋：“我不是也反问了你么，将来你领养的孩子骂了你贱女人，你不教训？”
    沈若秋咬牙：“我可不会像你这样恶毒。”
    宋绾笑了笑：“我是恶毒，但你不贱？”
    沈若秋愣了愣，忽然从宋绾的口中听到贱这个字，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宋绾：“你在说什么？！”
    宋绾微笑：“领养的孩子都骂你贱女人了，你居然还要笑着说他骂得好，你不是贱是什么？”
    里头的孙氏又听解气了。
    宋绾说的真真没错，这不是贱是什么。
    又不是银子花不出去，热脸贴冷屁，巴巴的对人好？
    沈若秋气的就往宋绾身上扑过来，大骂道：“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这样骂我。”
    宋绾的身后有乘风在，沈若秋根本没机会近身，只是微微一抬手，沈若秋就被乘风抓住手腕反剪到了身后。
    宋绾淡淡抬头看着沈若秋暴怒的眼睛，轻声道：“才骂了二姑娘一句贱人，你就受不了的要冲过来打人了？”
    “看来二姑娘的肚量也不怎么样。”
    “有句话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二姑娘虽然从小没有读过书，但是这句话应该是听过吧？”
    “还希望二姑娘往后再到我这里大喊大叫的时候，先想想清楚对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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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五章我不要去那个贱女人那里

    宋绾的话直入沈若秋的脑中。
    让她一瞬间的忘了思考。
    她呆呆看着宋绾平静的眼睛，竟然在有一瞬间觉得浑身战栗。
    会觉得宋绾是这样的可怕。
    从前的宋绾不敢对她这样的。
    不管她怎样对她冷眼，她都不敢这样对自己的。
    她甚至有一瞬间觉得宋绾是不是被夺舍了，现在的这个宋绾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宋绾了。
    旁边的赵氏看宋绾身边的护卫居然抓着沈若秋，瞪大眼睛站起来看着宋绾，声音震天：“你在做什么？！”
    宋绾让乘风放了沈若秋，又看向赵氏淡淡道：“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二姑娘好。”
    “不管什么原因，她这样冲过来公然要打她的嫂嫂，不管放到哪里去都是说不过去的。”
    “本不过一件家事，我本来身子就不大好，要是二姑娘将我打出了什么问题，那就不是家事了，那就是京兆尹的事情了。”
    “正好京兆府判司王大人就在我们旁边，要不要等王大人下旨后请王大人过来断断？”
    里头的孙氏听到了宋绾的话，大为畅快。
    她怀里抱着孩子，差点就要冲出去对外头的人说，她公公最是公正，她帮忙请来。
    赵氏愕然听着宋绾的话，一听到还要闹到官府里去，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宋绾将话说的这么严重，她还能说什么。
    但是她又不信宋绾真的敢闹这么大。
    即便她不顾及自己的脸颊，敢将家事闹出去，难道她还敢不顾沈致远的脸面了么。
    她忽然冷哼一声，冷冷看着宋绾：“我看你是不想让家里安宁了，这么点事闹出去，是想让外头的人都来看你做的丑事吗！”
    宋绾眼神淡淡：“母亲无缘无故的过来责备我，我教导孩子，母亲也要来指手画脚。”
    “不是我要闹得人尽皆知，是你们逼着我的。”
    说着宋绾又哭起来：“想我三岁将玉哥儿接到自己的身边来养，将他当作了自己的亲子，可到头来，这个孩子对我始终不亲还另说，现在竟然这般辱骂我。”
    “我自然是不能忍受的。”
    “大不了我不再养这个孩子就是，就当我与这个孩子没有缘分。”
    赵氏看着宋绾这般掩面哭泣的模样，又听她哽咽着说出来的话，脸色忽的一变。
    她用眼神制止住还要说话的沈若秋，深吸一口气对着宋绾说话，却是缓和了语气：“不是我们来为难你，是因为玉哥儿到底还小，慢慢教他就是。”
    “何必闹的这样严重？”
    说着赵氏对着沈若秋道：“这事就算了，你也别说了，回去吧。”
    沈若秋不可置信的看着赵氏：“母亲，她将玉哥儿打成那样，真的就这样算了？？”
    赵氏看了一眼沈若秋，眼神冷下去，让她闭嘴。
    接着又看一眼还在痛哭的宋绾，又道：“玉哥儿毕竟是你养了五年的孩子，哪里能说不养就不养了？”
    “今日这事儿就算了，我待会儿也会让玉哥儿注意言行，你往后也不要对玉哥儿这般。”
    “说到底，现在玉哥儿到底还不懂事，等将来玉哥儿出息了，你这个做母亲的也脸上有光不是？”
    “玉哥儿长大了就好了，长大了就会孝顺你了。”
    宋绾便装作听进了赵氏的话，委屈的点点头：“母亲说的是，待会儿母亲将玉哥儿带过来吧，我让郎中给他瞧瞧。”
    赵氏看宋绾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也就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对了。”
    说着才带着沈若秋走了出去。
    晚娘早就等在不远处，一见着赵氏和沈若秋过来，就着急的过来问：“她怎么说？”
    赵氏淡淡看了晚娘一眼，又道：“回去再说。”
    等回了赵氏静雅堂内室里，晚娘听到赵氏说还要将玉哥儿送到宋绾那里去，顿时又落泪出来，看着赵氏：“母亲，你明知道宋绾心肠歹毒，不会好好对待玉哥儿的，您还要将玉哥儿送过去？”
    沈玉也紧紧埋在晚娘的怀里，朝着赵氏哭道：“祖母，我不要去那个贱女人那里！”
    “我不要去那个贱女人那里！”
    赵氏听到沈玉这些称呼，眉头皱了起来。
    她冷眼看着晚娘：“要是你将玉哥儿教导好了，能出这样的事？”
    “玉哥儿毕竟还是个孩子，私底下背后骂骂就算了，怎么还当着面的骂？”
    “那女人怎么不闹？”
    晚娘脸色微微一变。
    她本来是想让赵氏给宋绾一点教训的，可是赵氏非但没有教训宋绾，反而回来将她说了一通。
    她心里憋屈，却不敢对赵氏说什么，只是又做一副难受的模样哭道：“玉哥儿哪懂什么？”
    “只是怪我玉哥儿命苦罢了。”
    赵氏看了眼晚娘的姿态，皱着眉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又道：“你别说玉哥儿受苦，你自己扪心自问问一下，玉哥儿跟在宋绾身边，那样不是用的好东西？”
    “玉哥儿要不当着她的面骂那样难听的话，宋绾能发疯？”
    沈若秋站出来道：“母亲，宋绾照顾玉哥儿本来就是应该的。”
    “今日你瞧瞧她，身上穿金戴银的，身上的料子都是十足的好料子，玉哥儿跟着她，要是她连玉哥儿也不顾，也不就是太不是个东西了。”
    赵氏看了沈若秋一眼：“她是该对玉哥儿好，但她也不是傻的！”
    说着赵氏又看着晚娘：“我让你将玉哥儿带回去她身边，是因为玉哥儿还要靠着她铺前程。”
    “要是你这个做母亲的觉得没什么的话，那你就养在你自己身边就是。”
    “将来宋绾完全不管这个孩子了，到时候有的你哭的。”
    晚娘一愣，一下子就想过了。
    刚才她是看着玉哥儿被宋绾打成这样，气愤的晕了头了。
    现在其实还不是和宋绾撕破脸的时候。
    玉哥儿六月就要国子监考试了，不说宋绾会帮，便是宋绾随便给她家里人说一声，沈玉就不可能过得了国子监考试。
    一直没说话的沈玉忽然道：“进不了国子监就进不了。”
    “我只想待在娘亲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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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六章沈玉赔罪

    沈玉的话很小，却很清晰。
    赵氏听了却叹息一声。
    她虽然是从乡下来的老婆子，但是却听了自己儿子说过，只有进了国子监，将来才能做官。
    而她知道，只有做官，才能成为人上人。
    就是她们那儿从前一个乡长，在村里也是耀武扬威的很，没有人敢得罪。
    晚娘即便再气，现在也只能压着心底的憋屈，对着沈玉低声道：“玉哥儿听话，你只在那女人那里再待三个月就好了。”
    “等那个女人怀上了孩子，你又过了国子监的考试，娘亲想办法让你回来娘亲身边。”
    沈玉难受的问：“一定要回去吗？”
    “她对我一点都不好，对我冷冰冰的。”
    晚娘知道宋绾现在忽然这么对沈玉是因为什么，不过是因为宋绾觉得自己很快要有自己的孩子，就不怎么对沈玉上心了。
    她眼里眯了眯，露出阴冷的神色，又低低道：“玉哥儿听话，娘亲一定早点带你回来。”
    说着她又看着沈玉笑了下：“等将来她的生下来，今日她是怎么对你的，将来你就怎么对她的孩子，你明白吗？”
    沈玉眼里冒出兴奋光：“真的吗？”
    晚娘笑：“当然，你想怎么欺负都可以。”
    沈玉这才重重的的点头：“那好，我回去吧。”
    赵氏这时候不热不冷的插进了一句话，对着沈玉低低道：“回去后给她认个错，她要是再揪着这事不放，就是她不对了，明白吗？”
    沈玉嘟着嘴，脸上的表情虽然不愿，但还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赵氏又淡淡看了眼晚娘：“你也去给厨房的说说，送到荷花院的东西可以差一点，但也别太差了，玉哥儿还要吃呢。”
    “即便是逼着她妥协，那也不能太过了，冷菜馊饭的送过去，你当她是傻子么？”
    “记住，她可是宋家的千金大小姐。”
    晚娘的脸色微微一变。
    她的确是特意给厨房吩咐了一下的。
    本来他给沈玉的菜和给宋绾的菜完全不一样，她只是没想到，就连早上，宋绾也和玉哥儿一起吃。
    她咬咬牙，答应下来。
    又要牵着沈玉去宋绾那里。
    赵氏又叫住了她：“你就别去送了，免得宋绾看到你又不高兴，我让我身边的婆子送过去就是。”
    晚娘心里堵着一大口气不好发作，隐忍着点点头，才将沈玉交到了赵氏身边婆子的手里。
    这头宋绾正在内厅坐着和孙氏说话。
    宋绾的脸上带着愧疚道：“对不住姐姐，让姐姐听了家里的丑事。”
    孙氏摇头，看着宋绾叹息：“从前没有听到还不知道，原来妹妹在沈府过得竟然这样艰难。”
    说着她又语重心长的看着宋绾：“妹妹别嫌姐姐说话直，这样孩子妹妹还留在身边做什么？”
    “那孩子不小了，可整整八岁了，早就懂事了。”
    “他如今都这样对你，长大了对你还能多好？”
    “再说了，妹妹还这样年轻，又不是生不出来，为什么要养着那个讨债的生气？”
    宋绾脸上难受的低声道：“我知道姐姐都是为了我好的。”
    “只是那个孩子我到底养了他五年，其实也是有些感情的。”
    “再说那个孩子的父母都扔下他不要，我若是不养那个孩子，他该怎么办了？”
    孙氏不由看着宋绾叹息：“没想到妹妹竟是这样心善的人。”
    又道：“还有妹妹那个小姑子，对妹妹也实在不敬了些，妹妹难道不生气？”
    宋绾落泪：“生气又能怎么办？我不过是想着忍一忍，一家子就能和睦了吧。”
    孙氏倒吸一口凉气。
    不知道现在的宋绾怎么变成了这种懦弱的样子。
    她与宋绾不过相差一岁而已，从前在各种宴席中，两人虽然来往不多，但也是常常见到宋绾的。
    宋绾那时高门贵女，容貌数一数二，性子明媚招喜，很是能结交人。
    她是绝不会想到宋绾现在竟然这么懦弱的。
    还是说宋绾稀罕她家的沈状元，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了。
    她竟然有些觉得唏嘘。
    是为现在这个样子的宋绾唏嘘。
    她又看宋绾如今哪里还有从前的明媚，又或许是妇人发髻增添了她的柔美，只见她眉目低垂，一幅安宁的水墨青山图卷，与从前大相径庭。
    她有心劝了劝：“忍着难道能忍一辈子么？”
    “妹妹该想想怎么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心啊。：
    宋绾感动的抬头看向孙氏：”姐姐的话我都听明白了，往后我会试着改变的。“
    孙氏看宋绾听进去话了，心里也忪了一口气。
    这时候外头的丫头在帘子外面说，沈玉过来了，孙氏就顺势站起来看着宋绾道：“今日不是说话的时候，改天妹妹得空了再邀我过来说话就是。”
    宋绾也忙站起来去送孙氏。
    出到外面，沈玉正站在门口处的，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不服气的样子。
    孙氏路过沈玉时，还特意看了沈玉一眼，这孩子身上穿的极好，仪态笔直，若说是宋绾苛待这个孩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孩子身上的绸缎，百两一匹，她给自己做都舍不得，宋绾却舍得给他做，可见宋绾对这个孩子是真的疼爱。
    她的眼里不由对沈玉有了淡淡厌恶，这般狼心狗肺的白眼狼，要是她，让他回去做乞丐去。
    她又转头看向宋绾，欲言又止的到底没有开口，只是让宋绾不用送了，她自己走就是。
    宋绾这才点头，看着孙氏离去的背影，这才转头看向沈玉。
    她进屋去坐在主位上，让沈玉进来。
    沈玉进来后就一直低着头，接着又跪在宋绾的面前，声音里听不出感情的道：“儿子给母亲赔罪，请母亲原谅儿子。”
    宋绾淡淡撑着头，对沈玉这样阳奉阴违的赔罪很是不耐烦，也懒得应付了。
    她只是微微摆摆手：“知道错了就起来吧，自己回屋子里去养养，我待会儿让郎中来给你瞧瞧。”
    说着宋绾就站起来往内室走去，根本没有看沈玉一眼。
    也懒得看他，这些话必然是晚娘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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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七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坐的？

    中午的时候，厨房送来的饭菜依旧清淡的很。
    宋绾只是看了一眼，就让人拿去倒了，吃起了丫头从酒楼提回来的菜。
    又不是手上没有银子，做什么要受这样的罪。
    她也不在乎沈致远知不知道，知道了又如何，她说她是去酒楼买糕点的，只有买糕点的银子，他又能拿她怎么办。
    用膳时，宋绾忽然想起来问：“厨房送到沈玉那儿的菜和我的一样么？”
    探夏便让人去叫照顾沈玉的探春来问。
    探春来了，说看着是一样的，不过碗里的米饭里头埋了个鸡腿。
    宋绾冷笑一声，这大抵是晚娘能干出来的事了。
    她懒得追究了。
    中午吃饱了就舒舒服服的去午睡。
    她这两日搬了院子，倒真觉得有了些精神，至少比在明春院好了不少。
    虽然身上还是倦倦懒懒的，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力不从心。
    沈致远回来的时候是一脸阴沉的回来的。
    直直的就来了宋绾的院子。
    宋绾才刚午睡起来。
    她的身子当真容易倦乏，一睡就一不小心睡过去了。‘
    沈致远今日下值的比较早，便早早的回来了。
    他一把掀开帘子进去内室，就看道宋绾懒懒的撑着头在贵妃榻上，身上一身银丝百花裙，乌发素挽，只有一根玉簪，有几根发丝垂下，落到她纤细的颈脖上。
    那张玉白的面容白净细腻，看书的样子宁静又柔美。
    纤长的睫毛扑闪，窗外的光线落了一些散在宋绾身上，让沈致远看的一愣。
    这是他第一次从宋绾身上看到了一种让他怦然心动的温婉漂亮。
    这张脸到底比起晚娘要精致细腻许多，不说其他的，便是那雅致从容的姿态，便是晚娘一辈子都学不会的。
    晚娘只有柔弱和顺从。
    但宋绾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冰清玉洁。
    是世家闺秀的大方仪态。
    刚才心里还恼怒的情绪，在看到宋绾这个样子的时候，他竟然心里没有那么气了。
    他抿着唇走到宋绾身边，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玉兰香，一弯腰就坐在了宋绾的身边。
    宋绾见到沈致远只觉得晦气。
    晦气的不行。
    她坐起了身子去椅子上坐下，并不想与沈致远离的太近。
    身边的暖香离开，沈致远沉静的眸子看向过去坐在椅子上的宋绾。
    只见宋绾低头去接丫头送来的热茶，低头饮了一口，又若无其事的朝着他问：“夫君今日这么早就回了？”
    “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坐的？”
    沈致远淡淡看着宋绾的动作，其实刚才他已经伸出了一只手。
    差一点就要碰上宋绾的脸颊。
    他不可否认，这样对他没有那么在意的宋绾，他反而对她有了一些迷恋。
    但是刚才在他的手指就要碰到宋绾的一瞬间，她却起身走了。
    这是在从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从前的宋绾，只要自己主动握住她的手，他就会感动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已经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宋绾是在躲避他的靠近。
    沈致远看着宋绾的眼睛问：“我不能来你这里坐么？”
    宋绾淡淡笑了下，丝毫没有情绪起伏的也看着沈致远的眼睛：“我记得我们成婚五年，夫君好似来我这里的次数寥寥无几。”
    说着宋绾放下茶盏，又笑了下：“又或许是我记错了，夫君是常来玩我这里的。”
    沈致远抿唇。
    他低沉道：“看来你是在怪我从前来你这里的次数少了。”
    宋绾微笑：“夫君想多了，我不过是解释刚才为什么那么问而已。”
    说着宋绾又问：“夫君这个时候过来，是要与我说什么么？”
    沈致远脸上一直是淡淡的神色，但那双眸子一直看着宋绾的眼睛，又反问道：“无事就不能来了？”
    宋绾挑眉，索性也不接话了。
    真真是有病。
    沈致远看宋绾不说话，又沉了沉脸。
    他索性将话问得直白：“刚才我碰你，你躲开了。”
    宋绾诧异的看向沈致远：“你刚才要碰我什么？我只顾着起身喝茶了，没有注意到夫君的动作。”
    沈致远深深的看着宋绾的眼睛，看着她眼里露出来的惊诧，深吸一口气。
    他又问：“今日玉哥儿的事是怎么回事？”
    “他的老师托人啦告诉我，让我给玉哥儿另寻老师，他不便来了。”
    宋绾便让身边的云嬷嬷给沈致远讲经过。
    云嬷嬷讲完了，宋绾看着沈致远：“那老师不愿教导玉哥儿我也没办法，我还挽留了下，可留不住啊。”
    沈致远脸上已经明显的不高兴：“你为什么要将这件事情说给老师？”
    “不过是孩子不经意的一句话，你就这么认真？”
    ”如今以孝治国，这要传出去了，谁还愿意教导玉哥儿？”
    宋绾看出来了，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宋绾好整以暇的看着沈致远：“夫君还知道这事说到外头就没有人肯教沈玉了？”
    “可沈玉那般辱骂我，我就应该受着是不是？”
    说着宋绾就开始落泪，做出极委屈的样子：“我含辛茹苦的养了他五年，他却骂了我那样一句话，我心里能好受？”
    “又不是我对不住他，是厨房送来的饭菜是冷硬馒头和咸菜，他这般辱骂我做什么？！”
    沈致远一顿。
    他知道母亲给了厨房银子的，不可能是这些菜。
    他的俸禄虽不丰厚，但一家子吃是没问题的，送来这里的不至于这样。
    他心里大致知道了原因，应该是晚娘想让宋绾知难而退，但是忘了沈玉和宋绾同吃。
    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头，越发觉得如今这些日事事都不如意。
    吏部久久不传消息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举荐上去了没有。
    如今家里又在和宋绾闹，他实觉得烦闷的很。
    知道现在责问宋绾已经晚了，他只能去城郊看看能不能为沈玉重新请一个老师来，或者让宋绾出面……
    他看向宋绾，犹豫一下开口：“如今玉哥儿没有了老师教导，自然不行，要不你想想法子，将玉哥儿送到你父亲相识的那家清流的族学里去一起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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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八章娶她不过为了利益

    沈致远想，让沈玉去清流的族学里读书，也能认识几个官家子弟，对沈玉的将来前途更有用处。
    宋绾听着沈致远的盘算冷笑，他真真是算计的好。
    她脸上做出为难的神色，低声道：“我现在许久没有去参加宴会了，从前相识的人许多都不认识了。“
    沈致远笑着看着宋绾：“你父亲在朝中认识不少人，可以让你父亲去问问不就是了？”
    宋绾脸上依旧是为难的表情：“我父亲一向不喜欢我收养了沈玉养在身边，更何况是帮他找族学？”
    沈致远看在宋绾面前说了这么多话，竟然也没有让她松口，他心下就是一股气怒。
    宋绾的父亲和和大哥都不喜欢沈玉，从前中秋的时候，宋绾带着沈玉回去，宋绾父亲连看都没有看沈玉一眼。
    他笑着过去宋绾身边的椅子旁坐下，低声劝道：“阿绾，这事也不难，你回去与你父亲好好说说，你父亲一向疼你，只要你撒撒娇，一定能帮你的。”
    宋绾却是委屈的看着沈致远：“上回因为嫁妆的事情，我父亲已经明说了，不再会管我的事情了，你现在还要我为了沈玉去求父亲？”
    说着宋绾瞪大眼睛看着沈致远，难受道：“我被沈玉骂了，你不疼惜我倒罢了，你现在又要逼着我回去为沈玉求父亲。”
    “难道我在你心里，比不过一个捡来的孩子还重要？”
    说着宋绾站起身来，就过去又扑到贵妃榻上去哭。
    沈致远皱眉看着这一幕。
    宋绾从前从来都不是哭哭啼啼的女子，即便从前他冷落她，她也是在院子里发脾气，从来不曾这样过。
    现在却好似随时都能够哭出来一样。
    宋绾的哭声并不大，细细的，但还是让人觉察出一股委屈来。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依旧有些不耐烦。
    女人偶尔哭一哭他会觉得怜惜，但是一直这样哭，就会让他开始觉得厌烦了。
    沈致远还是深吸一口气，走到宋绾的身边，手掌放在她的肩膀上低哄：“哪有你说的这般委屈？”
    “我不是不向着你，只是玉哥儿年纪到底还小，需要老师来教导。”
    “这件事要不是你说到老师面前，老师也不会不教他，你其实也有些责任的。”
    宋绾一下子撑起身子看着沈致远哭道：“连老师听了他对我说的这句大逆不道的话，都不愿意教沈玉。”
    “可你们却个个来逼我。”
    “今日你母亲和妹妹，还有晚娘都跑来我这里指责我，你妹妹更是骂我贱人。”
    “沈致远，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了，究竟有什么对不住你们沈家的，你们要这么对我？！”
    宋绾就是故意这么说，说的她委屈，这样她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不帮沈玉，还能减少沈致远的怀疑。
    宋绾从前即便脾气差，那也是对丫头发脾气，却从来没有对沈致远发过脾气的。
    现在宋绾对他说的这一场，让沈致远听出了无尽的怨气。
    他知道自己母亲和妹妹对宋绾一直并不怎么好，自己妹妹对宋绾更是没大没小。
    从前宋绾不怎么计较，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宋绾将这个说出来了，他现在还指望宋绾赶紧让他父亲将他官职的事情定下来，再不耐烦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哄。
    “若秋的性子从前就有些直来直往，对你是不恭敬了些，再怎么也不该骂出那样的话来。”
    “你别难过，我后面会说他的。”
    “阿绾，这些都是小事，只要你我心意相通，那些都不重要。”
    “毕竟我们才是夫妻，日子是我们两人的日子。”
    宋绾冷笑，却抬起带着红晕的眼睛看着沈致远：“什么叫我们两人的日子？”
    “从我们成婚，你便将你家里的一大家子人都带了过来，这叫我们两人的日子？”
    说着宋绾更是委屈：“沈致远，我是喜欢你，但是你们这么对我，我也难受啊。”
    沈致远一僵，看着宋绾眼底的泪光，极少在他面前哭的人，这般梨花带雨的样子，看起来让沈致远心里触动了一下。
    他当初娶宋绾不过是为了利益罢了。
    但他自己深深清楚，没有宋绾，自己的官职升不了这么快。
    自己这些年也是有些刻意的冷落报复她，其实之前宋绾没有这么强烈的爆发过。
    难不成是自己母亲和妹妹真的做的太过分了？
    不管怎样，现在宋绾哭的这么厉害，的确也不是说事情的时候。
    看来现在，只有让宋绾尽快的怀上孩子，所有事情都好解决了。
    他心里打定了主意，一脸愧疚的看着宋绾道：“从前都是我的错，是我忽视了你。”
    说着沈致远去为宋绾擦泪，却被宋绾避开了，她自己拿着帕子擦。
    他只当宋绾在耍小性子，也没有多想，又低声道：“这事先不说了，你哭多了对身子也不好是不是？”
    “我看着心里也疼。”
    宋绾做戏了这么一场，说实话，真真是累了，当即也真的不哭了。
    她看着沈致远：“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沈致伸手要去握宋绾的手：“我今夜陪你吧。”
    宋绾低头：“我小日子还没完呢，你走吧，你让我静静。”
    “今日你母亲还有妹妹，和晚娘过来，真真让我难过了。”
    沈致远静静看了宋绾半晌，才叹息着站起来，又宽慰了宋绾几句，才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沈致远的脸色就冷了下去。
    让人去将晚娘叫去他的观鹤居。
    晚娘去观鹤居的时候，就看到沈致远坐在椅子上，正阴沉的看着她。
    晚娘一愣，沈致远还从来没有用这样阴沉又不耐烦的眼神看过她。
    她愣了愣，心里忽然提起来，走过去沈致远的身边，蹲在他的膝盖旁，脸庞靠在沈致远的膝盖上，抬头柔弱的看他：“沈郎今日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沈致远低头淡淡的看了晚娘一眼，却没有说话。
    他只是用略微不耐烦的眼神看着晚娘，仿佛心事重重。
    让晚娘的心里更是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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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九章我想让她早点死

    这间从来都是两人柔情蜜意的屋子里，难得的有气氛凝结的时候。
    晚娘忽然有些看不透沈致远现在的情绪，一直在心里想着是不是今日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惹了沈致远不高兴，还是说沈致远在宋绾那里碰了什么壁。
    这般一想，晚娘十分懂事贴心的握着沈致远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又问：“沈郎要是心里不高兴，就都告诉我吧。”
    沈致远垂眸看了晚娘半晌，在晚娘忐忑不安的眼神中，终于开口：“今日你怂恿母亲和若秋去找宋绾闹了？”
    晚娘一听沈致远是为了这件事不高兴，脸上一愣。
    随即她眼里又很快冒出泪光来，看着沈致远一脸的难过委屈：“宋绾将玉哥儿打成了那样，你就一点不心疼么？”
    “我是玉哥儿的母亲，看着玉哥儿哭跑着来找我，我的心里怎么能不痛？”
    说着晚娘紧紧握着沈致远的手低头，隐忍的哽咽：“沈郎，玉哥儿是我们的孩子啊。”
    沈致远看着晚娘这副柔弱哭泣的脸庞，忽然在有一瞬间想到了刚才宋绾也这样带泪的脸庞。
    两个女人在他面前都是这样委屈的落泪。
    他深吸一口气。
    他刚才在临走前去看了沈玉一趟，沈玉的脸颊还是红的，依稀可以看到青紫色，上午挨的罚，现在还有印子，可以知道是并不轻的。
    晚娘自来对沈玉过分的宠爱溺爱，心里难过也寻常。
    看着晚娘这个样子，沈致远又一瞬间心软下来，弯腰捏着晚娘的腰肢将她抱进了怀里。
    晚娘顺势就靠在了沈致远的肩膀上。
    刚才泪盈盈哭的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的模样，现在唇边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向来会拿捏沈致远的情绪，知道沈致远喜欢他的怎么样的表现。
    他也知道沈致远心底深处永远都是最爱自己的，宋绾那个女人永远也比不上她。
    伸手依赖的环在沈致远的腰上，晚娘埋在沈致远的胸前委屈沙哑的开口：“沈郎是生晚娘的气了么。”
    怀里的身子柔若无骨，像是没有依靠的蒲柳，他的心一瞬间软了下来。
    和宋绾相比，晚娘的确更让人怜惜。
    宋绾自小长在京城，身边有疼爱她的家人，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晚娘这么远的跟随她上京。
    身边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他一个而已。
    刚才一闪而过的为宋绾落泪的的那一丝烦闷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晚娘更深的怜爱。
    他宽大的手掌轻拍着晚娘的后背叹息：“我怎么是责怪你，只是我母亲糊涂，难道你也跟着胡闹不成？”
    “你明知道这一月里是最重要的时候，必须得将宋绾稳住，不能出一丝差错，你怎么还让母亲和若秋去宋绾那里闹？”
    晚娘委屈的抬头看向沈致远：“我哪里有挑唆母亲和二姑娘去闹，沈郎知道母亲一向疼爱玉哥儿，见着玉哥儿被那女人打成那样，心里能不气？”
    “母亲的性子沈郎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能劝得住？”
    说着晚娘的手贴在沈致远的胸膛上，低声道：“这事也没什么，沈郎与宋绾说说，让她往后再别这般对玉哥儿了。”
    “她这般蛇蝎心肠，沈郎难道还要纵容么？”
    “这不过是件小事，母亲说了她就说了，骂她便骂了，她这般打骂孩子，难不成不该骂？”
    沈致远叹息，看着晚娘依旧带泪的眼睛：“你觉得是件小事？”
    “你知道沈玉骂宋绾什么了？”
    晚娘点头不在意道："不就是骂了她贱女人么？
    “要是宋绾对玉哥儿好点，玉哥儿能这般骂她？”
    沈致远眼色复杂的看着晚娘：“不就是贱女人？”
    “你知不道就是因为这一句话，教导沈玉的老师再不愿教导他了。”
    “要是这件事传出去，不说没有老师肯教导沈玉，便是国子监不管沈玉有多优秀，都不可能再要沈玉了。”
    晚娘一愣，看向沈致远：“不过是个半大孩子骂了她一句么，哪有你说的这般严重？”
    “一个孩子又懂什么？”
    “况且能让孩子这么骂她，难道不是她的题题？”
    沈致远忽然对现在说出这番话的晚娘有一些失望，他低头看着晚娘：“你是说是宋绾的问题？”
    “今日厨房送来的那些冷菜硬馒头，是宋绾让去送的？”
    “难道不是你安排的么？”
    “沈玉为了这么一点事情，竟然在桌上摔筷辱骂母亲，这件事不管到哪里去说，都不是宋绾的问题！”
    “你知不知道如今是以孝治天下，皇上也最重孝道，这件事真传出去了，沈玉这辈子就毁了！”
    晚娘愣了愣，这才明白一些事情的严重性。
    她抬头看向沈致远：“这件事不过是府里的小打小闹，外头的人怎么知道。”
    说着晚娘眼里露出几分阴冷的恨意：“除非是宋绾故意要将事情闹大。”
    沈致远看着晚娘的眼神冷笑：“我估计现在已经闹得有些大了。”
    “沈玉的老师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表明了态度再不会个沈玉当老师。”
    “可谁知道这件事他不会告诉别人？”
    “他们这些酸腐书生是最重名声的，绝不可能承认自己教导出一个不孝不悌的学生。”
    “明日我还得亲自到先生那里去赔罪，希望他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或许能保住沈玉的名声。”
    晚娘神情一变，紧紧捏着沈致远的袖子：“沈郎，这件事难道不是宋绾那个贱女人惹出来的祸事么？”
    “要不是那个贱女人将这件事告诉了玉哥儿的老师，那他老师怎么会知晓这件事？”
    “怎么会不再教导玉哥儿了？”
    说着晚娘从沈致远的身上下去，就过去趴在旁边的软榻上哭：“沈郎，你还看出来么，宋绾是要故意针对玉哥儿啊。”
    “到底不是她生的，她根本就不疼爱玉哥儿，她要毁了玉哥儿了啊。”
    “沈郎，要是玉哥儿真的被她毁了，我再也不想看见那个贱人了，我想让她早点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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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章让她赶紧怀上孩子

    晚娘虽然是哭着说话，但是话里的阴狠冰凉，听得沈致远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从前看到晚娘这般哭，他只觉得怜惜，但是在这一刻，他忽然开始不耐烦起来。
    只因为晚娘口中那一声声的贱女人。
    为什么沈玉会这么骂，不是从晚娘口中学来的？
    但凡晚娘将沈玉教导的正派一些，不要将大人的恩怨加注在孩子的身上，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晚娘将自己对宋绾的所有敌意，全都教给了沈玉。
    从前的明春院全都是自己的人，无论晚娘怎么做，反正宋绾又是个蠢的，身子也不好，他倒是不在意。
    且也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情。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宋绾的身边全都是她从宋家带过来的最忠心的丫头婆子。
    她身边还有一个眼光老道，跟着宋夫人大半生的老婆子。
    晚娘在那个老婆子面前终究是嫩了些，就连他被云嬷嬷看一眼，也有些心虚。
    况且上一次还没有将宋绾身边的丫头婆子除掉，现在再下手又显得刻意了。
    在这个时候，晚娘且非但没有收敛，依旧在玉哥儿面前说这些仇视宋绾的话。
    沈玉能懂什么？就算宋绾不计较，她身边的婆子能不在宋绾的耳边吹风？
    现在的宋绾和从前的变化不是一丁半点，更是应该小心谋大事的时候。
    从前的晚娘温柔懂事，现在的晚娘却有些无理取闹起来。
    沈致远被晚娘哭的烦闷，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步了两圈，看晚娘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忽然冷声呵道：“闭嘴。”
    晚娘本是想让自己得到沈致远的怜惜，让沈致远给宋绾一些教训的。
    因为从前也是，只要沈致远冷落了宋绾，没有给宋绾好脸色看，宋绾都会乖乖的先认输。
    虽然说现在要指望宋家，但是晚娘并不认为宋绾敢忤逆沈致远的意思。
    当年的事情她一清二楚。
    一个千金大小姐，不知廉耻的抢别人的男人，就活该去死。
    只是她没有等到沈致远心疼的呵哄，却等来了沈致远不耐烦的呵斥。
    哽咽声一下子就停了，她抬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沈致远，唇中喃喃：“沈郎……”
    沈致远冷着脸走到晚娘的面前失望道：“你到现在还觉得都是宋绾的错？”
    “要是有一天玉哥儿骂你贱女人，你能不伤心？”
    “你是母亲，宋绾可也是将沈玉当做儿子养的。”
    “从前宋绾到底对沈玉如何，难道你不知道？”
    “我让你好好陪着玉哥儿就是，不要教他那些大人的事情，让玉哥儿亲近点宋绾没有坏处。”
    “宋绾那样的人，对她好一分，她便会十足的好回去，但凡沈玉能多亲近亲近她，你还愁沈玉没有好前途么？”
    “你倒是好，好似生怕沈玉与她亲近了，背后说了她无数坏话，让沈玉对宋绾也是带着敌意。”
    “现在宋绾要是不要沈玉，踢了沈玉走，让他做不了她的嫡子，你满意么？”
    “你要是还不满意，干脆你带着沈玉回老家去！现在没有宋绾认可那个孩子，沈玉就什么都不是！”
    晚娘呆呆的看着沈致远，第一次看到沈致远这么大的怒气。
    她心底开始微微有些害怕，却又辩解道：“我才是玉哥儿的亲生母亲，眼睁睁看着她亲近那个贱人，我心里能好受么？”
    “我只是想让玉哥儿只将我一人当做母亲而已。”
    “我又做错了什么?”
    沈致远失望的看着晚娘叹息:"你是觉得你没有做错什么，但是我不是和你说过，宋绾活不了多久么？
    “这么一点事情你都忍耐不了？”
    “沈玉是从你身上生出来的，沈玉能不知道你是他的亲生母亲？需要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强调？”
    晚娘愣愣，看着沈致远这般生气，坐起身来，示弱的牵着沈致远的手，又低声道:"或许事情还没有那么糟呢？
    “宋绾现在不过是因为沈郎说要给她孩子，所以就对玉哥儿有些嫌弃了。”
    “谁不想养自己亲生的孩子？”
    “要不等宋绾怀了身孕后，就让玉哥儿去母亲那里吧，这样玉哥儿不在宋绾的面前晃，或许宋绾还高兴呢。”
    沈致远皱眉想了想：“你说的这个倒是可行。”
    “现在沈玉对宋绾半分敬重也没有，再呆在她的身边，早晚要出事。”
    说着他坐在晚娘的身边，眉头紧蹙：“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让宋绾抓紧怀上身孕。”
    “这样所有事情都迎刃而解了。”
    晚娘靠在沈致远的肩膀上：“上回李先生说的话，宋绾不是全都信了么？她应该比谁都想要赶快怀上吧？”
    说着她看向沈致远，更加委屈的抱着他：“我虽然不想让沈郎去她那里，但是还是越早越好吧？”
    沈致远看了晚娘一眼：“她这几天在小日子，我不方便过去。”
    晚娘恍然大悟，她就是说宋绾不可能舍得不让沈致远在她那里过夜了。
    她柔软的手指游走在沈致远的胸膛上划圈，声音柔媚：“沈郎，今夜让晚娘伺候你吧。”
    沈致远低头看了一眼胸前晚娘的手指，却并没有什么兴致。
    他伸手推开了晚娘手，淡淡道：“你今夜去母亲身边陪着。”
    晚娘一愣，看着沈致远的神色，好似当真没有什么兴质的样子。
    她心里有点失落，身子起来坐到沈致远的怀里，拉着他的手就覆在自己的胸上，媚眼如丝：“沈郎摸摸吧。”
    这些动作宋绾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得出来的。
    为了讨好他，甘愿将自己放在低微的位置。
    沈致远的手掌捏了捏手掌上的柔软，看着晚娘这尽力讨好他的模样，忽然又找到了一丝自信。
    他笑了笑，俯身在晚娘的耳边轻轻调戏：“这么浪？”
    晚娘的脸颊红尽，身子却紧紧往沈致远的身上靠去，眼里盈盈这暗示：“难道沈郎真的不想？
    沈致远被晚娘挑起了性质，勾着晚娘的腰带，要她就在他怀里宽衣解带。
    晚娘微微一笑，丝毫没有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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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一章我倒觉得他们更像母子

    烛火的光微颤，室内香艳的场景一直到半夜才休。
    宋绾这边却是睡得有些不安稳。
    这几日她虽然感觉身子好似要好了一些，但夜里总是做噩梦，常常会在半夜醒来，茫然的看着周遭的一切。
    她总是有一种错觉，自己现在经历的一切，其实也都是假的。
    是她死前的黄粱一梦。
    从来都没有什么重生之说。
    不过是她妄想。
    她需要用手指掐进掌心，感受着疼痛给她的真实感，她的心里才能放心。
    还好，还不是太晚。
    她还来得及。
    她的心噗噗直跳，又倒下去沉沉睡去。
    第二日带着沈玉去赵氏那里问安的时候，赵氏看到宋绾过来，明显的脸上不快。
    她又看到沈玉脸上依旧有伤，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
    如今这月过了这么多天，宋绾也依旧没有提给银子的事情，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她忍不住对着宋绾开口问：“你名下那么多铺子，每月都要给你结银子，应该结银子的时候快到了吧？”
    宋绾淡笑：“月中的时候才来，应该快了。”
    赵氏看宋绾这么轻快含笑说话，心里微微也有一些放心。
    只要到时候宋绾手上有了银子，这府里的一切都回归到了从前的样子了。
    这些个月没有给那些下人发工钱，她发现那些人连伺候都怠慢了。
    她当然知道原因，不过是拖了好几天没有结上月的工钱罢了。
    还有几个丫头跪在了她的面前闹，说屋里的老娘生病等着用银子。
    赵氏手上不是没有银子，这几年她手上积了不少，但是他就是不愿拿出来。
    能让宋绾出银子的好事，她做什么要自己出。
    站在赵氏身后的晚娘看着沈玉脸上还在的印子，心如刀割。
    又看着沈玉委屈看向她的目光，恨不得冲过去将沈玉紧紧抱在怀里。
    只是昨夜沈致远的警告还在耳边，现在最要紧的还是玉哥儿的前途。
    等到宋绾的孩子生下来，她再折磨回来就是。
    不由也就狠心移开了目光。
    沈玉看晚娘忽然不看他了，顿时更是委屈，竟然哭着朝着晚娘扑过去：“晚娘。”
    云嬷嬷的脸色一变，宋绾却是淡定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母子抱在一起。
    云嬷嬷上前要说话，宋绾拦了她，淡淡的声音在堂内却十分清晰：“嬷嬷别管，玉哥儿喜欢抱谁便抱谁。”
    “他喜欢奴婢是他的事情。”
    说着宋绾笑了笑：“我倒是觉得玉哥儿和晚娘更像母子呢。”
    赵氏脸色一变，皱眉看向宋绾：“你这是又说的什么话？”
    “当初晚娘在你院子里伺候了那么久，玉哥儿上上下下也是她照顾的，玉哥儿对她亲近点也没错。”
    宋绾笑着看向赵氏：“母亲说这番话是做什么？”
    “我有没说玉哥儿亲近晚娘不好。”
    “在我看来可是极好的事情，玉哥儿昨儿那般辱骂我，今儿又对晚娘这样亲近，要我说，倒不如让玉哥儿认了晚娘做母亲。”
    “我毕竟也养了玉哥儿五年，定然也给给他准备一笔银子的，就当作我疼他吧。”
    说着宋绾看向在晚娘怀里的沈玉：“玉哥儿，还不去给你晚娘母亲跪下磕头，往后你就叫她母亲了。”
    “这事我也会在外头说的。”
    “至于你读书，银子也由我来出就是。”
    晚娘怔怔看着宋绾的脸上云淡风轻的脸色，完全不是在说玩笑话。
    也是，她还在幻想着有自己的孩子呢，现在哪里会想要玉哥儿了。
    沈若秋看了一眼晚娘苍白的脸色，忍不住为她打抱不平的站出来：“玉哥儿亲近晚娘也不亲近你，难道不是你的问题？”
    “你吃什么醋，胡说什么话？”
    宋绾冷淡的眼神看着沈若秋：“你要是脑子有病就去瞧瞧郎中。”
    “我吃醋？”
    “养了五年的东西骂我，我吃醋？”
    “要不我让玉哥儿给你当儿子？让你好好瞧瞧我吃不吃醋？”
    说着宋绾低笑一声：“你倒是让我觉得你真真蠢的可笑。”
    沈若秋脸上一阵青紫，被宋绾一番讽刺，脑子都没有转的过来。
    宋绾什么时候敢这么对她说话了。
    不对，好似她这这日子当真没见她放在眼里了。
    她忍不住瞪大眼睛指着宋绾：“你是不是入魔了？”
    宋绾笑着看着沈若秋：“入魔？我看你该看看郎中了，免得一天到晚的想着鬼神。”
    黄氏在旁边看得心惊。
    她虽然是冷眼旁边，但过去那几年，宋绾哪一回说过二姑娘的。
    沈若秋从前在乡下其实是个不善言辞的，但是在宋绾面前却是一等一的会说。
    也是宋绾对这个小姑子处处纵容，对小姑子有求必应，才会这样。
    她也习惯了沈若秋用这样的语气说宋绾，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宋绾用这种鄙夷的目光看沈若秋。
    好似嫌弃的不行。
    她心里颤了颤，早就觉得现在的风向有些不对了。
    从前她为了讨好赵氏，总是会出来帮着沈若秋帮腔两句，但现在她决定沉默。
    毕竟自己的儿子还指望着宋绾帮忙的。
    赵氏看着一幕，眼底闪过阴沉，冷冷对着宋绾道：“你刚才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倒也罢了。
    “怎么现在又和若秋计较上了？”
    “你还是若秋的嫂嫂，就这么气度小？”
    宋绾简直是要被气笑了。
    她前世的病那么严重，估计也不止是沈致远给她下的药，更还是被这无耻的一家人给气得。
    宋绾当真也是冷笑出声：“计较？”
    “沈若秋这般没有教养，对她嫂嫂指手画脚，我倒真不知道这种教养是谁教的。”
    说着宋绾叹息："那些世家公子哪家不重视教养，我本来也是为了二姑娘好。
    “只怕二姑娘再这般举止，恐怕没有一家敢要吧。”
    沈若秋脸上涨红，又指着宋绾：“你别胡说，我可一点不比你差！”
    宋绾淡淡看了沈若秋一眼，又是一声冷笑，满是轻视，不屑开口。
    沈若秋明显被宋绾的举动激怒了，挽着袖子就要往宋绾身上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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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二章打沈若秋巴掌

    只是沈若秋还没有扑过去，身后就传来赵氏的声音：“若秋，别没大没小的。”
    “那是你二嫂。”
    沈若秋气急，怒骂道：“什么屁的二嫂。”
    “不过是倒贴我二哥不值钱的女儿而已。”
    这话下来，云嬷嬷脸上一变，两步过去，对着沈若秋的脸就是四个巴掌，浑厚的声音冷冷响起：“老奴这四个巴掌，是替我家少夫人教训你这目无规矩的东西的。”
    “你本应该叫少夫人一声二嫂，却口出狂言这般辱骂，按着规矩家法来，该杖刑！”
    沈若秋被忽然打来的几个巴掌给打懵了。
    趴在地上呆呆看着云嬷嬷冷酷的脸，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
    晚娘更是震惊的看着宋绾，这个女人看来是真的疯了，连沈若秋都敢打了。
    赵氏脸色大变，站起来就指着宋绾：“你在做什么？！”
    宋绾淡然的看着赵氏："母亲别这么大怒气，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二姑娘好。
    “现在二姑娘不敬重我，不过也是家里的事情。”
    “但要是二姑娘嫁了人，也这么指着她的婆婆骂，扑过去打她的嫂嫂，那怎么办？”
    “那个时候在婆家，可没有人纵着二姑娘了。”
    “母亲该谢我才是，让二姑娘懂规矩。”
    说着宋绾看着云嬷嬷：“再打十下，这等口中污言秽语的东西，实碍眼。”
    伴随着啪啪声响起，赵氏只觉得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宋绾的手指都在发颤：“你……”
    “你……”
    赵氏一连好几个你，居然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晚娘过去将地上被打的没有人样的沈若秋扶起来，看着沈若秋发肿的脸，心下心惊，宋绾疯了。
    她难道不怕大人回来训斥她么。
    地上的沈若秋被晚娘扶起来后才回过神来，接着就疯狂的大喊着就又要往宋绾的身上扑过去。
    只是宋绾身边不是婆子就是护卫，沈若秋根本近不得身，很快就又被推到地上。
    沈若秋就更加发疯的扑过来，像是一头发疯的野牛，谁都拦不住。
    直到第三回被推到地上，沈若秋因为刺激过大，竟然气得一下子晕了过去。
    在场的一下子就兵荒马乱起来，赵氏赶紧让人去将地上的沈若秋扶起来，带去房里，又去请郎中。
    最后赵氏冷冷看着宋绾大吼：“你满意了没有！”
    “你满意了没有！”
    宋绾依旧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赵氏：“母亲，还有件事没有完呢，不是让玉哥儿认晚娘做母亲么。”
    “今儿我就不带玉哥儿走了，这件事我会很快对外公布出去的。”
    说着宋绾就站了起来，施施然往外面走去。
    其实宋绾也有点不耐烦再让沈玉在自己身边了。
    虽说沈玉在身边到时候让众人看她更可怜，但是这孩子让她厌烦的很，倒不用恶心自己。
    况且现在自己还有名正言顺不要这个孩子的理由，外头也没有可指责的。
    并且她相信，孙氏一定会将昨天她听到的看到的事情，再添油加醋的往外面倒。
    孙氏这人最是管不住话，这么大的八卦，让她不说也是难为她了。
    一传十十传百，她相信，沈玉很快就会臭名昭著。
    包括沈家人。
    晚娘站在原地，愣然看着宋绾就这么走了。
    她相信宋绾说的话，都不是从前那样为了让沈致远去看她故意说的，她是真的不打算养沈玉了。
    只是她还是有些不相信，从前宋绾将沈玉养在身边，不就是为了让沈致远下值的时候，去看沈玉，顺便看她么。
    现在她就轻易的放弃了？
    她还是震惊的很。
    那头赵氏看着宋绾离去的背影，也气得不轻，对着宋绾的背影就大吼道：“那孩子是你说不养就不养的么。”
    “可宋绾却脸头也没有回一下，装作没有听到一样，直接就走了。
    赵氏气得要追出去，晚娘反应过来，连忙拦住赵氏，低声劝道：“夫人，还是等大人回来了再说吧。”
    “昨天的事情，大人已经有些生气了。”
    “这些天是大人关键的时候。”
    赵氏在晚娘冷静的话里回过了神，眼神又落在站在晚娘身边的沈玉身上，咬着牙问：“那玉哥儿怎么办？”
    晚娘握紧沈玉的手："也只能等大人回来想办法了。
    “我们现在去找宋绾，可能也和昨晚一样。”
    “现在宋绾身边全都是她自己的人，她院子周围还有那么多护卫。”
    "她又讲那些歪理，我们和她对着干，恐怕不行。
    “她身边有婆子给她支招，不再和从前那样好摆弄了。”
    赵氏气得一屁股坐下去，用力的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她身边的那几个贱婢，上回着火怎么不都一并死了去！”
    晚娘垂眸，本来也是这么安排，谁想宋绾在那儿。
    她只能宽慰赵氏：“现在还有法子的，等宋绾怀上孩子，还敢这么对您？”
    赵氏一顿，深吸一口气，恨恨道：“要不是要靠着她家帮助致远，我早让致远休了她了。”
    “她的一半嫁妆应该也不少了。”
    晚娘过去给赵氏揉肩：“大人还不是为了长远考虑？”
    “休了宋绾是简单，可宋家人报复怎么办？”
    赵氏冷哼：“她嫁入沈家，五年都不下蛋，宋家人有什么资格报复？”
    晚娘叹息："您还不知道宋绾多喜欢大人？
    “她要是被休了，定然心怀不甘，定然会想方设法的缠着大人，或许还会报复大人。”
    “大人不也觉得是麻烦。”
    赵氏呸了一声：“这个贱人。”
    晚娘眼神也很阴冷。
    现在宋绾这个贱人竟然敢不要沈玉，她心里也是恨不得给宋绾几个嘴巴。
    可她心里再恨也只能忍。
    忍到宋绾怀上孩子。
    她只能想宋绾活不了多久了，这样心里才会畅快一些。
    这时候身边的沈玉却拉着晚娘的袖子高兴的问：“娘亲，我真的可以不用回那个贱女人那里了吗？”
    晚娘一哑。
    不管怎么说，沈致远昨天的话是有道理的。
    她在不情愿，玉哥儿作为宋绾的嫡子，将来才能在世家里打开圈子。
    若是一个奴婢的儿子，那些世家子弟根本不会看他一眼。
    她心里难受，摸了摸沈玉的小脸儿，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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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三章和顾万山酒楼见面

    这头宋绾一回去，随影就站在院门口将一根红带放在了宋绾的手上。
    又对着宋绾低低道：“这是挂在西门外的桂树上的。”
    宋绾一下子就明白了，定然顾万山为她请来了名医。
    她拿着带子在手上看了看，忽然看到袋子的低端不起眼的地方有一行很小的字。
    她忙将带子展开放在自己的眼前去看，只见上面简短的写着：未时，望江楼，天香居。
    这是说顾万山将地方改在了望江楼？
    未时的话，时间还早。
    宋绾进了屋子，舒舒服服的坐在罗汉塌上，吃着护卫从酒楼给她带回来的海参。
    味道极好。
    到了下午，宋绾收拾收拾就往望江楼去。
    只是她一出去，赵利紧接着就跟在了宋绾的身后。
    晚娘吩咐他一定要跟好宋绾，不管宋绾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都要一五一十的回去禀报。
    现在的宋绾很不对劲。
    从前宋绾巴不得日日在屋子里不走动，可现在一个月里都出去三四趟了。
    宋绾坐在马车中，转身掀开了身后的小帘子，就看到后面骑在马上跟来的赵利。
    看来沈致远倒是将她看得紧。
    只是怎么甩开赵利呢。
    宋绾稍微一思索，心里就有了主意。
    她让马车停在了望江楼对面的一家酒楼，下了马车进了酒楼里就让丫头往楼上走，她站在角落处。
    果然，赵利跟进来看到宋绾楼上的丫头，赶紧就上楼跟上去，宋绾便趁机走出去，往对面的望江楼去。
    对面也不是正对面，还是有些距离，宋绾头上带着惟帽，等到了望江楼的楼下就有些累的喘气了。
    宋绾无数次气自己的身子。
    自己稀里糊涂被沈致远将身子害成了这样，她无论如何也不要让他得逞。
    她撑着门口的石柱歇了歇，身边的探夏过来扶着宋绾，担忧道：“我扶着姑娘吧。”
    宋绾摆摆手，歇了一会儿就往酒楼里进去。
    下头的场景全落到了窗口坐下的顾万山的眼里。
    从宋绾刚才将马车停在对面，又偷偷的跑过来，他全看见了。
    宋绾这么做无非是要摆脱跟着她的人。
    他若有所思的沉眉。
    对面一位老者的含笑的声音传来：“万山，在想什么？”
    顾万山回过神来，连忙朝着对面笑道：“今日我邀的客人来了，还请先生好好为她看看。”
    说着顾万山抿了下唇，低声道：“她的身子很不好。”
    对面的老者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笑看着顾万山：“你三请四请的请我过来，就为了给一个女子看病？”
    “那女子是你重要的人吧。”
    顾万山苦笑：“还算重要，我曾向她提亲过，不过她拒绝我了。”
    白衣老者诧异：“哦？哪家的姑娘，竟会拒绝你？”
    顾万山笑了笑，低头为对面的人斟茶：“她拒绝我也寻常，我向她提亲本也是唐突。”
    其实顾万山自己也知道，在宋绾的心里，自己从来没有被她放在心上过。
    小时候那些一起待过的情谊，她早就忘了。
    后来宋绾及笄那几年，他忙于前程，鲜少与她照面，唯一能远远见着她一眼的时候只能是在宴会上。
    那时她的眼神即便瞟过自己，也是漫不经心的。
    自己等着她及笄，唐突的去提亲，她拒绝他倒是符合她性情。
    小时候宋绾便是喜怒都在脸上，不高兴就直接表现出来。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对面的老者正想要多问两句，外头就传来侍女的声音：“大人，贵客来了。”
    顾万山让白先生坐在位置上，他起身去亲自到门前迎人。
    白先生看着顾万山这般殷勤，倒是诧异。
    顾万山自小就是个冷淡的性子，喜欢独来独往，倒是难得他有这样的时候，他倒是对进来的女子产生了好奇。
    宋绾随着侍女的推门一走进去，就看到了站在门口边上的顾万山。
    宋绾愣了愣，隔着惟帽的白纱看向沈致远的脸，虽说有些看不清顾万山脸上的表情，但是却无端觉得他眼里带笑。
    她取了头上的惟帽看向顾万山，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他：“我是不是来晚了？”
    “就是路上……”
    她正想解释，顾万山却笑着开口：“沈夫人，无事。”
    “白先生已经在等候了，跟我进去吧。”
    宋绾看顾万山丝毫没有在意她来迟的事情，忙松了口气，跟在沈致远的身后。
    沈致远今日一身墨绿圆领衫，宽衣敞袖，他走动的时候，衣摆翩翩，带来一股清冽的茶香，宋绾闻了闻，想着真真是好闻的味道。
    沈致远等着宋绾先坐下后，才坐在了宋绾的身边，对着宋绾介绍起对面的白先生，声音温和低沉：“白先生常年游历，许多疑难杂症，白先生都能诊断出，沈夫人，你可以对白先生说你的症状。”
    宋绾一看对面仙风道骨的老者，想着顾万山认识的人，定然不会是寻常人，脸上客客气气的问候：“麻烦白先生了。”
    白先生摸着胡须笑了笑：“算不得麻烦。”
    “我最喜欢诊那些难症，正好可以编到我的书中。”
    宋绾想着，要是自己这病能编到书里，流传下去，或许也能救好些人。
    想着她伸出手去，并没有扭捏：“那还请先生诊脉。”
    宋绾纤细白净的手就放在面前的小案上，在微深的木头上显得格外的白。
    顾万山没忍住看了一眼，又不自在的别开了眼。
    可是即便别开眼去，眼前也全是宋绾手上的那片白皙。
    又低头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不敢多看。
    宋绾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旁边顾万山的动作，只一心在诊脉上。
    等到白先生皱着眉松开了手，宋绾才紧张的问：“先生，怎么样？”
    白先生摸了胡子，半晌后才道：“奇怪，实在是奇怪。”
    这时候顾万山已经回过眼神，眼里隐隐又担心：“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白先生看了顾万山一眼，又叹息着看向宋绾稳：“夫人这些日，可觉得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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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四章你就这么对我放心

    宋绾觉得，白先生这般问，大抵是从她脉象上看出了什么。
    宋绾便一五一十的都将自己身子的情况都告诉了白先生。
    又道：“我不能大动，甚至走一会儿路就会儿喘，身上更是没有什么力气。”
    “身上也总是懒洋洋的不想动。”
    “前些月也控制不住脾气，总想发脾气。”
    白先生听了宋绾的话，又思索一下道：“从脉象上看，邪热闭隘，像是久病而肝虚，阳气不足又阴火旺，阴阳难以调和，身子长久下去定然受不住。”
    “且这脉象无力，类似将死之人。”
    宋绾听了白先生话心头一阵恐慌，脸色苍白。
    难不成她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旁边的顾万山忽然出声：“先生，可有医治之法？”
    白先生没回答顾万山的话，只是看着宋绾继续问：“刚才听沈夫人说自己自小身子很好，是从四年前才如此的是么？”
    宋绾忙点点头。
    白先生叹息：“短短四年，不可能身子忽然变成这样。”
    "只能是中毒了。
    宋绾听了一喜。
    之前的郎中，虽然都能诊出宋绾的身子不好，但是却并不能确诊她是中了毒。
    现在白先生说她是因为中毒，说不定白先生能知道她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她也赶忙问了出来："先生，你知道我中的到底是什么毒么？
    白先生摇头："老夫不知。
    “还要等老夫翻阅医书好好看看才是。”
    宋绾略又失望，还是点点头：“那麻烦先生了。”
    白先生看着宋绾：“老夫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中的什么毒，但是你体内的阴阳明显失调，老夫倒是可以为你施针调理，应该能缓解你的体虚乏力。”
    “只是你体内的毒素应该已经深入你脏腑，不是那么好除去的，老夫还要慢慢研究。”
    宋绾觉得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她忙起身道谢：“有劳白先生了。”
    白先生笑道：“举手之劳而已。”
    其实他还想对顾万山和面前的沈夫人打趣几句，探探到底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但从称呼上看，面前的女子应该已经是他人妇了。
    他深深看顾万山一眼，想着这可不能碰的。
    顾万山忽然收到白先生的眼神，一瞬间就明白了白先生眼神的意思，微微一愣，随即苦笑，说道：“先生勿多想。”
    宋绾正和白先生道谢呢，忽然听旁边顾万山一句勿多想，她一愣，朝着顾万山脱口问出来：“多想什么？”
    顾万山看着宋绾清澈看来的眼神，只是低沉道：“沈夫人，坐下说吧。”
    宋绾也只好坐下。
    又听身边顾万山开口：“白先生这段日子就住在我南郊的院子里吧。”
    说着他眼神看向宋绾：“沈夫人过去找白先生诊治也方便。”
    “没有人知道那间宅子是我的，宅子依山，有一座温泉，离城也远，沈夫人可以说那是你的庄子，我不开口，就不会有人说什么。”
    宋绾惊讶的看着顾万山："万一我在外头说是我的，我真喜欢上了要拿走，到时候别人都不信你怎么办？
    “你就这么对我放心？”
    顾万山笑了下：“如果到时候沈夫人要是真的喜欢那座庄子，送给沈夫人也无妨。”
    宋绾呆呆看着顾万山，再一次在心底后悔起来。
    多大方多好的郎君！
    她居然丢了西瓜捡了芝麻，现在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心里正遗憾的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却又忽然见顾万山拿起茶盏饮了一口，接着他唇中好似漫不经心的溢出一句：“后悔也来得及的。”
    宋绾一愣，听着沈致远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有点懵。
    她又讷讷问：“来得及什么？”
    顾万山黑眸深深看着宋绾的眼睛，又笑了下:“随口说的。”
    随口说这么一句？
    宋绾可不认为沈致远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只是她刚在心里想着后悔，沈致远就说了这么一句，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感觉。
    她也没有再想这事，而是朝着白先生问：“那要多久去一次？”
    白先生想了想：“三日一回最好，早调理好，身子才不会越来越差。”
    宋绾应下来，又转头对顾万山道谢：“顾大人，也谢谢你帮忙。”
    顾万山看着宋绾认真看来的眼睛，垂了眼眸：“沈夫人，举手之劳而已，当不得谢。”
    宋绾看着顾万山垂下的眼眸，两人这么近的坐在一处，窗外的光线正好落到顾万山的脸上，他看见他鼻梁上的黑痣，还有那薄唇，竟然觉得无比的性感。
    宋绾本就是喜欢生的好看的，从前没有仔细的看过顾万山，这会儿认真瞧了两眼，真真不比沈致远逊色的。
    甚至身上那股高华的气质，远是沈致远没有的。
    她情不自禁叹息一声，其实顾万山也不是冷冰冰的人。
    宋绾的眼神几乎粘在了顾万山的脸上，顾万山从前历来不喜欢人盯着他的脸瞧的人，难得的没有动作，任由宋绾愣神的看着。
    他听着宋绾心里的话，眼里忍不住带了笑意。
    性感……
    倒是唯一一个这样形容他的。
    对面的白先生看着两人对视的眼神，捂着眼睛觉得没法看。
    又觉得顾万山误入了企图。
    喜欢谁都可以，怎么对有夫之妇这般。
    他忍不住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最尴尬的还是宋绾。
    "要不是对面白先生的声音，她都没想到自己看了顾万山这么久！
    都怪今日的光线正好……
    她脸颊上觉得有点发热，低着头不敢往顾万山那边看去一眼。
    完了，也不知道顾万山会怎么想她。
    定然是觉得她不庄重的。
    啊啊啊啊！
    宋绾心里万马奔腾，努力平复心绪。
    宋绾心里那点小九九，顾万山全听在心里，忍俊不禁。
    宋绾真是一点没变。
    她记得她小时候就看痴过他一回，只是可惜，长大后的宋绾不喜欢看他了。
    即便他后来站在她面前，她的眼神也不会停留在自己身上。
    一心追逐那个俊美风流的状元郎。
    看来她现在是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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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五章说说沈夫人最近的事

    下午用过了茶，本是该告辞了的。
    可是顾万山送走了白先生，看着也要站起来离开的宋绾，高大的身躯挡在宋绾的面前，沉黑的眸子紧紧看着宋绾，声音低沉：“沈夫人，我们单独聊聊。”
    顾万山这样冷清的压迫下来，黑影笼罩了她，宋绾的心噗噗直跳，抬起头的时候，对上的又是顾万山深沉的眸子。
    那双眸子如深潭，仿佛带着漩涡，让宋绾被吸引进去。
    又觉得自己心里的所有秘密都藏不过他的眼睛。
    她心里百转千回，才愣愣的开口问：“顾大人要与我说什么？”
    顾万山低着头，眸子一直都放在宋绾的脸上。
    他看着她强装镇定的神色，和她心里纠结要掩盖的思绪，抿紧了唇。
    他顿了下：“说说沈夫人最近的事。”
    宋绾疑惑：“最近什么事？”
    顾万山挑眉：“很多。”
    说着他抬起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微微让开了挡在宋绾面前的身体。
    宋绾看着这场面，还是又回到了位置坐下。
    主要顾万山给她的压迫感太强，让宋绾不由自主的就照着他说的做。
    坐下后，顾万山也很快坐到了宋绾的对面。
    他给她斟茶。
    茶盏放到她面前时，他开了口：“沈夫人不信沈司直是么？”
    宋绾刚拿起杯子的手指一抖，诧异看向对面的顾万山：“顾大人怎么这么说？”
    顾万山看着宋绾指尖上染的湿润，叹息一声，从怀里拿出一方帕子递给宋绾：“我与沈夫人不过闲聊，沈夫人不必紧张。”
    “也不会有人我们在这儿的，你的夫君更不会知晓，沈夫人放心。”
    宋绾呆呆看着面前的帕子，又呆呆听着顾万山的话。
    面前的手指一直很耐心的悬着，她后知后觉的去接帕子，又看向顾万山，没有底气的开口：“我没躲谁。”
    顾万山笑了下，直接拆穿宋绾：“那为什么刚才将马车停在对面，又偷偷跑到这边来？”
    宋绾瞪大眼睛看着顾万山：“你都看见了？”
    顾万山抿唇，黑眸看了宋绾一眼，却没说话。
    已经是很明显的事实了。
    宋绾揉了揉眉间，想着看见便看见吧，总归她和沈致远迟早分道扬镳。
    她坦白的承认：“我是在躲着人。”
    顾万山低问：“是你夫君？”
    宋绾亦坦然的点头：“是。”
    点在杯沿上的手指一顿，顾万山看着宋绾：“为什么？”
    宋绾想着，总不能说自己是重生回来的，因为上辈子被沈致远害死了，而这辈子沈致远依然在害自己。
    况且这么说了，顾万山信不信的另说，就怕被人知道了乱了她的计划。
    她随口编了个借口：“我和顾大人见面，传出去了总归不好，总要避讳些。”
    顾万山一顿，唇边勾起丝笑意，又隐下去，深深看着宋绾：“沈致远为什么让人跟着你？”
    宋绾漫不经心的开口：“可能他担心我的身子吧。”
    顾万山听着宋绾的胡掐皱眉，他静静看着宋绾的脸庞，淡然的有些冷清。
    仿佛什么都不在意。
    怎么逼她，她都无所谓。
    宋绾看似满不在乎的人，心防却很重，不会轻易的相信人。
    说到底，她并不信任自己。
    顾万山缓缓吐出一口气，默然点点头。
    她不想说，问再多便似在逼她。
    但他并不想逼她。
    他只是想帮她而已。
    顾万山默了下又开口：“沈夫人，其实我可以帮你。”
    说着顾万山静静看着宋绾的眼睛：“如果沈夫人信任我的话。”
    宋绾一怔。
    顾万山的眼眸宁静，给人以一种稳妥的安全。
    让人可以不由自主的想要信任他。
    宋绾在这一瞬间明白顾万山或许是能信任的，但是她想，这些都是自己的事情，她不想牵扯了太多人。
    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总之没有连累别人。
    宋绾垂眸，看着眼前茶杯里的水，声音亦真诚起来：“顾大人，谢谢你。”
    宋绾是真心想要谢顾万山的，她甚至对他还有一些愧疚，因为自己没有全然将自己的所有困境都告诉他。
    他那样认真的问自己，或许是担心的。
    宋绾从来都觉得顾万山是聪明的，自己那些随口编来的话，他一定没有相信。
    可他还是没有多问。
    他让自己信任他。
    奇异的感觉溢上来，有一瞬间让她在顾万山面前有些不知所措。
    对面顾万山的声音这时候传来：“沈夫人不必与我说谢谢，只要能够帮到沈夫人就好。”
    说着顾万山又看着宋绾：“如果沈夫人真的要谢的话，可以陪我下一盘棋么？”
    宋绾正沉浸在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里，忽然听到顾万山的话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她怔怔看着顾万山：“下棋？
    顾万山笑了下：“沈夫人应该会吧？”
    宋绾有些不好意思：“会倒是会的，就是下不好。”
    顾万山笑了下：“无妨。”
    说着他摆手让身后的侍女去端棋盘来。
    期盼摆在中间，顾万山让宋绾先落子。
    现在外头的隐隐有西沉的态势，但是宋绾想着，反正无事，况且顾万山又真的帮了自己，陪他下场棋又有什么。
    她没有扭捏，先去拿了旗子就落了子。
    宋绾下棋的确是不怎么精通的，毕竟她从前的确没耐心静气的去布局，去想。
    常常就是半个时辰还没完的话，她就没有耐心了。
    大哥是最不喜与她下棋的。
    但这会儿与顾万山下棋，宋绾莫名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怎么样，倒是下得认认真真的。
    宋绾垂眸，凝神细思，丝毫没有注意头顶上顾万山看来的眼神。
    顾万山看着宋绾那小心翼翼落子的样子，总是忍俊不禁。
    又看她指尖拿着棋子，在两处地方游走不定，黛眉微蹙，两缕细发从发丝间落下，白皙脸庞光泽莹然，总是这般美而不自知。
    宋绾纠结了许久才落子。
    结果她刚一落子，顾万山就吃了她旁边一子，下意识的就要悔棋。
    脑子还没转过来，手就已经先动作了，自然而然的如跟自己大哥下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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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六章沈夫人下棋还是这般

    宋绾自然的推开顾万山的手，赶紧去拿起自己的子重新下，一边理直气壮的小声开口：“刚刚下的不算，是我没看清。”
    说完宋绾抬头，对上的却是顾万山挑眉看来的眼睛。
    又低头，自己的手在捏在顾万山的手上。
    她心头一跳，全然忘了对面的人不是大哥。
    她讪讪，赶紧松了自己的手，又亡羊补牢的将棋子还回到原来的位置，接着看着顾万山就尴尬笑道：“刚刚是我与顾大人闹着玩的，可不是悔棋。”
    这话宋绾自己都觉得没脸说，说完后脸颊发热，又不敢看顾万山的眼睛，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顾万山却低笑一声：“沈夫人下棋还是这般。”
    宋绾一听这话不对，这话怎么听着她下棋就是个无赖？
    可她也只跟她大哥和表哥无赖。
    虽说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棋艺不精，所以从来不在外头显摆。
    她好奇的抬头问顾万山：“还是这般？”
    顾万山对上宋绾好奇看过来的眼神，笑了笑：“我曾与沈夫人下过棋，那时候一盘棋，沈夫人悔了八回。”
    宋绾咋舌，自己不至于这么无耻吧。
    况且自己什么时候和沈致远下过棋？
    她疑惑的问:"我和顾大人下过棋？
    顾万山重新落下一子后才看向宋绾，看着她疑惑的面容，眼眸湛然，饱满的红唇微张，倒是有几分娇憨的可爱来。
    他笑道：“沈夫人八岁时，我与沈夫人下过。”
    八岁？！
    宋绾想了下，顾万山好似比自己大了五岁，自己八岁，那他那时候岂不是是十三岁？
    她认真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不由问：“在哪儿？”
    顾万山耐心的开口："文太傅府上。
    宋绾想起来，文太傅府上从前常办诗会和文人宴会，自己父亲就会带着大哥一起去。
    但自己小时候贪玩，央着父亲也去了好几回。
    宴会上有许多清俊的少年，她跟在大哥的身边，大饱眼福。
    那时候她记得，宴会上常有对诗对弈，她也偷偷去看，有时候抓了几个漂亮的少年，也闹着要一起下。
    不过那时很多人嫌弃宋绾年纪小，不愿陪她，她好不容易薅着一个好说话的就不放手了。
    宋绾猛然想起来，震惊的指着顾万山：“你……”
    “你……”
    “那个仙人哥哥……”
    她想起来了，有一回她在池子边抓到个落单的少年，又在月光下，恰如仙人下凡尘，小小的宋绾狠狠地心动，当即跑了过去搭话。
    那亭下正摆着残棋，像是刚下完了一场，她痴痴看着那少年许久，呆了许久。
    还求着央着让他陪她下棋。
    宋绾没想到，人家居然答应了。
    后来她就一直缠着他。
    可惜后来过了两年，文太傅生了重病，这样的宴会再没有了。
    宋绾还惦记了那少年许久，可惜再没见到过了。
    她甚至还觉得那就是天上的仙童下凡，而她恰好碰见了神仙，还叫她吹嘘过一阵，她与神仙下过棋。
    顾万山看着宋绾这般震惊的模样，又听她口中的仙人哥哥，倒是无奈。
    宋绾的记性着实不怎么好。
    两人初见该是在她五岁的时候。
    粉雕玉砌的小姑娘，觉得人人都该宠着她，不过才初初第一次见面，就理直气壮的让顾万山服侍照顾。
    顾万山倒是喜欢那小粉团子，捏捏那圆胖胖的脸也是可爱的紧。
    后头在文太傅宴会上，人却完全不记得他了。
    后头又见了好几面，倒像是陌生人一般。
    那跟在他身后喊顾哥哥，喊仙人哥哥的小姑娘，一眨眼就不认识他了。
    又或许是宋绾从来也没有真的将他入心，没有真的在意过，自己于她，并不重要。
    倒是自己被她总是贴过来的亲近，让他对那个小姑娘总是多在意。
    他既叹息，又觉自己好笑，也真的苦涩低笑一声：“沈夫人记起了？”
    宋绾脸红。
    其实她不光记起了，她还记得自己那天不知悔了多少棋了。
    不服输的性子总之是不能输的，一看到顾万山逼过来，她就赶紧悔棋。
    但是顾万山的脾气很好，无论她怎么耍赖，他都笑盈盈的，一点也不生气。
    就是宋绾的大哥，有时候也不跟宋绾下棋了的。
    她觉得脸有些热，不好意思的看向顾万山：“我再也不悔棋了……”
    顾万山笑了下：“沈夫人悔棋也无妨，总归也赢不了的。”
    宋绾脑中想了许久才想明白了顾万山这句话的意思。
    不就是说她怎么下都不会赢么！
    宋绾被激起斗志，拿了一颗棋子在手里：“那可不一定。”
    顾万山笑：“那我拭目以待。”
    这场棋应该是宋绾下得最认真的一场棋了。
    虽然最后的结果依然是她失败。
    不过宋绾觉得，如果是输给顾万山，她还真不丢人。
    毕竟顾万山可是和太子皇上下棋的人，没点本事怎么行。
    只是棋局完了的时候，她再回神，才发现外头的天色已经快黑了。
    屋内不知道何时已经点燃了烛火，外头的街道上也有了明灯。
    她后知后觉，窗外带着一丝暖的风吹来，她轻声道：“这么晚了。”
    对面的顾万山低低嗯了一声，又对身后的人吩咐了一句，才看向宋绾侧头看向窗外的侧脸。
    灯火辉映，光线交映在宋绾的眼里，晚风吹过她发梢，她柔和的脸庞有着有别她小时候明艳的温柔。
    宋绾回过头的时候，正好对上的是顾万山的眸子。
    深深地，吸引人的。
    宋绾再有一瞬间迷失在这双眼里，又在怔忪间收回理智，对着顾万山开口：“现在有些晚了，我该回去了。”
    顾万山淡笑：“我已经吩咐人上菜了，沈夫人陪我用了晚膳再走，可以么？”
    这般温和的姿态，又是那一句可以么？
    宋绾觉得自己完全无任何招架之力，连拒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总之下意识就点头了。
    顾万山笑了下，也看向窗外，声音很低：“沈夫人有遗憾么？”
    宋绾听顾万山问起这来，心里只差喷涌而出那些委屈了。
    遗憾，自然有遗憾了。
    最大的遗憾就是当初瞎了眼选了沈致远这头阴毒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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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七章至少两人还有些交集。

    宋绾虽然信任顾万山，但是也不能全将心里话都说给他。
    人是自己当初轰轰烈烈自己的选的，现在又说瞎了眼，还不是只能怪自己。
    她反问顾万山：“顾大人呢？”
    顾万山笑了下，看向宋绾：“遗憾太多了。”
    宋绾想不明白，如顾万山这种前途平顺的天之骄子，又能有什么遗憾呢。
    她也不好多问，也只能点点头。
    其实宋绾很想问顾万山，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娶妻。
    听说顾万山房里连一个通房也没有，外头从前都在传顾万山那方面不行。
    她眼神往顾万山身上上上下下看了一趟，该不会他真的不行吧。
    所以他在遗憾这个？！
    如果真是这个话，宋绾实也同情。
    生的这么玉树临风，怎么就这毛病呢。
    难怪这么大岁数也不定亲，或许顾万山也知道，定亲是害了人家姑娘。
    倒是个心善的。
    比沈致远好。
    宋绾端庄的坐着，眼眸低垂，规规矩矩，脑中思绪早已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顾万山怔然听着宋绾心里的想法一愣。
    他没想到她居然能想到那里去。
    倒是她觉得自己即便不行，也比沈致远要好，也是让他没有想到。
    他轻咳一声，想让宋绾别胡思乱想。
    这事他亦不好解释，只对着宋绾低低开口：“其实外头对我有许多谣传，沈夫人别偏信。”
    宋绾一边十分赞同的点头：“顾大人放心，我自然不信的。”
    可心里却想的是，这种事情，谁又愿意承认。
    但宋绾觉得，即便顾万山不行，那也没什么，毕竟相貌这么好看，天天看这张脸也是赏心悦目的吧。
    顾万山手指撑在额头上，深吸一口气，满眼无奈。
    这时候外头的侍女进来上菜，宋绾低头一看，奇异的全是她爱吃的。
    这两日吃东西都是偷偷摸摸的，就怕沈若秋或是赵氏过来找她的麻烦。
    这会儿光明正大的吃，心情也好了起来。
    宋绾更想着，要是神医也救不回她，总之她是要让沈致远身无分文身败名裂的，自己就算活不长，那就更该好好享受才是。
    她这么一想，虽是有点伤感伤心，但也全化为食欲了。
    她到底还是有世家女的规矩，与顾万山客气几句，看着顾万山先动筷，她才赶紧拿了筷子吃菜。
    这家酒楼的味道倒是合她胃口，下回让护卫来这里送菜也不错的。
    宋绾自顾自吃饭，肚子早饿了。
    顾万山瞧着宋绾，见她一口一口往嘴里送，什么都吃，但看起来却是雅致的，并没有什么让人看着不舒服的地方。
    宋绾吃了半晌，才发现顾万山基本都没有怎么动筷，不由问："你不饿么？
    顾万山顿了下，又笑道：“沈夫人不必管我。”
    宋绾不过个半饱，也没有想多，继续低头吃菜。
    用完膳后，宋绾又去看外头她停着的马车，这么半天了，她看到赵利进进出出好几趟，看来是没找到她。
    只是她没想到赵利倒是耐心极好，居然还没走，就守在酒楼的不远处。
    可能她下面守着的人没有看到赵利，加上天暗不容易发现。
    但从宋绾这三层楼高的角度看过去，看到赵利便很容易。
    她若有所思，想着该怎么甩掉赵利。
    赵利这么紧紧盯着，要是自己从另外一个方向过去，他定然就知道自己是故意甩开他了。
    他回去给沈致远一说，解释起来到底麻烦。
    顾万山看宋绾瞧着一个地方许久，他看过去，低沉的声音在宋绾耳边响起：“要甩开那个人？”
    宋绾嗯了一声后才发现自己答快了。
    正想补救两句时身边的顾万山又开口道：“我能帮你，让人引开他的视线。”
    说着顾万山沉沉的目光又侧头看向宋绾：“或者只要你想，我能让他消失。”
    顾万山的声音平静的没有起伏。
    宋绾愣然看着顾万山，面容温润，这样的话从他口中出来，她还有一些的错愕。
    让一个人消失，宋绾能想到的只有让那个人死了。
    这对顾万山来说是很寻常的一件事情的么？
    她虽然不喜欢赵利，但也不至于让他死。
    她忙摇头：“引开视线就行……”
    顾万山抿唇，又道：“沈夫人什么时候要引开视线，我让人去安排。”
    宋绾看了看天色，就道：“现在吧。”
    “我今日出来耽搁的时候太久了。”
    顾万山沉默的看了宋绾一眼，于他们之间的身份，他没有任何理由挽留她。
    他点点头，起身：“我陪宋夫人一起下去。”
    宋绾愣了一下，跟着站了起来。
    她去拿了惟帽戴在头上，跟在顾万山的身后。
    顾万山站在门口处同手下吩咐着什么，又侧身等着宋绾走到面前。
    两人一起下楼梯，宋绾问：“神医的消息有了吗？”
    顾万山摇头：“打听到清虚神医正在游历，他的踪迹一向不好找，还需要一些时日。”
    宋绾倒是知道清虚神医不好找。
    连邢先生是神医的弟子都没这么容易找到，更何况是顾万山呢。
    她虽然有些失落，但是也轻轻点头，没有再问。
    顾万山余光处察觉到了宋绾的失落，他又低低补了一句：“我会很快为沈夫人找到的。”
    “沈夫人别担心。”
    宋绾想着，她已经担心的这么明显了么。
    她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到了楼下，顾万山与宋绾微微拉开一些距离。
    他们并不是走的楼下大堂，而是走了另外一处阶梯，专门给不方便从楼下走的准备的。
    虽然没有什么人看见两人一起下去，宋绾也戴着惟帽，但顾及着宋绾的名声，顾万山还是走在了前面。
    廊下的灯笼冷清的在风中摇曳，顾万山站在楼下等着宋绾下来，低声道：“等我的人过来，沈夫人就可以过去了。”
    宋绾点点头，又隔着白纱对顾万山道：“顾大人，谢谢。”
    顾万山透过白纱看向宋绾的脸庞，明灭的灯火昏昏，她娇小娉婷的立在他面前，已经比什么都重要了。
    至少两人还有些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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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八章你让玉哥儿认晚娘为母亲了？

    顾万山掩住自己的情绪，淡淡的点头。
    很快顾万山的随从过来，在顾万山的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
    顾万山看向宋绾：“沈夫人现在走吧。”
    宋绾看了一眼暗色中身姿挺拔的男人，莫名的竟然还有一丝不舍。
    她忙遏止了自己不一样的心思，咬着唇点点头就提着裙摆下了阶梯，往另外一处门口出去。
    顾万山负手站在原地，看着宋绾的背影，翠粉交织的颜色如杜丹花上蝴蝶，生动又娇弱。
    他能听到她心里关于他的所想，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呢。
    况且宋绾与沈致远之间，他早已察觉到出了事情。
    他又忽然想起她那日买的迷情香，今日到底没有问起她。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直到那抹身形不见，他才负手往另外一边走去。
    这头宋绾到了街道上，往之前赵利的方向看一眼，才看见他面前围了三四个人，像是发生了争执。
    宋绾想着顾万山还是有法子，赶忙往马车上跑去。
    一直守在马车旁的护卫见到宋绾上了马车，这才吩咐车夫往前走。
    那头赵利只看到宋绾的马车从面前经过，再回过神的时候，才发觉那是宋绾的马车，赶紧推开面前的人去看。
    懊恼自己跟丢了。
    宋绾回沈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回去荷花楼的时候，她看到灯火明亮，心里就有了准备了。
    她一进去，就看到沈致远带着沈玉坐在椅子上，见着她进来，沈致远脸色并不怎么好的往宋绾身上看去一眼，皱着眉问：“去哪儿了？”
    宋绾面色如常的回答：“去酒楼了。”
    “上回我大哥过来，给我带了一封帖子，是我从前在闺中认识的好友，今日就去赴约了。”
    说着宋绾过去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舒舒服服的靠着后背，又喝了口茶看向沈致远，视线又落在了沈玉身上。
    沈玉看到宋绾在看他，脖子缩了缩，身子又往沈致远那边靠了靠。
    好似宋绾是怎样的母夜叉，将沈玉如何了。
    宋绾有些不耐看沈玉在沈致远面前做出这番样子，别过了眼。
    沈致远的声音又传来：“谁家的？”
    宋绾没怎么犹豫的就道："工部王郎中家的长孙媳妇。
    说着宋绾看了沈致远一眼：“从前与我在闺中最是要好的。”
    宋绾在闺中的事情，她知道沈致远并不了解。
    并且，宋绾坚信，沈致远不可能去问，他与王郎中家的根本没有来往。
    沈致远抿着唇，脸色依旧不高兴的看着宋绾：“往后别随意出门，你的身子还不够好，我担心你。”
    宋绾笑道：“上回谭先生不是说我的身子没有问题么？还让我不要胡思乱想，多散散心。”
    “我想着去酒楼喝喝茶也是散心了，如何不好。”
    沈致远皱眉：“下回别这么晚回来。”
    宋绾倒是很快应下：“好。”
    沈致远又看着宋绾，说起他今日来的正事：“你让玉哥儿认晚娘为母亲了？”
    宋绾很自然的点头："我瞧着玉哥儿喜欢晚娘，就想着既然孩子高兴，怎么也得成全孩子不是？
    说着宋绾看向沈致远:"况且这孩子这般辱骂我，根本没有将我当做母亲，我何必非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要养着他？
    “这样不是我们大家都高兴么？”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脸上紧绷的情绪努力缓下来。
    他起身坐到宋绾的身边，伸手将宋绾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语气温柔的叹息：“玉哥儿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么？”
    “沈玉那些话是骂的不对，我今日也严厉罚了他和教导他了。”
    "你毕竟养了他五年，你真舍得？
    宋绾做出被伤得狠了的样子，低声道：“舍不舍得又怎么样呢？或许是我和这孩子没有缘分吧，做不了母子。”
    沈致远听了宋绾这话，心下一凝。
    他知道现在的宋绾并没有以前那般好劝，也没有以前那般听话了。
    她将视线落到了沈玉的身上，语气严厉：“还不快给你母亲磕头认错。”
    沈玉定然是被她父亲提前教过的，听了沈致远的话，就赶忙过来宋绾面前跪下，额头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母亲，儿子知道错了，儿子往后再也不敢如此，请母亲原谅儿子。”
    一连磕了三个头。
    连着三声的磕头声，等沈玉最后一次抬头时，额头上早已留了一个红红的印子。
    这要是换成从前的宋绾，早就心疼的不行了。
    这样的伎俩从前又不是没有出现过。
    沈玉到底是个孩子，从前自然有藏不住的时候。
    那时候宋绾也是发了一趟脾气，但沈致远领着沈玉来她面前磕头，她又觉得孩子的确小，何必较真呢？
    又很快原谅了沈玉，依旧好吃好喝的供着他。
    但现在的宋绾对沈家人心硬如铁，不可能有一点心软。
    特别是当他想起最后病榻前，她伸手想要摸摸这个自己养了十年的孩子的手，却看到沈玉一脸冷厌看她表情的心碎。
    十年的真心实意，到底喂了一头咬向自己的白眼狼。
    宋绾的眼神淡淡，并没有直接叫跪在地上的沈玉起来，只是看着身边的沈致远，淡淡问：“这个孩子又不是我们的骨肉，夫君为什么这么在意呢？”
    沈致远被宋绾忽然的问题问的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很快反应过来，皱眉看着宋绾的神色。
    但他从她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和表情，他依旧用当初哄宋绾的那些话开口：“我不过都是为了你好罢了。”
    “你总是一个人在屋子，玉哥儿在这儿，也有人给你解闷，想着你心情能够好些。”
    “再说，你一直没有身孕，我害怕其他人说你闲话。”
    宋绾困惑的问：“沈玉虽然养在我身边，但却从来没有主动来我身边亲近过。”
    “再有，说我什么闲话？生不出来？我可不在意。”
    “夫君不是说我们要自己的孩子么？沈玉既然不亲近我，亲近晚娘，总归也不是我亲生的孩子，为什么不能让他跟着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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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九章男人真是贱啊

    宋绾问这话出来的时候，淡淡的看着沈致远。
    眼眸深处没有什么情绪，但是让沈致远看到的却是不解。
    仿佛宋绾是真的不理解为什么。
    沈致远也被宋绾的问题忽然问住。
    从前他能从容不迫的哄着宋绾，现在却忽然有些开不了口。
    他面上做出柔情的神色，低低看着宋绾：“阿绾，沈玉虽不是我们的孩子，可是你养了他五年，终归对他是有感情的。”
    “他将来也能照顾我们的孩子是不是？”
    宋绾看了沈致远一眼，又淡淡垂眸看着沈玉：“你想跟着谁？”
    沈玉抬头往沈致远脸上看去，又很快的看向宋绾，小声道：“我想跟着母亲。”
    这明显是被教过的。
    其实宋绾养不养沈玉都没有什么关系。
    沈致远做的这些丑事，总有一天会被她公之于众。
    那这个孩子的身份自然也真相大白。
    宋绾只是不想这么个孩子天天在她跟前看着烦。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笑了下："要是我说让你永远不见晚娘呢。
    沈玉明显的一愣，也明显没有想到宋绾会这样说。
    他错愕的抬头看向沈致远，显然是想要看沈致远的意思的。
    沈致远皱眉看着沈玉这期期艾艾的样子，皱紧了眉。
    从前这个孩子一向沉稳的，刚才许多厉害关系他好生与他说了，他本来就该明白自己怎么做，现在却来看他的意思。
    沈玉看父亲的脸色不好，俊美的脸庞阴沉，本就是丹凤眼，眯着眼的时候格外的吓人。
    他被吓得脸色一白，连忙看向宋绾：“我不见晚娘了。”
    宋绾淡笑：“不见晚娘？你要是见了怎么办？”
    “或者我让你也去骂晚娘一句贱女人，你答应么。”
    宋绾的话才刚落下，旁边的沈致远就皱眉看着宋绾：“阿绾，够了。”
    “沈玉还是个孩子，你就这么教导他的么？”
    宋绾静静看着沈致远：“我虽脾气不怎么样，但对这个孩子从前是真心的，但是贱女人这个词我可从来没有教过他，又是谁教的呢。”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心里隐隐不耐烦。
    心情烦闷。
    今日他去沈玉的老师那里赔罪，好声好气的说，哪想却被赶了出来，说着他不敢教沈玉了。
    又说沈玉即便将来是块璞玉，他也不敢雕琢，不知感恩，母亲都不认，还会认恩师？
    直接就赶了沈致远走。
    他回来一肚子火，又听到今日宋绾让沈玉认晚娘为母亲的事情，还打了沈若秋，下午还直接走了。
    他当然不认为宋绾知道了沈玉就是他和晚娘的儿子，依照宋绾的脾气，要是知道了，定然会大闹。
    宋绾骨子里还是带着些骄傲些，他其实是有些了解宋绾，许多事情她没有细究，不过是她傲慢习惯，并不想去降下身份去深究。
    便是宋绾骨子里的这股满不在乎和骄傲，让沈致远对宋绾始终喜欢不起来。
    如今宋绾又拿着沈玉一点错处放大，还将这件事闹在了老师的面前，让沈玉没有老师敢教，他没有追究宋绾的过错，低声哄着她，她却越来越不知好歹来。
    处处为难他。
    他的脸色阴沉，忍了又忍。
    当务之急还是让宋绾赶快些怀上身孕，或许怀上了她就不闹了，其他的事情再慢慢筹谋。
    他本就就雅致俊美的容色，温柔起来极具蛊惑，一双带着情意的眼睛往宋绾身上一看，从前的宋绾就会脑子发白，全然沉溺在沈致远给她的幻境中。
    沈致远摆手让沈玉先退下去，高大的身躯低头靠近宋绾，手掌放在她腰上，沙哑的开口：“阿绾，沈玉其实并不重要，我留着他，不过是为了他将来好照顾我们的孩子罢了。”
    “他始终是比不得我们的孩子的。”
    “你若是不想看见他，便让他养在我母亲那里，还是在你名下。”
    “你既可以不见着那个孩子，等你怀了身孕了也可以安心养胎。”
    他修长的手指抚上宋绾的眼眸，炙热的气息扑来，弯下腰就要朝着宋绾吻过去：“阿绾，你才是我心里最要紧的人。”
    暧昧的气氛已到，沈致远这般姿态，宋绾看着面前俊美的脸庞柔情似水的样子，还是有一瞬间的心跳。
    从前自己心心念念的脸，这张冷清的面前总是很难露出温柔的神情。
    她从前用力追逐，怎么也抓不到。
    现在她根本不在乎的时候，他却比从前都要主动。
    果真这样的男人真是贱啊。
    宋绾看着沈致远就要吻过来，用手抵在沈致远的唇上，脸颊绯红，像是已经被沈致远情话弄得晕头转向，小声道：“那就都听你的吧。”
    “玉哥儿还是在我的名下，也让他往后还是在我身边就是。”
    沈致远本来被宋绾捂住唇，还有一瞬间的错愕，又听宋绾这样温顺的话，薄唇边就勾起了笑意。
    宋绾果真还是如从前那样好哄。
    他面上却做出关心的神色：“可是玉哥儿扰了你怎么办？”
    宋绾低头忍着恶心靠向沈致远的胸膛：“只要夫君开心就好。”
    面前馨香满怀，柔软的身子贴在自己身上，沈致远闻着宋绾身上的香气，手捏在她软腰上，已经渐渐心猿意马。
    上回的滋味他全忘了，宋绾这样的身段其实是极好的，这般温柔顺从的宋绾，他不消受岂不是浪费。
    况且这些年他除了晚娘，再没碰过别的女人，而宋绾是他名正言顺的女人，自然要碰。
    况且怀里的身子当真的软，他捏了捏那腰，也当真细。
    真是尤物。
    他低头，热气扑在宋绾的脖子上，低沉的问：“阿绾，你身上……”
    宋绾在暗色中冷笑，却又含羞：“夫君今晚就留在这里吧。”
    沈致远听罢面上一喜，就道：“好。”
    说着他就要横抱着宋绾往里面的内室走。
    春宵苦短，说不定他还能让宋绾如晚娘那般爱上这样的滋味，更加离不得他，任他揉捏。
    这样一想，心头就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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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章量多不多

    宋绾的身量轻，抱起来并不费力，宋绾没有防备的就被沈致远抱了起来。
    被沈致远抱在怀里，宋绾眯眼看着沈致远脸上的表情，他脸上的淡笑和带着一丝欲望的神色，忽然让她泛了恶心。
    身体被沈致远抛在在床榻上，紧接着沈致远的身子就压了下来。
    宋绾忙撑在沈致远的胸膛上，眼眸欲拒还迎的看着他：“先去沐浴。”
    沈致远脸上明显的不高兴，在这个时刻宋绾却这样扫兴，他皱了眉头：“待会儿再洗也一样的。”
    宋绾咬着唇：“我闻到你身上有一股别的香味，我不喜欢。”
    沈致远一愣。
    他回来的时候晚娘往他身上靠了靠，难道是晚娘身上的味道。
    到底是心里有鬼，沈致远并不想让宋绾察觉出什么来，倒是从宋绾的身上起来，打算去沐浴。
    宋绾忙跟着坐起来，喊外面帘子外的丫头去倒热水，又去观鹤居拿沈致远的衣裳来。
    沈致远对宋绾这番妥帖的安排很是满意，等热水一放好，就往浴房进去了。
    沈致远一进浴房，宋绾就叫了探夏进来，着急的问：“东西准备好了么？”
    探夏忙点头，那药放在浴房的香炉里，浴房热气重，肯定察觉不到。
    宋绾松了心，又问：“量多不多？”
    探夏便道：“奴婢想着不是喝进去的，往香里放的多了些。”
    宋绾点头：“无妨，按着时辰来，他应该撑不了多久。”
    果然，浴房内许久不曾传来动静，宋绾让探夏进去瞧瞧，才见沈致远身上已经裹着着衣裳，只是撑着墙睡了下去，正坐在地上。
    宋绾想着，这倒是更好。
    叫了谭嬷嬷和云嬷嬷，两个婆子力气大，架着沈致远就往床上送，又扒光了沈致远的衣裳扔到了地上。
    宋绾对着探春，探夏，还有云嬷嬷谭嬷嬷低声嘱咐：“我没与沈致远同房的事情谁也别说，外间的丫头一个都不许进来。”
    “也不能叫她们知道。”
    云嬷嬷最先从宋绾的话里察觉出一些事情来，她皱眉看向宋绾：“姑娘是怀疑丫头里有奸细？”
    宋绾也没有直接承认，只是道：“小心些总是没错，就怕传出些风声就不好了。”
    云嬷嬷点头：“也的确。”
    又对其他几人说让她们小心些。
    又安排探春探夏摇摇床，做出个假象来。
    宋绾吩咐完了也没有看床榻上的沈致远一眼，直接就去旁边的屋子里睡下了。
    到了第二日的时候，沈致远从床榻上醒来，依然没有见到宋绾的身影。
    他觉得头有些疼，坐起身来，才看见身上一丝不挂。
    他总觉得有些奇怪，昨晚的事情依旧想不起来。
    他又掀开被子往自己身下看，熟悉的味道像是经历过一遭情事，他又微微放心下来。
    床下散着衣裳，他草草去架子上新拿来的衣裳穿上里衣，又才叫丫头进来给他穿衣。
    他穿戴好后往屏风那头去，才见宋绾正坐在妆台前梳妆。
    沈致远含着笑走到宋绾面前，拿起桌上的一根簪子插入宋绾的乌发中，又弯腰看着铜镜中的女子，笑道：“阿绾，满意么？”
    宋绾听着沈致远这没头没脑的问的一句，还是配合点点头：“满意的。”
    沈致远伸手抬起宋绾的下巴，低笑一声看她：“阿绾，我昨夜还让你满意么？”
    宋绾反应过来，脸上挂着微笑，又有一丝的娇羞：“夫君真厉害。”
    沈致远眼里的笑意更重，当着宋绾身边婆子的面就开始调情：“那今晚……”
    宋绾伸手捂住沈致远的嘴，看似害羞，其实是当真不愿听他那些脏话。
    让他赶紧走。
    她眸子盈盈道：“你晚上再说。”
    沈致远看着宋绾这羞怯的模样，竟然觉得有几分喜欢。
    看来被情事滋润过的女人到底多了些韵味。
    手指上的皮肤肤如凝脂，比起晚娘的皮肤到底好了许多。
    自小金娇玉贵教养大的皮肉，哪里是晚娘能够比拟的。
    不过晚娘胜在懂他的心，温顺讨好，性子比宋绾好些。
    他竟生出了些许遗憾来。
    他耐心等着宋绾梳妆，又牵着她往正堂去。
    两人好似新婚的如胶似漆的进了正房时，赵氏紧捏着手，到底没有言语。
    晚娘看了一眼宋绾脸上娇羞的神色咬牙，却又冷笑一笑。
    沈致远看着赵氏道：“沈玉还是养在阿绾那里，往后沈玉的教导，都由阿绾来管，你们别再过问。”
    说着沈致远看了赵氏一眼，那眼里的意思也很清晰，就是别再给他惹麻烦了。
    赵氏看了沈致远一眼，深吸一口气，脸上僵硬的笑道：“宋绾自来识大体，我不操心就是了。”
    沈致远看母亲倒是听进了他的话，也算放心的离开。
    临走前他又特意看了沈若秋一眼，让她也收收那冲动的性子。
    沈若秋被大哥看了一眼，别开了脸。
    宋绾静静看着他们眉来眼去的一幕，淡淡的笑了笑。
    沈致远走后，宋绾也打算走了。
    赵氏叫住了她，问起宴会的事情。
    宋绾算了算时间，说道：“还有些日子吧。”
    赵氏点点头，又语重心长的看着宋绾：“若秋的婚事你务必得上心一些。”
    “她嫁了好人家，对沈家也好，说不定还能帮衬你们宋家呢。”
    能帮衬宋家的，那只能是如顾家或者有爵位的门第，凭着沈若秋的见识仪态和出身，要是能嫁进这样的门第，比登天还难。
    宋绾笑了笑，应承下来：“好。”
    赵氏看宋绾听话，也点点头，又道：“玉哥儿的事情往后我们不多管了，孩子不懂事，你好好讲道理就是，没必要对孩子打来打去，罚来罚去的。”
    宋绾依旧微笑点头：“好。”
    回去了院子，宋绾慢条斯理的吃完早膳，看着沈玉来自己面前怯生生的跪安，忽然觉得好笑。
    她忽然想起之前，这个孩子还是在她面前趾高气昂的样子，现在竟有点怯生生了。
    不过宋绾知道，这个孩子护她他娘亲的紧，又极恨她，稍微挑拨挑拨，就能控制不住情绪。
    前世他在国子监，倒是养出了沉稳的性子，那个时候的沈玉才是可怕的。
    一切心机都掩埋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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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一章不管你说什么，大哥都帮你

    因为沈玉没有了老师，宋绾赶他回了自己的屋子读书。
    宋绾听探春说沈玉这两日读书很刻苦，说着要凭着自己的本事考进国子监。
    宋绾并不想管他。
    怕是沈玉是没有资格考进国子监了。
    下午的时候，大哥又来了一趟。
    还带了一封林相礼送来的信。
    宋绾展开信看了看，脸上泛起了笑意，看来林相礼动手倒是快。
    宋子安见宋绾笑，忍不住探过头来问：“林相礼给你写了什么了?”
    宋绾将信一下子合上，神神秘秘道：“秘密。”
    宋子安挑眉看着宋绾：“你亲大哥都不能看？”
    宋绾笑。
    其实给大哥看也无妨，她就是觉得懒得解释大哥的盘问。
    林相礼还是省心些，不管她让他做什么，都不会问，直接就帮她了。
    宋子安倒是没生气，反而揶揄的看着宋绾笑：“阿绾，你知道林相礼一直都喜欢你吧。”
    “你这回要是真的沈致远和离完了，我倒是希望你嫁给他。”
    “他一直等你帮你，你还能再找一个人和他一般好的？”
    “并且他绝不会嫌弃你。”
    宋绾看大哥越说越认真，到最后神情严肃的看她，倒让宋绾不好随意敷衍过去。
    她问大哥：“我能一辈子不嫁人么？”
    宋子安挑眉：“你让我养你一辈子？”
    宋绾撇嘴：“你嫌弃我？”
    宋子安顺口接下话：“你觉得呢？”
    宋绾淡笑：“好大哥，亲大哥，嫌弃妹妹了。”
    宋子安笑：“这福气还是给林相礼受吧，我看他应该乐在其中。”
    宋绾撑头叹息。
    身边大哥又低低的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和离？”
    “你还要拖多久？”
    宋绾低声道：“下月吧。”
    宋子安皱眉：“这家人太无耻，你还要忍到下月？”
    “我们宋家又不是损不了这一半的嫁妆，给他们就是。”
    宋绾沉默。
    还是太便宜他们了。
    她前世受的蒙骗和委屈，总要讨回来的。
    她看着窗外的花枝，一缕风吹到她发上，她轻声道：“大哥，你别担心我，我一定能够处理好的。”
    宋子安静静看着宋绾的侧脸，比从前更加沉稳坚定，他叹息：“都听你的。”
    “不管你说什么，大哥都帮你。”
    宋绾侧头笑：“好。”
    心也在这一刻安宁了。
    不管她身上的毒能不能治好，至少她身边的亲人都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让她更加无所畏惧。
    －－－
    接下来的两日，沈致远夜里都住在宋绾这里。
    只是无一例外的，起来的时候宋绾都不在身边，让沈致远想要与宋绾在早上与她缠绵一会儿也得不到机会。
    并且他发现当真奇怪，完全记不得夜里的事情。
    不可能一觉醒来都忘了的。
    他越发觉得疑惑。
    这天夜里，沈致远没有去宋绾那里，只是坐在观鹤居沉思。
    晚娘两夜没有见着沈致远了，这会儿见沈致远没去宋绾那里，就往沈致远的怀里坐下去。
    沈致远顺势将晚娘搂在怀里，又靠向椅背，问向晚娘：“她怎么说？”
    晚娘柔软的手指游走在沈致远的胸膛上，轻轻道：“那边说没有什么异常的。”
    夜里还听到了床铺的动静，还说半夜还有摇床的声音。
    沈致远挑眉，半夜？
    他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晚娘有些吃醋的靠在沈致远的怀里，难受到：“沈郎不是说只喜欢我么，去了宋绾那里，就忘了我不成？”
    沈致远笑了笑，拍拍晚娘的细腰：“你知道我为什么去她那儿的。”
    “还不是为了早点让她肚子大起来？”
    “不努力怎么行？”
    晚娘美眸看向沈致远："半夜也努力不成？
    沈致远倒是喜欢看晚娘为他吃醋的样子。
    他捏了捏她的脸，低声道：“放心吧，她怀了身孕，我就不会碰她了。”
    晚娘这才心里好受些，将脸贴在沈致远的胸膛上，轻轻道：“沈郎，我总怀念从前我们在乡里的日子。”
    沈致远有些叹息。
    晚娘的父亲是村子里唯一的秀才，沈致远小时候就是在谭秀才那里启蒙的。
    谈秀才家里有自己的田地，还有写字的报酬，日子过得是最宽裕的。
    晚娘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沈致远一去谭秀才家里，她总偷偷给他塞小东西。
    他那时候身上穿的衣裳，也几乎都是晚娘给他做的。
    还有他的靴子，他身上的荷包，每一处都有她的心意。
    沈致远倒是有些怀念，他对晚娘的确有割舍不掉的情意。
    两人青梅竹马，他知道，不管他是功成名就也好，还是落魄了也好，晚娘都不会嫌弃自己。
    而宋绾，他也清楚不过，宋绾看中的不过是他的皮相而已。
    他总是能从宋绾看他的眼里看到痴迷的神色，或许自己没有这样的相貌，宋绾便不可能喜欢自己了。
    那些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都是因色而起。
    所以他能舍弃宋绾，却无法舍弃一个对自己全心全意的女人。
    沈致远的眼里渐渐有了柔情，他轻叹：“我记得我有一年家里收成不好，没有换多少银钱，去书塾差缺的银子还是你做绣活给我补上的。”
    “晚娘，你为我做的事情我都记着，不会亏欠你。”
    晚娘抱紧沈致远：“沈郎，我说这些不是让你记得这些，我只是怀念我们从前光明正大的日子。”
    她声音哑了哑：“我不想偷偷摸摸了。”
    “这些日子我有些不安心，感觉好像变了许多事情。”
    沈致远一顿，又轻轻拍了拍晚娘的肩膀：“很快了。”
    “再忍忍。”
    晚娘看着沈致远：“那玉哥儿怎么办？”
    “还能不能上国子监？”
    “现在又没有老师肯教他了，我心里担心的很。”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你别担心，这事我后面慢慢想法子。”
    “即便不靠宋家的，我在翰林还认得人，总能送玉哥儿去的。”
    “再说玉哥儿读书并不差，应该也能考的上。”
    晚娘这才微微放心的点点头：“都听沈郎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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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三章去庄子看诊

    到了第三日的时候，宋绾该去顾万山的庄子里去让白先生施针了。
    她依旧稍作行装了就出去，赵利也依旧跟在宋绾的身后。
    探夏顺着宋绾的目光看过去，忍不住道：“后面赵利跟着的，要不要甩开他？”
    宋绾放下了帘子，淡淡道：“没事，光明正大的去，白先生一直住在庄子里的，赵利也进不去庄子。”
    "他也不会知道我在庄子里做了什么。
    偷偷摸摸的沈致远定然会怀疑，光明正大的去，沈致远或许并不会疑心。
    很快到了庄子，门口的管家看到宋绾过来很是客气，走在宋绾的身边就往前引路。
    赵利一路骑马随着宋绾到了这处城郊的庄子，又看庄子外头还有护卫守着，门口还有门童。
    他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这个庄子里到底是干什么的，可他又进不去，只能干巴巴的在外头找了个地方藏起来等着。
    这头管家在宋绾身边低声客气道：“白先生在行庐等着沈夫人。”
    行庐不过一处凉亭的名字，宋绾去的时候，白先生正坐在凉亭内饮茶看书。
    宋绾忙客客气气的过去，给白先生作揖拜礼。
    白先生看了宋绾一眼，邀她坐下。
    先问了些宋绾近两日的身子，又让宋绾伸出手来让他把脉。
    宋绾依言照做，在静谧的落叶声中，白先生沉鸣片刻后低声道：“从沈夫人的脉象上看，与上回无异。”
    宋绾抒出一口气，这话的意思应该就是她这些日没有中毒加深的迹象了。
    不管怎么说，看来也是好事。
    又听白先生摸着胡须皱眉道：“不过沈夫人的身子再这么下去，身子也撑不了多少，体内的脏腑依旧会慢慢衰败。”
    说着白先生更是严肃的看着宋绾：“再有依照沈夫人现在的身子，万不能怀身孕。”
    “要是怀了身孕，本就孱弱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了，即便不难产，可能生了孩子不久也会长久卧病，很难再养好了。”
    他又叹息一声：“最多只能再活一两年了。”
    宋绾听着白先生，只觉得浑身生出一股冷气。
    难怪沈致远最近没有千方百计的下功夫让她吃毒药，或许关键便在这里。
    他深知只要自己怀了孩子，就不可能活得久，也就没有必要再花心思了。
    她手心捏紧，面上却淡笑到：“先生放心，我不可能用自己的身子冒险的。”
    白先生放心的点头，又让宋绾喝下面前的茶，再去屋内准备准备，他去施针。
    宋绾看着面前的茶，想着或许有什么门道也说不一定，也就喝了下去，又起身往里面走。
    等施完针了，宋绾倒是真觉得身上一松，莫名有一股轻快的感觉。
    她的身体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很多的时候她都是觉得自己力不从心，懒洋洋的，连起身有时候都懒得起身。
    这会儿施针完了，她觉得自己就算去爬山，估计也爬得。
    白先生站在宋绾的身边，又低声嘱咐：“沈夫人的身子底子还是极差，切不可大动。”
    “这庄子里有处温泉，沈夫人可去温泉里泡泡，温身有益补气。”
    其实宋绾也正有此意，上回顾万山说这里有温泉，她就想来试试了。
    反正她也不急着回沈府，泡泡温泉也好。
    这会儿听了白先生的话，更是有理由去了，不由带了笑意，一口应承下来。
    白先生默然看着宋绾的背影，身子成了这样，还能笑得出来，他也是有些唏嘘。
    宋绾问了管家带路，管家便忙叫了一个丫头在前面给宋绾引路。
    到了一间屋子的汤池边，宋绾进去，一看下还真不小。
    她又问被屏风隔着的隔断问：“里面呢？”
    丫头笑道：“里面也是汤池，中间隔着屏风，可以一起说话，但是又有隐私。”
    宋绾想着这倒是好，叫上好友来，隔着屏风一起泡。
    她也不习惯和别人用一个汤池。
    让丫头先退下去后，宋绾就留了探夏在身边。
    她脱了衣裳下到温汤里，温度刚刚好，她舒服的叹息了一声。
    门外头又想起了丫头的声音，探夏去开门，原来是丫头送茶水来了。
    探夏端着茶水跪在池边看着宋绾笑道：“听说泡久了口渴，这里有果酒，还有茶水，姑娘想喝什么？”
    宋绾许久没有喝果酒了，还有点馋，就问：“什么果酒?”
    探夏笑，送了一小杯去宋绾面前：“姑娘尝尝不就知道了？”
    宋绾也接了过来尝了一口，入口便是满口的香。
    她喃喃道：“是玫瑰果酒。”
    从前宋绾在闺中的时候，逢着初春和冷冬，总爱饮几口玫瑰酒，身上便很暖和。
    自从嫁给了沈致远后，她鲜少出门，身边又没有知心人陪她说话，她常独自一人干坐着，也没有了那些闲情逸致。
    那时明春院的丫头根本不会多管她，除非她有吩咐，她们几乎都不与她说话。
    更不曾如探春探夏那样与她说笑亲近。
    其实那时候宋绾也不在乎。
    都是些丫头而已，但她时常觉得寂寞，寂寞的越久，身上就越懒，身子也更差。
    到最后宋绾甚至觉得她已经有些无欲无求了。
    她忍不住又饮了一口，眯着眼感受那醇香的苦涩，又含笑叹息一声。
    探夏看着宋绾因热气染了红晕的脸庞，在雾气里如神女，不由笑道：“姑娘别贪杯，待会儿还要回去呢。”
    宋绾撑头在岸边，舒服的有些晕晕然：“无妨……”
    "晚点回去也无妨……“
    探夏笑：“但是白先生刚才可也说了，不能泡久了。”
    “泡久了，姑娘的身子也撑不住。”
    宋绾无奈的叹息着：“这才多会儿？”
    探夏指了指旁边放着的沙漏：“奴婢可瞧着呢，时辰到了就不能再泡了。”
    宋绾无奈应下:"听你的，都听你的。
    说着她移了移位置，似是不想听探夏唠叨，找了个清静的地方。
    她又看向旁边的屏风，刺绣精美，没想到顾万山随手一个庄子，都这么静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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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四章我能有什么法子？

    等在庄子外面的赵利，一直等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才看到宋绾从庄子里面出来，接着就上了马车回去。
    他走出来看了一眼庄子，又看了一眼宋绾离去的马车，还是觉得骑马跟上宋绾。
    他一路跟着宋绾回了沈府，一回去，他就去观鹤居找了沈致远汇报宋绾今日的行踪。
    沈致远将手上的书扔在桌上，旁边的沈玉正坐在沈致远的身边安安静静的写字，丝毫没有受到打扰。
    沈致远起身，越过赵利走到外间，站在窗前又侧身看向赵利：“你说说宋绾今日在那个庄子里待了一天？”
    赵利赶紧点头：“我从上午巳时跟着她出来，现在才回来。”
    “那庄子我也是看她第一次去，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庄子。”
    “但我看到里面还有官家，还有守卫，像是让人常去的地方。”
    沈致远也皱眉深思：“我也从来没有听过宋绾说过有这个地方。”
    说着他又问赵利：“她还见了什么人？”
    赵利摇头:"这我就不知道到。
    “不过我一直守在庄子外面，除了见到宋绾过去，中间再也没人去过了。”
    沈致远点点头，让赵利先退下去。
    赵利却没有动，而是看向沈致远：“还有这几日宋绾身边的护卫都往酒楼去，每回都提着一个食盒回来，好像根本没有吃厨房送来的饭菜。”
    沈致远的动作一顿，随即又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赵利看了沈致远一眼，也没有再多说，轻轻的退了出去。
    沈致远又进了书房，看着沈玉写的字迹，拿起来在手上看了看，倒是十分满意，摸了摸沈玉的头发。
    他又将纸张放在桌案上，低头对着沈玉道：“现在去你母亲那儿。”
    沈玉嘟着嘴不高兴道：“我一点都不想见她。”
    沈致远笑了下：“很快了。”
    沈玉不情不愿的牵着父亲的手，嘟囔：“父亲每次都说很快。”
    沈致远一挑眉，看着沈玉不高兴的脸庞，笑了笑，牵着他走了出去。
    沈致远牵着沈玉刚过来的时候，宋绾才刚换了身衣裳。
    她看到沈致远牵着沈玉过来，脸上带起淡笑：“夫君来了。”
    沈致远笑着点点头，又道："阿绾，要不你去亲自为玉哥儿请一位老师来吧。
    “让玉哥儿一直这样荒废着，始终不好。”
    宋绾就知道沈致远将沈玉牵过来准没好事，这不就来了么。
    还想让她去给沈玉请老师，当然是不可能的。
    宋绾想也不想的就拒绝道：“夫君，我哪儿认识什么老师？”
    “还是夫君为玉哥儿请吧。”
    沈致远看了宋绾一眼：“我这些日拜访了许多老师，都不愿教导玉哥儿，不然我也不会来问你了。”
    宋绾叹息：“夫君都没有法子，我又有什么法子呢？”
    沈致远静静看着宋绾：“只要你肯想法子，你让你母亲或是父亲大哥，总能有办法的。”
    宋绾摇头：“现在他们还在生我的气，怎么会帮我。”
    沈致远闭了闭眼，深深看着宋绾：“阿绾，就当是为了我。”
    “玉哥儿也是我们一起养了五年的孩子啊。”
    宋绾看了一眼沈致远这张无耻的脸，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
    倒不是她心软了，只是她真的没有耐心和沈致远你来我往这件事情，大不了就是沈玉的事情传的太大，没有人敢要就是了。
    况且还有隔壁的孙氏替她宣扬出去，宋绾也没有夸大。
    这般养不熟的白眼狼，谁愿意教？
    沈致远看宋绾答应下来，也松了口气，就转头叫丫头先带着沈玉回屋子里去歇着。
    等到沈玉走了，他又看着宋绾问：“今日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宋绾靠在椅子上，慵懒的理了理头发，淡淡道：“今日去了城郊的庄子里了。”
    “庄子里有温泉，周遭也山清水秀的，我就多待了会儿。”
    沈致远看着宋绾：“从前怎么没有听说你在城郊有庄子？”
    宋绾笑了笑：“那庄子早就在我的嫁妆单子里了。”
    上回回了娘家，母亲说我气色不好，让我多泡泡温泉，便提起了那个庄子。
    “我也是才想起来，当时就让人去打扫了。”
    “前几天我大哥过来，给我说庄子打扫好了，让我过去修身养性，别一整天的呆在屋子里。”
    沈致远知道宋绾大哥前两天来过的事情。
    但那是宋绾的大哥，他不好多过问宋绾他大哥来看她是为了什么。
    其实有一段时间，宋绾的大哥几乎有一年没有来过了，或许是上回宋绾回去，两人的关系又好了起来。
    现在宋绾说的这番话，其实听起来也是合情合理的。
    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沈致远点了点头，又关切的看向宋绾：“你之前的气色是不好，泡泡温泉也好。”
    “得空了便去，但也别回的太晚了，我心里担心你。”
    宋绾笑道：“夫君放心，下回我一定早些回来。”
    沈致远点点头，又笑着走到宋绾的面前，弯腰拉着她的手笑问：“今晚还要么？”
    宋绾就红着脸看着沈致远：“会不会频了些？”
    说着她又像是害羞的低下了眉，咬着唇道：“我听说房事太频繁了也不好。”
    “夫君又那么厉害……”
    沈致远听宋绾说他厉害，脸上的笑意更深。
    又看宋绾盈盈害羞的模样，想来多半是已经体会到了鱼水之欢的趣味了。
    这样就更好拿捏这个女人。
    他根本不会去考虑宋绾的身子能不能够受的住，他只想她赶紧怀上孩子。
    这样一想，她直接伸手托着宋绾就抱在了自己腿上，如和晚娘调情一般，手指将宋绾的手捏在手心摩挲，又埋在宋绾的脖子上吹气：“阿绾的身子真的甜的很，为夫没一日不想的。”
    宋绾听得直作呕，这般肉麻的话从前的宋绾应该是很喜欢听到的，这会儿巴不得把沈致远的嘴巴给封了。
    特别是今日白先生对她说过的话，沈致远忽然这样有别于前世的做法，只让她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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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五章恶心

    宋绾依旧推在沈致远的胸膛上,说着同样的借口：“你先去沐浴。”
    但是今日沈致远并不想。
    他现在就想要将宋绾压在身下。
    他要清清楚楚的记得他压在宋绾身上的感觉。
    宋绾的力气根本不是沈致远的对手，更何况宋绾的身子不好，手上并没有太多力气，很快就被沈致远压了下来。
    他炙热的呼吸压在宋绾的身上，喘息着吻上宋绾的脖子。
    软香扑鼻，眼底的皮肤白净细腻，他只觉浑身燥热起来。
    宋绾只觉得脖子上粘腻的恶心，她忽然干呕起来。
    并不是她为了摆脱沈致远，是她的身体本能的对沈致远产生了抗拒。
    一声声干呕声让沈致远的动作猛然顿住。
    他抬头，就看到宋绾脸色惨白，额上冒着细汗，又是一声干呕。
    他忙起身抱着宋绾起来，心里已百转千回了几个来回。
    看宋绾现在这个反应，有些像是怀了身孕的反应，但也绝对不会这么快的。
    他才碰了她几日，这么快就有反应了？
    他忽然脸色微微有些阴沉，叫了外头的人去叫郎中来。
    怀里的宋绾还在干呕，让沈致远胸口闷着一口浊气。
    他却还是一脸担心的低头看向宋绾，关切的问：“阿绾，你怎么了？”
    宋绾依旧恶心，甚至于这一刻闻到沈致远身上的味道都恶心。
    她摇头，推开沈致远，从他身上起来去旁边的软榻上坐着，又叫来探夏进来，身子就倒在探夏身上。
    沈致远静静看着这一幕。
    看着宋绾离开他的怀抱，往一个丫头身上倒过去。
    怪异的感觉让他脸色紧绷。
    他本才是她的夫君，她最应该的不是应该坐在他的怀里，让他照顾么。
    她现在这么做又是什么意思？
    又想宋绾刚才作呕的苍白脸色，他知道女子根本不可能这么快有反应。
    宋绾要是怀了身孕，那孩子就根本不可能是他的。
    他沉着脸，看了宋绾一眼，撩了袍子走了出去。
    他站在外厅，冷峭的身姿笔直，一身蓝衣流转，俊美的脸上已有阴沉的怒色。
    外头的站着的丫头见着沈致远出来，一脸冷色的站着，面面相觑，却不敢多问。
    云嬷嬷见着这情形，忙往帘子里面去。
    沈致远负着手又叫来外头的赵利，让他再去找个郎中来。
    赵利一愣，正要问是谭先生？却听沈致远抿紧薄唇，声音很低：“除了李先生。”
    赵利心头像是猜到了什么，也没有多问，赶忙出去了。
    屋内的宋绾在沈致远走出去的那一刹那，身上就好多了。
    鼻端没有他身上的味道，她连呼吸都畅快些。
    叹息担忧的看着宋绾苍白的脸色，小声问：“姑娘怎么了？”
    宋绾摇摇头："没事。
    说着她又看向进来的云嬷嬷：“为我倒杯茶吧。”
    云嬷嬷忙去为宋绾倒了一杯茶来，又看着宋绾低声问：“老奴刚才看大人出去的时候脸色不怎么好。”
    宋绾冷笑，她大抵也猜到了沈致远刚才为什么脸色不好。
    刚才他看向自己的时候，眼里隐隐含着震惊和鄙夷。
    他估摸着自己刚才那反应是自己怀上了。
    她对着云嬷嬷低声问：“大人去哪儿了？”
    云嬷嬷便道："大人在外面等着的。
    “还叫了人去请郎中。”
    宋绾又是一声冷笑。
    沈致远这么快的请郎中，那他是要要什么样的结果呢。
    要是自己先犯了错，他就可以要了自己的全部嫁妆了。
    宋绾想了想，也没有深想。
    因为沈致远的猜想都是错的，又有什么好想的。
    很快郎中过来，沈致远走在郎中身后，看了宋绾一眼，又担心的过去牵着宋绾的手低声道：“阿绾，还是让郎中瞧瞧。”
    宋绾十分配合的伸出手，看着面前这个面生的郎中，并不是之前的李先生。
    面前的郎中仔细给宋绾把了脉，又起身对着一边的沈致远道：“令夫人不曾怀身孕。”
    宋绾微笑的看着郎中：“请问先生，刚才我觉得身上虚软想要作呕，又是为什么？”
    郎中看着宋绾叹息，正要说话，沈致远却忽然将郎中请到了外间。
    宋绾也只是静静看着沈致远的动作，并不想揭穿他的把戏。
    他当然不想让自己听到郎中说她身子不好的话。
    她慢悠悠的拨弄着茶盖，等着沈致远进来。
    沈致远进来后，脸上的表情明显的放松了一些，看来是应付好了。
    他坐在宋绾的对面，低声道：“郎中说你只是这些日睡的少了才会如此。”
    说着他愧疚的看着宋绾：“大抵是我这些日折腾你了。”
    “阿绾，都怪我。”
    宋绾没有丝毫怀疑的看着沈致远，又理解道：“夫君，不怪你的。”
    “只是我今夜身子不大舒服，不能陪夫君了。”
    沈致远叹息，握紧宋绾的手：“阿绾，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说着他站起来就要抱着宋绾去床榻上：“今夜我抱着你睡，你好好睡一觉。”
    宋绾看着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的沈致远，难受的拦住他：“夫君，你在我身边我睡不好。”
    沈致远一愣，低头看着宋绾：“为何？”
    宋绾害羞的眸子看向沈致远，咬着唇：“夫君在我身边，我总想要贴近夫君，总是心猿意马，一整夜都睡不好。”
    沈致远看着宋绾用这样害羞的神情说出这样大胆的话，竟然觉得十分喜欢听。
    他对自己的相貌十分有自信，在床榻上他也是精力旺盛的，应该是前几日让宋绾食髓知味了。
    他笑了笑，看着她娇俏的样子，低沉道："那我明日来陪你吧。
    宋绾温柔小意的捏着沈致远的袖子，看着沈致远：“那夫君明日一定要来。”
    沈致远心头大为满足，脸上带起了笑意：“好。”
    他又将手放在宋绾的肩膀上，温柔的低沉道：“阿绾，今夜好好休息，将身子养好。”
    “别叫我担心。”
    宋绾咬唇点头：“夫君放心。”
    沈致远点点头，看现在的情绪到位了，又问宋绾：“我升迁的事情，岳丈可提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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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五章谁稀罕这对不起

    宋绾就知道沈致远定然要提这件事。
    她也早就想好了怎么回他了。
    她对沈致远道："夫君放心，上回我大哥来的时候已经与我说过了，下个月底，夫君的任命书就会到了。
    沈致远脸上的笑意更深，温柔的拍了拍宋绾的后背，低声道：“好。”
    他又弯腰在宋绾的额头上吻了一下：“阿绾，明日我早点来陪你。”
    宋绾轻轻嗯了一声，又小声道：“夫君先走吧，我也想早点睡了。”
    沈致远点点头，直起身走了出去。
    宋绾看着沈致远离开的背影，长吐口气，终于放松下来。
    又赶紧让嬷嬷去端水来，她要好好的将脖子和额头上擦一擦。
    一想到沈致远那张嘴不知道亲了晚娘多少次，宋绾都觉得一股难以名状的不适。
    用帕子对着脖子擦了又擦，又净了脸，她才觉得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却又要叫水。
    旁边的云嬷嬷看着宋绾这样，忍不住道：“姑娘的皮肤上都红了。”
    宋绾坐到铜镜前一看，还真的红了。
    她摸了摸脖子，看着镜中的人。
    镜子里的人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她又点点头：“那算了，不擦了。”
    又叫探夏来给她更衣。
    躺在床榻上，宋绾却又翻来翻去的睡不着，想起过去种种，心中还是有一股无名的委屈。
    她用力擦去眼角的泪光，叫自己别落泪。
    都过去了。
    全都过去了。
    即便她是死，她也要沈致远一起下地狱。
    －－－－
    第二天晚上沈致远来的时候，宋绾早早就让云嬷嬷在屋子里点上了迷情香。
    让屋子里的丫头都先出去。
    她也事先吃了解药的。
    因为宋绾发现，沈致远还是有一点点怀疑她，所以昨天晚上那么迫不及待。
    今夜的沈致远果然也如昨天一样，一来就抱着宋绾在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调情。
    宋绾不得不佩服沈致远这调情的本事，他要是不当官，去当个小白脸怕也是个人物。
    情意绵绵的话张口就来。
    宋绾不耐烦他总是摸在自己身上的手指，又看他总是想往自己唇上亲的动作，一直躲开估计他又要怀疑。
    况且这么会儿了，药效应该也快了。
    便将头埋在沈致远的胸膛上，状似害羞和迫不及待道：“夫君抱我去榻上吧。”
    沈致远早就心猿意马了，身上不知道怎么的，越来越热。
    他又不想单刀直入，想着先调情让宋绾的身子适应过来，免得让她一会儿体会不好。
    这会儿见宋绾主动埋在他怀里，如一只猫儿一般蹭着他，他早已是受不住了
    又看宋绾薄肩柔腰，乌发云鬓，脸颊那一抹春红，比起晚娘来媚了不知道多少，当下再也受不住，抱起宋绾就往床榻上走。
    他本就是高大身量，抱宋绾这样娇小的人本应该不在话下，这会儿却有些跌跌撞撞，重心有些不稳。
    他只当自己的身体想的太过迫切，没有想那么多，将宋绾压在身下，就去拽她的腰带。
    宋绾看沈致远怎么还这么有劲，按道理早就该撑不住了。
    在腰带被沈致远彻底扯开后，面前一团阴影，沈致远吻了过来。
    沈致远本是想吻宋绾的唇畔，但宋绾害羞的偏过了头，他只能吻向她芳香的脖子。
    手指从宋绾的衣摆处伸进去。
    在宋绾就要恶心的受不了的时候，身上忽然一沉，是沈致远高大的身躯压了下来。
    宋绾心头一松，推开了沈致远，让云嬷嬷和谭嬷嬷进来，又去浴房沐浴。
    出来后，她看着只穿着单衣的沈致远躺在床上，又让云嬷嬷明早早点叫她起来。
    吩咐完就去隔壁屋子睡了。
    第二日沈致远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背对着他，穿着单衣的宋绾。
    这是他醒来第一次在床榻上看到宋绾也在身边。
    听着宋绾起伏的呼吸，想来应该是他昨夜表现的极好。
    他含笑揽在她的腰上，身体往宋绾的后背贴过来。
    闻着宋绾身上的香气，沈致远头一回对怀里娇小的女人产生了怜惜。
    不管怎么说，宋绾虽然任性，但她的确是喜欢他的。
    即便自己中了状元，在京城也不可能买的起宅院。
    想着至少在这些日子对她好一些。
    他又吻了吻她发顶。
    宋绾被沈致远抱上的一瞬间，身上就起了鸡皮疙瘩。
    她装作被弄醒的样子挣脱了沈致远的怀里，又从床榻上撑起身子，揉了揉眼睛，作势要起来。
    沈致远本来是还想与宋绾在床榻上温存一些时候，看着宋绾披散在后背上的发丝，他拉住她的手，声音沙哑：“阿绾，我想再抱一会儿你。”
    宋绾深吸一口气。
    要不是知道沈致远一心要害她，宋绾自己都不保证自己还会不会被沈致远再骗一次。
    她脸上调整好情绪回头，为难的看着沈致远：“还要去和母亲问安，去晚了母亲该不高兴了。”
    “还有夫君……”
    她话还没有说完，沈致远手上的动作一拉，宋绾就跌回到了沈致远的怀里。
    只见沈致远衣襟大敞开，身体结实，宋绾的脸正贴在他发烫结实的胸膛上。
    后背被沈致远按在怀里，他低沉含笑的声音响在头顶：“阿绾，我只抱抱你，耽误不了什么。”
    宋绾紧张的怕沈致远这只脏手乱摸，但他好似真如他说的一样，只是抱着她。
    他温柔的声音又传来：“阿绾，等你怀上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宋绾翻着白眼，敷衍的嗯了一声。
    沈致远的手指抚在宋绾的发上，又一声叹息：“阿绾，对不起。”
    宋绾挑眉，他这会儿对不起什么。
    谁又稀罕这对不起。
    宋绾不说话，懒得应他。
    好在沈致远并没有抱宋绾多久，就让宋绾起身了。
    他这头收拾完后，还笑着过去给她描眉。
    宋绾倒是佩服沈致远描眉的功夫，没画个几百天画不出来。
    只是不知道晚娘看见这些，是不是得气死。
    好不容易挨到了起身，沈致远又牵着宋绾的手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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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六章谁稀罕狗男人

    到了正院问了安，沈致远并没有待多久就走了。
    临走前还在宋绾身边细致妥帖的让她好生休息。
    宋绾却将眼神淡淡的瞥向了赵氏身后的晚娘。
    见着她脸上怨毒阴冷的神情，不由冷笑。
    这种狗男人，现在也只有她稀罕的不行了。
    她宋绾早就不想要了。
    沈致远一走，宋绾直接也不呆了。
    赵氏皱紧眉头看着宋绾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来。
    从前的宋绾哪里敢这么早的就走，每天早上都要听完她训话才行。
    现在的宋绾越来越目中无人了。
    旁边的沈若秋也是脸色不好。
    来劝赵氏的人是晚娘。
    晚娘现在知道厉害，不能再去宋绾面前闹什么了。
    什么都比不上让宋绾怀上孩子重要。
    反正只要宋绾怀上了孩子，也活不长。
    她温声细语的劝着赵氏，赵氏也是听进去了。
    她看向旁边一脸愤愤不平的沈若秋：“你就听晚娘的话，现在不要去她那里闹。”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现在有些硬气起来了，你去闹什么？”
    “该你的东西少不了，她也硬气不了多少时候。”
    “你还要指着她上心你的亲事，自己该做什么做什么就是。”
    沈若秋委屈的看着赵氏：“可是我每日养颜的花胶呢。”
    “我本来每日要吃三回的，现在每日只吃一回了。”
    “她们都笑话我皮肤粗糙，我现在的皮肤好多了，要是断了花胶怎么行？”
    赵氏知道沈若秋的意思。
    无非是这些日子，她舍不得银子给沈若秋吃。
    就连她的膳食也比不了从前了。
    她叹息一声，问身边的晚娘：“还有多久到月中？”
    晚娘便道：“还有七八日。”
    赵氏便看着沈若秋：“你再忍忍就是，等到了月中，她手上有了银子就好了。”
    沈若秋嘟着嘴，到底也没有再闹。
    这时候谭青又进来，看着赵氏道：“我那里又有下人来闹了，说不结工钱，他们便不做了。”
    “现在厨房有个帮工，今日就走了，闹着我要结清上个月的工钱，不然就去官府闹。”
    说着谭青看向赵氏：“这怎么办？”
    晚娘看着自家大哥脸上为难的神色，知道自己大哥也压不下来，事情定然有些严重了。
    她忙弯腰对赵氏道：“要是闹去了官府，对大人也不好，沈府脸上也难看。”
    “宋绾不肯出银子，大夫人还是先垫垫银子吧。”
    赵氏深吸一口气，半点银子都不想拿出来。
    她看向谭青：“我不信他还敢去和官府告状。”
    谭青一脸难色：“那人凶的很，什么都不怕，真闹起来，咱们也不一定是对手。”
    赵氏气了又气，忍不住骂出来：“宋绾这个贱人，偏偏这个时候闹。”
    晚娘轻轻拍着赵氏的后背低声道：“夫人别气，现在给出去的，后头宋绾不也都要乖乖吐出来？”
    “等到宋绾死了，她的铺子庄子，不都在您手上？”
    “到时候什么银子没有？”
    “现在去找宋绾闹，坏了大人的大事啊。”
    赵氏这才反应过来，看向晚娘：“你说的也是，现在还是得先稳住她。”
    接着她看了一眼谭青：“你先等等。”
    说着赵氏就起身，往屋子里去拿银子去了。
    这头宋绾听说了今天厨房闹着要结银子的事情，笑了笑。
    她坐在后园子里看鱼观景，悠闲自在，又淡淡道：“等着吧，还有麻烦呢。”
    “看着他们急，我才高兴。”
    等到了第二日的时候，宋绾难得在给赵氏问安的时候看到沈长荣的身影。
    她暗地里笑了笑，看到交代给林相礼做的事情，应该是做得差不多了。
    宋绾看着赵氏脸上的焦色，当做没有看见一般，问了安又走了。
    后面的事情，她心里已经能猜到个七七八八了。
    这头沈长荣看到宋绾一走，就哭着跪在赵氏的面前道：“母亲，儿子真的没法子了。”
    “我要是不给赌场的还钱，他们就要断了我的腿啊！”
    “您就忍心看您的儿子腿断了？”
    黄氏在一边听得心惊，忍不住瞪大眼睛看向沈长荣：“你说什么？”
    “你究竟欠了多少银子？”
    沈长荣不耐烦的朝着黄氏呵斥：“有你这妇人什么事情，还不站去一边。”
    说着他又回头，跪着膝行到赵氏的脚边，抱着赵氏的脚就痛哭：“母亲，我知道你有银子的。”
    “二弟的奉银都在您这里，这些年您也从二弟妹那里刮了不少银子。”
    “您就帮我一次，儿子发誓，儿子再也不赌了。”
    赵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沈长荣，头痛道：“你从前多老实的孩子，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要是有你二弟一分的懂事，我还能不帮你么？”
    沈长荣听到母亲又拿他与沈致远比较，刚才祈求的神色大变，又狰狞的大怒道：“还不都是因为你从小偏心！”
    “我生下来一天也没有读书，四五岁就在田垄里干活了。”
    “可是二弟自出生，干过一天重活没有？”
    “家里的银子也都用在他的身上，我的血汗钱也全用在二弟的身上，您现在又嫌弃我没有二弟能当官？”
    “要是您让我从小也读书，我说不定比二弟还有出息！”
    赵氏被沈长荣的话气得心梗，她垂着胸口含泪看向沈长荣：“你二弟才五岁就只听林秀才一遍三字经，就能背得七七八八了。”
    “林秀才说沈致远生来就是读书的料子。”
    “你呢，你七八岁教你念一句都不会背，你就该认命了！”
    “你生来就不是读书的料子！”
    沈长荣听了赵氏的话暴怒：“是，我是不是读书的料子，可我也是您的儿子啊。”
    “家里在二弟身上花了那么银子，现在给我一点银子还钱又怎么了？”
    “难道您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您儿子被打死吗？！”
    旁边的黄氏听着沈长荣的话心里也是胆战心惊的，连忙一起跪在了赵氏的面前哭道：“母亲，求你帮帮长荣吧。”
    “听说那些赌坊的人最是穷凶极恶，要是长荣的腿断了，我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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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七章拿出她老本

    赵氏长声叹息。
    只觉得自己的一口气都要缓不过来了。
    她闭着眼睛缓了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沈长荣问：“你到底欠了多少？”
    沈长荣一听这话，就知道赵氏心软了，赶紧痛哭道：“就只有两百两。”
    赵氏听完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颤抖的指着沈长荣又问了一遍：“到底是多少？”
    沈长荣看着赵氏的神情，咽了咽喉咙，又才道：“两百两。”
    赵氏快要被沈长荣给气晕了了。
    旁边的沈若秋听到了也瞪大了眼睛。
    居然欠了这么多银子。
    很快正堂内又传来赵氏手掌拍在小案上的声音，一连好几声后，赵氏才看着沈长荣颤巍巍道：“你知道你二弟一个月的俸银是多少么？”
    “只有二十两银子啊。”
    “两百两银子，是她大半年的俸银。”
    沈长荣却并不觉得有什么。
    他跪直了腰，扬头看向赵氏：“两百两又怎么了？”
    “这些年二弟给你的银子，少说都上千两了，这么点银子母亲都舍不得？”
    “还有宋绾给您的那些首饰，当了也有很多银子吧！”
    “这些年都是花的宋绾的银子，您难道连这点银子也不愿替儿子出？！”
    赵氏被沈长荣的话气得头晕。
    几乎快要不省人事了。
    她指着沈长荣气恼道：“我手上是有银子，可你要是用在正道上，我也不至于不给你！”
    “可你是白白将银子拿去赌了啊！”
    沈长荣见到母亲这个态度，又大哭起来：“母亲帮帮我吧，儿子再也不堵了。”
    屋子里全是沈长荣哭天喊地的声音，黄氏也在旁边帮腔。
    赵氏再也忍受不了了，推开了趴在身上的沈长荣，大声呵道：“别哭了，我现在进去拿！”
    沈长荣看到母亲终于松口，脸上一喜，赶紧收了眼泪。
    进了屋子里的赵氏，开了锁，从柜子深处拿出银子来满眼心疼。
    沉甸甸的一匣子，全是她进京五年里攒下的。
    这些银子要是拿回老家，怎么样也能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从前她大半辈子也没见过一百两银子，现在这么多银子都在自己的手上，却要拿两百两出去，比割她的肉还难受。
    她也不过是耽搁了一些时间，外头就传来儿子不耐烦的催促声：“母亲，你快些吧，我早点还了银子，他们也就不来找我了。”
    赵氏闭了闭眼，又将沈长荣骂了骂，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自己也不忍心，还是数了两百两出来。
    她用小匣子装好，才拿出去没有说话，就被沈长荣像是见了骨头的狗一样，一下子就夺了过去。
    只见沈长荣脸上哪里还有刚才惨兮兮的样子，这会儿又一脸嬉皮笑脸的看着赵氏：“我就知道母亲还是疼儿子的。”
    说着他抱着匣子就要转身走。
    赵氏连忙一把拉住沈长荣的袖子叹息道：“这回还了就再也别去赌了。”
    “等你二弟的官职稳妥了，让他在大理寺给你找份差事，你也不用游手好闲的。”
    沈长荣咧嘴笑了一声：“母亲放心吧，儿子都记着母亲的话。”
    赵氏看着沈长荣，心里头微微放心了些，也就让沈长荣赶紧走了去还债。
    晚娘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眉头还是微微蹙了起来。
    那些都是沈致远的银子，到底心里有些不高兴。
    这头宋绾用了早膳正歪在罗汉榻上看信。
    这信是跟着食盒一起送来的，想来是林相礼放在里面的。
    信上也的确是林相礼的字迹。
    宋绾看完了信，问身边云嬷嬷：“去偷听的丫头回来了么？”
    云嬷嬷忙出去看，正见着那叫春云的丫头回来。
    宋绾对这个丫头她是放心的，当初也是被她赶走的丫头。
    但凡沈致远想要赶走的丫头，那都是可信的。
    宋绾问她：“听到了什么？”
    春云就赶紧道："奴婢藏在外头的窗口下面听了阵，像是大老爷在外头欠了赌债，在求大夫人给银子呢。
    宋绾笑了笑，问春云：“给多少银子？”
    春云便道："奴婢听着好像是两百两。
    宋绾挑眉。
    刚才他看的信里，林相礼说沈长荣在赌桌上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其实只输了一百两银子。
    现在他问了赵氏要了两百两银子，其实对于宋绾来说是好事。
    赌过一次的人，还会有第二次的。
    特别是沈长荣这种没见过大钱的人，输了这么多银子，定然是想要赢回来。
    他多问了赵氏要一百两银子，定然是转头就要进赌坊了。
    宋绾笑着收了信，又让春云先出去。
    一点一点榨干赵氏手上所有的银子，沈长荣无疑是最好的突破。
    前世的沈长荣没什么本事，又总是想证明自己不比沈致远差，又结交一群街头混子，染上了赌。
    那时候也是宋绾帮他还的。
    还找了关系，让所有赌坊不许再让沈长荣进去，才让沈长荣戒了赌。
    现在宋绾要让沈长荣越赌越大，她倒是想要看看赵氏该怎么办。
    云嬷嬷考虑的比较多，看着宋绾有些担心：“大老爷欠的赌债多少，到时候让姑娘还怎么办?"”
    宋绾就笑道："不会的，沈家的任何一个人，都别想从我手里拿银子了。
    说着宋绾起身去写信，让林相礼别挑唆的太过了，一点点输就行，别输太多。
    慢慢一点点拿赵氏的银子就是。
    她写了个数字，一千两。
    按着这个数字让沈长荣输就是。
    赵氏手上应该还有超过一千两的银子，但也不能将她逼急了，她这边的事情还得等等。
    写完信后，宋绾推开窗看向外面，看着外面明媚的日头，深吸一口气，忽然开口道：“今日的天气真好啊。”
    云嬷嬷在旁边拢着袖子笑道：“可不是。”
    “姑娘也别整日闷在屋子里，去园子里走走吧。”
    宋绾唔了一声，又问云嬷嬷：“明日是不是又该要去庄子了？”
    云嬷嬷笑：“算着日子，是该去了。”
    宋绾叹息：“那庄子里的温泉倒是舒服，这回我多泡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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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八章看见顾万山洗澡

    第二日，宋绾依旧上午就去了庄子。
    她知道赵利依然跟在她身后，她也没什么感觉。
    反正赵利也进不去，只是胡乱猜测而已。
    依旧让白先生诊脉，她的身体也依旧是老样子。
    没有什么好转，但是也没有变坏。
    宋绾早已经是有了心理准备。
    总归能活多久是多久吧。
    这么些日子，她竟然有些淡然了。
    这两日夜里都要应付沈致远，宋绾已经在考虑着找一个恰当的时机怀上身孕，免得沈致远再来骚扰自己。
    宋绾一路想着一路往温泉处去。
    因为并不是第一次来了，她也没有叫人引路，身边只带了云嬷嬷，免得探夏唠叨。
    到了地方，宋绾进去时，忽然想着换一个汤池泡泡，便往另一处屏风隔断处走。
    地上稍微有些潮湿，她还有些奇怪，侧头往旁边一瞟，不由得愣在了原处。
    只见眼前的汤池里，顾万山正泡在里面！
    修长的手臂搭在外面，结实的胸膛上还在往下滴着水。
    宋绾看得呆了呆，连动都忘了动了。
    没想到人前清俊如谪仙的顾万山，脱了衣裳居然身子这么结实。
    她还有点想要伸手去摸摸，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绾又看顾万山闭着眼睛，好似并没有发现她，她反应过来想要偷偷走的时候，却踩到了脚下的托盘。
    托盘里的茶盏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宋绾手忙脚乱想要去扶住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来了。
    对面传来了顾万山疑惑的声音：“沈夫人？”
    “你怎么在这儿？”
    宋绾呆呆的侧头对上顾万山那张俊脸，心如死灰。
    她干巴巴的解释：“白先生让我来泡泡温汤，我没想到顾大人也在这儿。”
    说着她又解释：“我不是故意偷看顾大人的。”
    这话说完，宋绾恨不得咬断舌头。
    她为什么要用偷看这个词！
    像不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有点绝望了。
    估计在顾万山心里的形象已不知成了什么样子。
    虽说她当真偷看了，顾万山的身体也的确好看……
    顾万山却笑了笑，直接从汤池里站了起来。
    他想说要是真想看，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的。
    要是宋绾真喜欢看的话。
    宋绾见顾万山居然忽然站了起来，连忙拿手盖住了脸，觉得脸颊上有一丝烫意，颤颤的问：“你……”
    “你怎么忽然站起来了。”
    顾万山含笑看着宋绾红了的耳廓，笑着站到她面前，扯过屏风上搭着的鹤袍披在身上，一边拢着衣襟，一边低声道：“沈夫人不必怕，我身上有衣裳。”
    “下身也穿了裤子。”
    宋绾偷偷从指缝中往前看，就看到顾万山下巴上一颗水珠落到他衣襟上。
    从并没有拢的太紧的衣襟领口，还可以看到顾万山里面的风景。
    她忽然有点想用手指去摸了摸，想着到底是什么手感。
    顾万山挑眉，看着宋绾细长指尖蒙着脸，又听着她心里的那些话，不由失笑。
    他又道：“沈夫人，我先出去，你泡就是，不会再有人进来的。”
    宋绾放下手，看向顾万山有些不好意思：“要不你继续泡？”
    “我不着急的。”
    顾万山笑了笑：“无妨，我已经泡好了。”
    宋绾唔了一声，视线停留在顾万山性感的喉结上。
    又叹息，美男千千万，她偏选了最烂的那一个。
    顾万山看宋绾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胸口上，犹豫了一下开口：“沈夫人要是真的想摸，也可以摸一摸。”
    “我不介意。”
    宋绾震惊的看向顾万山。
    人前矜贵冷清的顾大人，私底下这么大方么？
    不对。
    她该想的是，自己想要上手摸顾万山的想法，就已经这么明显了！？
    她觉得她应该还是守着端庄规矩的礼仪的。
    又看顾万山黑眸看她，不像是作假的，她下意识的开口：“顾大人真不介意？”
    顾万山觉得宋绾当真是可爱的紧。
    或许她在他心里，从来也是这般单纯干净的样子。
    他笑了下：“与沈夫人玩笑话罢了。”
    宋绾张红了脸，瞪向顾万山：“你——”
    顾万山好笑：“我也没想到沈夫人居然真的想摸。”
    说着顾万山又深深看了宋绾一眼：“其实沈夫人想摸自然可以，只是沈夫人现在的身份，怕不合适。”
    宋绾欲哭无泪。
    不就是说她有夫之妇么。
    顾万山说着从宋绾身侧过去，又低声道：“沈夫人出来后可去茶室找我，我在那儿邀沈夫人品茶。”
    顾万山说完这话便走了，宋绾回身看向顾万山的背影，鹤袍翻动，玉冠束发，别样高华。
    她又想起刚才顾万山对她说的那几句话，忽然又觉得自己被他调戏了！
    宋绾深吸一口凉气，再也不想了。
    舒舒服服去泡温汤。
    刚才宋绾和顾万山那一幕，云嬷嬷跟在宋绾的身后是全看清了的，看得老脸带笑。
    她坐在岸边看着宋绾笑道：“老奴还记得当初顾大人来提亲的事情呢。”
    “其实当时夫人也是十分中意顾大人的。”
    “要不是当时姑娘闹得厉害，这门亲定然能成。”
    “老奴没想到顾大人如今还没有成亲，如今又帮了姑娘，这不是天赐的缘分？”
    “反正姑娘也打算和离了，何不考虑考虑顾大人？”
    宋绾听了云嬷嬷的话一愣，侧头看向云嬷嬷：“我毕竟嫁过人，他应该不喜欢我了吧。”
    云嬷嬷笑：“要是不喜欢姑娘，顾大人会帮姑娘？”
    “不喜欢会来提亲？”
    “刚才老奴在旁边瞧着，顾大人看姑娘的眼神一直都带着笑呢，姑娘何不考虑考虑。”
    宋绾忽然就又有些烦躁起来。
    她想起了林相礼。
    自己既不知道怎么选，又隐隐对再次成婚产生了恐惧。
    再有，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毒到底能不能解。
    要是解不开呢，不管和谁在一起，不是害了别人。
    其实宋绾心里虽然觉得林相礼可以托付，其实又暗暗做好了一个人过一辈子的准备了。
    或许她也没有那么轻易的相信喜欢这两个字。
    她也没有心力再去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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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九章知道她要和离

    宋绾在温泉池里泡得昏昏欲睡，旁边的云嬷嬷喊了宋绾好几次，宋绾都懒洋洋的眯着眼睛说再泡一会儿。
    云嬷嬷叹息，宋绾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什么就非得抓住什么。
    以前喜欢吃冰梨，一整个夏天都吃，非得吃腻了才行。
    这会儿看宋绾根本就没有上来的意思，她想着多泡一会儿也没什么，又将沙漏翻了过去。
    想着沙漏到一半的时候，再让宋绾起来。
    只是时辰还没到，云嬷嬷就看到宋绾的身子软绵绵的往水里滑。
    顿时吓得一惊。
    她忙将拉着宋绾的身子，惊惶的喊：“姑娘？”
    只是她的声音喊出去，长久的都没有人应。
    云嬷嬷看着宋绾布满红晕的脸庞吓坏了，连忙下了温泉池托着宋绾，又大声喊站在外面的丫头进来帮忙。
    很快丫头进来，一进来看到这个场景都吓了一跳。
    探夏赶紧在云嬷嬷的吩咐下去拿衣裳，探春则帮着云嬷嬷将宋绾抱起来，裹上衣裳就。
    她又让探春去找顾万山，问哪里有客房能住。
    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庄子，顾万山正主也在，定然是要先问过他的。
    顾万山正坐在垫子上低头看书，桌上煮着清茶，香气四溢。
    敞庭四周一圈竹林包裹，竹声沙沙，分外幽静。
    探春在小厮的指引下匆匆过来，一见着顾万山便着急道：“顾大人，我家少夫人泡温汤时晕了，需要借一间客房来住。”
    “顾大人可能行方便？”
    她话才刚落下，就见顾万山已经站了起来，一阵冷香风过来，等探春再反应过来的时候，顾万山已经从身边走了过去。
    她脑中一愣，又反应过来，赶紧跟上。
    那头云嬷嬷正抱着宋绾从温泉屋里出来，就看到顾万山匆匆过来的身影。
    只见他身上的青色鹤袍扬起，神情凝重，直接就从云嬷嬷的怀里将宋绾接了过来抱在了自己怀里。
    他低头看向宋绾仍旧还带着红晕又晕过去的脸庞，心有一刻的疼，又二话不说的抱着她往一个方向走去。
    刚才他来的时候已经让随从去叫白先生了，现在抱过去正好。
    云嬷嬷看着顾万山抱着她家姑娘就走的背影还呆了一瞬，反应过来了又赶紧跟上去。
    那头顾万山已经抱着宋绾进了主屋，穿过屏风，将她放在了床榻上。
    她的身上还有一些湿，这般晕过去的芙蓉面孔好似睡着了一般。
    顾万山看白先生还没有过来，正打算出去叫人再去催催，可是转身走的时候，袖子上却传来了一股小小的力道。
    他愕然回头，只见这宋绾白净的手指捏在他的衣袖上，捏的很紧，指节泛白，好似害怕他走一般。
    他的心忽的软下来，不由伸手想要碰宋绾的脸庞，外头传来的脚步声却让他克制的收回了动作，轻轻将宋绾的手指扯开，走了出去。
    云嬷嬷和和宋绾的丫头着急的过来，看到宋绾躺在床榻上还没醒，不由问顾万山：“白先生来了么？”
    顾万山抿唇，叫了外头的随从再去催一催。
    他又站在屏风外面，听着里面丫头担心的声音，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白先生隔了一会儿才过来，身上还带着酒气，原是刚饮了酒。
    顾万山知道白先生喜饮酒，无奈的叹息，问随从：“可给白先生吃了醒酒药了？”
    那随从赶紧点头：“吃了吃了。”
    顾万山才引着白先生往里面去。
    又让云嬷嬷草草说了经过。
    白先生听了云嬷嬷的话后，步子虽然还有一些摇摇晃晃，但是脸上的神情却严肃起来，坐在床边给宋绾把脉。
    把完脉后他皱眉道：“不是说了，泡温泉的时辰不能太长么？”
    云嬷嬷难受：“老奴想着，延一会儿应该没事，哪想就……”
    白先生叹息：“沈夫人的身子本就孱弱，内息紊乱，阴阳不调。”
    “适当泡一会儿倒是有好处，但沈夫人到底身子太虚，承受不住啊。”
    云嬷嬷赶紧问：“那现在怎么办？”
    “我家少夫人多久能够醒来？”
    白先生看着云嬷嬷这般担心，劝慰了一句，又低声道：“也不用太担心，沈夫人不过是体内气息不稳晕厥的，缓过来就好了。”
    “也无需用药。”
    “至于什么时候醒来，老老夫算不出来，且等等吧。”
    “总之能醒来的。”
    云嬷嬷听了白先生话，心彻底放松下来。
    顾万山送白先生出去，在跨出了门槛后，顾万山抿着唇沉默一下，又问：“她的身子已经这么严重了么。”
    白先生看向顾万山：“沈夫人现在的身子就像是外头看着好好的橘子，颜色依旧鲜亮，但里面的果肉已经干涸发烂。”
    “外头看不出来，等到里面烂干净了，外头显现出来了，那就没救了。”
    “总之，沈夫人的身子，受不了任何的大悲大痛，大喜大乐。”
    顾万山手指一抖，震惊的看向白先生：“那怎么救她？”
    白先生无奈的摇头："我的医术救不了沈夫人，我只能稳住沈夫人现在的身子。
    说着他看了顾万山一眼，没有说话，又无声的离开。
    顾万山一直站在外面的廊下，他沉默了良久，又抬起了自己的袖子。
    刚才宋绾紧紧捏着他的袖口，像是害怕一般。
    虽说宋绾看起来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是不是她心里其实也是害怕的。
    他的步子徘徊在门槛边上，也知道自己进去不合礼制，可是他就是想要再进去看看她。
    他的步子一顿，还是迈了进去。
    他的步子很轻，在站到屏风后时，还是顿住了动作。
    他又以什么身份去看她。
    她已经是人妇，他要是想不给她惹麻烦的话，就应该顾着她声誉。
    即便里面的人都是她的丫头，她还是得考虑她。
    正当他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听到里头一个丫头的声音传来：“万一姑娘要是夜里都没醒来怎么办？”
    “赵利不是跟着么，姑爷找到了这里，又看见顾大人了，万一姑爷误会姑娘了怎么办？”
    接着云嬷嬷压低的声音传来：“无妨，姑娘应该知道怎么应付。”
    “再有，姑娘本就打算不久和离，那便是不上心姑爷了。”
    “管姑爷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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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章沈夫人，我可以帮你

    后头屏风内的丫头再说了什么话，顾万山已经无心去听了。
    他只在心底思量一句话。
    宋绾打算不久后就要和沈致远和离。
    这事她身边的贴身婆子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应该是真的了。
    顾万山看了一眼屏风内的身影，又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一直到中午的时候，宋绾都还没有醒来，顾万山让人先通传，才走了进去。
    他进到内室，看着床榻上放下的帘子，并没有见到她现在如何了。
    他朝着云嬷嬷温和又客气的问：“沈夫人还没有醒来么？”
    云嬷嬷忙回道：“还没。”
    顾万山点点头，正准备走的时候，又忽然听到床帐内传来低低的声音：“我怕……”
    顾万山顿住了步子。
    他回身，床帐内却再无声音。
    云嬷嬷忙去掀开帘子，却看到宋绾紧闭眼睛，唇畔微张，额头渗汗，显然是在呓语。
    顾万山透过帘帐与云嬷嬷的身影空隙，依稀看到了一抹宋绾苍白的面容。
    他又想起了白先生的话。
    他的手指微微压紧，又缓出一口气，在云嬷嬷的身后问：“沈夫人还好么？”
    云嬷嬷这才回头道：“少夫人还是又梦魇了。”
    她又难受的低声道：“这些日少夫人在半夜总梦魇。”
    顾万山想起了那天深夜宋绾喊他名字的事情。
    她那天也做噩梦了么。
    他微微点头，又去叫白先生来给宋绾看看，再退到了外面。
    白先生来后，为宋绾诊了脉，好在无事。
    出来时，白先生看向顾万山寂寂神情，叫了顾万山一起出去后，又才低声道：“沈夫人这身子，极难治的。”
    “我瞧你对那沈夫人十分要紧，她这样的身子，何必呢？”
    “再说了，人家可是人妇。”
    白先生这话让顾万山的眼眸微微一抬。
    他看向白先生笑了笑：“先生勿多想，我与照顾沈夫人是年少情谊，不会逾矩。”
    “先生放心。”
    白先生叹息着又看了顾万山一眼，摇摇头走了。
    宋绾一直到了半下午的时候才醒来。
    醒来的时候头极疼，身上全无力气，只觉得冷。
    云嬷嬷又去叫人去问问有没有炭。
    来的人是顾万山。
    他身后跟着着随从，手上端着炭火，放在了宋绾的床前，又低头退了出去。
    顾万山隔着屏风问宋绾：“沈夫人现在好些了么？”
    宋绾忙道：“谢顾大人照顾，好多了。”
    顾万山点点头，长久的沉默下，顾万山又问：“我能与沈夫人单独说几句话么？”
    宋绾诧异，倒是一口应下来：“好。”
    她让云嬷嬷去拿了衣裳披在她单衣上，后背靠着大引枕，让云嬷嬷和探春探夏先出去，又让顾万山进来。
    顾万山从屏风外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宋绾憔悴的面容。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这样的样子。
    一头乌发披泄，眼眉淡淡，眸子里却黑白分明，只是黛眉不抒。
    从前的宋绾已经在记忆的遥远处，那个在繁华锦绣的脂粉里也是最显眼的那个，现在更像是一朵高山的白玉兰，独自独美。
    顾万山垂了目光，坐到宋绾的身边。
    他在心里稍思量怎么开口，到底还是没有那些弯拐，目光直视着宋绾，直截了当的问：“谁给你下的药？”
    “沈夫人，不用骗我，你身上的毒不是寻常毒，你告诉我，我或许能帮你。”
    宋绾是真没想到顾万山一进来就这样直截了当的问她这个。
    她还真怔住了。
    想着该怎么回答。
    顾万山虽然帮了她，她也信他的品性。
    但是她与他之间除了之前那桩旧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关联。
    顾万山更不是自己身边的亲近之人。
    自己将自己与沈致远的恩怨，或者是自己的前世今生告诉顾万山，总觉得两人并没有到那个地步。
    报仇是她自己的事情。
    她也不想牵连太多人。
    宋绾心底思量了许久，还是没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中毒的。”
    顾万山知晓宋绾是根本没打算实话给他说了。
    他又直截了当的问她：“你怀疑是沈致远给你下的毒？”
    顾万山心里其实早就有这个猜测了。
    宋绾这些日子做事，都是瞒着沈致远的。
    他知道，宋绾并不想让沈致远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寻医问药瞒着沈致远，她说是不想让沈致远担心，但是顾万山并不想相信。
    特别是在听到刚才宋绾的贴身嬷嬷说，宋绾打算和离的时候。
    既然都打算和离了，还在意沈致远担心？
    宋绾愣愣看着顾万山，被他那双黑眸看着，她觉得自己什么秘密都在他的面前藏不住。
    她愣了愣，又道：“你别乱想。”
    顾万山淡淡抿了下唇，又看了一眼宋绾，顿了下低声道：“沈夫人，我知道你打算和沈致远和离。”
    宋绾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瞪大眼睛看向顾万山：“你……
    “你……
    顾万山挑眉看着宋绾这番激动的模样，脸上还残留一丝薄红，发丝落到胸前，杏眸圆瞪，却说不出话的样子。
    他的神情严肃，格外认真的看着宋绾：“沈夫人，要真是沈致远给你下药，我可以帮你。”
    宋绾一愣，顺着顾万山话问：“你怎么帮我？”
    顾万山笑了下：“看来沈夫人是真的觉得是沈致远害的你，是么。”
    宋绾撑着额头叹息：“顾大人，这是我的家事，我不希望你来管。”
    顾万山缓缓的靠在身后的椅子上，静静看着宋绾：“沈夫人，你现在的身子很差。”
    “清虚神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找到。”
    “找下药的人得到解药，不是更好？”
    曾经宋绾也想过的。
    但是宋绾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前世里有一回她的药被丫头弄混了，不小心给沈玉喝了下去，当时的晚娘脸色大变。
    还担心了好几天。
    她想着要是有解药的话，晚娘能那样害怕？早给解药了吧。
    她担心的是，沈致远都没有解药。
    而要是先抓了他审问，反而打草惊蛇，又找不到证据。
    沈致远那样的人，没有证据，他永远不会承认。
    并且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让沈致远先身败名裂，再名正言顺了抓了他，那个时候他为了活命或许会拿解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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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一章沈夫人，你也可以摸我

    太早的打草惊蛇，对于沈致远这样谨慎的人，他一定咬死都不会承认的。
    承认了就是死。
    主要她手上也没有明显的证据证明就是他做的。
    从前宋绾也觉得那个李先生或许会是关键。
    但是自从知道他只是个街头混子后，这一条线就断了。
    养他在那里，只是为了往后好指证沈致远。
    宋绾在心里思量了许久，还是镇定的看向顾万山低声道：“顾大人，谢谢你担心我。”
    “但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自己解决。”
    说着，宋绾又对上顾万山的眼睛：“这件事我也想请顾大人不要再对别人提起。”
    顾万山看着宋绾的眼睛，两人对视，宋绾眼里有一些坚韧的宁静。
    他竟然有一种她到底和从前不一样了的错觉。
    她比从前更加坚韧，更加温和。
    竟让他有一种欣慰。
    从前的宋绾自来是藏不住心事的，什么事情都会表露在脸上，喜怒哀乐，又娇气的很，心思简单。
    没有一个牢靠妥帖的人护在她身边，她便很容易受伤。
    现在顾万山放心了，她或许现在自己也能够保护自己。
    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看着宋绾，又低声道：“沈夫人可放心，我不会对人提起的。”
    宋绾莫名的对顾万山就是很安心，他说他不会说出去，她就信她一定不会说出去。
    宋绾低头，看着自己捏在锦被上的指尖，又小声道：“谢谢。”
    他这话落下去的时候，忽然感觉面前落了一团阴影，她愕然抬头的时候，看到顾万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弯腰过来，高大的身躯靠向她。
    她抬头的瞬间，她忽然与他的眼睛对上。
    那双眼睛虽清冷，但却格外的有吸引力，让宋绾怔怔了许久，呼吸一滞，身子僵住，连动作都忘了。
    心噗噗直跳。
    她在莫名的心慌意乱中，听到顾万山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沈夫人，你真的打算与沈致远和离么？”
    宋绾不知道顾万山这么上心这件事做什么。
    她当然是要和离的，但是没必要需要告诉顾万山。
    她在他扑过来的冷香气中些微有些晕头转向，又不想在顾万山眼里显得太过于被动。
    她亦直视看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万山淡笑了下：“随口问问的。”
    说着他深深黑眸看了宋绾一眼：“说不定我也有能够帮沈夫人和离的忙的时候。”
    宋绾一愣，到底还是挨不住顾万山的眼神，微微偏过了头。
    她视线落在他宽阔的肩膀上，他几丝发丝落在他肩头，她莫名其妙的忽然想起上午顾万山没穿衣裳的时候。
    这样一想就打不住。
    穿着衣裳的顾万山，和没有穿衣裳的顾万山完全是两副模样。
    谁能想看着冷清矜贵的顾大人，衣裳下面那样性感。
    宋绾想着，自己能活多久也说不定，趁活着多看看这样好看的人也行。
    就是不知道摸起来的手感如何。
    顾万山简直对宋绾心里所想无奈。
    他满心担心她，想要帮她对付沈致远，她在这个时候竟然在想这样的事情。
    他叹息，看着宋绾出神的神情，在并不光亮的昏色下，他低头，带着热气的低低声音落在宋绾的耳边：“沈夫人，你当真不要我帮你？”
    宋绾从沈致远又响起的声音里回过神来，要开口拒绝的话又梗在喉咙里。
    也不能拒绝的太死了，万一以后真有需要他帮忙的时候呢。
    她换了说法看向顾万山：“要是我以后想找顾大人帮我，顾大人会帮我么？”
    顾万山听着宋绾这话挑眉：“难道沈夫人找我帮忙的时候，我没有答应么？”
    宋绾咬唇，说是这么说，可万一以后找他，他不帮了怎么办。
    顾万山知道宋绾心里在想什么，虽说有些遗憾宋绾依旧不够信他，但到底想着让他帮忙，也算好的。
    他又开口：“往后但凡沈夫人有所求的，只要顾某能够做到，定然会为沈夫人做到。”
    顾万山的话低沉又缓慢，明明是再宁静不过的话，却无端让宋绾的心里跳动起来。
    她失神了一会儿，又抬头看向顾万山的眼睛。
    她想问她为什么愿意帮她，心里又想，难道顾万山还喜欢她么。
    这会儿屋子里只有两人，顾万山又这么近的靠近过来，她竟然觉得两人现在这样有点暧昧。
    她的脸竟然有点发热。
    特别是顾万山开口说出的话，热气扑来，他身上的冷香清冽，却无端让她没法子心静。
    她张张口，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谢谢两个字，再想不出其他的什么话。
    但好似已经说过了好几声谢谢。
    宋绾又偷偷看顾万山一眼，低下头咬了下唇畔道：“要是顾大人往后有我帮忙的，我也一定帮顾大人。”
    她话落下去的时候，她只听到耳边低低的一声低笑：“好。”
    宋绾没抬头，又忽然心生感慨。
    身前的阴影离开，她抬头时就见到顾万山站了起来，离开她三步远的地方。
    他守礼又克制，自始至终没有主动对宋绾表露过自己对她的一丝不舍。
    只要宋绾还是沈致远额妻子一天，他都不能对她有什么妄想。
    顾万山垂眸，收敛自己的情绪，又低声道：“沈夫人，我已经让厨房做了一些清淡的菜，用过晚膳后再走吧。”
    宋绾本来正想着走的，这会儿又听顾万山的话，她当真拒绝不了顾万山，下意识的就点头。
    顾万山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宋绾不知道怎么的，看着顾万山离去的背影，还稍微有些失落。
    刚刚跨出门槛的顾万山感受到了宋绾对他的不舍，他脸上带了一分笑意，又蓦然转身往里面走。
    他一路走到内室，在宋绾愕然的目光中，他弯腰，眼里含笑看着宋绾：“沈夫人，你要是想摸我，我也愿意的。”
    宋绾一瞬间脸颊通红的看着顾万山。
    这……这是那个天子身边端方的近臣能够说出来的话？！！
    再说，怎么是她想摸？！
    虽然她真的想摸。
    但是，顾万山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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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二章只要她想，他都愿意

    尽管现在的宋绾心里惊涛骇浪，面上看起来却是温婉大方的温柔贵女。
    她故作一脸茫然的看着顾万山：“顾大人这话是何意？我听不明白。”
    顾万山笑了笑：“我看沈夫人上午一直在盯着我的身子瞧，想着若要是沈夫人想摸，瞧着沈夫人现在身子不好，让沈夫人摸一下，沈夫人的病能够好起来的话，也无妨。”
    宋绾呆呆听着，热气已经由脸颊爬到了耳根。
    宋绾除了沈致远，唯一再见到的身体就是顾万山的身体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顾万山的身体比沈万山的还好看！
    沈致远的身体她根本没心思摸，可顾万山的身体……
    宋绾犹犹豫豫的看着顾万山：“你……你真愿意给我摸？”
    宋绾想着，既然是顾万山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不摸白不摸……
    万一以后没这个机会摸顾万山这样风光霁月的美男了呢。
    顾万山垂着眸子，宋绾心里的话让他心里一痛。
    其实只要宋绾想，她有很多机会的。
    他一直都记着她。
    顾万山伸手握住宋绾的手腕，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沈夫人尽管摸便是。”
    手掌下传来温热，那里正是顾万山的心跳处，无声的振聋发聩，让宋绾的的指尖微微颤抖。
    呼吸里都是顾万山身上的味道，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眼眶有一丝丝的热。
    她忽然将额头抵到顾万山的胸膛上，不让他看她带着泪光的眼睛。
    她现在就是有一点委屈，一个被她拒绝过的人都可以对她这样好，为什么沈致远要那样对待她。
    她究竟犯了什么错。
    她无声的抓着顾万山的衣襟，泪水浸透他前襟，一点点的温热传进顾万山的胸膛里。
    顾万山顿了顿，低头看着在他怀里微微颤抖的人，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伸出手贴在宋绾的后背上，无声的安慰她：“绾绾。”
    曾经熟悉的称呼，让宋绾的眼泪更甚。
    最后宋绾从顾万山的怀里抬起头时，顾万山的胸前打湿了一片。
    宋绾这才不好意思的看他：“对不起……
    又有些怕见到顾万山的神情，她赶紧一下子钻进了被子里，知道自己刚才在顾万山面前失态了，也不知道他会怎样想自己。
    她蒙在被子里闷声道：“你去换身衣裳吧，我……”
    “我……
    “你别笑我……”
    顾万山无声的笑了笑。
    看着捏在锦被上的那细细指尖，他低声道：“沈夫人，我的荣幸。”
    “你先睡一会儿，等晚膳好了我来叫人来叫你。”
    宋绾听了顾万山话愣了愣，掀开被子往外看的时候，只能看见顾万山已经出去的一片衣角。
    她恍然愣神了许久。
    没有一会儿，云嬷嬷和探春进来，一进来云嬷嬷看见宋绾埋在被子里，眼眶里还泛着红晕，连忙问：“姑娘，怎么了？”
    宋绾摇头，又觉得头晕的很。
    她用手捂在眼睛上，手指上顾万山身上的味道传入到她的鼻端，她微微一顿，心又窒了一下。
    莫名的，她忽然想起一些遥远的事情。
    那些遥远又模糊的记忆，让顾万山在她脑海中渐行渐远，好似她与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却理不出来。
    理不出来便罢了，宋绾又沙哑道：“我渴了。”
    云嬷嬷又赶紧去拿茶来给宋绾喝。
    又在旁边絮絮叨叨的叮嘱：“姑娘下回可不能任性了。”
    说着她又叹息：“也是怪我，没有叮嘱好姑娘，放任姑娘胡闹。”
    “您不知道，你吓死老奴了。”
    宋绾喝了茶，眯着眼靠在云嬷嬷身上：“嬷嬷放心吧，往后我再也不任性了。”
    云嬷嬷抱着宋绾，又拉了被子盖在她后背，低声问：“这会儿要不要回去了？”
    “这里毕竟是顾大人的地方，夜里不好呆在这里。”
    宋绾也是这么想的，她点点头：“等用了晚膳再回吧。”
    云嬷嬷便没有再多说了，又让宋绾再睡一会儿。
    用晚膳的时候，屋子里只有宋绾和顾万山两人对坐。
    宋绾看向桌上的菜，竟然好几道都是她从前喜爱吃的。
    顾万山用筷子给宋绾夹了一块糯米藕给她：“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宋绾肚子真的饿了，也不客气，就咬了一口。
    正是她喜欢的味道。
    她朝顾万山笑：“好吃。”
    顾万山也笑了一下：“喜欢就多吃些。”
    但凡是宋绾喜欢的，她自来都不会客气的。
    顾万山静静看着宋绾吃菜，自己并没有怎么动筷，反而时不时给宋绾夹菜。
    旁边的云嬷嬷看着这幕，心头已经来回了几千几万遍，又看宋绾，没心没肺的吃，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出来，不由又叹息。
    不管怎么说，顾万山人中龙凤，要是将来真愿意娶宋绾，那也当真是极好的事情。
    她也只当作看不见。
    只是正在用膳的时候，外头顾万山的随从进来低声传话：“外头有位沈大人要进来。”
    宋绾手上的动作一顿。
    不会吧，沈致远竟然不放心的追到这里来了。
    她脑中空空，看向顾万山。
    要是沈致远看见了顾万山，定然又要费心思解释……
    可这是顾万山的庄子……
    顾万山也在看宋绾。
    他看着宋绾的神情，有一点担心，就看着宋绾：“沈夫人打算怎么安顿我？”
    这话怎么听都奇怪的很，这是顾万山的庄子，怎么问她呢。
    不过让顾万山避开，又感觉有点对不住他……
    宋绾轻咳一声，正想着多解释就多解释吧，反正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但这时候顾万山却站了起来，十分体贴道：“既然沈司直来接沈夫人，我在这里让沈司直看见了，自然不便，我先避开。”
    虽说宋绾也是这么想的，可她看到顾万山起身打算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伸手拉住他宽袖问：“你避去哪儿？”
    宋绾看着顾万山似笑非笑的神情时，才发现自己正拉着顾万山的袖子，这才又忙窘迫的收回了手。
    顾万山并不怪宋绾想让他避开。
    这样的确是最好的法子。
    他温声道：“沈夫人不必担心我，我有去处。”
    “沈司直不会知道我在这里。”
    说着顾万山就去让人将沈致远请进来，又深深看宋绾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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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三章我来伺候阿绾就是

    宋绾呆呆看着顾万山的背影，莫名其妙的觉得这一幕就像她在这里私会情郎，然后被沈致远过来抓奸一样。
    又直到顾万山的背影消失不见，宋绾才回过了神。
    沈致远进来的时候，宋绾一个人坐在桌上用饭。
    他目光往屋内打量，除了宋绾身边的贴身丫头和嬷嬷，还有两个面生的下人，应该是这个庄子里的下人。
    他看了一遭，也没有看到其他不对的地方，一路过来都很冷清，寥寥几个下人。
    沈致远坐在了宋绾的对面，看着她桌上的菜，问她：“怎么这时候还不回去？”
    宋绾依旧低头吃菜：“这里山清水秀，待着舒服。”
    沈致远顿了顿，又看着宋绾的容色。
    此时天色已沉，屋内亮起了灯，烛影投在墙上，静谧又婆娑。
    沈致远没有多说什么，静静的等着宋绾用晚膳。
    等她吃完了，还从怀里拿出帕子，为宋绾擦嘴。
    动作细致又温柔。
    宋绾也没有拒绝抗拒，只是在灯下静静看沈致远的脸
    她在想，深情真的可以装得这么自然么，没有任何破绽。
    沈致远看宋绾的目光一直看在他的身上，不由看向宋绾笑道：“阿绾，我脸上有什么好看的么？”
    宋绾愣了一下摇头：“没有。”
    从前的宋绾也常常失神的看着沈致远的脸，沈致远已经习惯，又牵着宋绾起身。
    他亲自拿了嬷嬷手上的斗篷为宋绾披上：“夜里有些寒，注意着身子。”
    宋绾没说话，只是默然点点头，眼里有一些悲哀。
    出去上到马车上，车轮声渐渐响起，沈致远坐在宋绾的身边低声道：“阿绾，明日休沐，我带你去散心吧。”
    “你想去哪儿？”
    宋绾摇头："我今天有些累了。
    说着宋绾看着沈致远：“我庄子里有处温泉，我泡的稍微久了一点，身子不舒服。”
    "我也感觉我的身子越来越不舒服了，不知道什么原因。
    沈致远连忙握着宋绾的手低声哄道：“阿绾，别乱想。
    “你的身子一向都是好好的。”
    “我们还要有自己的孩子，你要是真的觉得身子不舒服的话，这些日子就留在院子里静养吧。”
    “我让若秋过来陪着你说说话。”
    宋绾不知道怎么体会这样的心情。
    她甚至多听沈致远一句话就难受。
    她只是看了沈致远一眼，又道：“我一个人清净些，你别叫若秋过来。”
    “她一向对我无礼，夫君不都知道么？”
    沈致远的脸色一僵，随即道：“阿绾，你放心，我已经说过若秋了，她往后再不敢如此。”
    宋绾也只是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沈致远看着宋绾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心里忽然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仿佛宋绾早已不在他的掌控中。
    从前的宋绾，从来不会这样对他不冷不热。
    在宋绾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眉头微皱。
    回去后，沈致远自然而然的跟着宋绾去了荷花楼。
    宋绾今夜当真没心思应付沈致远，就道：“夫君回去吧，我今夜没要紧的。”
    沈致远深深看着宋绾的眼睛：“我陪你一起睡，不会影响你什么的。”
    宋绾只好强打精神应付沈致远：“可夫君在我身边，我睡不着。”
    沈致远蹙眉：“为什么、”
    宋绾低头像是害羞："因为我总想着夫君。
    沈致远静静听着宋绾的话，忽然道：“我们是夫妻，难道一直要分开睡？”
    宋绾有些不解的抬头看向沈致远：“从前夫君不都是怕打扰我入睡，自己去观鹤居住么？”
    宋绾的话没错。
    从前的沈致远并不想夜里再应付宋绾，打着这个借口很少去她这里。
    但是这句话从宋绾口中出来的时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宋绾是他的女人，他可以不要，但是不能是宋绾主动不要。
    这才代表着他依旧完全掌控着这个女人。
    代表着这个女人从来最迷密迷恋的人还是他。
    沈致远压着心底的不快，柔声对宋绾道：“那都是以前，现在你的身子好多了。”
    宋绾摇头：“我今天觉得身子还是不大好，夫君明日再来吧。”
    说着宋绾疲惫的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宋绾的疲惫不是装出来的，是她当真有些疲惫。
    她的头还有疼，现在只想要好好的睡一觉，不想再和沈致远应付什么。
    沈致远默默看着宋绾疲倦的面容，她的身体不如往常那般有仪态，肩膀微夸，歪在椅子上撑着额头，一身鹅黄色的春衣流光溢彩，分外看好。
    要是从前的宋绾，一定会借着她身子不好，想尽办法让他留下。
    但是现在的宋绾，夜里好似总想让他走。
    他就是不想走了。
    宋绾这样的态度，让他心里十分的舒服。
    他直接对着丫头吩咐去打热水，又让外间的丫头去观鹤居拿他的衣裳来，很显然就是要睡在这里了。
    宋绾的指甲陷在手心，半天才缓过来。
    又看沈致远在暗色下走来，抱着她坐在怀里，亲手为她擦手，动作温柔至极。
    他说：“阿绾不舒服，我来伺候阿绾就是。”
    宋绾的目光看去，能看到他温润的下巴，无情的薄唇，她别开眼，又是恶心。
    她再受不住，给云嬷嬷一个眼神，让她赶紧点迷香。
    又忽然抱住沈致远，下巴搭在沈致远的肩膀上，让探夏给她喂了一颗解药。
    沈致远完全不知道身后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他只当宋绾感动在他怀里，他唇边扬起了笑，又抱着宋绾去榻上。
    至始至终没让宋绾的鞋子落在地上。
    他甚至还半跪在宋绾脚下，为宋绾脱绣鞋。
    宋绾闭着眼睛，就当沈致远是一个会伺候的奴才。
    这样一想，心里就好受多了。
    很快，沈致远去梳洗完了也跟着上榻。
    他看着已经蜷缩在里面的娇小的身子，竟然觉得心里发软。
    他其实更喜欢宋绾这样事事需要他的时候，柔弱的宋绾他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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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四章赵氏气晕

    或许一早宋绾就是这样的性子，没有她眼底始终散不去的骄傲的话，他或许不会这么对她。
    他上榻，伸手揽在宋绾的腰上，闻着她身上淡淡香气，情不自禁的低头在宋绾的发顶上落下一吻。
    他这会儿难得有柔情，想从宋绾发顶一寸寸往下吻下去，却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宋绾一直等到沈致远没有动作的时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把就将沈致远给推开，又起身重新梳洗。
    被沈致远碰过的地方，她都觉得被脏东西碰了一样的恶心。
    宋绾不想再与沈致远有什么瓜葛，想着干脆早点怀上身孕，让他们放松戒备也是。
    只是她向白先生打听过，反应大的，少说也要半个多月后才有些反应。
    现在还是太早了点。
    不过好在宋绾这里的迷药管够，沈致远来多少次都行。
    这几天赵氏那里却是鸡飞狗跳的。
    原是上回沈长荣从赵氏那儿拿了两百两走后，却又输了三百两，又在赵氏那里哭天抢地的。
    宋绾让去打听的丫头回来说，赵氏那头都气得晕厥了过去。
    宋绾笑笑，气气才好。
    沈玉这些几天倒是格外的听话，没有老师，每日来宋绾这里问了安后就老老实实的回屋子里读书。
    宋绾一次也没有去看过他。
    更再也没有用自己的私房去给沈玉买贵重的料子给沈玉做衣裳。
    快八岁的孩子长的很快，宋绾又从来不珍惜布料，只求穿着正正合适，这样才能体现出仪态来。
    上回做衣裳已经是两月前，现在沈玉身上穿的衣裳已经微微有些短了。
    但宋绾只当做没有看见，她又不在意了。
    还有沈玉喜欢吃的葡萄，更是一次也没有给他吃过。
    倒是宋绾吃的起劲，看书的时候，一颗一颗的吃。
    早上沈玉来给宋绾问安的时候，看到宋绾手边的果盘上那一盘葡萄，看了好久，又看向宋绾。
    见宋绾丝毫没有要给他吃的意思，他捏紧了手，沉心静气的退了出去。
    宋绾却是冷笑着看着沈玉，这个孩子从到她身边的第一天起心就坏了，后来越来越坏，她对他没有任何同情。
    下午的时候，宋绾一边吃着香梨，一边与身边的丫头说笑，沈若秋忽然从外头闯进来，看到宋绾这么悠闲自得的样子就气得几乎快跳起来：“你还有脸吃香梨，母亲都晕倒了，你是怎么当的儿媳。”
    宋绾淡淡瞥了沈若秋一眼：“没人来告诉我母亲病了，怎么我吃个梨子不行了？”
    “还是你吃不起？”
    “也是，对嫂嫂大呼小叫，没教养的丫头，哪儿吃的起。”
    沈若秋的脸绿了又绿，指着宋绾，半晌说不出话。
    她震惊的看着宋绾：“你竟然敢这样和我说话？”
    宋绾冷哼：“竟然敢？”
    “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我欠你的？还得把你当祖宗供起来？”
    “你要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回乡下翻翻你家的族谱去。”
    沈若秋气疯了，跳起来就要往宋绾身边扑过来。
    可宋绾身边还有乘风这个人高马大的护卫呢，从沈若秋进来的时候就跟进来了，就是为了防这个疯子的。
    沈若秋被乘风单手抓着手，她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快，在地上又吼又叫也无济于事，最后累瘫在地上。
    宋绾放下手上的梨子核，一边接过丫头递过来的湿巾子，边擦手边问地上的沈若秋：“沈三姑娘，现在能好好说话了么。”
    沈若秋脸上哭花了，声音因为刚才的吼叫变得沙哑。
    她的眼神依旧满是怨毒的恨，沙哑道：“你这样对我，我二哥回来一定会生气的。”
    “你现在给我道歉，再给我赔一根你发上的翡翠簪子，我还可以原谅你。”
    宋绾当真是被这沈若秋的不要脸给气笑了，她想着自己前世真真是纵容着这些人在自己头上耀武扬威，竟然把他们养成了这样没脑子的样子。
    也是，自己前世不是更没脑子么。
    她何必和一个这样的东西生气。
    她脸上带着无所谓的微笑："要是沈三姑娘还不懂怎么跟你的嫂嫂说话，我不介意给三姑娘请位女先生。
    “不然，往后恐怕没有公子肯要你啊。”
    沈若秋气得疯狂大叫：“你再敢胡说。”
    只是沈若秋也只是声音大，动是半点动不了的。
    她身边的丫头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些丫头了，不是那些无底线纵容沈若秋在她院子里作恶的丫头了。
    可惜，沈若秋还是看不清。
    宋绾懒得看她，起身打算走，脚下的沈若秋终于服软，朝着宋绾道：“我母亲晕倒了，你就不去看看？”
    宋绾看她：“那你不会好好说话？”
    沈若秋咬牙：“那你还不快去。”
    宋绾听着沈若秋让她去看赵氏的话，又联想到刚才丫头来说沈长荣又去找赵氏闹的事情，心里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了。
    八成是赵氏自己不想出那银子，让自己过去，让其他人说服她替沈长荣还钱，不然就是不孝。
    宋绾为难的看着沈若秋：“母亲已经晕了，我去又有什么用？”
    “倒不如我现在去让人给母亲请郎中，现在去寺庙给母亲祈福。”
    说着宋绾就吩咐外头的丫头去叫护卫去请邢先生来，又对沈若秋道：“三姑娘放心，邢先生医术精湛，远近闻名，母亲一定会没事的。”
    “这会儿还要劳你去母亲身边照顾着，我得去给母亲祈福了。”
    说着宋绾就让丫头准备东西动身。
    沈若秋呆呆看着宋绾的动作，直到宋绾走了，她被人推出去，她才反应过来。
    怎么是这样。
    完全不该是这样的。
    她叫住宋绾的背影：“你就不去看母亲一眼？”
    宋绾为难：“母亲晕倒了，我看也没用，我还是去祈福母亲早点回来吧。”
    宋绾说着就走了。
    宋绾的确是去了寺庙，不过她是去寺庙喝茶悠闲的，至于她们怎么样了，她不管。
    对面的位置上很快坐了一个笑意盈盈的人，不是林相礼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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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五章她必须得帮

    宋绾见到林相礼过来，笑着就给他斟茶。
    林相礼看着面前宋绾送过来的茶盏，笑着接过来后就道：“我表现的如何？”
    宋绾点头表示认可，带着笑意：“十分满意。”
    林相礼又道：“我给你信让你出来，也是让你避避，沈家现在估计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
    “赌坊的人我认识的多了，安排了打手逼着他今天就必须还，沈长荣那个懦弱的，不敢拖到明天去。”
    宋绾饮了一口茶看向窗外：“所以说，赵氏手上那点银子，早晚会被沈长荣败光。”
    林相礼笑：“等那头完事了你再回去，清清静静的。”
    宋绾点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我可不会再给沈家一点银子。”
    沈若秋气势汹汹跑过来找她帮忙都这么理直气壮的，真当她是冤大头不成。
    －－－
    这头沈府内，沈若秋回了主屋，大哥的吼叫声还在，母亲坐在床上气得捶胸。
    赵氏一见到沈若秋进来，就赶紧问：“怎么样了？宋绾来了没有？”
    沈若秋期期艾艾的看着赵氏开口：“她说她给母亲请了郎中，现在又去寺庙去给母亲祈福了。”
    赵氏震惊的看着沈若秋：“人现在走了没有？”
    沈若秋咬唇，小声道：“走了。”
    赵氏又觉得头晕了晕，她看着沈若秋恼怒道：“你怎么就能让人走了呢？”
    “拉也要给她拉过来啊。”
    沈若秋委屈的不行，想到刚才在宋绾院子里的遭遇，她忍不住委屈道：“母亲不知道现在宋绾那个贱人有多嚣张，她身边的护卫凶神恶煞的，还将我推到地上，我哪里能够拦得了她？！”
    赵氏就皱眉看着沈若秋：“她无凭无故的做什么要推你。”
    “你二哥让你在宋绾面前注意言行，你是不是又没记住？”
    “还是以前那样和她说话了？”
    沈若秋被母亲这话说的委屈，撇嘴道：“她本来就是缠着二哥的不要脸的女人，做什么要对她客客气气的？”
    “前几年她倒贴给我东西，都还要看我的脸色，她本就该来巴结我的，好声好气的对她，她可能还不乐意呢。”
    赵氏被沈若秋的话气得不行，大声道：“我是要你将人给我带过来，不是让你去将人给我骂过来的！”
    这时候旁边沈长荣急促的声音又响起来：“母亲，既然宋绾没来，您就先将银子给我垫垫吧。”
    “反正宋绾的嫁妆早晚是我们的，她那么多铺子，将来还愁没银子么？”
    “母亲，您就再帮帮我这一回吧，外面的那些人还等着的，您不给银子，他们一直在外面闹，还说要闹到二哥的衙门里去，您说怎么办？”
    说着沈长荣一下子又跪到赵氏的面前：“儿子现在成了烂人，您可以不用管，可是二弟怎么办？”
    “他在朝廷为官，最要注重名声，要是那些人去他衙门里毁了二弟的声誉，不也是将二弟也害了？”
    “您即便不是为了我，好歹就当作帮了二弟吧。”
    黄氏也赶紧拉着自己的儿子一起跪下来哭。
    赵氏一听这话就来气。
    她跳起来指着沈长荣：“你还知道你会连累了你二弟。”
    “我上回就让你不要去赌了，你怎么还是记不住？”
    沈长荣哭便道：“儿子本来是打算不赌的，可是上回路过，就想着试试手气，把输了的赢回来。
    “本来我前几把都赢了的，早将银子赢了回来，想着手气好，最后一把押个大的，押中了就是上千两的银子了。”
    “哪想就那一把手气差，又输了。”
    赵氏听着沈长荣这些话险些都要晕厥了。
    这时候谭青从外面进来，着急忙慌的对着赵氏道：“大夫人，外面的那些人已经在开始闯大门了。”
    “他们手上都拿着家伙，前门的人根本不是对手啊！”
    “我让前门把门栓住了，可是我看他们还打算爬院墙，他们声音又大，左邻右舍的人还出来看热闹。”
    赵氏是真想自己现在晕过去。
    她看着不懂事的女儿，和不成器的儿子，恨的不行。
    她又颤抖的问沈长荣：“你这回又欠了多少银子？”
    沈长荣忙磕头道："五百两。
    又抱着赵氏的腿大哭：“儿子这回是真的再也不赌了，儿子再赌便天打雷劈。”
    “母亲，再帮儿子最后一次吧。”
    “儿子真的没有路了，要是被他们抓到，一定活不了的。”
    “母亲，求求你。”
    赵氏本是站着的，被沈长荣一下下拉扯中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五百两。
    五百两在乡下可以衣食无忧过一辈子了！
    可是却被沈长荣这个混账，一天就输完了。
    她也大哭起来：“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晚娘在旁边看着在地上哭在一起的母子，又看大哥站在一边为难的叹息，就知道这事很严重。
    她心里也有些急，问谭青：“赵利呢？”
    谭青道：“他跟着宋绾去了寺庙了。”
    晚娘愤怒的捏着手绢：“这个贱人倒是跑得快。”
    本来要是沈若秋将宋绾请来了，宋绾看到赵氏晕倒了，于情于理就必须帮她婆婆给沈长荣的欠债还了。
    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她给赵氏出这个主意的时候，独独没有想到沈若秋没有把宋绾请过来。
    晚娘是怕沈长荣的事情闹大了，影响到了沈致远，当下脑中灵光一闪现，蹲在赵氏的身边，扶着赵氏道：“宋绾既然出去了，那她屋子里还有许多首饰。”
    “不如现在去拿几样给那些人，解燃眉之急。”
    “宋绾的东西个个都是不菲的，随便几件，当个五百两银子应该不是问题。”
    “再说即便宋绾回来知道了，又怎么样？都是一家人了，她必须得帮。”
    赵氏被晚娘这一提醒，顿时反应过来。
    只要不是自己出银子就好。
    她侧头看向晚娘，欣慰的点头：“还是你有主意。”
    说着她又瞪向跪在面前的沈长荣：“晚娘说的话你听到没有？还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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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六章闯宋绾院子

    沈长荣没想到还有这个法子。
    丝毫没有觉得这样做是偷，当下满脸堆笑：“还是晚娘厉害，我这就去。”
    沈长荣自小在庄稼地里干活，人高马大，力气不小，脾性又无赖，倒是最适合去。
    晚娘和沈若秋也赶紧跟在后面。
    沈若秋想的是，大哥去拿的时候，自己也跟着去拿几件好看的，她身上的首饰上回被收走后，好久没有添新首饰了。
    每每她看到宋绾身上的首饰，都忍不住眼馋。
    她还眼馋她脖子上的那块翡翠坠子，这回也一定要拿走。
    晚娘过去是怕沈若秋和沈长荣硬闯。
    现在要紧的是先进宋绾的院子，进了院子再说，硬闯不一定能进。
    她往前拉住沈长荣，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沈长荣本意是想闯进去的，听了晚娘的主意，顿时也觉得十分可行。
    晚娘又对沈长荣道：“沈大哥，千万别冲动，宋绾院子里还有护卫。”
    沈长荣冷哼一声：“怕什么，宋绾就是沈家的人，我想去就去。”
    说着就往前面走。
    等到了宋绾的院子，门口果然有一个护卫拦着，说宋绾不在，不让进。
    沈长荣脸上堆着笑，对着护卫道：“我进去接我的小侄子出去玩儿，你让我进进。”
    说着他就朝着院子里喊：“沈玉，沈玉！”
    护卫看了沈长荣一眼：“大爷要见小公子，就先等等，我让人去领小公子出来。”
    沈长荣笑了下：“不用，我正好去看看沈玉的功课怎么样了。”
    沈若秋这时候站到沈长荣的身边，板着脸道：“我大哥要见玉哥儿，你们还不快赶紧让开。”
    护卫顿了顿，看向从屋内走出来的谭嬷嬷。
    谭嬷嬷拢着袖子，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晚娘，面上倒是十分客气的按着沈长荣和沈若秋：“少夫人不在，进院子毕竟不好。”
    “大爷要想见小公子，老奴现在就去领出来。”
    沈长荣怒目看着谭嬷嬷：“我说了我要去看我小侄儿的功课，你听不明白吗？”
    这沈长荣大字不识，说是去看沈玉的功课，谭嬷嬷一听就知道有问题。
    自然更不可能放沈长荣进来。
    她面上为难：“大爷别为难我们下人，少夫人回来也责怪我们不是？”
    沈长荣当即就是粗粗一嗓子：“她敢！”
    “我是她大哥，我进去见玉哥儿她敢不让。”
    “宋绾都要对我客客气气的，你这个老货算什么东西。”
    谭嬷嬷看了沈长荣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依旧摇头道："我们也是听主子吩咐，要不您等等少夫人回来了再来？
    “少夫人去给大夫人祈福去了，应该过不久就会回来了。”
    沈长荣面前的婆子一脸平静，却让沈长荣更加火大。
    他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这会儿看这婆子怎么说都不肯让路，当即一把就将谭嬷嬷推在一边，粗声粗气道：“我看我侄儿，还要你这个婆子准许？”
    “便是宋绾在这里，她也是乖乖让我进去。”
    说罢大摇大摆的就要往院子里面走。
    只是他步子才刚跨完一步，手臂上忽然就被一个力道拉住，再也往前走不了一点。
    他回头，就见到那守门护卫正一把拉着他，手劲奇大，险些把他拉的往后一退。
    只听那护卫道：“大爷别为难我们下人，要是您还往里面闯的话，我们只能拦着你了。”
    沈长荣冷笑：“你算个什么东西。”
    说着把手一甩。
    只是他一甩，却没将那只手甩开，反而那只手越捏越紧，疼得沈长荣冷汗直流。
    这是会功夫了。
    沈长荣也来了血气，当即回头与那护卫扭打在了一起。
    只是那护卫是兵营里出来的，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沈长荣这种只有蛮力，没有技巧的人，根本不是护卫的对手，不过才三两个招数，沈长荣就被掀翻在地，在地上哎哟的叫。
    晚娘脸色微微一变。
    她没想到，现在想进宋绾的院子竟然变得这样难。
    沈若秋自然知道宋绾院子里这几个护卫的厉害，她都吃了好几次亏了。
    她看向晚娘，询问着到底该怎么办。
    晚娘一向最有主意，沈若秋完全没法子了。
    晚娘捏紧了手，也没有主意。
    院子内又来了两个护卫过来，光是一个都应付不了，三个怎么应付
    宋绾又不在这里，想要讲道理是不行的。
    她深吸一口气，站到前面去对谭嬷嬷道：“不管说到哪儿去，大伯想要见侄儿都无可厚非，你们这样拦着不让见，传出去了，外头的怎么说？”
    谭嬷嬷冷眼看着晚娘："老奴可从来没说不让见，老奴说将小公子领出来，你们带走就是。
    “是你们非要闯少夫人的院子。”
    “再说了，夫家大哥闯弟媳的院子，又算什么事？传出去了，我家少夫人的声誉还要不要了？”
    到底不是从前那些丫头了。
    面前这个老婆子十分能说，晚娘也不是她对手。
    硬闯不行，说道理也不行，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
    这时候谭青又匆匆的往晚娘这头过来，拉着晚娘和沈长荣去一边，就焦急道：“门外聚了不少人了，指指点点的，大夫人让来问问，进去了没有。”
    晚娘看向谭青，想了下，现在只能请赵氏来了。
    她不信这些人还敢拦着赵氏。
    她对谭青道：“你就去传话说宋绾的下人不让进，请大夫人来吧。”
    谭青看了一眼院门口那场景，又赶紧去传话。
    这一幕谭嬷嬷瞧见了，让身边的丫头去将沈玉领出来人，给沈长荣带走就是。
    沈玉出来见到沈长荣和晚娘，高兴的不行，连忙就扑了过来。
    谭嬷嬷对沈长荣道：“小公子已经领出来了，要是大爷还要看小公子课业，老奴将小公子平日里练的字，读的书都一并拿来了，您拿去看吧。”
    沈长荣脸色一变。
    完没想这婆子这么噎人。
    晚娘手上牵着沈玉的手捏紧，现在连进去的借口也没有了。
    她时不时将目光看向一边，希望赵氏赶紧过来。
    谭嬷嬷冷眼看着晚娘，又看向沈长荣：“大爷，不是要领着小公子去玩么，还是早些去吧，免得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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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七章沈长荣被打断腿

    这时候本就是半下午的时候，光线倒是正好，但沉下去的也快。
    沈长荣咬咬牙，正在想着找借口的时候，旁边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都给我住手！”
    众人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不是赵氏浩浩荡荡的带着一众婆子过来了，是谁。
    谭嬷嬷见着赵氏过来，微微皱了眉。
    现在赵氏还是宋绾的婆婆，两人还没有和离，孝道最大，她怎么样也不能怠慢了赵氏。
    不然外头的定然对宋绾指点。
    谭嬷嬷连忙一脸恭敬的过去赵氏面前道：“少夫人得知您晕了，已经出去寺庙给您祈福了。”
    “叫的郎中也快了，您身子不好，要不老奴去叫少夫人回来？”
    赵氏冷眼看着面前谭嬷嬷，冷笑：“我晕了，身边正是要人伺候的时候，她倒是跑了，她就是这么做儿媳的？”
    谭嬷嬷连忙道：“大夫人误会了，少夫人想着夫人身边定然有许多人伺候着，少夫人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去寺庙为您祈福。”
    “现在您醒过来了，少夫人回来也定然高兴。”
    赵氏冷着脸，直截了当道：“我要进去院子里，你这个老奴不敢拦我吧。”
    谭嬷嬷便忙道：“不敢。”
    赵氏就大摇大摆的进去。
    沈若秋对着谭嬷嬷就是一声冷笑，跟着走了进去。
    谭嬷嬷拢着袖子看着这么一群人，脸色冷峻。
    幸好少夫人早有防备，这一家人的无耻不能用寻常人思维来想，这会儿即便赵氏进去了也不怕。
    总之绝不会让赵氏得到一点便宜。
    她笑了笑，拢着袖子跟着一起进去。
    赵氏直奔宋绾的里屋，又往妆台上走。
    只是妆台上空荡荡的，什么都什么。
    当着众多丫头的面，又去打开下面的抽屉，也是什么都没有，不由脸色一变。
    她看向跟进来的谭嬷嬷问：“首饰呢？”
    “我这两日要出门一趟，发上没个首饰，来这里拿两只。”
    谭嬷嬷为难的看向赵氏道：“前几日少夫人去庄子里时，路过了一处慈幼堂，见着里头的孩子可怜，便将首饰都捐给了那里。”
    “今日去给夫人祈福，想着多积积德，便将收饰都拿走了，打算都捐了。”
    “少夫人还说，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打算将嫁妆拿来多开几家慈幼堂，也是行善积德了。”
    赵氏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大变，看着谭嬷嬷：“你说什么？！”
    谭嬷嬷看向赵氏，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怕赵氏还不清楚宋绾的意思，她又笑了下道：“少夫人今日去，还打算见见方丈，也多给寺庙里添些香火，也是为大夫人积福。”
    赵氏又是一口气没喘上来：“她……她竟敢这么做……”
    “那些嫁妆，谁让她这么处置的！”
    谭嬷嬷疑惑的看向赵氏："少夫人也是为大夫人祈福啊。
    沈若秋更是急了。
    她早就将宋绾的那些嫁妆当做是自己的了，只要等宋绾一死，她那么多东西，自己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现在宋绾竟然敢全部捐了。
    捐了！
    她当真是疯了。
    赵氏用力的拍着桌子，气得咬牙切齿：“她当真好大的胆子！”
    谭嬷嬷没说话，静静看着沈家人的丑态。
    明明是姑娘的嫁妆，姑娘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这些人却好像那些嫁妆是他们的一样。
    赵氏缓了许久也没有缓和过来。
    晚娘也是心惊的不行。
    这么一大家子人，还有这么多下人，要是没有宋绾的嫁妆，单单靠着沈致远的俸禄维持，那定然是维持不了的。
    其他家住这么大宅子的，都是祖上有私产，能过日子，单靠俸禄也是不行。
    但沈家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
    大理寺也是清清贵地方。
    她也当真觉得宋绾疯了，还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娇小姐，当真觉得银钱不重要。
    赵氏瘫在一张椅子上，前门口的小厮跑进来，大喊道：“那些人快把门给砸破了，大夫人，现在该怎么办？”
    赵氏这才想起，现在还有这样一桩糟心事。
    只是宋绾这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拿不到，她人也没在，顿时快晕了。
    沈长荣慌张的托着赵氏：“要不母亲现在垫垫吧，等宋绾回来了，再让她给。”
    这还是在宋绾的院子里，屋子里还有宋绾的丫头，沈长荣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算计起来。
    赵氏好在还有些理智，又看一眼屋内，素素静静的，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宋绾都藏起来了，还是她都真都拿去捐了。
    呆在这里也没有用，她对着沈长荣就是怒吼一声：“闭嘴！”
    说着就先走了出去。
    沈若秋还不死心的在妆台和多宝阁上翻找，翻找半天也没找到个值钱的，又悻悻离开。
    出去外头后，赵氏看着沈长荣这没出息的样子，让自己狠狠心：“你自己惹出来的事情你自己解决去。”
    “要是将你抓到官府去，那也是你自己活该！”
    一百两赵氏或许还能帮沈长荣还了。
    五百两，那跟要了她的命差不多。
    沈长荣看赵氏脸色，像是不愿管自己了，当即就哭嚎道：“母亲，求你了。”
    他正哭着，几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人从远处过来，原来他们已经冲破了门进来了。
    赵氏还来不及说他们强入民宅，就见几个人将沈长荣拎起来，当着赵氏的面就一顿打。
    嘴里不停喊着还钱。
    赵氏无赖，这些人市井流氓更加无赖，不仅对沈长荣拳打脚踢，还拿出一根长棍，对着沈长荣的膝盖就是下死手。
    那架势是要将沈长荣的膝盖骨活生生的打碎。
    赵氏被沈长荣一声声的惨叫声吓得大哭起来。
    到底是自己儿子，不忍心沈长荣受这罪，她一下子扑到沈长荣的身上大喊：“不就是五百两银子么，我还给你们就是。”
    赵氏的声音落下去，那些打手这才停住了动作，等着赵氏去拿银子。
    沈长荣却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手上抱着膝盖依然在惨叫，显然打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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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八章让她早点死

    过来的黄氏看到沈长荣成了这个样子，吓的也是跪在地上哭天喊地、
    赵氏现在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了。
    只知道自己不给银子，这些人是真的会将沈长荣的腿打断，那一辈子就真毁了。
    当她又拿出五百两的时候，心里一直在抽痛。
    将银子一给那领头的无赖，人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赵氏这回并不是假晕，是真的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沈若秋吓得去抱住母亲也没有抱得住，两人都倒在了地上。
    那几个混混看着这一幕，冷笑一声，带着银子施施然的走了。
    沈致远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烂摊子。
    他是急匆匆的从衙门里赶回来的。
    是一条胡同认识的人找人去给他带话，说家里出了事情，让他赶紧回去看看。
    结果沈致远一回来，就看到了一家人哭在一起的场景。
    母亲晕倒不省人事。
    而他的大哥还躺在床上不停的叫唤。
    沈致远面对这些不省心的家里人，只觉得一股深深地无力。
    他看了一眼大哭的沈若秋和黄氏，又问身边的晚娘：“到底怎么了？”
    晚娘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沈致远。
    沈致远高大的身躯颓败的坐在一张椅子上，无奈的撑着头。
    他又问：“大哥的腿怎么样了。”
    晚娘看着沈致远疲累颓败的躬着身子，心头一阵酸痛。
    她蹲在沈致远的身边，握着他的手轻声道：“宋绾请来给母亲看诊的郎中过来了，说是大哥的膝盖骨没什么大事，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母亲也是急怒攻心，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
    说着晚娘又看向沈致远低声道：“我觉得今日的事情是宋绾故意的，她在这个节骨眼上走，是不是就是故意躲着的？”
    沈致远微微抬头看着晚娘，眼底是失望：“我不是说了让你这段时间好好稳着家里么？”
    “我母亲和若秋冲动，你该好好劝着些。”
    "宋绾那边我很快就能搞定了，你们又给我惹出这些事情来做什么？！
    晚娘一愣，随即有些委屈：“我这些日子都是稳着的，也劝着三姑娘不要去找宋绾的麻烦。”
    “只是谁知道大哥染上了赌，又欠了那么多银子。”
    “整整五百两，你觉得母亲愿意拿出来么？”
    沈致远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对自己这一大家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晚娘又对沈致远道："今日去宋绾的院子里，听她的丫头说，宋绾打算将她的嫁妆都捐出来修建慈幼堂，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说着晚娘面色凝重的看向沈致远：“要是真是真的的话，沈郎快劝着宋绾打消这个念头吧。”
    “没有宋绾的嫁妆，家里除了你有差事，其他人都是等着吃饭的。”
    沈致远在这一瞬间，头疼的甚至不想再看面前的晚娘一眼。
    明明本该是万事都在他心里的，所有事情他都算计好了，为什么现在好似他积累了越来越大的烂摊子。
    他知道沈长荣之前在赌，但赌的很小，他特意去找大哥谈了许久，也许诺了自己当了大理寺少卿的时候，定然会给大哥找个差事。
    当时大哥都已经被他给劝好了的，怎么又忽然成了这个样子。
    并且赌的还这么大。
    现在又听到宋绾打算将自己的嫁妆全都捐出去，沈致远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他已经觉得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控中了。
    现在再看面前的女人，他竟然觉得有一瞬间的厌烦。
    只想要一个人待着。
    沈致远站了起来，就往观鹤居走。
    晚娘见沈致远一句话不说的就往观鹤居去，不由连忙跟在他的身后拉住她的袖子，急切的问：“沈郎，这里的一切你都不管了？”
    沈致远少有的用冷淡的眼神看向晚娘：“这里的一切你要我怎么管？”
    他又看了一眼还在哭的沈若秋和黄氏，又是一股深深地无力，道：“你觉得我现在能管什么？”
    说罢，甩开晚娘的手就走了出去。
    连去看赵氏一眼也没有进去。
    晚娘被沈致远甩开，站在原地怔怔看着沈致远的背影。
    这还是沈致远第一次在人前甩开她，她也看到了刚才沈致远眼里一闪而过的厌烦。
    他现在是厌烦自己了么。
    晚娘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想了想，还是追向了沈致远的身影。
    她跟在沈致远的身后，跟着沈致远一起进了屋子。
    她从沈致远的身后抱住他，轻声道：“沈郎，你别担心，一切一定都还有办法的。”
    “或许让宋绾早点死，她应该就没有机会将她的嫁妆都捐出去了。”
    沈致远听了身后晚娘的话，不知道为何，忽然有一瞬间觉得这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心肠也是心狠的。
    沈致远有一瞬间想，这般心狠的晚娘，和从前那个温柔良善的晚娘，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沈致远回身，脸色复杂的低头看向晚娘的脸。
    晚娘见沈致远看她，抬头对上沈致远的眼睛解释道：“沈郎，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
    “宋绾的嫁妆是她的，不管怎么说，她想要怎么处置，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要么稳住她别动这样的念头，要么只能让她先死了。”
    “反正我们手里还有那个人在，只要找好机会，下手还是很容易的。”
    “那药多加一些，不要三日，她就能死了。”
    “那个时候我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啊。”
    晚娘是希望宋绾早点死的。
    现在的宋绾完全不在她的控制下，更让她气愤的是，宋绾看她的那种淡淡不屑的眼神。
    从前她在宋绾身边的时候，那个贱人哪样不听她的话，现在却居然敢用那样的眼神看她，让她如何不恨不气。
    巴不得宋绾早点死。
    这回或许是一个契机。
    沈致远紧紧抿着唇，眼底沉黑。
    他知道晚娘说的没错。
    要是宋绾一意孤行要捐嫁妆的话，让她早点死是最好的法子。
    他只是心底忽然升起了一缕不舍。
    想起了他抱着宋绾，她在自己怀里娇羞时的神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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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九章就这几天动手？

    沈致远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宋绾来。
    竟然是对她有了一点不舍。
    沈致远没有说话，紧紧抿着唇，将这一缕不舍很快的吹开。
    他看了一眼晚娘，又转身坐去椅子上，淡淡道：“你不用提醒我，我知道该怎么做。”
    晚娘听着沈致远冷酷的声音，心里放松，脸上也笑起来。
    她知道沈致远并不喜欢宋绾，沈致远这么说是再好不过了。
    她跟过去沈致远的身边低声道：“要不找个机会和那人见面，多给些药量，就这几天动手？”
    沈致远歪头撑在扶手上，思索了一瞬后低声道：“我的官职还没有上去，贸然动手，我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
    “等宋绾回来了，我先问问她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晚娘坐在沈致远的身边，她低声道：“沈郎，难道你没觉得宋绾有一些不一样么？”
    “我觉的宋绾现在好似变了一个人，她身边的婆子厉害，留宋绾活得越久，我觉得变故就越多。”
    "还是早点让宋绾死了的好。
    沈致远忽然挑眉看向晚娘：“你就这么想让她死？”
    晚娘一愣，随即委屈的看向沈致远：“沈郎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还不是处处为着沈郎着想的。”
    “今日你是没瞧见，宋绾是怎么气夫人的。”
    “下午夫人晕了，大哥的腿又变成了这个样子，不都是宋绾造成的？”
    “大人不常呆在府里，不知道府里现在一团糟了。”
    “上个月的工钱也没有结，时不时就有人闹着不干了，厨房的饭菜也是一落千丈，下人的饭菜跟着不好，府里上下怨声载道的。”
    “从前一切都好好的，可是自从宋绾带了她身边那几个婆子回来，是不是都变了？”
    “这才一个月，那两个月三个月呢？”
    沈致远皱眉听着晚娘的这些话。
    其实府里的这些变化，赵利早已经是告诉了他，只是他没有过多过问，只想稳住这一段时间，让宋绾怀上孩子就好。
    现在晚娘这么一说，这些日的变化，全都是在这一个月里。
    要是宋绾还在明春院，要是明春院的丫头还都是他们的人，哪里还有这样的事情。
    从前的宋绾都乖乖给银子，这个月不给，定然是婆子挑唆的。
    偏偏她好似很信任她身边的婆子，已经害了一次，再找机会就难了。
    沈致远撑着额头，低声道：“你说的也对，宋绾的变化太大，再留着她，后面的变化也更多。”
    晚娘见沈致远听进她的话了，脸上就是一喜。
    沈致远又抬头看向晚娘：“你先别动作，一切等宋绾回来了再说。”
    晚娘点头，又坐在沈致远的怀里，手指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轻轻道：“沈郎，只要宋绾的心还在沈郎的身上，沈郎也别太担心。”
    这个沈致远倒是放心。
    他每回去宋绾那里，宋绾都娇羞的看他，心里定然还是依然是他。
    再说了，自己是她唯一的夫君，她的心不在自己这里，又敢在谁那里呢。
    只是他又想到晕过去的母亲，想着还是要过去看一看。
    现在损失点银子没什么，他知道，宋绾的那几件铺子，一季的银子都有这么多了。
    其实从前沈致远是想让宋绾将那几间铺子拿给他保管的，借口是想让宋绾别累着。
    只是宋绾其他的都很大方，独独那些铺子地契始终没有交出来。
    晚娘跟在宋绾的身边时，也旁敲侧击的问了几次，也从来没打听出来。
    想来宋绾应该得了她母亲的吩咐，那才是她最重要的东西。
    要是能将宋绾的那几间铺子和庄子都拿在自己名下，一辈子怎么都不愁的。
    －－－
    这头宋绾一直等到了天黑才回去。
    林相礼本来是要一路送回去的，但是宋绾知道，赵利定然一路都跟在后面，让沈致远知道了难免猜忌，就让林相礼后面走。
    回了院子，谭嬷嬷一见到宋绾就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低声说了，宋绾笑了下，对着谭嬷嬷低声道：“那些首饰暂时不用拿出来了，就放在库房。保不齐他们还打主意。”
    谭嬷嬷点点头：“姑娘放心，都放好的。”
    宋绾嗯了一声，又让人去烧水沐浴，偏偏沈致远派了人来说，让宋绾回来后就去看看赵氏。
    这事不好推脱，宋绾心里在不情愿，也只好又往赵氏那里去。
    宋绾去的时候，沈致远就守在赵氏的床边，晚娘正在给赵氏喂药。
    赵氏一看见宋绾，眼里便迸出火来。
    宋绾却一脸关心的走过去，对着赵氏询问到：“母亲的身子好些了么？”
    “我今日在寺庙为母亲祈福了一下午，那方丈说我心诚，说母亲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说着宋绾又欣慰道：“现在看到母亲醒了过来，我的心里也总算踏实了。”
    宋绾这一番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倒是让赵氏不好发作了。
    又听宋绾关心的问：“我为母亲请了郎中，那郎中可说母亲的身子有碍？”
    赵氏冷眼看了宋绾一眼，别过了头去。
    还是沈致远温柔的牵着宋绾的手在身边坐下，又低声道：“那郎中说母亲无事，你不用担心。”
    宋绾便作松了一口气的点头：“那便好。”
    沈致远看着宋绾的神态，居然看不出她这番表现是真是假。
    但是从前宋绾对赵氏一向都是恭敬的，五年如一日，他其实心里是觉得宋绾即便是装，也不可能装五年的。
    他握紧宋绾的手，又看向赵氏道：“母亲先好好休息，我带着阿绾先回去。”
    “她在寺庙为您祈福，现在才回来，应该也累了。”
    赵氏看了沈致远一眼，憋着心里的气，到底又点点头。
    反正都要死的人了，她又计较个什么。
    得到了赵氏的点头，宋绾又被沈致远牵着往回走。
    晚娘侧头看了一眼沈致远牵着宋绾出去的背影，一直到消失在帘子后面，才又回头给赵氏喂药，低声道：“夫人，这事后面别提了，沈郎心里有数。”
    赵氏的脸色在宋绾转身的那刹那就沉下了脸去，又听了晚娘的话，咬着牙道：“真是个处处都不讨我喜欢的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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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章不能将沈致远给逼得急了

    沈致远的手指宽大修长，握在宋绾的手上能将她整个手指包裹住。
    从前的宋绾很喜欢沈致远牵着她的感觉，温暖的，仿佛自己被他捧在手心。
    只是从前的沈致远很少会牵宋绾，在这一个月里，他却好似时时牵着她。
    路上沈致远问宋绾：“我今日听若秋说，你打算将你的嫁妆都捐出去？”
    宋绾点点头：“是有这个打算。”
    沈致远又低声道：“你捐出去了，府里便不宽裕了，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宋绾便装作像是被沈致远说服的样子思索：“夫君说的也是这个道理，我想想吧。”
    沈致远看宋绾听进了她的话，忽然顿住步子将宋绾揽入怀里，手掌贴在她后腰上低声道：“阿绾，我们的日子会过得越来越好的。”
    “我们会有三四个孩子，我永远都不会有妾室，我只有你一个女人，你信我。”
    “你只要安安心心的在院子里等着我回来就好了。”
    说完，沈致远在昏暗的灯笼下捧着宋绾的脸：“阿绾，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捐嫁妆的事情不是小事，万一以后后悔怎么办？”
    宋绾看着沈致远："我看到路边有无家可归的孩子，与沈玉一样，夫君难道不想帮他们么？
    “当初夫君不是还将沈玉领回来么？”
    沈致远看着宋绾看过来的眼睛，那双透亮又黑白清晰的眼睛里，有火光映照，让他一瞬间看得失神。
    夜风吹起宋绾一缕长发，她带着病弱的面容，青山眉目间隐隐有慈悲。
    他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他不曾见过的宋绾。
    沈致远不知自己现在看着这样的宋绾是何心情，这个女人一心一意都在他的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低低道：“世上那么多苦难，仅仅凭着你一个人哪里能帮得过来呢。”
    “阿绾，我只想我们两人和我们的孩子一起好好的过。”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沈致远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哄宋绾的假话，还是自己真的是这样所想。
    他手指下是宋绾滑腻白净的皮肤，她的眼神奕炯有神，面容钟灵琉秀，貌美又良善的模样。
    他想弯腰吻一吻她。
    本就是要让宋绾安心的，沈致远不管做戏也罢，在这温柔的晚风中，他轻轻在宋绾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低声道：“阿绾，你好好的。”
    宋绾真真是佩服起沈致远的演技。
    一个人的演技怎么会这样好
    难怪她前世里被他骗的那样凄惨。
    要不是自己重来了一世，知道了他的险恶用心，只怕在这一刻也要被他骗了去。
    她没有心思在这里陪他演温情的戏码，她抱着手，说了句：“冷。”
    沈致远一顿，随即又牵着宋绾往回走。
    各怀心事。
    沈致远今夜依旧要留在这里。
    宋绾也不管那迷情药吸多了，对沈致远的身体到底有没有损害，让嬷嬷多加点就是。
    她是当真没有耐心与沈致远说那些有的没的。
    沈致远抱着宋绾睡得很快，宋绾从沈致远身边起来又去去晦气一样重新沐浴。
    她泡在热水里，想起沈致远刚才对她说的话。
    他没有问下午沈长荣的事情，反而还与她讨论起两个孩子的名字。
    他倒是想的美。
    但是宋绾又觉得，沈致远这样的人，没有提起沈长荣，白白让赵氏出五百两银子，他都没心疼。
    毕竟沈致远前世和现在加起来，也一起生活了十年了，宋绾最是了解沈致远对母亲的孝心了。
    从前不管什么事情，只要赵氏不高兴了，那便都是宋绾的错。
    赵氏用的东西也绝不能用不好的，不然便是不孝顺。
    前世里，宋绾也是昏了头了，什么好东西都愿意给赵氏，就为了成全沈致远的孝心。
    现在沈致远居然不提那五百两银子，宋绾想着，沈致远一定有其他计划了。
    刚才他在路上只说了嫁妆的事情，宋绾忽然后背就升起了一股冷汗。
    要是自己执意要将嫁妆捐出去，沈致远是不是就会在那之前让自己死了。
    宋绾的心直跳。
    想着捐嫁妆的事情还得再等等。
    不能将沈致远给逼得急了。
    第二日宋绾去赵氏那里，看着赵氏那脸色不好的样子，心头冷笑。
    才这么一点银子都成了这个样子，那往后可怎么办？
    宋绾在沈致远走后，也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
    平静的到了月中的时候，开始不平静了。
    因为这个时候是铺子里管事过来交账的时候了。
    早上的时候赵氏就问过了一次。
    现在赵氏估计就虎视眈眈的盯着。
    宋绾的铺子真不少。
    是因为她母亲从她小时候就开始给宋绾累嫁妆了。
    宋绾名下两家金铺，两家香铺，还有两家首饰铺，都是极赚银子的铺子，宋绾就算一直补贴沈府的，她手上也一直有余钱。
    从前宋绾觉得不在乎这些，到底是被沈致远时时在她耳边说的话也给迷惑了。
    沈致远常说，她嫁到了沈家，也是沈家的人，往后都是一大家人，没必要分那么清，都是要过一辈子的。
    宋绾想着也是。
    自己与沈致远一生一世，她的家里人也是自己的家里人，自己又不缺这点银子，也没必要计较。
    可换来的是什么。
    沈家人非但没有觉得她一点的好，反而个个都瞒着她关于沈致远与晚娘的事情。
    个个都知道沈玉是晚娘的孩子，还一直让宋绾将沈玉当做自己的孩子好生的养。
    宋绾从前的退让，养成了他们得寸进尺，越来越贪婪的胃口。
    她们是要害死她，得到她的所有嫁妆。
    而她还像个傻子一样的巴心巴肠对他们好。
    想起往事，宋绾又觉得心头一口气憋不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身边云嬷嬷和谭嬷嬷帮她一起算着账，一直到了中午才结束。
    算下来六百多两银子，宋绾直接让云嬷嬷拿去存到钱庄里去。
    云嬷嬷也怕宋绾留着。
    从前宋绾每月那么多银子进账，现在手上的余钱却没有多少，还不都是用在了沈家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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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一章你手上没银子了，那怎么办？

    这些银子留在身边，迟早又要被沈家那些人拿走。
    只是云嬷嬷才刚拿着银子走了，赵氏就带着沈若秋和晚娘过来了。
    那跟在一起的还有账房的谭青和厨房的张管事。
    为了什么来的，不用说也知道。
    只见赵氏这回来，完全没有了之前盛气凌人的样子，反而是十分亲近的一过来就牵着宋绾的手道：“你这些日子身子好点没有？”
    这都是哪哪的事情了？
    宋绾脸上挂着感动的假笑，回应道：“谢谢母亲关心，已经好多了。”
    赵氏拍拍宋绾的手，脸上做出慈祥的神色：“从前我对你的规矩严了一些，也是想你不出错，你可怪我？”
    宋绾便装作害怕道：“母亲说的哪里的话，我自然能明白母亲是为我好的。”
    说了两句客套的场面话，赵氏看着宋绾现在面上的表现，感觉十分满意，就点点头。
    她说到了正事上了：“刚才你铺子里的管事来给你交银子了？”
    宋绾如实的点头：“刚走没多久。”
    赵氏自然知道刚走没多久，她笑着试探性的问宋绾：“这回结了多少银子？”
    宋绾便道："六百多两。
    沈若秋深吸一口气，六百多两。
    这又能吃多少好东西。
    难怪宋绾身上的东西样样都好，样样都名贵。
    她也真是走了运了，出生在这么好的人家里。
    赵氏的眼里亮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却是不显，但又做出一副愁苦的样子来：“这半月来厨房的饭菜都不合我胃口，我手上也没银子让他们做好吃的来。”
    “还有若秋，你想想，她就要议亲了，怎么不养养容貌呢？”
    宋绾点头："这倒是。
    赵氏看着宋绾的表现，心底暗暗得意。
    又道：“还有上月下人们的工钱也没有结，个个跑到我那里去闹，我这些日被他们吵得头疼，连饭都不怎么吃得下去了。”
    宋绾就顺口接话道：“那母亲也要注意着身子啊。”
    赵氏叹息着点头，一脸难受的看着宋绾：“我知道你一向是最有孝心的，比若秋那孩子好多了。”
    “你是不知道，你大哥染上了赌，昨天那些讨债的上门来，将我存下的所有银子都拿走了。”
    “我要不是手上没有银子，也不会来你这里一趟。”
    说着赵氏说到正题上，握紧宋绾的手：“我手上也没银子了，刚好你手上结了银子，有余钱，便将厨房的银子拨过去吧。”
    “顺便还将上月里下人的工钱给结了。”
    “那后屋的修缮也要花些银子，你也一并给了谭青，让谭青去安排就是。”
    谭青就赶忙笑着走到宋绾的面前，对着宋绾倒是恭敬道：“少夫人，奴才算了算，下人的工钱加上修缮的银子，差不多一百来两，您就给了一百二十两就行。”
    宋绾看了谭青一眼。
    这是晚娘的大哥。
    这一百二十两的究竟有多少要落到谭青的口袋里呢。
    这家人真真是有让她开了眼。
    这时候厨房的管事张管事也笑盈盈走到宋绾的面前：“虽说这月已经过了半，但是之前的伙食差了些，小的想着还是多买点补品给夫人和三姑娘补补。”
    “再有大爷伤了腿，郎中说要多吃骨头肉，这也是不小的开支，少夫人还是原来给多少现在给多少就是。”
    “奴才这里都算着的，紧着些也能用过去。”
    这话像是宋绾给了银子，他还要委屈紧着用。
    当真是可笑。
    宋绾并没有动作，只是淡淡收回视线，有些为难的看着赵氏：“可是我手上也没有银子啊。”
    赵氏吃惊的看向宋绾：“你不是说你刚结了六百多两银子么。”
    “怎么就没有了呢。”
    说着她刚才脸上慈祥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看着宋绾：“我是真心疼爱你，可你这般，不也是伤了致远的心？”
    宋绾叹息着道：“我之前从寺庙回来那次，已经答应了方丈会添六百两的香火钱，这回的银子刚刚够，我已经让护卫拿去了，我现在手上也是一份银子没有啊。”
    宋绾根本就不怕赵氏去问。
    那方丈与宋绾的祖母熟悉，不过一个招呼的事情。
    不过宋绾也真的添了这么多香火钱的。
    她当然是宁愿给佛祖，也不宁愿给这些人。
    赵氏瞪大眼睛看着宋绾：“你……”
    “你竟然将这么多银子都拿去添了香火，你究竟会不会过日子？！”
    宋绾疑惑的看向赵氏：“上回我在寺庙虔诚的祈求佛祖让母亲身体康健，现在母亲的身子大好，我还愿也是应该的。”
    “并且已经许下的承诺，怎么能不兑现？”
    “佛祖该惩罚我了。”
    沈若秋也不可思议的看向宋绾：“你就算要还愿，也不用花这么多银子吧。”
    宋绾看着沈若秋：“向佛祖求愿，自然要心诚。”
    沈若秋不相信：“我不信你真的添了这么多香火钱，你说说，是哪个寺庙。”
    宋绾丝毫不犹豫的含笑道：“大昭寺。”
    “不行的话，可以去问问静慧方丈。”
    看宋绾这么顺口的就说出来，沈若秋愣了愣。
    赵氏也愣住了。
    "她今日来就是为了向宋绾要银子的，现在银子没了，怎么办？
    况且她只给了厨房半月的伙食钱，今天又该给了。
    她愣了愣，索性将这个问题抛给宋绾：“你手上没银子了，那怎么办？”
    宋绾便低声道："夫君不是还有俸禄么？
    “这些日子我便节衣缩食些，也能过去的。”
    赵氏一口气没喘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唉声叹气的看着宋绾：“你是千金小姐，你能过得了这样的日子？”
    “致远才多少俸禄，哪里够用？”
    宋绾便道："我既然嫁来了沈家，沈家过什么日子，我也跟着过什么日子就是。
    “能够习惯的。”
    赵氏又是一口气没上来。
    她干脆将话对宋绾挑明，又道：“要不先从你嫁妆里拿点东西去当了银子周转周转。”
    “总归你那些嫁妆放在那里也没用，你大哥又伤了，哪里能吃粗茶淡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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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二章贪的真不少

    宋绾就知道，赵氏是定然会提她嫁妆的事情。
    她早就有了准备。
    她震惊的看向赵氏，又连忙摇头道：“上回母亲就对我说过，嫁妆是我在府里的根据，不能轻易拿出来用。”
    “况且我的嫁妆里好些都是我的祖母和外祖母给我的东西，每样都是他们对我的心意，我怎么能随便拿出去当了？”
    说着宋绾抹泪哭起来：“母亲再别说这样的话，我便是穿粗布衣裳，也不会当了那些嫁妆的。”
    “要是父亲知晓了，定然又会觉得我不中用。”
    “上回我回去，父亲还狠狠骂了我，让我和夫君和离，再不管沈家的事情，让我一辈子别嫁人了。”
    “我不想和夫君和离，母亲别逼我了吧。”
    赵氏的脸色微变，怎么这话又成了这样。
    将她架在中炙烤，怎么说都有些不对。
    况且刚才宋绾还说，宋家的不会再管沈家,这事听着就有点不对。
    接下来沈家许多事情还要依靠着宋家。
    和离了倒是还好说，要是宋家费力给沈致远使绊子，这事就大了。
    晚娘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现在这事不好办。
    她并不想再闹出些事情来，默默走到赵氏的身后给她顺背，让赵氏冷静一些，别冲动和宋绾闹起来。
    赵氏当然知道晚娘走到自己身边是提醒她。
    她脸上带了笑的看着宋绾：“你别哭，我不过是随口与你说说的。”
    “你是没见着你大哥的样子，我见着了也难受。”
    “这才提了你的嫁妆。”
    宋绾听罢眼中带泪，从发上取了一根玛瑙簪子递给赵氏道：“现在我身上的就只有这个了，母亲要是不介意，就拿去当了吧。”
    玛瑙是最不值钱的，就算宋绾手上的这根制造精美，拿去当也不过十几两银子。
    再说宋绾将话说的这么委屈，她唯一一根簪子，赵氏还怎么好意思拿？
    她咬紧牙退回去道：“你身上也要有首饰，你自己拿着吧。”
    两人推了两回，宋绾也没有强求了，又戴在自己的发上。
    沈若秋问宋绾：“你嫁妆里那么多首饰，你怎么不戴？”
    宋绾便道："哪里还有多少首饰，上回我大哥给我清点，便少了好些头面，我自己平日里的首饰都捐了出去，留下的都是祖母和母亲给我的。
    “那些东西我最是要珍藏这，不会拿出来戴。”
    又将沈若秋的话给堵死。
    赵氏心里来来回回已经想了许多法子，偏偏每回一说出来，宋绾总是能找到借口，她气得牙痒。
    她将目光看到晚娘的身上，让她给想个主意。
    晚娘被赵氏的眼睛一看，眼里也有些无奈。
    她当真想不出主意了。
    总不能让宋绾将她祖母给她留下的东西拿去当了，这要传出去，影响的是沈致远的名声。
    她用眼神示意赵氏，这时候只能先离开，等着沈致远回来想法子了。
    赵氏深吸一口气，知道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她站了起来：“既然这样，那便算了，你歇着吧，不用送。”
    说着就走了。
    沈若秋想要瞪宋绾，但又想马上就要到宴会了，还要宋绾带着自己一起去，又是咬紧了牙忍着。
    赵氏回了正房，就看到正房外面许多下人在那里围着，向赵氏讨要工钱。
    要是赵氏不给，一个个就打算从赵氏的屋子里拿东西去抵押了。
    赵氏看着场景，不给钱哪里压得下去，赶忙回去拿银子让谭青发下去。
    这些日她那钱匣子里的银子一点点减少，她只觉得心都跟着抽痛。
    她倒是宁愿多割她几块肉，也比现在要好。
    等到终于打发了人，厨房的张管事为难的站在赵氏的身边问：“那这个月厨房的开支怎么办？”
    “不说主子们，便是下人们伙食也是一笔银子。”
    赵氏深吸一口气靠在椅子上。
    从前她从来没有为银子发愁过，都是宋绾到时候了就送过去，现在才知道居然要给这么多银子。
    她忽然心里生出许多厌烦来，瞪向张管事：“银子银子，一整天的就知道要银子！”
    “之前宋绾给银子的时候，你又贪了多少了？”
    “现在宋绾给不出银子了，你就想着来贪我的银子了？”
    张管事一愣，随即大呼冤枉。
    赵氏冷冷看着张管事冷笑：“你是我从村子里带来的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
    “冤枉，你有什么冤枉的？”
    “要不要我现在让人去你屋子里搜搜，这些年你在厨房都捞了多少油水？！”
    张管事额头上都落了冷汗。
    没想到赵氏在宋绾那里拿不到银子，就想要来拿他的银子了。
    从前宋绾给银子的时候，他也的确捞了不少好处。
    宋绾那样的大家闺秀，根本不知道那些东西的价钱，他说多少，宋绾就给多少，账目也草草一看，好糊弄的很。
    他这些年攒下的银子，的确不少。
    要是都被赵氏全拿走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他赶紧道：“我从前是拿了些，但那都是宋绾的银子，不拿白不拿是不是？”
    “我也没拿多少，一回不过五六两银子而已，又都寄回了家，真的没有了。”
    赵氏冷笑，根本不信张官家的话，直接让谭青带人去搜。
    张管事吓了一跳，赶紧跪下来求饶：“都是亲戚，我拿出一半出来吧。”
    赵氏也不想逼急了，问：“你一共从宋绾那里拿了多少?”
    张管事便如实说了："这几年一共存了七百两。
    赵氏倒吸一口气。
    就连晚娘也倒吸一口气。
    这张管事贪的真不少。
    他才来四年，就贪了这么多，相当于一个月就存了十五两！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沈致远一月的俸禄也才二十两而已。
    那他在厨房究竟给他们都是吃的什么！
    赵氏气得不行，当即去让谭青叫护卫来去张管事的屋子里搜。
    谭青也是听得心惊，没想到厨房的油水这么多。
    他在账房都贪不了这么多银子，当真是便宜了他！
    当即他也不马虎，赶紧就带着人去了。
    他倒是想要看看，他到底贪了多少，是不是说了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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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三章宋绾那个女人必须要死了

    并没有多久的功夫，谭青就抱着一个匣子过来了。
    匣子打开，里面白花花的都是银子。
    赵氏往匣子里定睛一看，气得没有晕过去，就好像张管事贪的是她自己银子一样。
    张管事哭天喊地，赵氏全没有管。
    谭青站在赵氏的身边低声道：“没想到他贪了这么多，现在正好可以补空缺。”
    赵氏本来也是这个意思。
    谁让张管事都这个节骨眼上，在她心情烦闷的时候上来讨银子？
    赵氏想的是将银子全拿了，晚娘拉着赵氏去屋子里低声道：“不能将人逼急了，毕竟是亲戚。”
    “闹僵了到时候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万一他怀恨在心，跑到宋绾那里去告状怎么办？”
    这话一瞬间就提醒了赵氏。
    也是，现在还不能将人给逼急了。
    她问晚娘：“那怎么弄。”
    “那可是七百多两银子，我竟然没想到他竟敢贪这么多！”
    晚娘便道：“把这几年张管事的例银先扣除，然后再给他两百两，剩下的夫人拿去就是。”
    “两百两也不少了，谅他不敢说什么。”
    要说赵氏连两百两都不想给，但是毕竟张管事知道一些事，只能堵住他的嘴。
    她忽然又侧头看向晚娘：“你大哥谭青在府里管账房，这些年手上的油水也不少吧？”
    晚娘心下一惊，忙道：“我大哥绝不是那样的人。”
    赵氏淡淡笑了笑：“你放心，我就是随口问问。”
    说着就走了出去。
    出去后赵氏就让谭青按着刚才晚娘说的给。
    这么一番算下来，还剩下八百两。
    赵氏看着谭青拿过来的银子，又看了眼张管家冷笑。
    她问：“你老实告诉我，厨房的每月花销到底是多少？”
    又是冷哼一声：“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让你回去，一点油水捞不到。”
    掌管家想自己好不容易攒了这么多银子，全打水漂了。
    他不过也是利用差价得点银子罢了。
    那些鲍鱼，鱼翅，花胶，他全是买的最差最次的，反正赵氏从前没吃过也不知道。
    这中间的利润可大了。
    要是按着寻常的鱼翅这些东西来说，宋绾给的银子刚刚够。
    他也不是没找宋绾多要钱，宋绾虽然给，但是再多的不给了，赵氏这些人又都要吃好的，他怎么赚银子？
    张管事想了想了，现在也只能说四十两左右了。
    赵氏看着自己怀里的银子，心里总算高兴了些。
    前些日子损失的银子，总算回来了。
    她重新给张管事银子，依旧让他负责一家人的伙食。
    刚刚好四十两，张管事一分也别想贪。
    张管事接过银子，有苦难言，还得高高兴兴的应下。
    沈若秋看到赵氏得这么多银子，心里也高兴，说到：“我想买首饰了，过几天就是宴会了，我没有好看的首饰和好看的衣裳怎么行？”
    赵氏对沈若秋倒是纵容，当下就答应了，说等赵利回来后，让赵利陪着沈若秋和黄氏一起出去买。
    当然是不可能给黄氏买的，黄氏不过是陪同沈若秋罢了。
    外面打探消息的丫头回来给宋绾说这件事的时候，宋绾淡淡道：“无妨，那些银子总归都会吐出来的。”
    她并不着急。
    沈致远晚上回来，一回来就被叫去了赵氏那里。
    今日的事情晚娘也将所有事情都说给了沈致远。
    沈致远听说今日母亲没有在宋绾面前大闹，总算安了心。
    倒是宋绾将所有银子都拿去添香火，全不管府里的开支，让他心里微微不快。
    赵氏带着沈致远往屋子里走，屋子里只有赵氏沈致远和晚娘。
    赵氏一脸凝重的问沈致远：“你打算多久让宋绾……”
    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明白。
    赵氏又低低道：“你是不知道宋绾如今的败家。”
    “你要是不早点动手，她的嫁妆不是都被她给败完了，还给我剩下什么？”
    “并且我看她现在也不想给府里银子了，那病怏怏的样子留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动手，手上的银子也多点不是？”
    晚娘没有说话，看着沈致远的表情。
    沈致远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低声道：“可是让宋绾死太早，我就失去了宋家的靠山。”
    “让宋绾留着孩子，宋绾就能一直是我的靠山。”
    “我在官场上还要处处依靠宋家的。”
    赵氏听罢一愣，又问沈致远：“那她多久能怀上？”
    沈致远摇头：“她的身子不好，怀上该是不容易。”
    赵氏就皱眉道：“只要有银子，门路都是慢慢找到的。”
    “你一个月才多少奉银，你知道宋绾那铺子一个月的收益又是多少？”
    “当官不就是为了银子么？”
    “要是宋绾这个月没有怀上，你就动手吧，免得她再败银子。”
    “今日我听着她竟然将六百两银子全拿去添香火了，我的心里都在痛！”
    “六百多两啊，你两年俸禄了！”
    沈致远抿唇。
    他知道宋绾一向不在意钱财。
    她自小也没有为钱财操心过，这应该也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他沉默良久，又点点头：“那就这个月过了再说吧。
    赵氏一听急了：“什么叫这个月过了再说，你现在就得下决定了。”
    “你知不知道这府里上上下下一个月所有的花销要多少么？你的那点银子根本维持不了，就连厨房都不够的！”
    旁边的晚娘将眼神紧紧看在沈致远的身上。
    她竟然在沈致远的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不忍心。
    不可能的。
    从前的沈致远对宋绾最是狠心，难道他不过是要了宋绾的身子，就对那个女人产生了喜欢不成。
    这是晚娘最不愿意见到的。
    宋绾那个女人必须要死了。
    她在旁边帮腔：“夫人说的也有道理，宋绾那架势看起来就不想管家里的事情了，又对玉哥儿不好，留着还有什么用？”
    “我今日看玉哥儿身上穿的衣裳，袖子都短了，她也不管，这不是蛇蝎心肠是什么？”
    “她这么对我们的孩子，往后玉哥儿能有好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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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四章宋绾的结局只有一个

    沈致远看了晚娘一眼，没有说话。
    宋绾他还是了解一些的，当时对沈玉好的时候，是真真的好。
    她的转变是在沈玉骂她的那次之后，其实是事出有因。
    他也知道晚娘想让宋绾早点死。
    沈致远心里有片刻纠结。
    到底又点点头。
    说起来，宋绾中了那样的毒，早晚都是要死的。
    即便他现在不给宋绾下毒，宋绾也不会活太久。
    而他手上更是没有解药。
    所以宋绾的结局只有一个，早死或者晚死。
    即便晚死，宋绾也不过活个七八年便不行了。
    要是她生了孩子，两三年可能都活不过。
    既然早晚她都只能死的话，什么时候死好似已经不重要了。
    他只是觉得留个孩子，能让他和宋家再有些关联。
    他道：“要是这个月宋绾没有怀上的话，我知道怎么处理的。”
    晚娘脸上终于带起了微笑。
    她知道，依照宋绾的那个身子，定然是怀不上。
    她现在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宋绾的结局。
    沈致远站起来来，又对着母亲低声叮嘱：“这些日子不能再去她那里闹了，好好对她，别让她看出不对。”
    赵氏脸上笑道：“你就放心就是，今天你问问晚娘，我对她可都是一直笑盈盈的。”
    沈致远点点头，走了出去。
    他走到了宋绾的院子。
    站在院子里，他看着宋绾透到窗上的剪影，很安静，时不时翻一页，好似正在看书。
    很娴静的样子。
    他沉了目光，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安静，丫头婆子们守在一边。
    宋绾歪在罗汉床上，一边翻书，一边又与身边的探夏笑着闲聊。
    宋绾与探夏闲聊的是她从前没有嫁人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的宋绾自由自在，根本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万事都有宋绾的母亲和大哥为她处理好。
    又听探夏道：“从前姑娘跳水袖舞也最厉害了，好些年没见姑娘跳过了。”
    沈致远一顿，他不知道宋绾还会跳舞。
    他轻咳一声，走了过去。
    宋绾见到沈致远过来，放下手上的书坐起来：“夫君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这话像是等着他回来的妻子，听得沈致远的心情愉悦。
    沈致远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些日子看宋绾，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她越来越娇艳可人，让他越来越喜欢。
    他低头看向宋绾的模样，从前知道她好看，但现在却是有一些妩媚动人。
    难不成自己与她肌肤相贴后，自己就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一丝喜欢。
    他心底微微可惜。
    像是不自觉的想要弥补宋绾，觉得自己对不住她，他弯腰，将宋绾揽在了怀里问：“阿绾，想我了没有？”
    宋绾的下巴靠在沈致远的肩膀上，觉得这个姿势分外不舒服。
    她囫囵应了一声，又推开了沈致远。
    但也不知道怎么的，沈致远抱得格外的紧，宋绾也推不开他。
    他还在自己的身后低沉道：“阿绾，我想你了。”
    宋绾自然不信他这些鬼话。
    她依旧囫囵的应，希望沈致远赶紧放了她。
    好在沈致远并没有抱多久就站起了身，又来牵宋绾的手，含情脉脉的看她：“阿绾，我们早点休息吧。”
    宋绾疑惑的看向沈致远：“你不与我说今日的事情了。”
    “今日母亲来找我拿银子，我手上没银子了。”
    沈致远笑道：“阿绾，那些不重要，你高兴就好。”
    宋绾背地里想要翻白眼，却开始对沈致远谨慎起来。
    这人十分的不对，难不成想着在她身上捞不到好处，打算提前动手了？
    那就说明沈致远在自己这里说不定安插了人。
    不过没关系，林相礼的影卫时时刻刻都在暗处观察着她院子里的人，要是谁有不对的，他应该能发现。
    她现在倒是想着让沈致远快点行动，她好找到破绽，再抓一个证据出来。
    宋绾顺着沈致远的手站起来，也没有再说什么。
    内屋里早就为沈致远准备好了迷香，那药量不小，宋绾根本不担心沈致远敢对宋绾做什么。
    宋绾本想自己先去梳洗，沈致远却忽然拉住宋绾，一把将她压在了床榻上。
    他深邃的眼睛紧紧看着宋绾，手指与宋绾十指紧扣，炙热的气息全扑在宋绾的脸上：“阿绾，为我脱衣裳吧。”
    当真是想的美。
    宋绾红着脸，有点难为情：“可我不会。”
    沈致远就低笑了一下，抱着宋绾坐起身后，就握着宋绾的手往下放在自己的腰带上，一点点教她。
    宋绾简直要疯了，也不知道沈致远今天到底抽的什么疯，要来这么一出。
    她只好配合他，等到腰带松开，沈致远的衣襟也跟着敞开。
    沈致远又握着宋绾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沙哑的问：“宋绾，喜欢么？”
    宋绾摸了摸，觉得还没有顾万山的摸着舒服。
    她又想到当时顾万山也是握着她的手放在胸膛上。
    此时此刻，她看着面前的脸，慢慢变成了顾万山的脸，脸颊上又开始莫名发热。
    沈致远看宋绾满是红晕的脸庞笑起来，弯腰在宋绾的脖子上咬了咬：“宋绾，说你想要我。”
    沈致远的声音响起来的手，宋绾才从失神当中回过神来。
    她感觉到脖子上的潮湿，只觉得被狗给咬了。
    再怎么忍也没法子忍下去，推在沈致远的胸膛上，让他赶紧识相的滚。
    只是沈致远却以为宋绾是欲擒故纵，害羞而已，越加卖力。
    他托着宋绾的腰身，低头看见宋绾那饱满的红唇，心头意动，就要吻下去。
    宋绾眼睁睁看着沈致远越来越低的唇畔，吓得就要别过头去的时候，沈致远已经忽然倒在了她的身上不省人事。
    宋绾长舒了一口气，从沈致远的身下起来后，还忍不住往沈致远的身上踢了一脚，再转身去沐浴。
    本来宋绾不想沐浴的，她的身子差，白先生说两日沐浴一次就好。
    可偏偏沈致远来这么一出，让她不得不又去沐浴。
    她倒是没想到，这沈致远和晚娘之间玩的花样倒是多，也不害臊！
    宋绾心头有气，丫头倒热水的时候，她没忍住又给了沈致远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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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五章我看侯府也能嫁

    又过了两日，宋绾问起了嬷嬷沈长荣的伤。
    听说沈长荣都躺在床上好几天了，还是唉哟着下不了床。
    宋绾想着，要是一直躺在床上，还怎么出去赌钱？
    这天早上，宋绾就主动说给沈长荣请郎中来。
    赵氏看宋绾这么关心沈长荣，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但是顿了下又笑道："还是你关心大哥。
    就一口应了下来。
    宋绾笑：“都是一家人，大哥出了事，我心里自然也难受。”
    旁边的沈若秋冷笑。
    那天跑得最快的就是宋绾了，现在又来说什么关心。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脸。
    现在想着巴结她二哥了。
    要是以前，沈若秋定然不给宋绾好脸色，但现在她脸上却朝着宋绾笑道：“二嫂，你给我找了亲事没有？”
    宋绾看向沈若秋，叹了口气道：“我让我母亲留意了，只是还没有合适的人家。”
    沈若秋急了，着急的问：“怎么没有合适的人家？”
    宋绾看向沈若秋：“你别急，等你跟我一起去参加顾家的宴会，你看上谁了，我让人给你去说就是。”
    沈若秋眼睛一两：“那好。”
    旁边的黄氏忍不住问道：“看上哪家就能选哪家的？”
    “万一人家要是没有瞧上咱们怎么办？”
    赵氏冷冷的瞪了一眼黄氏：“你又胡说什么话！”
    “不说若秋样样出色，便是宋家的去提亲，那也是有脸面的。”
    宋绾挑眉看着赵氏，宋家的去提亲？
    她笑着看向赵氏：“二姑娘毕竟是沈家的姑娘，我只是作为嫂嫂牵线，亲事还是你们沈家两家的商量。”
    “不过二姑娘我现在瞧着比起京中的其他贵女也不差，亲事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说着宋绾又笑了下：“二姑娘生的好看，我看就是侯府的也能嫁。”
    沈若秋听了这番话，高兴极了，看了宋绾一眼，又洋洋自得道：“那是。”
    赵氏也笑着点头。
    唯有黄氏脸上一愣。
    要是她没有见过如宋绾这样肤如凝脂，仪态雅致的京城贵女，她可能也觉得沈若秋生的极好。
    当初在乡下的时候，沈若秋便是十里八乡里生的极好的。
    来了京城这几年，皮肤白了，手也细腻了，身上的衣裳也好看了，比起从前在乡下的沈若秋又好看了不少。
    沈若秋单看不俗，可一和宋绾站在一起，那真真是天差地别了。
    沈若秋的皮肤就算白净了，那也和宋绾不是一样的。
    宋绾一身细腻，白里透红，看上去就出身极好。
    沈若秋的白，比起宋绾的自然，差了许多，又上了一层白粉，脸是白的，手却并不是那个颜色。
    再有，那些世家贵女，几乎都和宋绾一样，见惯了贵女的公子们，真的会看上沈若秋这样的？
    她狐疑的目光看向宋绾，却见宋绾脸上带着淡笑，一直一派从容。
    手上拿着一只山色杜丹的团扇，摇曳间不尽风华。
    她看得呆了呆，愈加觉得沈若秋与宋绾之间天差地别。
    其实有时候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沈致远放着宋绾这样出身名门又极痴情的贵女不要，非要晚娘那样的人。
    她叹息。
    也觉得沈致远瞎了眼。
    这头宋绾见话说完了，也就走了。
    照例去白先生那里。
    不过这次宋绾施完针没有去泡温泉了。
    她特意问了白先生一嘴：“顾大人在么？”
    宋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总之就是下意识的问了。
    白先生见宋绾问起顾万山，笑了笑：“应该要来吧。”
    宋绾也没有再问下去了。
    庄子后面有一个极大的院子，水榭池鱼，很是风雅。
    宋绾也不想回沈府去，便静静趴在水榭上看着鱼儿打发时间。
    她手上拿着鱼食，一只手悬在外头，看着鲤鱼都聚在她手下张着一张张小嘴，不由笑弯了了眼。
    旁边的探春坐在宋绾的身边低声道：“姑娘中午想吃什么？”
    “奴婢吩咐厨房的去做。”
    宋绾有些意兴阑珊的道：“都行。”
    探春看宋绾的模样，像是无聊的很，就又道：“要不姑娘出去走走？”
    宋绾扔了一把鱼食，又撑着下巴，被温暖的光线照得昏昏欲睡。
    她打了个哈欠：“不想动。”
    宋绾现在这个身子，出去外头游春，怕是得累个半死不活了。
    探春就又道：“要不姑娘来下棋？”
    宋绾懒洋洋的眸子斜斜看向探春：“你会下？”
    探春挠头：“白先生定然会的吧。”
    宋绾叹息：“他现在定然在喝酒呢。”
    探春没了法子，视线一转，目光就见到一道青色身影，脸上一喜，凑到宋绾的耳边就轻声道：“姑娘，顾大人来了。”
    宋绾仍旧懒洋洋的撑着头，又笑了下：“你倒是诓起我来了。”
    “今日不是休沐，他这时候应该没空闲过来。”
    探春叹息：“姑娘，真的来了，要不您回头瞧瞧？”
    宋绾挑眉，一回头，就看到了顾万山含笑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因她是坐着的，目光先落在顾万山腰上，缓缓上移视线，才与顾万山的视线对上。
    她一愣：“你……”
    “你怎么来了？”
    顾万山笑了笑，坐在了宋绾的身边，黑眸看着她：“沈夫人这话，好似我不该来这里。”
    宋绾忙解释：“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顾万山目光略过宋绾秀婉的脸庞，又看向池中围过来的一大团鲤鱼，低沉道：“今日得空，就过来散心。”
    顾万山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其中的刻意也只有顾万山的随从知晓。
    为了今日能有空过来，他家大人可是提前两日就开始准备了，忙得不可开交，昨日就和太子告了假。
    宋绾诧异的看向顾万山：“怎么想起来这里散心了？”
    这话问出来宋绾又有点后悔，这里是顾万山的庄子，他想来便来，自己问出来好似有点不应该。
    好在顾万山脸上的神情淡然，并没有因她刚才的话有什么变化。
    顾万山朝着宋绾摊开了手掌，静静看着她淡淡道：“不过是记挂这一池鱼罢了。”
    顾万山云淡风轻，眼眸与周身的气质冷清，一如天上月那般风光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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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五章从前我傻，但现在我不傻

    宋绾看着顾万山摊开的手掌，迟钝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将手边装着鱼食的小碟子放到顾万山的手上。
    耳边又传来顾万山低沉的声音：“这池子里的鱼我最近瞧着胖了不少，看来沈夫人倒是给它们喂的不错。”
    宋绾不好意思。
    她来这庄子里几趟，最喜欢看鱼儿争食的样子，所以就一直喂。
    其实真胖了不少。
    她看向顾万山：“顾大人不觉得胖乎乎的更好看么？”
    顾万山笑了下，余光处只有宋绾歪头下那晃动的耳坠：“倒的确。”
    宋绾又忽然想起一事，外头还有赵利守着呢，顾万山过来不是被赵利看见了？
    她心里在纠结着该怎么问，或许是顾万山看出了宋绾在想些什么，忽然低声道："我绕后从后门进来的，跟着你的人不会知晓。
    宋绾诧异的看向顾万山，真真的好奇，就问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顾万山侧头看向宋绾，像是在认真的想，又对着宋绾开口：“我也不知道。”
    宋绾想起从前就有人说顾万山心思玲珑，能够待在太子和皇帝身边，必然是能够揣测他们的心思的。
    现在她是深深感觉到顾万山果然不一般，自己心里的一点小心思他都能猜出来。
    不由又敬佩的看向顾万山。
    果真不是一般人。
    顾万山无奈的听着宋绾心里对自己的猜测，她到底是将自己想的太厉害了。
    他解释：“我知道有人跟着你，怕你担心，所以先与你解释。”
    宋绾哦了一声，也没有多想。
    两人之间就忽然沉默下来。
    顾万山手指打在围栏上，余光处时不时落到宋绾的脸上。
    春风送来她身上的一缕暖香，他的心跳了跳。
    放在围栏上的手指忽然感受到了一丝痒，垂眸时便见到宋绾的发丝被风吹来，拂在他的手背上。
    他指尖动了动，想要伸手去握住那一缕发丝，冲动升起，到底又按压了下去。
    他藏好自己的情绪，想要收回手指又不舍，只是微微别开脸，当做没有看见。
    心间早已起伏。
    宋绾全然不觉，她正有兴致的看着池子里的两只胖头鱼为了争食你争我抢。
    顾万山视线又落到宋绾身上，明艳粉衣上，她笑意明媚，眉眼弯弯。
    他看得一愣，以至于不能移开目光。
    宋绾像是察觉了什么，一侧头就对上顾万山看来的眼睛。
    她疑惑的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么？”
    站在宋绾身后的云嬷嬷唉声叹气。
    自家姑娘迟钝的他都看不下去。
    旁观者最是看得清了，顾大人这么忙碌还能专门抽空在今日来，难不成真的为看鱼么？
    她都着急。
    反正也要和离，那顾大人真真合适。
    上京贵女多少想要嫁的郎君，正好也对自家姑娘有意，怎么还跟从前一样没心没肺的。
    顾万山便是最喜欢宋绾的清澈，没有其他女子的扭捏。
    他笑了下：“没有。”
    宋绾看他：“那你看我做什么？”
    顾万山苦笑着回过头，又问：“你最近身子好一些了么？”
    宋绾撑着下巴：“大抵好一些了吧。”
    顾万山抿唇，又低低道：“我会尽快为沈夫人找到清虚神医的。”
    宋绾忙侧头看着顾万山：“找不到也没关系的，我知道顾大人尽力了。”
    顾万山没有回头看宋绾，他的目光落在池水里，宋绾倒映在上面破碎的影子。
    隔了很久，他又道：“我会尽力让沈夫人好起来的。”
    宋绾听了这话，忽然心里颤了颤。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如今桃花盛开，微风将岸边的桃花花瓣吹来，一片花瓣吹拂到两人中间，宋绾伸手接住，将花瓣捏在指尖，莫名的心跳的很快。
    顾万山眸子往宋绾那边看去一眼，见着她拿着桃花瓣，艳如桃花，有些情不自禁。
    他又克制的别开眼，又道：“沈夫人想与我下棋么？”
    宋绾一想到下棋，就想起自己在顾万山面前的窘迫。
    她正要开口拒绝，就听顾万山的声音传来：“我知晓沈夫人的棋品不好，沈夫人可以悔棋的。”
    宋绾涨红了脸。
    她瞪向顾万山：“这回我肯定不悔棋。”
    顾万山笑着挑眉：“拭目以待。”
    宋绾是定不能让顾万山看轻了，当即让人去拿棋来。
    下棋时，宋绾正一心在棋盘上，又听对面沈致远淡淡的声音：“这回举荐的名单里没有沈致远。”
    说着顾万山看了宋绾一眼，又笑道：“我以为会有他的。”
    宋绾暖撇嘴，想着他不配。
    顾万山看宋绾不回话，又道：“最近我听说了一些关于沈家的事情，沈夫人想听听么。”
    宋绾这才好奇的看向顾万山：“什么事？”
    顾万山没有抬头，落下一子后又低声道：“最近外头盛传你收养的那个孩子对你不敬，你的婆婆和你的小姑子在沈府亦欺负你。”
    说着，顾万山黑黑的眸子看向宋绾：“沈夫人，这些传言可是真的？”
    宋绾好些日子没有出去结交了，没想到孙氏的嘴真真厉害，这才多久，连顾万山都知道了，看来应该大多数人都知道的。
    就是这么传下去才好，到时候她才能站在弱势的一方得到同情。
    看顾万山这么询问，宋绾也得将这传言坐实了。
    况且也真的是事实。
    她神情不变得点头：“是有这事。”
    顾万山挑眉看着宋绾：“你在沈家任他们欺负？”
    说罢顾万山深吸一口气，又苦笑：“沈夫人勿怪，是我多言了。”
    顾万山在有一瞬间意识到，自己以什么样的立场来质问宋绾。
    他又是宋绾的什么人？
    宋绾事事不告诉他实情，显然并不相信他的。
    宋绾听着顾万山这话一愣，又道：“我自然不会任由他们欺负的。”
    “我已经在报复他们了。”
    顾万山一顿，看着宋绾依旧云淡风轻的神情。
    许多话还是没有问出来，他只是点点头，又笑了笑：“沈夫人的确不像是吃亏的性子。”
    宋绾扬眉笑：“那是当然。”
    “从前我傻，但是现在我可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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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七章那沈夫人喜欢我么

    顾万山听着宋绾这话，忍不住带了笑。
    他反问：“那沈夫人现在还那么喜欢沈司直么。”
    宋绾想也不想的就脱口而出：“早就不喜欢了。”
    说完后她才意识到了自己嘴快了。
    她顿了一下，有些想要解释，对面的顾万山却又很快开口：“那沈夫人现在喜欢谁？”
    宋绾万万没想到顾万山居然这么直白的问她这个问题。
    她脑中空白了许久，迟迟也没想出来该怎么回答。
    偏偏顾万山的眸子一直看着她，像是在十分认真的等着她的回答。
    宋绾想糊弄过去：“没想呢。”
    顾万山显然没想放过她：“沈夫人现在谁都喜欢了？”
    宋绾想了想，这个谁都不喜欢好像也不是。
    她觉得自己对顾万山好似有点喜欢。
    主要和顾万山这么近的看了几回，每回看都觉得他当真好看的不行。
    不过宋绾心里又小小纠结了一下，表哥林相礼其实也生的很不错，剑眉朗目，对她又很好。
    她在顾万山和林相礼之间想着自己到底更喜欢谁，半晌也没有想出个头绪出来。
    索性也就点点头：“不想喜欢人了。”
    顾万山看了宋绾一眼，忽然问：“在沈夫人心里，皮囊容貌真的这么重要么？”
    宋绾想也不想的点头：“自然很重要。”
    “应该没人会喜欢丑陋的吧。”
    顾万山抿唇，又问：“若是我相貌丑陋，沈夫人还会与我一起下棋么？”
    宋绾一愣，随即又道：“顾大人谦谦君子，帮了我许多，我自然愿意与顾大人下棋。”
    顾万山黑眸就看向宋绾：“那沈夫人喜欢我么。”
    宋绾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这是调戏有夫之妇么！
    清清正正的顾尚书，为什么这样问出来的时候，她会觉得脸红心跳。
    况且这要她怎么回。
    说不喜欢好似有点伤人，说喜欢好似又有点不对。
    她可还有家室！
    不过就算她真的喜欢，也不能说喜欢啊，她现在都没有和离。
    正当她惶惶不知所措的时候，好在顾万山又开了口，低沉的声音抚平宋绾的心跳：“沈夫人别误会，我不过想与沈夫人做朋友而已。”
    宋绾就放松下来，毫无负担的开口：“我自然喜欢顾大人的。”
    顾万山轻轻的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我也是。”
    宋绾一愣，再看顾万山淡淡的神情，好似刚才那句是他随口说出来的话，并没有其他的什么含义。
    她垂眸，并不打算多问。
    这一盘棋最后的结局依然是宋绾输了，不过还是有进步，她一颗棋子也没有悔。
    顾万山也诧异的看向宋绾，笑：“沈夫人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宋绾笑起来：“不敢当不敢当。”
    这盘棋下得很久，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顾万山就站起来邀请宋绾一起去用膳。
    桌上依旧都是宋绾爱吃的菜，她觉得当真巧的恨，问顾万山：“这些菜都是你喜欢的么？”
    顾万山唔了一声。
    宋绾倒是惊喜了下：“我们的口味倒是一致。
    顾万山笑了笑：“沈夫人既喜欢，就多用一些。”
    宋绾自然也不客气。
    用完膳，外头忽然进来了随从，在顾万山耳边匆匆说了几句话，宋绾就察觉到顾万山应该要走了。
    果然，顾万山看向宋绾先告辞。
    他又低声道：“沈夫人可以在这里呆久一些，沈夫人想要住多久都可以。”
    宋绾点点头，让顾万山快去就是。
    顾万山鼻音里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他往前走了十来步，又回头，看到宋绾已经转身往另外一个走了。
    背影娉婷，在簌簌桃花中，渐行渐远。
    他忽然有一股怅然若失。
    仿佛宋绾是他永远抓不住的人，深觉一股无力。
    他抿抿唇，又转身离开。
    宋绾也并没有呆太久，免得沈致远又跑过来找她。
    让丫头收拾下就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宋绾见到大哥和林相礼居然在她院子前厅等她，不由愣了下走过去问：“你们怎么来了？”
    宋子安看着宋绾问："你去哪儿了？
    宋绾坐下便道："就是去庄子里散散心而已。
    宋子安脸色凝重，屏退了旁边的丫头，才对着宋绾问：“你算计沈致远大哥去赌钱？”
    宋绾一下看向了旁边的林相礼。
    林相礼一脸不是我说的表情对着宋绾挤眉弄脸，又无奈道：“不小心被你大哥碰见了我的人带着沈长荣去赌场的事情了。”
    林相礼的话才刚说完，就听到宋子安带着严肃的声音：“阿绾，你简直是胡闹。”
    “你知不知道但凡染上了赌钱，就很难戒掉了？”
    “那些赌场的人都是亡命之徒，要是沈长荣的事情闹大了，牵扯出是你引着他去赌场的，你知不知道后果，你就不在乎名声了？”
    宋绾一愣。
    还没说话，林相礼赶紧过来替宋绾开脱：“不是什么大事，都是我手下安排的，想不到绾妹妹身上去。”
    “再说了，之前那沈长荣对绾妹妹破口大骂的事情还是你与我说的，我顺手也帮绾妹妹出气。”
    宋子安深吸一口气坐在椅上，看了林相礼一眼，又叹息道：“给教训的法子很多，这样做太过于过分了些。”
    “要是严重了，沈长荣连家都毁了，阿绾又与他有关系，不会被这样的人赖上?”
    宋绾赶紧给大哥道："大哥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我不过就是想让沈家拿我的银子都吐出来而已。”
    宋子安不解的看向宋绾：“阿绾，你真的就在意这么一点银子么？”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何必多纠缠，再留在这里。”
    这话林相礼听得十分舒坦，赶紧附和点头：“不错。”
    宋子安看了林相礼一眼，又看向宋绾：“阿绾，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别时间长了，你又下不了决心了。”
    “这京城里任何一个男子都比沈致远好，你还犹豫什么？”
    宋绾知道自己大哥的意思，只是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她并不是在意那一点银子。
    那些银子哪怕都喂了狗，她也不可能给沈家的留一点，让她们逍遥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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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八章那个时候他是什么神情呢

    宋子安的话说完后，林相礼也站出来道：“绾妹妹，我觉得你哥说的在理，何必纠缠下去。”
    “你要是报复，后面慢慢报复就是。”
    宋绾叹息，看着林相礼和大哥轻声道：“我心里有数的，这件事我不会拖太久的。”
    林相礼心里一喜。
    宋子安却担忧的看向宋绾：“还有需要我们帮忙的么？”
    宋绾摇头：“要是有帮忙的，我一定会让人去找大哥的。”
    她又看着宋子安：“大哥，这些事先不要告诉父亲和母亲，我不希望她们担心。”
    宋子安叹息一下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只是你最好快点解决这边的事情。”
    “父亲这次并没有举荐沈致远，我怕他对你做什么。”
    宋绾笑了下："大哥放心，我心里有数。
    等到几人话说完了要走时，宋绾拉住林相礼单独说话道：“这回你让人拉着沈长荣玩几把大的，输个几千两，你说行不行？”
    林相礼有点为难：“几百两不是问题，几千两，有点难度。”
    宋绾便道：“那你尽量就是。”
    林相礼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宋绾，又笑：“不过你放心，绾妹妹既然吩咐了，我定然替绾妹妹办到。”
    宋绾忙看他：“我也不强求的，你别暴露了自己，别再用你手下的人。”
    "被无赖缠上就不好了。
    “这事办不到也没关系，我后面还有计划。”
    林相礼看着宋绾担心他的眼神，心里跳的快了快，情不自禁低头看向宋绾眸子，又咧嘴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出事。”
    “我让人跟了那沈长荣几日，好高骛远，没什么本事，但是要的可不小，我有套给他跳。”
    宋绾连忙问：“什么套？”
    林相礼朝着宋绾眨眨眼睛：“我后面再告诉你。”
    “要是沈长荣在赌场上输的不多，我再给他下套，用不用得着另说，总之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宋绾也没有再多问，只是叮嘱：“你行事小心些。”
    林相礼笑:"沈长荣不过一个再小不过的角色，你放心。
    其实林相礼这话说的也没错，宋绾没有多说，让林相礼先回去了。
    夜里沈致远进来的时候，宋绾就明显的察觉到了沈致远的脸色有些不对。
    她暗想着，难道沈致远知道了父亲没有举荐他的事情？
    她正想着怎么应付，就见沈致远过来她身边，低声对她道：“阿绾，让下人都出去，我与你单独说话。”
    宋绾问：“说什么？”
    沈致远看她："你先让人都出去。
    宋绾不怕沈致远敢对她做什么，外头还有护卫，她轻轻喊一声，护卫就会冲进来。
    下人走后，沈致远看着宋绾问：“我发觉你每三日都会去庄子里一回。”
    宋绾挑眉，没想到沈致远居然连这规律都找到了。
    宋绾十分自然的承认下来：“庄子里有温泉，我每三日就会去泡温泉。”
    说着宋绾看着沈致远：“怎么了?这样不行么？”
    沈致远抿唇：“你从前从来没有去泡过温泉。”
    宋绾笑道：“夫君不是想要与我有孩子么，我听说泡温泉能暖宫，三日泡一次能快些怀上孩子。”
    说着宋绾红着脸看着沈致远：“难道夫君不想早点有孩子？”
    沈致远一愣，看着宋绾娇羞的神情，心里的那些疑惑，好似找到了宣泄口。
    宋绾说的这些，的确合情合理。
    他又看着宋绾的眼睛：“你不是手上没有银子么，怎么每日让人去酒楼给你拿饭菜？”
    宋绾知道，沈致远迟早会发现这个，便道：“我大哥知晓我一向吃不得苦，就让我咋酒楼里拿饭菜，他去结银子。”
    这事宋绾好似从前也说过一次，沈致远听了宋绾的解释就没有多问了。
    他只是心里忽然对宋绾有了一种不安，觉得宋绾做出了出了自己掌控中的事情。
    她本来应该一直安安静静的呆在院子里，任由他摆布的。
    宋绾出沈府，其实就有了很多不确定的地方。
    他看着宋绾，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满脸柔情，靠近宋绾低声道：“阿绾，不用去泡温泉，你来去这么远，我怕你出事。”
    宋绾强忍着抵触也抱向沈致远：“夫君，我只是想我们快些有孩子而已，等我们有孩子后，我就不去了，安安心心在院子里养胎。”
    "或许我肚子里已经有我们之间的孩子了呢。
    “这些日我总觉得胃口有些不好。”
    沈致远的神情一顿。
    他本来是打算让宋绾下个月出事，但是她要是真的有孩子了，其实也是好事。
    他立马做出高兴的神情，低头吻了一下宋绾的发顶：“阿绾，我真高兴，或许我要当父亲了。”
    “我们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宋绾就娇羞的笑：“或许这个月还没有呢。”
    沈致远笑了笑：“无论阿绾什么时候有我们的孩子，我都等着的。”
    说着沈致远握紧宋绾的手：“我的阿绾都是我最喜欢的。”
    宋绾又忍不住翻白眼。
    虚伪，无耻。
    宋绾从沈致远的身边走远，又对沈致远问：“夫君今日还在这里么？”
    这话听起来好似有些暗示，沈致远立马含笑：“自然。”
    宋绾脸上也做出高兴的神情，让丫头去备热水。
    等到沈致远又瘫睡在床上的时候，宋绾皱眉看着沈致远，想着沈致远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发觉他没有被举荐为大理寺少卿。
    那个时候他是什么神情呢。
    宋绾又低头摸向自己的肚子，想着自己应该早点怀上孩子了。
    她从床边起身，又往旁边的屋子走去。
    云嬷嬷跟在宋绾的身后，一边给宋绾更衣一边低声道：“上回姑娘让老奴留意院子里哪个丫头不对，老奴这些日子观察了下，好似丫头们的行踪都没什么不对的。”
    “都是去那些地方，也没有和什么人见过面。”
    宋绾听着这话，只是点点头，让云嬷嬷继续留意着。
    因为有联系的方法有很多，不用碰面也能传递消息，比如留下记号，或则是有一个隐秘的传递信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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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九章谁还不会演戏了？

    不过宋绾并不担心那个内奸。
    因为她的内室只能有四个人进来。
    宋绾草草应了两声，又疲惫的睡去。
    又过了一日，这天宋绾早上去问安的时候，赵氏留了宋绾说话，说的是关于沈长荣的事情。
    沈长荣的腿已经好了。
    但是好了却并没有消停，又跑了出去，赵氏拉都拉不住。
    赵氏也不知道沈长荣到底去了哪儿，就是怕沈长荣再去赌。
    赵氏看着宋绾，叹息道：“那也毕竟是你的大哥，你也帮帮吧。”
    “你舅舅不是在边关当大将军么，干脆让长荣跟着你舅舅，说不定他在沙场还能挣个功名来。”
    宋绾淡笑：“恐怕不行。”
    赵氏万没想到宋绾拒绝的这么干脆彻底。
    她脸色一变的看向宋绾：“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行？”
    宋绾看向赵氏，神情依旧坦然安静：“我舅舅用人很严苛，大哥染上赌钱，在我舅舅眼里便是不学无术，我舅舅不会要这样的人的。”
    赵氏皱眉看着宋绾：“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送他去军营也是怕他再去赌钱。”
    “再说了，你别给你舅舅说长荣赌钱的事情不就行了？”
    宋绾吃惊的看向赵氏：“那是我的舅舅，我怎么可以欺骗？”
    宋绾前世里帮了沈长荣去了军营，那又怎么样呢，这家人可没有记她一分好，害她的时候还不是下那样大的狠手。
    这赵氏还在她重病的时候嫌弃她死的太慢。
    赵氏没想到宋绾居然这样说。
    她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当下就要对宋绾发难。
    可是背后晚娘的手指在她身上一碰，她又反应过来。
    宋绾不过也只能活这两个月了，中间也不能再出事端，也就生生忍了下去。
    在这两月里，一定要先安排好沈长荣和若秋的婚事。
    赵氏脸上立马变成了笑，竟然起身走到了宋绾的身边，拉着宋绾的手就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从前一向有孝心的，也知道我的心病，还有致远的心病，其实一直都是长荣。”
    “长荣一直都怪我没有让他读书，将家里的银子都拿去给致远读书了。”
    “这些年致远也觉得亏欠长荣，所以一直都想要弥补长荣的。”
    “你就当是帮致远圆了这个心愿吧。”
    “长荣到了你舅舅身边，不管怎样，都是他自己的造化，我们也再不管了。”
    宋绾淡然看着赵氏现在的嘴脸，比她板着脸的时候看起来更加让她厌烦。
    宋绾脸上依旧是做出为难的神情：“母亲，别的事情我可能可以办到，但是这件事情不行。”
    “舅舅从小就对我极好，我不能欺骗我的舅舅。”
    “但是母亲既然说到这里，我可以给我舅舅送一封信去，写明大哥的情况，要是我舅舅愿意让大哥过去，那就好办。”
    “要是我舅舅不愿，那我也没有法子了，母亲别怪我。”
    赵氏看自己都说的这么情真意切，宋绾居然还是这么不知好歹，不由脸上也有些不高兴。
    她道：“这件事本不是什么难事，你又何必这样？”
    “就当是帮了致远不行？”
    宋绾依旧摇头：“母亲，我不能做欺骗我舅舅的事情。”
    赵氏气得气结，咬咬牙脸上却还要带着笑，说到：“那这事先放下就是。”
    赵氏想的是自己给宋绾说不通，那就沈致远去说，那总能说通了。
    宋绾看着赵氏的表情，对于现在赵氏的这个表现她是觉得奇怪的。
    赵氏是什么人，她心里再清楚不过，最是容不得人忤逆她。
    宋绾嫁给沈致远五年，赵氏可以说几乎没有给过宋绾什么好脸色。
    更别提在自己明确的拒绝了赵氏之后，她还能心平气和，脸庞带着笑的和自己说话。
    宋绾的目光又瞟向旁边的黄氏。
    虽说她脸上是担忧纠结的神情，但是至始至终也没有说话。
    还有旁边的沈若秋，更是安静的稀奇。
    从前跳起来控制不住情绪的历来都是她。
    难不成这沈家人又换了策略了
    宋绾疑惑，心里暗暗生疑。
    果然晚上沈致远回来后，就和宋绾说了这事。
    说的理由无非与赵氏说的大差不差。
    沈致远又握着宋绾的手低低道：“从前大哥为了帮我吃了许多苦，阿绾，你便帮帮大哥吧。”
    “他留在京城或许还要出事情，家里人也头疼。”
    宋绾依旧淡定的回应沈致远：“理由我已经与母亲说过了，不是我不能帮，但是要全看我舅舅的意思。”
    “军营里不是其他地方，军纪严明。”
    “更何况是送到我舅舅身边，那更是不能出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谁来担责？”
    “我不可能因为这些事情害了我的舅舅。”
    沈致远难得见到宋绾这么强势拒绝的时候。
    他皱眉。
    深深地看了宋绾好几眼，到底也没有一直劝下去。
    他脸上带着柔和的表情，又轻声道：“我明白你的心思，阿绾，你没有做错。”
    “我会去给母亲说的，你不用担心。”
    说着他又低声开口：“有我在，你不用操心这些琐事，安安心心的在院子里养身子就行。”
    宋绾不得不佩服沈致远演戏的本事。
    又听沈致远道：“你便先写信给你舅舅吧，不行就算了。”
    宋绾故作感动的往沈致远的身边走了一步，微微后仰了身子，小声道：“还是夫君最好。”
    “要是离开了夫君，我都不知道怎么过日子了。”
    谁还不会演戏了？
    沈致远一愣，从来没有见过宋绾这样柔弱说这种话的时候。
    从前的宋绾依赖他，也像是命令似的让他留下来。
    现在宋绾这个样子，反而让他喜欢了些。
    多了许多柔情。
    这才是彻底喜欢上他的样子。
    沈致远心里这瞬间满足了，看着宋绾怜惜的笑道：“我会一辈子陪着阿绾的，往后我一回来就陪着阿绾。”
    宋绾高兴的看着沈致远：“真的吗？”
    沈致远笑：“自然是真的。”
    宋绾便伸手好似含羞带怯的紧紧捏着沈致远的袖子，好似离不开他，轻声道：“那夫君一辈子别离开我。”
    沈致远的心竟跳了一跳，怔怔看着面前宋绾娇小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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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章假怀孕

    乌黑的发丝在灯下柔软，秀气的后背，还有她蓝色衣裳上的牡丹团花，都一一昭示着怀里女子的娇弱与娇气。
    让他的心里真的有了怜爱。
    他听她叫憨憨从唇里出来的那一句一辈子陪着她，竟然有了愧疚。
    他修长的手指放在宋绾的后背上，像是在抚慰，低声道：“阿绾放心，我会一辈子陪着阿绾的。”
    声音里，并不是他可以装出来的柔情，是他不由自主发出来的声音。
    宋绾暗地里厌恶的撇嘴，接着又娇娇气气的嗯了一声。
    沈致远竟然觉得有些招架不住，伸手想要抱在宋绾的腰上，但宋绾忽然离开，他又只好作罢。
    －－－
    又过了些日，宋绾开始厌烦沈致远每日去她那处，自己还要提着精神跟他应付，干脆那天在沈致远又来的时候，做出干呕的样子。
    沈致远一看宋绾的反应，忽然眼神一亮，赶紧让外头的赵利去叫郎中来。
    接着沈致远靠近宋绾，高兴道：“阿绾，你最近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对?”
    宋绾就捂着胸口道：“我两日总是觉得身体发懒，总是想睡，又提不起精神来。”
    “但是我从前也如此，应该也没什么。”
    沈致远就又握着宋绾的手问："那你胃口如何？
    宋绾便道：“好似胃口也不怎么好了，闻不得油腻。”
    沈致远立马笑起来，眼睛紧紧看着宋绾：“阿绾，我应该有我们的孩子了。”
    宋绾眼神看着沈致远那张高兴的脸，这是第一次沈致远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高兴的时候。
    也是，自己怀了身孕就可以更好的掌控自己了，他怎么不高兴呢。
    沈致远啊，要是你后面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你到时候是什么表情？
    宋绾笑，有些羞涩："真的吗？
    又看着沈致远问：“夫君怎么知道？
    沈致远一顿，随即笑道：“我从前见过别的妇人怀身子。”
    说着他又很快岔开话题，看着宋绾：“阿绾，万一要是真的，你就再不能乱跑了，明白吗？”
    宋绾只想冷笑。
    却轻轻嗯嗯一声。
    后面郎中被赵利带来了，沈致远让让开位置给宋绾诊脉。
    宋绾问了沈致远：“怎么不是李先生？”
    沈致远笑："他常四处行医，没在也寻常？
    宋绾笑了笑，没再说话，让面前的郎中给她诊脉。
    那郎中凝神给宋绾诊脉，接着很快就对着沈致远笑道：“恭喜老爷，夫人这是喜脉啊。”
    沈致远脸上一喜，问：“真的？”
    那郎中站起身给沈致远施礼：“千真万确。”
    沈致远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溢了出来，又忙让赵利打赏，送郎中出去。
    沈致远再回头看向靠在罗汉椅上的宋绾，忽然志得意满。
    眼里浮现了往后种种。
    这个女人只要一生下孩子就没有用处了，而他手上还有宋绾的孩子，宋家人那般疼爱宋绾，就是为了这个孩子，也不会为难他。
    他还能继续靠着岳父往上走。
    再有宋绾说他大理寺少卿已经举荐上去，应该不久就要来消息了，当真是好事连连。
    虽说宋绾必须死是有些对不住她，但她死了能帮自己，不也是她的命？
    她这么喜欢自己，她死了也是值得的。
    沈致远脸上的笑容放大，弯腰去看宋绾，又给她倒茶。
    宋绾静静看了一眼沈致远的眼神，有野心，有窃喜。
    沾沾自得。
    她推开沈致远要抱来的手，站起来看向沈致远道：“夫君，如今我有了身孕，听别人说前三月是最要紧的时候，夫君往后不能在住在我这儿了。”
    沈致远一愣。
    其实有点看不懂宋绾了。
    怀孕的妇人，特别是刚怀身孕都是需要男人的呵护的，她们敏感脆弱，巴不得日日贴在男人的身上。
    当初晚娘怀身孕的时候便是这样，总是在他的怀里落泪，总是不安。
    他呵哄了许久。
    为什么宋绾怀了身孕就是这样。
    还将他往外推。
    难道她不想让自己陪着她么？
    他眼色复杂的看着宋绾：“我是你的夫君，陪着你是应该的。”
    宋绾眼里满是担心的神色，看着沈致远：“夫君，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不想孩子出任何问题。”
    “我怕与夫君睡在一起，伤了孩子了。”
    沈致远一笑：“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宋绾低头咬唇：“可是我怕的。”
    “夫君还是三月后来吧。”
    沈致远蹙眉看着宋绾低眉的模样，柔柔弱弱。
    他其实是真的想要陪着宋绾。
    尽管他的确还是会狠下心让宋绾死，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对宋绾多了很多怜惜。
    甚至他对宋绾产生了一些喜欢。
    宋绾出身高贵，容貌玉色，如今又温婉可人，其实一直做他的夫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到底宋绾活不了太久了，即便他不给她用药，也不会长寿。
    要是她又生了孩子，更是活不了多久了。
    早晚都是只能是死。
    他心里还是紧了一下，再有宋绾怀的也是他的孩子，他的确想多陪陪宋绾。
    他想着，最后再对这个女人好一些。
    眼里柔情下来，沈致远如当初哄晚娘一样轻轻哄着宋绾：“阿绾，我知道你在意这个孩子，但是也是我的孩子啊。”
    宋绾抬头看着沈致远，难受到：“夫君便听我的吧，这三个月我只想自己在院子里待着，我不想出差错。”
    “夫君从前不都是在观鹤居住，几乎不来我这里的么。”
    “现在也只有三个月而已。”
    沈致远心里又升腾起怪异的感觉。
    若是说宋绾怪他从前不来，但是她现在怀了身孕却见他往外面推。
    这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女子，她真的就这么小心？
    她怀身孕难道不应该跟晚娘当初一样时时刻刻要他陪着么。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看着宋绾坚持的眼神，一时如鲠在喉。
    半晌后才道：“我今夜先陪着你吧。”
    宋绾也摇头，羞红了脸，手上抚着肚子道：“我要好好护着我们的孩子，我想一个人睡。”
    说着她抬头看向沈致远：“夫君。你就依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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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一章毒计

    宋绾的话依旧软绵绵，她羞红的脸庞，柔弱的姿态，好似在告诉沈致远，她依旧还是那个满眼是他的宋绾。
    除了宋绾说的话外。
    但怀了身孕的女人，前两月的脾气喜怒不定，沈致远想了想，自己整夜陪着宋绾照顾她，其实也费精力。
    既然是宋绾自己要求的，他的话已经给了她，也没什么可愧疚的。
    他便满眼怜惜的抱着宋绾，摸了摸她的脸：“我答应你就是。”
    “要是出了什么事，就赶紧让人去观鹤居找我。”
    宋绾轻轻嗯了一声，咬着唇瓣，依偎在沈致远的怀里。
    沈致远又留了一会儿，才离开了屋子。
    他离开走到庭院里，回头看着那窗上剪影，心里闪过许多无法理清的思绪。
    宋绾却是长长舒了一大口气。
    旁边的云嬷嬷这才过来宋绾的身边问：“姑娘是怎么让那郎中撒谎的？”
    宋绾手上拿着茶盏笑了笑，她让暗卫在赵利出去的那一刹那就跟着了。
    赵利去往哪家医馆去，暗卫就先到哪家医馆。
    一百两银子和横在脖子上的剑，不管是谁都会答应的。
    她放下茶盏懒洋洋的站起身来：“嬷嬷，我要沐浴。”
    刚才被沈致远摸了脸，实也恶心。
    这头沈致远刚从宋绾那里出来，还没有到观鹤居就看到了晚娘等在路口处了。
    只见晚娘一袭绿衣，在夜色中翩翩，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等着他。
    沈致远将刚才在宋绾那里的一丝复杂情绪扫去，过去揽着晚娘的肩膀就问：“怎么在这儿等我？”
    晚娘顺势就埋在沈致远的怀里，轻声的开口：“想沈郎了。”
    沈致远低头看着怀里的晚娘，忽然有一瞬间想起，好似宋绾最近从来没有过主动靠在他怀里过。
    他在昏暗的灯笼下又细细看晚娘的眉眼，情意绵绵，眼含春水，只消一眼，就知这个女人对他全是情意。
    这样的眼神与宋绾看她的眼神全不一样。
    宋绾很少与他对视，他很多时候主动抱她，她会起身离开。
    种种细节涌上心头，他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
    怀里的晚娘已经伸出柔软的手指揽在他的腰上，轻声道：“沈郎，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去观鹤居了。”
    沈致远挑眉，捏着晚娘的下巴，看着她眼里委屈依赖的神情，不由也放软了神态问：“怎么这么想？”
    晚娘便小声道："我听赵利说郎中看出宋绾怀了身孕了。
    “宋绾那样霸着沈郎，怀了身孕后定然就更不愿放沈郎走了。”
    “我就是心里有点难过，想着能见沈郎一面，没想到沈郎真的来了。”
    说着晚娘又埋在沈致远的怀里轻轻哽咽道：“看来沈郎还是心里有我的，没有被那个女人留在那里。”
    沈致远轻轻拍了拍晚娘的后背，并没有告诉晚娘是宋绾让他出来的。
    他低声道：“先去我那里再说吧。”
    晚娘轻轻嗯了一声，依偎在沈致远的怀里。
    到了观鹤居，晚娘就坐在了沈致远的怀里，眼睛看向沈致远，手指在沈致远的胸膛上打圈，又将沈致远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脸上带着欲说还休的羞涩。
    沈致远愣愣看着晚娘的动作，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看着晚娘：“你……”
    晚娘咬着唇畔，脸颊染满红晕。
    她又看着沈致远小声道：“今日早上就有点不舒服了，呕了一回，我想着该不是有了，就让赵利去叫郎中。”
    说着晚娘埋在沈致远的怀里：“哪想就真的有了呢。”
    “郎中说刚好怀了一月的身孕了。”
    沈致远脸上一喜，看向晚娘：“这可真是好事。”
    晚娘笑：“可不是，玉哥儿或许就有弟弟了。”
    沈致远点头，。
    又忽然想到，他虽然与晚娘房事上没有避讳，但也是特意没有让晚娘怀身孕，之前一直都让晚娘吃避胎药的，免得宋绾发觉了什么。
    他忽然看向晚娘："你没喝避胎药？
    晚娘就红着脸泪盈盈的看向沈致远：“从沈郎说要给宋绾孩子的时候，我就没喝了。”
    沈致远又皱眉：“胡闹。”
    晚娘咬着唇，盈盈看着沈致远：“沈郎，晚娘心里其实一直有一个主意。”
    “恰好我也真的在这个时候怀上了，也是机缘。”
    沈致远皱眉看着晚娘：“什么主意。”
    晚娘便捏着沈致远的衣襟道：“我与宋绾怀身孕的时候差不多，算起日子来，估计还比宋绾要早些。”
    “到时候等宋绾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和我的孩子对换，那我的孩子不就是宋家的亲外孙，不仅可以光明正大的养着，还能让宋家对他格外关照。”
    “至于宋绾自己生的那个，就在府里做下人，跟着狗住在一起。”
    说着晚娘眼里露出一些恶毒：“她让人打了我儿子，我就让他的儿子和狗住在一起，让我的儿子日日欺负她儿子。”
    “这么一想起来，我就痛快。”
    沈致远眼色复杂的看着此刻晚娘脸上的表情。
    那张从来柔顺的脸庞，现在微微狰狞，让他忽然觉得面前的人陌生。
    他忽然开口：“你让和狗住在一起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晚娘忽然被沈致远冷清的声音从怨恨中打回思绪，抬头又见沈致远眯着眼睛看她，眼里冷淡，唇畔紧抿，好似有些不高兴。
    她脸上忙换了一副柔弱的神情，埋在沈致远的怀里委屈道：“沈郎觉得我恶毒了？”
    沈致远不说话，眉头紧皱。
    从前他的确并不怎么在乎那个孩子，毕竟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但是这几日他觉得自己变了些。
    或许他对宋绾有些愧疚心软。
    宋绾的孩子也的确是他的孩子，宋绾那样高贵骄傲的人，孩子若是同狗吃住，他也看不下眼。
    更觉得自己是禽兽。
    晚娘敏感的察觉到了沈致远的情绪，连忙抱紧沈致远就开始落泪哽咽：“沈郎，我跟了你这么些年，你还不了解我么？”
    “为了你，不管受了多苦我都是愿意的，我也不过为了我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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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二章你又用什么和自己争？

    沈致远静静听着晚娘的话，依旧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晚娘知道，沈致远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是他要生气的前兆。
    这些年晚娘再了解不过沈致远了。
    她不知道沈致远为什么会生气，但她要宋绾一辈子被她踩在脚下，宋绾的孩子也本该被她的儿子踩踏。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错。
    她又埋在沈致远的怀里哭着落泪：“沈郎忘了之前宋绾是怎么对待玉哥儿的么？”
    “她无缘无故的罚玉哥儿，还让玉哥儿没有老师肯教，玉哥儿身上的衣裳都短了，她也不让人重新做。”
    “她对玉哥儿都如此，我为什么又要好好对她的儿子。”
    以往沈致远都会在晚娘的哭声中心软，毕竟无怨无悔等了他这么多年的女人，尽心侍奉他的母亲，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也知道晚娘是真心真意对他，所以对晚娘一直都是宽容不愿意亏欠的。
    只是现在他没有被晚娘的哭声打动，只是静静看着晚娘：“宋绾让沈玉跟着狗吃住了？”
    “沈玉身上的绫罗绸缎，他吃的山珍海味，都是宋绾给的。”
    晚娘满眼泪光的抬头看着沈致远：“她为什么那么对玉哥儿，还不是为了让夫君去她那里？”
    “后面夫君一说要给她孩子时，她是不是就原形毕露了。”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眼色复杂的看着晚娘：“你之前一直陪在宋绾的身边，她对沈玉的心你看不出来么。”
    “她是真心将沈玉当做自己的儿子养的。”
    晚娘怔怔看着沈致远，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沈致远居然会这样说。
    她喃喃的开口问：“沈郎现在是同情宋绾了么？”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烦躁的开口：“没有。”
    “只是宋绾生下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有我的骨血，你这样对他，你将我当做什么？”
    "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和狗住在一起是么？
    “晚娘，你记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不要随意给我做主意。”
    晚娘被沈致远忽然冰凉的话吓得颤了颤。
    她呆愣的看着沈致远冰凉的眼睛一瞬，忽然服软的落泪：“我不过随口说说，你这么和我生气做什么？”
    “不过我当真看不得她的那个孩子，到时候将他送人行不行？”
    说着她靠在沈致远的肩膀上：“我等了沈郎这么多年，只想和沈郎一生一世，养着我和沈郎的孩子。”
    “沈郎，只有我才一心一意的对你啊。”
    “你想想，那个孩子长大后，要是与宋绾生的相似怎么办？留着终究是隐患啊。”
    沈致远抿唇，晚娘的话让他的确思考了下。
    如果要换了宋绾和晚娘的孩子，宋绾的孩子再留下来，或许真的是隐患。
    要是真的长大后生的一样，宋家人或许会怀疑。
    他知道，任何事情都要万无一失。
    沈致远闭了闭眼，半晌后才终于道：“送远一些。”
    晚娘在沈致远的肩膀上得意的笑了笑，又柔柔弱弱的开口：“沈郎放心，我一定会送的远远的。”
    她会将宋绾的孩子直接贱卖给牙人，女子就一辈子以色侍人，男子就一辈子做奴隶。
    那样她才痛快。
    沈致远又道:"既然你怀了身孕，就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我让人给你在外面另外找一处宅子，你在外面养胎就是。
    晚娘红着脸看着沈致远：“前三月看不出来什么的，我想再陪一陪沈郎。”
    “等快要显怀的时候再去吧。”
    沈致远叹息的看着晚娘：“何必呢。”
    晚娘就紧紧握着沈致远的手，轻声开口：“我离不开沈郎，每日能够见一面沈郎，我心里就开心了。”
    “沈郎便让我再陪你两月吧。”
    沈致远看着晚娘眼里那全都是自己的样子，到底还是点点头：“这两月小心点，我也会和母亲说的。”
    晚娘笑：“母亲已经知道了。”
    沈致远一顿，又点点头：“那就好。”
    晚娘又满是依赖的抱着沈致远：“沈郎这些天能不能不去宋绾那里，夜里陪着我。”
    “我刚怀身孕，身上有些不舒服，只要沈郎抱着我就好了。”
    晚娘怀身孕，身上都不舒服，那宋绾呢。
    晚娘夜里都想让他陪着，宋绾却将他往外推。
    沈致远默然抿紧了唇。
    他将怀里的晚娘搂紧，低低吐出一个字：“好。”
    晚娘脸上就又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宋绾啊宋绾，你又用什么和自己争？
    即便你怀上了身孕，夜里你心心念念的人还不是都整夜陪着自己？
    当真是可怜。
    晚娘又撒娇道：“沈郎这一个月里能不能都陪着我？”
    沈致远想着宋绾说前三月都不要他，心头发堵，像是有意想让宋绾知道是她推远的他，他顺口便道：“两月都行。”
    晚娘惊喜的抬头看向沈致远：“沈郎，真的么？”
    沈致远低头含笑，好似带着无限深情：“自然是真的。”
    －－－
    第二日宋绾去问安的时候，赵氏对她尤为热情，满脸都是笑：“你现在怀身子了，一定要注意着，不能大动，安心在屋子里养着就是。”
    宋绾微笑着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好似十分幸福。
    晚娘站在赵氏的身边，含笑看着宋绾现在的神情，越看就越觉得宋绾可怜的很。
    怀孕了又怎么样，还不是留不住男人的心。
    甚至连一夜都不愿意在她那里留。
    她眼里露出了鄙夷，轻飘飘看宋绾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早已不将宋绾放在眼里了。
    赵氏却对宋绾嘘寒问暖，好似十分在意这个孩子。
    可不是在意，这沈家人都想用这个孩子拿捏她了。
    可笑的是，最后只怕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沈致远看了宋绾脸上的表情一眼，看她眼角眉梢含着笑，脸庞带着一丝晕红，白净的皮肤细腻，一身银丝芙蓉裙，发上却只有一根木簪，却看起来越加素净动人。
    也不知道怎么的，沈致远最近越看宋绾，便越觉察出她身上动人的地方。
    雅致的仪态，温婉从容的含笑。
    与晚娘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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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三章她不给你买，我给你买

    沈致远心里莫名又有些不是滋味了。
    他特意弯腰问宋绾：“昨夜睡得好么？”
    没有沈致远这脏东西在，自然睡得好。
    宋绾含着微笑：“谢过夫君关心，睡得好的。”
    沈致远笑了笑，握着宋绾的手：“那就好。”
    “我去上值了，你安心在家里养胎。”
    “要是闷了，就让若秋来陪你说话。”
    宋绾就乖巧的点点头。
    那头晚娘看着这幕，看着宋绾脸上幸福的表情，又是轻蔑一笑，直到沈致远离开，她才别过了眼神。
    赵氏见宋绾如今既然已经怀上了沈致远的孩子，心下就更是得意了。
    现在还有什么不好拿捏的。
    当即她就对着宋绾道："你如今已经怀了身孕了，自然就该吃些好的，你的身子最是要紧，可不能出意外。
    宋绾表示赞同的点头：“母亲说的是，我会注意的。”
    赵氏又道：“现在府里的银子紧张，厨房里也买不起补身子的东西，你要不先当点首饰给厨房一些银子，我叫厨房的给你多做点补身子的。”
    赵氏脸上慈祥的笑着，心里的算盘已经打得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赵氏这么说，也是为了晚娘。
    毕竟晚娘肚子里也怀了孩子，自然也要吃点好的补身子。
    但是赵氏自己自然舍不得出银子，反正宋绾这样的人，定然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了，让她出银子给晚娘养身子，她们也能一起吃好的，再好不过了。
    晚娘仰着头，淡淡的看着宋绾。
    宋绾肚子里怀着的可是沈致远的孩子，依照宋绾对沈致远的痴迷，定然会一口答应下来。
    好不容易才有的孩子，她估计都高兴的要死。
    她眼里含着淡淡鄙夷，似笑非笑。
    宋绾却笑着看向赵氏：“这些不劳母亲担心了。”
    “我知道府里的银子紧张，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晓的，我昨晚已经给我大哥去了信，我大哥会给我送补品过来。”
    赵氏一愣，脸上的神情变化，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宋绾都这样说了，她要是再提，不就是为了宋绾手上的银子么。
    沈若秋站了出来，看着宋绾：“你写信回去，好像是我们多亏待你似的。”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宋绾挑眉看着沈若秋：“什么意思？”
    “你脑子就这么笨听不懂话？”
    “难不成府里还能出银子给我买补品？”
    “我夫君每月的俸银我一分也没有用过，这些年全是我的银子补贴，现在我没银子了，让我娘家给我送点补品来，倒还成了我的错了？”
    说着宋绾淡笑一声：“三姑娘，往后你嫁到婆家去，那可定然是贤妇，怎么折腾都能忍。”
    沈若秋脸上青白，被宋绾这一阵讽刺，竟然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她张张口，看着赵氏：“母亲，你看她现在这样。”
    赵氏看了沈若秋一眼，又看着宋绾皱眉：“你又何必说这样的话？”
    “致远才多少银子，还不都是花在了府里。”
    宋绾摇着团扇点头：“所以我让我娘家哥哥给我送补品，可没找你们开口。”
    “怎么你们却找我开口了？”
    “厨房里又没银子花用了？”
    说着宋绾叹息：“也不知道怎么的，从前宋府那么些人，一月也才五六十两，怎么这里就花这么多？”
    “母亲该管管张管事了，说不定他吃的比您还好不是？”
    赵氏脸色变了变。
    她万万没想到宋绾现在这张嘴居然这么会说。
    再说了，她现在怀上了自己儿子的孩子，更应该巴结她孩是，怎么会这样？
    她咬咬牙又开口："你别说这些话，是不是过两日就到了顾府的宴会了？
    宋绾这倒是点头：“的确。”
    赵氏深吸一口气，微微靠在椅子上看着宋绾：“那日若秋也要跟着你一起去，但是若秋身上没什么首饰，也没什么好看的衣裳，你是她的嫂嫂，就给她一起准备吧。”
    赵氏的话才落下，沈若秋就得意洋洋的站到宋绾的面前：“我要翠玉堂新出的簪子，还要雨花锦的衣裳。”
    “你今天就让人去给我买来，我那日一定要漂漂亮亮的出现在她们面前。”
    沈若秋更是要从前觉得她是乡下来的人都好好瞧瞧，她一点也不比她们差。
    宋绾身后的云嬷嬷气得冒烟，要不是念着沈若秋身份，又手痒想要打过去了。
    宋绾好整以暇的看着沈若秋：“三姑娘说的这话让我有些不解。”
    “翠玉堂的首饰？还要雨花锦？”
    “三姑娘自己是买不起么？还得我来买？”
    沈若秋一愣，看着宋绾脸色涨红：“你难道不该买么？”
    “我跟着你去宴会，我穿的不好看，不也是给你长脸？！”
    宋绾笑了笑：“我不用三姑娘给我长脸，我也没银子。”
    “从前三姑娘拿我库房里的多少好料子做了衣裳了？要是三姑娘实在没衣裳穿，那便不用去了就是。”
    宋绾说完就懒洋洋的站起来，对着赵氏道：“我怀了身孕，身子有些累，就先走了。”
    宋绾说完，直接就转身。
    留下沈若秋瞠目结舌。
    晚娘眼色复杂的看着宋绾的背影，实在想不通现在的宋绾到底哪根筋不对。
    沈若秋一下子哭着扑到赵氏的身边，哽咽道：“母亲，你就容得她现在这样欺负我么。”
    赵氏轻轻将沈若秋抱在自己怀里，又咬牙切齿道：“你放心，她是沈家的人，又怀了沈家的骨肉，早晚都要妥协。”
    沈若秋含泪：“可是玉翠堂的簪子我真的喜欢，我想去宴会让让从前那些瞧不起我的人都看看。”
    “母亲，她不给我买，我可怎么办？”
    赵氏轻轻拍了拍沈若秋的后背道：“她不给你买，我给你买。”
    说着拉着沈若秋就起身往内室走，又低声道：“要不是看在她肚子里有孩子，我怕孩子流了，高低给她两巴掌。”
    “现在先稳着她就是，等她孩子一生，撑不过那晚上的，到时候她的东西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拿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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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四章阿绾真要我先走

    沈若秋本是郁闷气恼，听了赵氏的话，顿时又觉得好了起来。
    也是，宋绾现在嚣张得意，死的时候就惨了。
    又听赵氏道：“再说这几天还要指望她给你说亲，别闹起来，她又开始发疯怎么办。”
    说着赵氏拍拍沈若秋的手：“忍着些，反正也忍不了多久的。”
    她脸上挂起了淡笑，转头又看晚娘跟了进来，就笑道：“晚娘肚子里的才是我最喜欢的，她肚子里的就是个贱东西。”
    晚娘笑着，拉着沈若秋去椅子上坐下，用帕子给沈若秋擦泪，又低声道：“三姑娘犯不着为她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
    又笑道：“三姑娘生的这么好看，在宴会上一定会大放异彩，有许多公子倾心的。”
    沈若秋被哄的极开心，笑道：“那是。”
    赵氏拿了银子过来给沈若秋，让沈若秋带着丫头去买就是。
    晚娘看着赵氏对沈若秋这大方的样子，想着赵氏也只有对沈若秋和沈致远大方，其余人别想拿她手上一丁点银子。
    沈若秋喜滋滋拿了银子，又对母亲问：“晚娘也怀了身孕了，宋绾那贱人不肯出银子，那怎么办？”
    “晚娘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精贵的很，宋家以后还以为这个孩子是他们的外孙，定然会对这个孩子好，可不能有差错。”
    赵氏点点头，对着晚娘道：“你放心，我会给张管事说的，你的膳食是家里最好的，不会委屈了你。”
    说着赵氏牵着晚娘的手叹息道：“这些年你一直照顾我，也的确委屈了你，但是很快，那女人就死了，往后你也能光明正大的成为我的儿媳了。”
    晚娘的脸上露出了娇羞的神情，红着脸轻声道：“能不能光明正大都不重要，只要能安安安稳稳的陪在沈郎的身边，能帮沈郎照顾夫人，晚娘的心里就高兴了。”
    赵氏叹息：“我知道你一向会照顾人。”
    “这些日你来我这儿坐坐就行了，致远也说平日里你就住在观鹤居就是。”
    “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的确要紧，别出了差错。”
    晚娘点点头道：“母亲放心，我早上陪大人来您这儿问了安陪您说说话，就回去好好养着了。”
    赵氏这才点点头。
    宋绾回去后，随影一直等在外面，想要见宋绾。
    宋绾看暗卫要见她，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连忙让随影进来。
    随影进来后，犹豫一下还是将昨晚看见的告诉给宋绾：“小的昨夜跟着大人，看着大人与府里的一个叫晚娘的下人抱在了一起，还一起去了观鹤居。”
    说着随影看向宋绾：“夫人，那个晚娘，要不要小的处理了？”
    “保证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宋绾没想到林相礼给她的这个暗卫这么厉害，能无声无息的处理人。
    要是宋绾真的动了杀念，看来晚娘并不能活着。
    让晚娘死很容易，不过这不是宋绾想要的。
    她要的是让晚娘亲眼看见她自以为等到的东西原来都不是她的。
    亲眼看着她构建无数次的美好未来，一瞬间在她眼里坍塌。
    当大难来临的时候，她是什么心情了。
    她会怎么做呢。
    她想起来都有些期待。
    宋绾脸上泛起笑意，看着随影道：“没事，我早就知道了。”
    随意瞪大眼睛看着宋绾，少夫人早就知道了？
    亏他昨夜还纠结一晚上。
    宋绾又问：“我院子里的丫头你见着有异常的没有？”
    随影摇头：“这些日看来都没有什么不对的。”
    宋绾点头，让随影先退下去就是。
    随影一走，云嬷嬷就满脸鄙夷的啐了一口："那个骚货老奴当初看第一眼就看出来了，真是个不安分的。
    “就这么缺男人？”
    “天天巴巴的在外面等着。”
    宋绾笑着看向云嬷嬷：“嬷嬷别气，我可以点不伤心。”
    云嬷嬷诧异的看向宋绾。
    当初姑娘多想家姑爷，为了姑爷多痴迷，她跟在夫人身边，最清楚不过。
    可是现在姑娘明知道姑爷和一个奴婢背着她有染，却能含笑轻飘飘的说不在意。
    她不明白姑娘是不是真的不在意。
    云嬷嬷问：“姑娘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宋绾侧脸沐在外面的光线下，眯着眼睛，白净细腻的皮肤犹如透明，声音飘渺：“也没多久。”
    “不过不要紧，来得及就好。”
    “我也不用做傻子了。”
    云嬷嬷哑了哑口。
    第二日一大早宋绾往赵氏那边去的时候，居然在路上碰见了沈致远和晚娘一起往赵氏那里去。
    只见晚娘亦步亦趋的走在沈致远的身边，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两人像是依偎在一起。
    宋绾不动，沈致远也明显看到了自己。
    他的脸上很快的闪过一丝心虚，又走到宋绾的身边，手就揽在宋绾的腰上："昨夜忙的晚了，今早没有来你这里，你可难过了。
    宋绾不动声色的推开沈致远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笑道：“夫君的公事自然是最重要的，并不要紧。”
    沈致远又有些不是滋味。
    深深看着宋绾淡然含笑的眼睛，又道：“我是路上碰见晚娘的，她这些日伺候母亲，刚才正与我说关于母亲最近的身子。”
    “你别误会。”
    宋绾十分理解的点点头：“夫君关心母亲的身子是应该，我怎么会介意呢。”
    说着宋绾扫了站在沈致远身边的晚娘一眼，又笑道：“夫君与晚娘先走吧，我走路慢，慢慢追上来就是。”
    沈致远微微蹙眉。
    不知道怎么的，他想从宋绾的眼里找到一丝不高兴的神情，或是吃醋的神情，却半点没有找到，放在身后的手指一紧。
    晚娘瞟了宋绾一眼，又别过眼神。
    觉得宋绾当真是蠢，被沈郎三言两语就糊弄了过去，不过空有个好的出身罢了。
    她唇边勾起一丝不屑的笑。
    沈致远紧紧看着宋绾问：“阿绾真要我先走？”
    宋绾笑了笑：“自然的。”
    “夫君不是还要问晚娘关于母亲身子的事情么，我不好打搅了。”
    说着宋绾后退一步，看着沈致远：“夫君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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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五章宋绾不过在装腔作势呢

    现在的宋绾，懂事的让沈致远的心都是一跳。
    明明之前宋绾还在为晚娘的事情闹过，现在都这么淡然的微笑
    沈致远都有点看不懂宋绾到底心里在想什么。
    他微微深吸一口气，伸手握在宋绾的手上，温柔笑道：“在我心里，你总是最重要的，我什么时候问都可以。”
    说着沈致远就牵着宋绾先走了。
    晚娘怔怔站在后面，看着宋绾和沈致远的背影，手指微微捏紧，看宋绾的眼里带着一丝鄙夷。
    只是她忽然感到一股冷光，微微一愣，才发觉宋绾身边的婆子正回头看她，那眼神冷的像是冰，还带着一丝丝的警告。
    晚娘连忙收敛表情，低下了头，掩盖住了自己的所有情绪。
    她唇边的讽刺依旧，宋绾这小小的胜利又算什么呢？最后赢的人依然是她。
    就让她再得意一会儿就是。
    这头沈致远牵着宋绾去了赵氏那里，一路上都十分温柔体贴，还扶着宋绾坐下。
    又对赵氏道：“阿绾之前的身子不好，现在又怀了身孕，往后就不用来给母亲问安了吧。”
    赵氏愣了愣。
    媳妇不来给她请安，还怎么体现她作为婆婆的威严。
    但是她看着沈致远看来的眼神，淡淡的眼神里传递出沉稳的情绪，还是让赵氏妥协下来。
    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一向有主意，自己听他的也没有错。
    沈致远便是要在宋绾心里塑造成一个温柔体贴的夫君，让宋绾和宋家人都看到他是怎么对宋绾的，对宋绾又有多深情。
    到时候宋绾出事的时候，才不会怀疑在他的身上。
    如果他真的要哄一个女人，这对于他来说，的确太简单容易了。
    宋绾看了沈致远一眼，知道沈致远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他明知道自己怀身孕会折寿，却还是这样做，估计自己这段时间的改变让他换了主意，打算让自己早点死了。
    前世的时候也是，自己卧榻病床上的那两年，沈致远当真对自己无微不至啊，外头人人都说沈致远有情有义。
    就连自己父亲都被他骗了去。
    沈致远既然要装深情，那便由着他就是。
    她早上还能多睡一会儿，何尝不好。
    宋绾脸上做出感动的神情，使劲掐了自己的腰一把，让自己逼出泪光来看着沈致远：“夫君……”
    眼里的泪光欲落不落，眼神盈盈，欲语还羞，像是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沈致远看着宋绾现在这个姿态，便知道宋绾已经进了他编织的温柔情网中。
    他那一双丹凤眼含着温柔的笑，弯腰在宋绾的额头上吻了一下：“阿绾，我不想你累着。”
    晚娘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宋绾坐着，沈致远站在宋绾的面前弯着腰，那双看宋绾的眸子，仿佛宋绾就是他眼里的唯一。
    尽管知道沈致远心里不喜欢宋绾，但是昨夜沈致远对宋绾的不忍心，还是让晚娘觉得这一幕有些刺眼。
    宋绾余光处处见到晚娘那看来的不善的眼神，淡淡笑了笑。
    也只有她将这个男人抓的这么紧了，谁又稀罕。
    宋绾连在晚娘面前与沈致远故作亲密的兴质都没有，她依旧感动的看着沈致远：“夫君，这时候不早了，你路上慢些走。”
    沈致远点点头，又握着宋绾的手，叮嘱了几声才走了。
    赵氏看着宋绾：“致远处处都为着你的身子着想，你作为沈致远的妻子，也该多为致远想想。”
    “他在官场上，你也让你父亲多帮帮他。”
    宋绾微笑道：“母亲放心吧，我父亲知道夫君和你们沈家人对我这样好，一定也会好好关照夫君的。”
    赵氏顿了顿，看着宋绾眼里有笑意，这才放心的点了头。
    这时候沈若秋又问宋绾：“我们明日什么时候去？”
    宋绾的目光这才落到沈若秋身上。
    只见她发上簪着一根精美的百花簪，身上是白蝶雨花锦，富丽精巧的一身，可惜沈若秋穿不出那股韵味来。
    她道：“明日巳时，我在前门口等着三姑娘。”
    沈若秋嗯了一声，又脸上带着得意的神情看着宋绾：“你不给我买簪子，我还不是戴上了。”
    “你也真别以为你有那么重要。”
    宋绾笑了笑：“那再好不过了，我也得了清净。”
    宋绾对这些首饰的价值再清楚不过了，沈若秋发上戴的那根百花簪，不过是玉翠堂并不起眼的簪子。
    那些个贵女，谁没有几支拿得出手的首饰，沈若秋这般去，也只是让别人笑她，连玉翠堂好点的簪子都买不起罢了。
    宋绾说完又站起身，不再看沈若秋一眼，站起来就对着赵氏告退。
    赵氏现在还不想给宋绾太难看的脸色，只对着宋绾又叮嘱道：“你明日带着若秋去宴会，一定要好好关照她，给她选一个如意郎君。”
    “你要是将这件事办好了，致远也会记着你的。”
    宋绾笑了笑应下。
    赵氏这才心满意足的让宋绾先回去。
    宋绾走后，赵氏对着沈若秋低声道：“你亲事定好前对她敬重些，别再和以前一样。”
    沈若秋撇嘴：“母亲，你怕什么。”
    “宋绾不过在装腔作势呢。”
    “你刚才没瞧见宋绾在我大哥面前那样子，被我大哥迷的丢了魂。”
    赵氏皱眉道：“你的亲事要靠着她，我这么说是为了你好。”
    沈若秋不在意的摆摆手：“我知晓了。”
    说着她又过去晚娘的身边，挽着晚娘的手问：“你身子怎么样？”
    晚娘笑道：“怀过一次，觉得还好。”
    沈若秋笑嘻嘻道：“我想要晚娘再给我生一个小侄子，那时候我就天天抱我的小侄子玩。”
    晚娘含笑：“万一是女儿呢。”
    沈若秋就立马道：“侄女我也喜欢。”
    黄氏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又看着门外宋绾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道怎么的，觉得宋绾也实可怜，被瞒了这么多事情。
    现在晚娘又有了孩子，将来和她一起生下孩子，她的孩子估计也不会留下了。
    她又看了一眼面前笑意融洽的三人，暗暗生了一层冷汗，抱着自己孩子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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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六章这么粗鄙的人，还指望谁能瞧

    第二日到了去顾家宴会的那一天，宋绾倒是很快就收拾好了，按着时辰去了前门口。
    结果她在马车上等了半晌，也不见沈若秋来，不免有些不耐烦。
    坐在她身边的沈玉十分乖巧的坐在宋绾的身边，却时不时期待的往外头看一眼。
    等到沈若秋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前门的时候，早就过了小半个时辰了。
    只见沈若秋身边是带着晚娘一起过来的。
    应该是赵氏特意让晚娘跟在身边，怕沈若秋的性子冲动出了事情。
    又看沈若秋牵着晚娘的手，十分亲密的往这边过来。
    沈玉看到晚娘更是兴奋的喊了一声：“晚娘。”
    晚娘的目光往这边看过来，温柔的看了沈玉一眼后，目光又扫过宋绾淡淡的神情，又别开了目光。
    沈若秋要牵着晚娘一起上车，却被宋绾的护卫和婆子拦在外面。
    云嬷嬷倒是十分客气的对沈若秋道：“这马车是我家少夫人坐的马车，三姑娘的马车在前面准备着的。”
    沈若秋愣了愣。
    又看向后面的马车。
    很明显的，宋绾坐的这一辆马车要宽大精美的多，沈若秋可不想坐后面的。
    她开始撒泼：“凭什么我要坐后面那辆。”
    云嬷嬷笑了笑：“这辆马车是少夫人从娘家带来的，是少夫人从小坐习惯了的。”
    “后面的马车才是沈府马车，三姑娘将就些。”
    站在沈若秋身后的晚娘微微蹙眉。
    这辆马车的确是宋绾从娘家带来的，里面的垫子很软，又宽敞，她从前也跟着宋绾一起坐过。
    并且宋绾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出门，这辆马车一直都是沈家的人在用了。
    沈若秋从前也是常常坐这辆马车的。
    现在宋绾居然开始计较起这个事情……
    沈若秋一听这话就不高兴当即朝着云嬷嬷骂道：“你这老婆子还不赶紧让开，从前我一直都是坐这辆马车，凭什么现在不能坐？”
    “宋绾的马车就是沈府的马车，我是沈府的三姑娘，我就应该坐。”
    说着沈若秋的脸色又微微一狰狞：“你要是再不让我进去，当心我让我二哥回来治你这刁奴的罪！”
    晚娘不动声色的将格目光看在了宋绾的脸上。
    三姑娘都这么说了，她不信宋绾还敢拿桥。
    只是宋绾自始至终都只是淡淡掀开帘子看着这一幕，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脸上的神情平静的如湖面，淡色眼眸中连波动都没有。
    好似她眼前的所有人都不在她的眼里。
    看的晚娘的心微微的一惊。
    不该是这样的。
    宋绾对沈郎那样痴迷，只要是沈郎在意的东西，宋绾都会讨好忍让。
    她跟在宋绾身边四年，四年里看着宋绾如何为沈郎放低姿态，如何为了讨好沈郎又去讨好沈若秋。
    她真的觉得宋绾应该是爱而不得，所以疯了。
    现在的宋绾让她陌生。
    忽然，她感觉到宋绾淡淡的眼眸往她身上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却让晚娘生了寒意。
    这头云嬷嬷依旧有礼有规的开口：“老奴只是依据规矩办事，在老奴眼里，少夫人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云嬷嬷眼神轻蔑的看了沈若秋身后的晚娘一眼：“再有，我家少夫人不和不相干的奴婢坐一辆马车。”
    晚娘冷了眼神。
    沈若秋气的冒烟，又将恶狠狠的目光看向宋绾：“你是不是故意的？！”
    宋绾淡淡挑眉，放下了帘子，将沈若秋的脸隔在了外面。
    沈若秋气疯了要上前去闹，却很快被宋绾的护卫推开。
    晚娘看着护在宋绾马车外的四个看起来就功夫极好的护卫，连忙抱着沈若秋在怀里，在沈若秋的耳边低声劝到：“三姑娘，正事要紧。”
    沈若秋含恨咬牙：“可我咽不下这口气。”
    晚娘牵着沈若秋去后面的马车里坐下，冷静的劝着沈若秋：“三姑娘想想，她现在又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那个贱人早晚都要死的。”
    “现在不过是利用她给三姑娘找一门好的亲事罢了，三姑娘何必和一个快死的人置气。”
    沈若秋依旧咬牙切齿，手指紧紧捏着手上的帕子，面色狰狞。
    “我就是看不惯她的那个样子！”
    “从前她那样讨好我，现在她竟然敢这样对我，今日的事情我一定要给二哥说，让大哥好好收拾她！”
    “她以为她怀了身孕就不得了么？还不是个贱东西。”
    晚娘笑了笑，轻轻拍着沈若秋的后背，低低宽慰：“你放心吧，你二哥一向最疼你了，只要你和你二哥说了，你二哥定然要给那个贱人一些好脸色看。”
    “这回保管让那贱人来主动赔罪。”
    沈若秋听了这番话，心情才总算好些了。
    她深吸一口气，靠在晚娘的肩膀上，抱着晚娘的手臂道：“还是你最好。”
    “那个贴上来的贱人比不了晚娘一分。”
    晚娘淡笑。
    这头的马车内，云嬷嬷进来，一边给宋绾送新鲜的葡萄，一边道：“这么粗鄙的人，还指望谁能瞧上她？做梦！”
    宋绾笑着吃了一颗葡萄，淡声道：“嬷嬷别气，我们都知道结局，却能看她们在那儿瞎忙活，不是更有趣？”
    “当看戏了。”
    探夏看向宋绾：“姑娘真一点不气？刚才三姑娘还叫姑娘的名儿，奴婢都想冲下去打她两个巴掌了。”
    宋绾细长的指尖又捻了一颗葡萄含笑：“没什么好生气的，她要是在众人面前这般喊出来，谁那时候不鄙夷她？”
    “她在京城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探夏点点头：“这么一想，好似心理好受了点，就是看姑娘受她的气，心里有点难受。”
    宋绾拍拍探夏的手，让她宽心就是。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顾府门口。
    顾府的门第比宋家还高，顾家两房老爷都身居高位，顾家后辈也个个有出息，结交甚广。
    今日顾老太太大寿，门前来往的马车络绎不绝，人声鼎沸，可见这一场宴会的豪奢，又有多少人捧场。
    宋绾一下了马车，就看到了从前交好的，便过来找她说话，让宋绾心生出许多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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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七章养了这样一个东西

    宋绾从前在闺中交好的，如今都已成妇人。
    从前偶尔的聚会便会坐在一起说话，后面宋绾一两年不参加宴会，如今再碰面，也依旧熟悉如老友，挽在一起往里面去。
    沈若秋下了马车，光是看到前门处这么多人都已经惊呆了。
    人来人往的女眷里，衣香鬓影，香气扑鼻，身后都跟着两名仪态规整的丫头，让她忽然之间又露了怯。
    她下意识的去找宋绾的身影。
    从前的宴会里，宋绾都会带着她一起去认识结交那些贵女，让她微微不那么窘迫了。
    只是现在，她看到宋绾的背影，却见她正和一名雍容华贵的年轻妇人挽着手走在一起，看起来相谈甚欢。
    两人站在一起，身边很快又有其他人过来搭话。
    她们身上的穿着，都是极上好的料子，裁剪精致，花纹繁复。
    还有她们发上的金钗玉饰，琳琅满目，有些晃了沈若秋的眼。
    她不由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又不自信的摸了摸头上的簪子。
    站在宋绾身边女子发上的那根簪子，她前日在玉翠堂看见过，当时她看见后也极喜欢，只是一根簪子就要两百两银子，她虽然喜欢的很，却没有那么多银子买。
    母亲只给了她五十两银子，她只能买得起里面最不起眼的一根簪子。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走到宋绾的身边，又看见宋绾和那几位贵女居然直接进去了，根本没有管她的意思，甚至目光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沈若秋这才感觉微微有些慌了，侧头问身边的晚娘：“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管我了？”
    晚娘看了一眼宋绾的背影，对着沈若秋宽慰道：“三姑娘放心，她不敢不管三姑娘。”
    沈若秋点点头，抓紧跟在宋绾的身后。
    宋绾进去后，牵着沈玉先去顾家老太太那儿问候。
    从前宋绾和顾家二房嫡女交好，常来顾家，也拜见过顾家老太太，顾老太太也认得宋绾，十分亲切的拉着宋绾的手，问了她祖母的近况。
    宋绾含笑，回的得体礼貌。
    转身要走时，一直站在顾老太太身边的顾万山忽然道：“我送送沈夫人。”
    顾老太太有些疑惑的看了顾万山一眼。
    这些年自己催着孙子的亲事不知道催了多少回了，回回都被搪塞过去。
    相看的姑娘不是这里不好，便是那里不合心意，让她都不知道顾万山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偏偏现在他在朝廷里是圣人器重的人，家里还不能完全做他的主，导致外头都有他身子有病的传言了，他也不着急。
    况且，从来也没有见他对哪个女子亲近过，今儿来她面前拜见的女子那么多，怎么偏偏就要送宋绾？
    今日顾老太太是死缠烂打让顾万山站在自己身边的，就是让她好好看看，来拜见的年纪相当的贵女中，到底喜欢哪一个贵女。
    可不是让他还惦记有夫之妇的！
    宋绾再好，那人家当初也没瞧上他，况且现在又是妇人之身，顾万山是脑子晕头了。
    她冷冷的目光就看向了身边的王氏。
    王氏收到老太太的目光一凛，明白过来老太太的意思了。
    看着自己儿子巴巴去送的背影，连忙咳了好几声，让自己儿子注意分寸。
    宋绾也听到了。
    这屋子里还坐着与顾老太太交好的其他老太太，在这样的场合下，顾万山的确不适合送她。
    况且刚才王氏的反应，明显是不想让顾万山送的。
    她回头看了顾万山一眼，十分生疏客气的后退一步，又低头福礼：“前头我小姑子还等着我，顾大人不必来送。”
    说着转身就走了。
    顾万山看了一眼宋绾的背影，又看了眼她手上牵着的孩子，脸上并没有显露出其他的神色，仿佛刚才的提起只是随口说的。
    他转身去祖母身边，站了一会又说要去前院有事，告辞离开。
    宋绾牵着沈玉一出去，就看到沈若秋等在外面不敢进去。
    里面一看都是些德高望重的贵人，她看宋绾在里面温雅大方的说话，到底心里有些嫉妒，自己却不敢去顾老太太面前。
    宋绾出来见到沈若秋，笑了下：“三姑娘在这儿站着做什么？”
    沈若秋脸色难看的瞪着宋绾：“你把我一个人扔在那儿算什么？”
    宋绾挑眉，不欲多说的拢着袖子从沈若秋的身边擦身而过。
    沈若秋看着宋绾的背影，气了又气，在晚娘低低的劝说下才平复了心情。
    这边宋绾去的地方是一处水榭上的亭子，那里坐着众多女子，许多都是宋绾从前的闺中好友，宋绾一过去，便有人往宋绾这边过来。
    宋绾脸上带着大方的笑意，坐在一处，与身边的人说笑，丝毫没有要理会沈若秋的意思。
    身边的沈玉一直都紧紧跟着宋绾的脚步，看宋绾这般冷落自己母亲和沈若秋，脸上已微微有些阴沉。
    父亲的同僚王尚书家的嫡孙女王云舒从前与宋绾最是交好，这会儿她坐在宋绾的身边，好奇的打量了沈玉一眼，又看着宋绾：“这便是你养的那个孩子？”
    宋绾笑了笑，点头。
    众人的目光便都含着一些奇怪的眼神往沈玉身上看去。
    之前孙氏传的话起了作用，沈玉辱骂宋绾的事情几乎京城女子里没有人不知道的。
    甚至还有人去找那位先生打听了，真有这事，不由看沈玉的眼里都是鄙夷。
    之前还说宋绾在府里跋扈，要是真跋扈，哪里会被欺负成这个样子？
    又看这个孩子一身穿戴，全身上下都是极好的东西，腰上的玉佩也不菲的，说明对这个孩子极好。
    沈云舒轻轻握了宋绾的手，看了沈玉一眼，又对宋绾低声道：“你何必养这样一个养不熟的孩子？”
    宋绾叹息，在场的人都听得见宋绾的话：“当初我才刚与夫君成婚，夫君就将这个孩子领回来给我养，我想着孩子可怜，就一直养着了。”
    “毕竟养了五年，他再怎么不敬我，我总归无愧于心就好了。”
    众人不由道：“妹妹当真是好心肠，也不知之前的那些话，到底是谁传的。”
    有人扬高了声音：“养了这样一个东西，要是我，早就打死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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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八章让爹爹给我报仇！

    说话的是将军府的嫡女，年纪并不大，说话直来直去，大家却并没有觉得不妥，反而觉得她将自己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被议论的沈玉涨红了脸，又看周遭纷纷看他那鄙夷的眼神，气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伸手就往宋绾身上狠狠一推，大吼道：“都怪你这个贱人。”
    “你故意让她们骂我的！
    沈玉那一推说实话，毕竟是小孩子，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
    但是宋绾顺势就往一边摔了下去，要不是旁边的云嬷嬷眼疾手快的将宋绾接住，只怕宋绾都要摔在地上去。
    这一变故让众人对沈玉愈加鄙夷，都是厌恶的看着沈玉指责：“养这种白眼狼还不如养一只狗。”
    “换做我，我早就打死了他去。”
    “也不知道从前是个什么野种，大逆不道。”
    纷纷指责声来，沈玉白了脸，浑身发抖，就忽然大喊起来：“你们都是贱人！”
    “你们都是贱人！”
    顾万山站在对面的阁楼上，看到这边这一幕，早已听不到身边的人在讲什么，一撩袍子就往宋绾这边过来。
    刚才与他说话的，见到这个场景，又看对面，想着莫不是有热闹可以看，连忙就跟了上去。
    那头跟上来的晚娘和沈若秋看到了这边的动静。
    特别是晚娘，看到沈玉被人推到地上，被人不住指责时，只感觉心都被剜了一样的疼。
    她也顾不了其他的，赶紧就奔了过去。
    这边沈玉一看到晚娘，立马就大哭着朝着晚娘扑了过去，紧紧埋在晚娘怀里就朝着晚娘告状：“那个贱女人欺负我。”
    “让爹爹给我报仇！”
    “让爹爹给我报仇！”
    跟在晚娘身后的沈若秋见到了这一幕，又看宋绾依旧安然的坐在位置上，加上刚才被宋绾冷落的气在一起，只觉得脑中的血气一冲，就指着宋绾怒吼道：“宋绾，你又对玉哥儿做了什么？！”
    沈若秋的这一声吼，声音可不小。
    本来嗓门就大，这一嗓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往沈若秋身上看过去。
    皆是震惊的神色。
    一个小姑子，竟然敢这样吼她的嫂嫂，着实是骇人听闻。
    宋绾一歪头就靠在身边王云舒肩膀上，帕子点在泪眼中，微微哽咽。
    众人一看这场面，也不知宋绾嫁去沈家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那沈致远看来也不是个好东西。
    这时候孙氏站出来，看着义愤填膺的人就大声道：“之前我在沈府和宋妹妹说话的时候，也是这个沈三姑娘，骂得更难听。”
    “这个沈三姑娘嚣张的厉害，那些粗口脏话随口就来，那天我听到了就差晕了过去。”
    “你们今儿可瞧见了，这都是些什么人。”
    “那孩子更是，养条狗也知道叫唤，他却这般骂他母亲，还亲近个奴婢，找奴婢报仇，只怕当初丢了她的爹娘，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众人纷纷赞同。
    晚娘愣愣看着这幕，一下子脸色惨白。
    又见有人指着她：“这奴婢又是个什么东西，看这白眼狼这样亲近她，莫不是这才是他的娘？”
    云嬷嬷适时的站出来，脸上也是一脸心痛：“那个奴婢叫晚娘，之前夫人身子不好，一直都是晚娘在照顾小公子。”
    云嬷嬷这话一出，众人便纷纷看向晚娘。
    有人道：“说不定这奴婢想爬床，背后就是这么教的。”
    “其心可诛。”
    就又有人来劝说宋绾将晚娘杖杀了。
    晚娘手上紧紧抱着沈玉，没有想到为什么会闹到这一步。
    顾万山来的时候，见着的便是见着这乱七八糟的场景。
    他看向宋绾，正歪在旁边王姑娘的身上落泪，从他目光中只能看见她白皙皮肤的角落若隐若现，帕子点在眼睛上，耳畔微动。
    让他的心忽然的就是一沉。
    他脸色沉起来，目光冷冷看在同样白着脸的沈若秋身上，冷声道：“顾府容不得闹事的人，沈三姑娘自回吧。”
    这话说的毫不留情情面，直接就要赶沈若秋走。
    沈若秋白了脸，又看顾万山一脸冰凉的看她，高高在上的眼神睥睨，她从里面看到了厌恶。
    被顾家长孙这般直白的赶走，又看周遭人厌恶看她的神情，她才恍然知晓，自己什么脸面都没有了。
    自己在这里就是个笑话。
    她不由的哭了起来。
    顾万山正要让身后的人将沈若秋请出去的时候，那边忽然响起宋绾沙哑的声音：“顾大人，且慢。”
    说着宋绾站起身来，先去顾万山面前福了一礼，眼里仍旧带着星点泪光，看着顾万山端方大度道：“三姑娘不过是任性，还请顾大人勿怪罪。”
    宋绾这一派大度有礼的模样，高下立见，更能看得出来，沈若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众人对沈若秋的来历也都明白，结果来京城这么多年也没有长进。
    况且对这嫂嫂这样大呼小叫，可见在乡下的教育也不怎么样。
    到底是乡下人。
    顾万山静静看着在自己面前低垂着眉目的宋绾，她静婉的黛眉，和她如芙蓉一样的面容，都让他心里感受到了一分难受。
    她本是在千宠万爱中长大的女子，是春风中的一抹绿枝，不该被这些粗鄙的人这样折辱。
    他如鲠在喉。
    顾万山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沈夫人宽容大度，在下也佩服。”
    “玉相居是供女客整理形容的，沈夫人可以先去那处稍作休息。”
    宋绾知晓，自己刚才装模作样的落泪，也不知道形容乱了没有，去整理一下也是顾万山考虑周到。
    便就点点头。
    宋绾走到沈玉身边，对着晚娘道：“你好生照顾着玉哥儿，我过会儿过来。”
    说罢就走了。
    顾万山回头看向宋绾背影，渐渐远去的背影让他心里有一口浊气难抒。
    身边跟过来的同僚叹了一口：“想不到当初宋家三姑娘这样风姿绰约的人，却嫁进了这样的人家。”
    “京城贵女被欺辱至此，被一个小姑子指着骂，也是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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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九章他务必要见她一面

    顾万山静静听着这些话，眼神微微眯了起来。
    看沈若秋的神色就愈冷。
    他紧抿着唇，又看了一眼沈若秋，和埋在晚娘怀里的沈玉一眼，转身离开。
    沈若秋独自留在这一处，这才隐隐知道自己闯了祸。
    旁边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鄙夷，她又往对面看去，对面那亭台上的公子们也纷纷往她身上看。
    她心里轰然只想完了。
    全完了。
    她的亲事全完了。
    身形不由不稳，一下子栽坐在地上。
    晚娘一手牵着沈玉，一手又连忙去弯腰去扶着沈若秋起来。
    旁人看着这幕，不由又纷纷议论：“才这么小的孩子就一口一声贱人的骂她的母亲，也不知道是谁教导的。”
    “看这白眼狼对那奴婢这样依赖，说不定是在私底下就这么教。
    “难怪没有先生敢教导这个白眼狼，养育他的母亲都能骂，说不定长大后也要骂先生呢。”
    “这个贱婢，沈夫人居然还留着她。”
    孙氏打抱不平的站出来道：“你们不知道，我在旁边可问了前门的下人，说是沈大人之前单独带着这个贱婢出门了好几次呢。”
    "这贱婢的心思只怕写在了脸上，沈夫人宽容，竟然纵容着贱婢这样放肆。
    “之前那些传出来的话，也是这个贱婢同我那边的丫头闲聊传出来的。”
    众人忽然恍然大悟。
    这边的声音不歇，晚娘的脸色阴沉，手指都在发抖。
    处心积虑的布局这么久，却好像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她知道这处地方不能再留了，弯腰贴在沈若秋的耳边就低声道：“三姑娘，我们现在最好走。”
    现在晚娘忽然明白了，刚才宋绾为什么要为她们留情，只是为了让她们受到更多的羞辱而已。
    沈若秋早在宋绾面前养成了跋扈的性子。
    现在这么多人指责她，只觉得心里有滔天的委屈，当下一下子就推开了晚娘，朝着面前的人大吼：“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我！”
    “玉哥儿是有错，但是她将玉哥儿的事情说给他的老师，不就是为了害玉哥儿，你们也蠢，居然帮着她说话！”
    众人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看着沈若秋，纷纷觉得世上居然还有这样无耻的人。
    其中恭王府明玉郡主最先看不下去。
    她自来直来直去，最是见义勇为，当即就站出来指着沈若秋：“你怎么有脸说的。”
    “那白眼狼自己母亲都骂，满口粗鄙，难不成还要沈夫人瞒着老师，让那白眼狼往后辱骂老师不成！”
    众人纷纷附和。
    明玉郡主这一带头，陆续有几个贵女站出来，朝着沈若秋就逼过去：“你这种粗鄙的乡下人根本不配与我们站在一起。”
    “赶紧滚开。”
    对面也有公子起哄：“滚吧。”
    沈若秋脸色涨红，身上发抖，被逼着后退，腰抵在了栏杆上。
    她害怕的喊：“你们要做什么？！”
    面前站满了义愤填膺的人，也不知是谁往沈若秋的肩膀上推了一把，她便一下子翻进了湖水里。
    顿时一片叫好声。
    晚娘呆呆的看着这一幕，脸色发白，手心出了汗。
    她又看孙氏又指着她煽风点火：“从前这奴婢不知道说了多少沈夫人坏话，还把好好的孩子教导成了这样。”
    “那日我在沈夫人屋子里做客亲耳听到她们是怎么欺辱沈夫人的，真真看不下去。”
    又有人出来道：“我叔叔去沈府给沈夫人看病时，沈家那个泼妇婆婆也吓人的很，胡泼脏水，把我叔叔都气得不行。”
    一个个站出来指责恶行，晚娘慌了慌，沈若秋还在水里挣扎，无人去救，她又觉得脸上忽然一阵火辣辣的疼，原是被人打在了脸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谁打了她，脸上接连又是好几个巴掌。
    这头宋绾去了玉香居，跨进屋内云嬷嬷就是大快人心的笑：“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了。”
    宋绾坐在铜镜前，看看脸上花了没有，又侧头看向云嬷嬷笑：“往后可还有好戏的。”
    云嬷嬷正要问话，守在外头的探春进来宋绾耳边低声道：“姑娘，顾大人来传话说想要见您。”
    宋绾想了想，这里是顾府，自己来了玉香居，玉香居又没有人，与顾万山单独这样见面有些不合适，便就对探春道：“你去回了顾大人的话，便说我现在伤心见不了人，让顾大人有什么话传话来就是。”
    探春诶了一声，转身出去。
    站在门外的顾万山听了探春的话，沉了沉眼眸，知道宋绾在担心什么。
    他从手上将一封信递过去，让探春送去给宋绾。
    探春看着那修长指尖上的信，又抬头看向顾万山，沉稳的面容下一派清贵，让她都觉得姑娘要是将来跟顾大人，那可真是极好的事情。
    她拿了信，忙应了声，转身进去。
    宋绾让云嬷嬷给她整理了发丝，又懒洋洋靠窗靠在引枕上看着窗外景色。
    别说这一处的景色甚好，正是春日，百花盛开，弥漫着一股花香。
    她手上端着花茶，饮了一口，十分惬意。
    探春从外面又进来，将一封信放到宋绾手上：“姑娘，顾大人给您的。”
    宋绾诧异的看着探春手上的信，将手里的茶杯放到探春手上，将信件接了过来。
    窗外一丝温暖的柔风吹拂进来，宋绾垂眸细细看信，看到最后，指尖一顿。
    顾万山说这处院子宁静，没有人过来，他过来也不曾有人知道。
    让她安心。
    他务必要见她一面。
    宋绾微微思索了下，这些日她与顾万山接触了些许，对顾万山的人品品行是了解不过的，当下也只是微微一犹豫，就让探春去请顾万山进来。
    顾万山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懒洋洋靠在罗汉塌上的宋绾。
    她正看着窗外，见着他进来，视线转向他，一缕秀发扫过她唇畔又垂下，他的眼眸微微一深。
    身体已情不自禁的又往宋绾面前走了两步。
    他自诩克制，但这份克制，在宋绾面前，好似从来也没有用。
    即便她嫁人多年，他也依旧没有放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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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章沈夫人，看来是我多问了

    宋绾见到顾万山过来，现在两人共处一室，她却忽然觉得有一丝尴尬。
    明明当初在庄子里和顾万山待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这样的感觉。
    又或许是屋子并不大，屋子里的摆设雅致如闺房，让她有一种和顾万山是偷偷见面的隐秘背德感。
    宋绾尽量让自己坐的端庄一些，又让顾万山坐在自己的另一边，这才问：“顾大人要与我说什么？”
    顾万山抿唇的坐在宋绾的对面，看着宋绾的眼睛：“我想与沈夫人单独说话。”
    宋绾一顿，看着顾万山幽深的眼睛，想了下还是让身边的云嬷嬷和探春探夏先出去。
    等屋子里的人都出去后，宋绾看着顾万山：“顾大人现在能说了么。”
    顾万山垂眸，静静看着宋绾的面容：“沈夫人，你既然想过和离，为什么不早点从沈府脱身。”
    说着，顾万山的手指点在面前的桌面上，低低道：“要是沈夫人有什么困难，在下可以帮沈夫人。”
    顾万山说完这话，目光直视这宋绾：“沈致远并非良人，沈夫人不也这样觉得么？”
    宋绾哑了哑，又看对面顾万山冷静的眸子，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又扶额有些头疼，她想和离的事情，怎么都知晓了。
    心里思量了许久，宋绾才重新抬头看着顾万山：“谢顾大人好意，只是和离是我自己的事情，并不想麻烦了其他人。”
    这句其他人让顾万山敲击在桌面上的手指一顿，随即一声苦笑：“沈夫人，看来是我多问了。”
    “抱歉，叨扰了。”
    说着他起身，打算直接就走。
    宋绾愣愣看着顾万山起身的动作，不知道怎么的，心里莫名就是一紧，下意识的就伸出手指捏在顾万山的袖子上。
    顾万山回头，静静看着宋绾仰头看来的眸子，水润润的眸子还带着一丝的红晕，茫然无措，从来都是清澈干净的。
    自己心底那些阴暗的占有欲，在这双清澈的眸子里，从来都有些无所遁形。
    他能听到她心里在想什么，才更让他清楚，宋绾心里依旧对他没有情爱占有，她最喜欢的不过是他的皮囊。
    只要那人好看，她可以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不知道为何，顾万山心头涌上了一股无力的气恼。
    他气宋绾没心没肺，又恨自己从来舍不得怪她。
    从当初第一眼时，便是这样没心没肺，自己又能怪她什么呢。
    顾万山深吸一口气，掩盖住自己的所有情绪，静静看着宋绾：“沈夫人，顾某想问，当初顾家上门求亲，你为什么直接了断的就拒了。”
    “在你心里，我比起沈致远，真的那么差？”
    这两句话顾万山早就想要问宋绾了。
    让他辗转反侧，甚至有一段日子刻意不能去想关于宋绾的任何事情。
    他从她五岁就默默在她身边，她从来也没有察觉过。
    早忘了他了。
    结果一个凭空出现的状元郎，就这么轻易的将她给勾走了。
    可是看到宋绾那双黑白分明又犹豫的眸子时，顾万山又后悔问出这两句话来。
    在宋绾心里，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哪里有那么多理由呢。
    他便不该问他。
    因为此刻宋绾的心里也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那是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顾万山已等不到宋绾亲口说出来的那个答案了，从宋绾的手指间抽出袖子，转身离开。
    宋绾怔怔看着顾万山的背影，后知后觉喊了声：“顾大人。”
    只是顾万山再没有回头。
    宋绾脑中就又是一片空白。
    云嬷嬷和探夏进来，探夏奇怪道：“刚才顾大人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难不成姑娘和顾大人吵了？”
    宋绾只觉得冤枉。
    她觉得自己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惹了顾万山生气，又被他那样问了两句。
    已经走到庭院的顾万山听到宋绾心里的话，步子忽的一顿。
    他闭了闭眼，脸上是阴翳的苦笑，又踏出了院子。
    她全不在意的。
    宋绾这边正准备收拾了出去，看看沈若秋和晚娘到底是个什么窘迫的样子。
    刚才她过来，也是因为留在那里，不好眼睁睁看她们被骂，这会儿过了一会儿，估计过去正好。
    只是还没有出门，探春就慌慌张张的进来了，一看见宋绾就忙低声道：“姑娘，三姑娘和小公子那边出事了。”
    宋绾不紧不慢的问：“出什么事了？”
    探春便急切道："听说丫头来传话说，三姑娘不知道怎么落水了，姑爷也来了，正急着找姑娘过去呢。
    宋绾挑眉，沈致远也来了？
    那可好了。
    她慢悠悠的道：“那现在去看看就是。”
    说着带着婆子丫头就往外头走。
    只见刚才的水榭没有见到沈若秋和晚娘的身影，正打算让人问的时候，宋绾身后就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我家二爷请沈夫人往兰亭居去，沈司直和我家大人，还有沈三姑娘都在那里的。”
    “二爷特意让我来带沈夫人过去。”
    宋绾认出身后这说话的人是顾万山的贴身随从。
    这个二爷自然也是顾万山。
    顾万山是大房长子，但在顾家孙辈里排行第二。
    这会儿顾万山让人来请他，看来沈若秋应该被人救起来又被顾万山让人安顿了。
    宋绾点点头，边让那随从前面带路。
    到了地方，宋绾还没有跨进屋子，就听到沈若秋撕心裂肺的哭声，又隐隐听到她骂道：“二哥，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今日的事情都是宋绾那个贱人引起的。”
    “你看晚娘被她们打成了什么样子。”
    “二哥，你也要给晚娘做主啊。”
    宋绾的脸上扬起抑制不住的微笑。
    她就知道，沈若秋这样蠢的人，说出来的话的确让人满意。
    让主子给一个人人眼中的奴婢做主？
    亏得沈若秋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说出来。
    况且刚才沈若秋的教训应该还没有吃够，还能骂出那些粗鄙的词，还有一口一声喊她的名字。
    宋绾并没有觉得生气，这样最好，沈若秋根本就不用她费心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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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一章脸面尽失

    宋绾根本无心听屋内的沈致远说了什么，理了理衣裳，脸上带着伤心的神色走了进去。
    里屋内，顾万山站在一侧，冷淡的看着沈若秋扑在沈致远怀里控诉宋绾的这一幕。
    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余光中扫过窗外那道身影，视线又落到沈致远身上。
    只见沈致远抱着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的沈若秋，目光却一直看在旁边牵着孩子的那个奴婢身上。
    顾万山记得，这个奴婢叫晚娘。
    此刻，这个叫晚娘的奴婢脸上红肿，早已看不清本来的面貌。
    但是那双乱瞟的眼睛，还有那双眼睛看在沈致远身上无助柔弱的秋波，让顾万山很快的察觉到了两人关系的不对。
    还有那个领养来的孩子，此刻也扑过去了沈致远的身边，抱着沈致远的腿大哭：“爹爹，晚娘被她们打了。”
    “三姑姑也被他们推下了水。”
    顾万山挑眉看着这一幕，眼底下头已经有了许多猜测。
    他目光又瞟到进来的宋绾，不动声色的打量她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宋绾进来了屋子里，也没有对着沈致远开口的打算、
    她先走到了顾家大夫人王氏的面前，面露伤心对着王氏福礼赔罪：“今日本是顾老太太大寿，我小姑子惹了麻烦，还请大夫人见谅。”
    王氏看着宋绾盈盈低头的模样，她知道今日的事情其实算不得宋绾的过错，她早走了的。
    她一身雍容的端坐，看着宋绾含笑道：“沈夫人不必多礼，该是我们照顾不周，没有及时将沈三姑娘救上来。”
    “既然沈夫人来了，我先去外间，有什么待会儿出来再说。”
    说着王氏起身，又看一眼旁边的顾万山，又厌恶的看了一眼沈致远，走了出去。
    给奴婢做主？
    笑话。
    乡下来的，没规矩就是没规矩。
    这沈致远和那个奴婢要是没有一腿，鬼都不信。
    顾万山看了宋绾一眼，走在王氏的身后。
    沈致远这才注意到了宋绾进来，转身一看向宋绾，脸上就隐现出怒意：“阿绾，你是怎么照顾的若秋和玉哥儿?”
    “那些人怎么又打了晚娘？”
    顾万山就站在屏风后面，沈致远责备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负着手，看着屏风的身影，眼神捉摸不定。
    宋绾直接了当就哭了起来:"这事夫君怎么能怪我？
    “你随手抓个人来问问，真的是因为我么？”
    “难不成是我让玉哥儿在外头叫我贱人，是我让沈若秋在外面指着我叫我的名字？”
    宋绾说着，已经坐在了椅上，靠着椅背落泪。
    托了沈致远的福，日日在她面前言传身教的教导她如何做戏，现在宋绾也学了两分。
    沈致远呆呆看着宋绾哭的这么伤心，好多指责的话在喉咙里，竟然说不出来。
    他还记得他匆匆赶去后院时，那些人对他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说他看着清高，不过也是无能无德之辈。
    都是厌恶之色。
    自己的妹妹和领养的孩子都管不住，或许也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霎那间，他以为自己这些年在京城打下的人脉，全都要毁于一旦。
    那些人冷漠的看着被救起来的沈若秋躺在地上，无一人上前，更是对他冷眼旁观。
    那些目光如一把把利剑刺向他，像是要将他凌迟。
    沈致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抱着沈若秋来了客房的，只记得那些指点如潮水，让他的脸涨红。
    刚才宋绾的话更是刺到了沈致远的心窝处。
    真说起来，并怪不得宋绾、
    是因为他平日里太过于纵容沈若秋。
    家里私底下对宋绾的称呼从来没有好过，可是他一次也没有拒绝过，才让沈若秋以为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都可以这样骂宋绾。
    耳边依旧还传来沈若秋尖利的声音：“二哥，宋绾就是故意害我的。”
    “你快给那个贱人一些教训啊！”
    “你看看晚娘都因为她，被打成了什么样子了。”
    “还有玉哥儿，今日也受了那么多委屈。”
    沈致远忽然紧紧看着沈若秋有些狰狞的脸，忽然一股血气涌上来，抬起手就给了沈若秋一个巴掌，怒吼道：“你还嫌你闹的不够是不是？！”
    “这里是顾府！”
    宋绾看了眼那幕，撇了撇嘴。
    看来沈致远还是有些理智的，知道这里是顾府，没有敢对晚娘维护。
    她忽然觉得无聊。
    也不再装模作样的哭，似笑非笑的看着被打在地上的沈若秋如泼妇一样的大哭。
    哭声传到了外面，外面的王氏都觉得震耳朵。
    宋绾又忽然察觉到一道目光，她侧头看过去，见是晚娘正在看她。
    那张青紫发肿的脸颊上，那一双眼睛里格外的阴冷，见到宋绾看过来，她忙变了一副神情，低下了头。
    宋绾不在意的回过眼神，继续看着好戏。
    沈致远被沈若秋的哭声哭的极烦躁，今日他因为沈若秋和沈玉脸面尽失，往后在官场上只怕艰难。
    他一时胸闷气短，只差没有晕了过去。
    晚娘见到沈致远晃了晃的身体，连忙过去扶着沈致远:"大人……“
    沈致远看了过来扶他的晚娘一眼，见着晚娘脸上的伤，又见晚娘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像是害怕伤了孩子的动作，让沈致远的目色猩红，一下子就转头紧紧看着宋绾。
    这一切虽然是沈若秋和沈玉自己祸从口出，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下，宋绾完全有能力控制住场面的，可是她却走了。
    他去的时候晚娘唇角都被打出了血迹，要是他再去的晚一点，他都不敢想已经怀了身孕的晚娘会出什么事情。
    宋绾静静对着沈致远猩红的看来的眼睛，淡淡的看着沈致远，语气里还是带着委屈：“夫君是怪我没有照顾好三姑娘和晚娘么？”
    “要是这样，我现在就给晚娘赔罪。”
    外头的王氏听到宋绾这话，历来是当家主母，哪里听得了这样憋屈的事情。
    真真是作贱自己，给一个奴婢赔罪。
    可见在沈家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把一个从前那样明艳的姑娘逼成了这样。
    说沈致远没有偏心，她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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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二章被顾万山堵在假山里

    顾夫人想开口，只是到底是沈家的事情，她也不好插手。
    顾万山依旧静静站在屏风后，听了宋绾的话，垂了眼眸。
    他都能够清楚的看出来沈致远和那个奴婢有不干净的关系，那宋绾看不出来么。
    她这么说又是为了什么。
    沈致远眼睁睁看着宋绾落着泪站起身来，接着就给晚娘赔罪：“今日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晚娘，算我对不住你，给你赔罪。”
    “回去我让太医来给你脸上瞧瞧。”
    说着宋绾又泪盈盈看向沈致远：“夫君，对不起，让晚娘委屈了。”
    “我还有些不适，先走了。”
    沈致远瞪大眼睛看向宋绾，又看着宋绾捂着眼睛一转身就跑了出去。
    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
    晚娘也是愕然的看着宋绾的这一番动作，脑中亦没有反应过来。
    沈致远推开身上沈玉追出去时，看到外间冷眼看他的顾大夫人，还有几个跟着一起来的夫人，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今日的事情，怕是不好收场了。
    这头宋绾才刚委委屈屈的跑出去，在跑到一处没人的假山前时，放在眼睛上的帕子一放，眼里就露了一丝笑意。
    轻快的停下了步子，等着后面的丫头追上。
    只是她才刚停下，忽然觉得眼前一晃，紧接着身子就被拉入到一处假山洞中。
    她心下一慌，想着顾府难不成还有贼人不成。
    正想张开嗓子喊出来，唇上就被一只大手捂住。
    她的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才看清正将她压在崎岖假山内的人，居然是顾万山。
    他靠得很近，眸子紧紧看着她，炙热的呼吸就扑撒在她的脸上，竟叫宋绾有些喘不过气来。
    外头传来嬷嬷叫她的声音，她呜呜两声，声音也没传到外头去，反而脚步声越来越远。
    宋绾瞪向顾万山，不明白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好好说话不行？
    顾万山听着脚步声远了，才松开了放在宋绾唇畔上的手，灼灼的眼神紧紧看着宋绾：“你刚才是故意给那个奴婢赔罪的？”
    宋绾还气顾万山将她拉进来的事情，撇嘴偏过了头：“不想与你说。”
    顾万山笑了一下，看着宋绾使性子的模样。
    她眼底还带着一丝残留的泪光，白净的皮肤下樱唇微张，她身上还有一股十分好闻的暖香气。
    还有她耳边的耳坠子随着她乱颤，打在她纤细的颈脖上。
    顾万山不由呼吸一滞，宋绾在不知不觉中早已褪去了从前的青涩，无声的魅惑人。
    他身上不由紧了一下，又沙哑的开口：“绾绾是要让今日的事情传出去，让沈致远往后没法子在官场上立足么？”
    说着他目光紧紧看着宋绾低垂的眸子：“绾绾，我帮你。”
    宋绾还是第一次听到顾万山在她耳边说出绾绾的称呼。
    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些画面。
    那个在她墓碑前放下玉佩，让她看不清面容的人，也叫她绾绾。
    她愕然的抬头，对上的是顾万山一双幽深的眸子。
    那双眼睛好似不似他平日里的温和，带着一些让人招架不住的侵略，让她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发现身后是发硬的假山，自己寸步不能动。
    她又后知后觉的发觉，自己的身子正被顾万山环在他怀里，自己怎么都动不了。
    顾万山的身形又高大，他低着头，自己好似正被他抱在怀里一样。
    她的心不由噗噗直跳，甚至有一些害怕。
    伸手推了推顾万山的胸膛：“你……”
    “你先松开我再说。”
    “我后背被压的有点疼了。”
    顾万山却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
    尽管他知道，现在的宋绾心里在害怕他。
    他一面理智的知道自己不应该如此，一面又任由自己的欲望挣扎，他竟然有些享受这个过程。
    最后到底是理智战胜，他克制的微微后退一步。
    宋绾松了口气，抬头看向顾万山：“你……”
    她你了半晌，也没有想好到底要怎么说。
    她虽然说是想让沈致远在官场上到头了，但是她可以毫无负担的让林相礼给她帮忙，却没法子毫无负担的让顾万山帮她。
    她总觉得一切都是要偿还的，她还没想好怎么偿还。
    并且，顾万山应该也没有需要她帮忙的时候。
    所以她觉得沉甸甸的。
    其实她还有点想问问顾万山，刚才为什么叫她绾绾。
    这样亲密的称呼，从他嘴里出来，好像有些不合适。
    不对，是真的一点都不合适。
    头顶忽然又传开顾万山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又恢复了清冷克制：“我并不求沈夫人回报，只是想帮沈夫人罢了。”
    宋绾愣了下就脱口问：“真的？”
    顾万山低头深深看着宋绾的眼睛：“当真。”
    宋绾被顾万山的眼神看得心里直跳，哑了半晌，也不知道吐出什么话。
    好似永远也不能心安理得的让顾万山来帮她。
    或许是曾经真的愧疚于他，现在便不想欠他太多。
    宋绾兀自纠结，又听顾万山开口：“你知道沈致远和那个晚娘的关系么？”
    宋绾含糊应了一声，又反应过来的问：“什么关系？”
    顾万山看宋绾这装傻充愣的样子挑眉，又开口：“你早就知道了。”
    “所以这是你要离开沈致远的理由么？”
    宋绾忙摆手：“你可别多想，我可不管他喜欢谁。”
    顾万山挑眉："沈夫人，在我面前说真话，真的这么难么？
    宋绾天大的冤枉。
    她难得认认真真的看得顾万山：“沈致远喜欢谁，我真真的不在乎了。”
    “我曾经年少无知，自己犯了错，不仅连累了身边人，也害了自己。”
    “现在我不傻了。”
    “我现在只求将来的一个清静。”
    “即便我身上的毒解不了，我也认命，因为这样的结局，都是我曾经的选择，我怪不了任何人。”
    宋绾说着，忽觉一股伤感。
    想起前世吐血死去的母亲，还有憔悴饮酒的大哥，她低着头，眼眶晕红，使劲眨眼也没能逼退眼里的泪光，语调沙哑：“我也想对得住我重活的一场。”
    便是余生都陪在母亲身边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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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三章吻她

    那一滴泪落到了顾万山的心上。
    他抬袖，想为她擦去她眼角的泪光，却又见宋绾极快的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又看着他：“顾大人，我……”
    “总之我是谢谢你的，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我知道你帮了我，往后万一也有能帮到顾大人的地方，我一定在所不辞。”
    说着宋绾推了推面前的顾万山，就要离开。
    只是她推了推却推不开，身子反而被顾万山紧紧抱紧在了怀里。
    她吓了一跳，抬头想问顾万山到底在做什么的时候，面前一道更沉的黑影落下来，她只觉得下巴上微微一疼，唇畔被一个柔软的东西堵住，再接着她唇齿被打开，陌生的味道灌入口腔，她脑袋发晕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后背又被抵在假山上，碰在她的腰上，让她后腰发疼。
    可是很快，后腰处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揽住，将她的身子按在了一个温热的怀里。
    宋绾被迫仰着头，耳边的粗喘声让她终于反应过来，吓得脸色发白，在顾万山的怀里挣扎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亲吻。
    从前沈致远从来不曾碰过她，奇异陌生的感觉让宋绾又羞又怒，抬脚去踩顾万山的靴子。
    她用力往下踩，却只能听到顾万山一声闷哼声，可握在她身上的手指却越来越紧。
    她被顾万山攻城掠地，口腔里只觉得发疼，呜咽两声，难受的眼角出了泪光。
    绵长的亲吻让宋绾经受不住，到底没有经验，脸庞涨红。
    顾万山看着宋绾瞪他的泪眼，知晓自己在她身上犯了大错。
    可刚才看到她脆弱泪眼的那一刻，积压多年的情绪一下子再隐忍不住。
    他想告诉她，往后自己都护着她，再不让她受这样的委屈，她可以信任自己的。
    只是此刻，看着宋绾愤然瞪来的眸子，他又腾升起一股无力来。
    紧捏在宋绾腰上的手指不由松了松，他沙哑的开口：“绾绾，我……”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脸颊上就被宋绾柔软的巴掌打了下来。
    他怔然。
    胸膛上又被宋绾用力一推，他看着宋绾从自己面前跑出去，怔怔间没有追出去，只是黯然的感受着脸颊上的那一股疼。
    他以为他在接下来会听到宋绾在心里骂他，但是却什么都什么。
    她甚至都没有在心里想起过她。
    他不知道现在宋绾的心里在想什么，可却是最是凌迟他的心。
    宋绾从假山里冲出去后，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离开这里回去。
    她的心噗噗直跳，慌不择路的往前跑，又听到前面一声惊喜的喊声：“姑娘！”
    宋绾见到了云嬷嬷正往她面前过来，忽然就感觉到了一股委屈，连忙跑向云嬷嬷的怀里，委屈的哭了起来。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事情的宋绾，真的觉得刚才那一遭可怕极了。
    她现在根本都不想去回想刚才在假山里被顾万山逼在角落里亲的场景，她只觉得慌张慌乱。
    心乱如麻。
    甚至顾万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都不想去想。
    她埋在云嬷嬷的怀里，哽咽：“嬷嬷，我想回去。”
    云嬷嬷本是想问宋绾刚才去哪儿了。
    明明好好的跟在后面的，怎么一过了转角就不见了。
    这会儿又看宋绾这般委屈，不好问到底遇见了什么，连忙抱着宋绾先回去。
    顾万山远远站在角落处，看着宋绾靠在她身边的婆子怀里落泪，他的手指紧了紧。
    这头宋绾上了马车，心里才总算安定下来。
    一在顾府就能想到刚才那羞耻的场景，她捂着脸，强迫自己不许想。
    云嬷嬷这才看向宋绾问：“姑娘，到底怎么了？”
    宋绾摇头："就是刚才跑快了，摔了。
    云嬷嬷便担心，忙问：“摔哪儿了？”
    宋绾心里乱的厉害，想着以后再见不见顾万山了，又敷衍道：“脚踝有点疼。”
    云嬷嬷便忙蹲着去看宋绾的脚踝。
    她将罗袜褪去一些，光洁白净的脚踝并没有红肿，云嬷嬷松了一口气，又道：“姑娘现在还疼么？”
    宋绾摇头：“不了。”
    云嬷嬷放了心，又道：“回去还是擦擦药。”
    一路回了沈府，宋绾特意问了问前门沈致远回来了没有，得知沈致远还没有回来，宋绾也没有多问，兀自回了院子。
    倒是赵氏得知宋绾先回来了，沈若秋却还没有回来，就忙让婆子来宋绾这边问。
    宋绾只一句沈致远去了，就草草打发了婆子。
    婆子回去回话，赵氏就皱了眉，对宋绾这样的态度十分不满意。
    本来是想直接去宋绾那里问问，沈若秋的亲事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公子瞧上了沈若秋。
    她在沈若秋身上这些天也花了不少银子打扮，但只要有人能看上沈若秋，赵氏也觉得这银子花的值。
    毕竟京城到处都是贵人，随便嫁到哪一户人家，都可以高枕无忧，衣食不愁的做夫人了。
    只是她要去的时候，到底又想了想，问宋绾也没必要，还是等沈若秋回来再问也行。
    这头沈致远在宋绾跑出去后，就知道出了事。
    他反应过来追出去，却没有看到宋绾的身影了。
    今日在顾府闹了这么一场，他又急急忙忙去给顾夫人和顾老爷赔罪。
    只是堂上那些人看他的目光里尽是鄙夷，丝毫没有给他脸面。
    "更是在他转身刚跨出门槛时，就对着旁边的人讽刺：“我只听说过宠妾灭妻，这宠婢灭妻的倒是第一回见。”
    “堂堂主母竟然给他一个得宠的奴婢赔罪，笑话，天大的笑话。”
    “这种东西立身不正，哪配为官。”
    “还是当年的状元郎呢。”
    接着就是冷讽的讥笑，
    这话不轻不重，却不偏不倚的正落到沈致远的耳中。
    他知道，那话分明是给他听的。
    沈致远捏紧了手，只觉得要摔在地上，却没有勇气回头。
    犹如过街老鼠一般带着沈若秋和晚娘几人上了马车。
    在回顾府路上，但凡看见他的，必然要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冷嘲热讽。
    沈致远在官场上顺风顺水，第一回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裳让人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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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四章蠢货啊，蠢货啊……

    马车内，沈若秋还在落泪大哭，今日她丢尽了脸面，刚才那些世家公子看她的鄙夷眼神，都让她心如死灰，只觉得自己再也嫁不出去了。
    沈致远听见沈若秋的哭声都烦躁不已，终于忍不住怒吼：“闭嘴！”
    沈若秋还从来没有被沈致远这样吼过。
    从小到大，最温和的就是二哥了。
    她的一双眼睛哭的跟核桃一样肿，却依旧沙哑的吼着：“二哥为什么只怪我，明明是宋绾害我成了这样啊！
    依旧是一口一声宋绾。
    沈致远忽然想起那些冷嘲热讽的声音，一个小姑子敢这样称呼她的嫂嫂，指不定沈夫人在沈府过的什么日子。
    那些人又说他道貌岸然，一边用宋绾的银子，一边又欺辱他。
    将他说成了比畜牲还不如。
    这些事情一旦被捅到了外面，那对于沈致远，就是灭顶之灾。
    又听沈若秋依旧不知悔改，他浑身发抖，又是一巴掌打在沈若秋脸上：“那是你二嫂！”
    “你叫的什么宋绾。”
    “连名带姓，你有半分规矩没有！”
    沈若秋被沈致远打得一懵，呆呆看着沈致远，落下一行泪出来：“我到底说错什么了……”
    “从前不都是这样说她的么。”
    “二哥从前从来都没有说过我这样称呼不对啊。”
    “母亲私底下不也是常常叫宋绾贱人么，我到底哪里错了，二哥要打我。”
    “今日落水的人明明是我啊……”
    说着沈若秋目光看向晚娘：“晚娘，我是不是没有错……”
    沈若秋落了水，在水中挣扎的很久才被人救起来，发上的水都没有干。
    现在脸上苍白，脸颊上清晰的指印，让晚娘也愣了愣。
    她认识的沈致远，从来没有这么忍不住脾气的时候。
    她又将目光看到沈致远有些狰狞的脸上，第一次不敢在沈致远面前说话。
    坐在晚娘怀里的沈玉也被沈致远的脸色吓到，紧紧埋在晚娘的怀里，不敢看沈致远一眼。
    沈致远听着沈若秋的声音，深吸一口气，忽的冷笑：“蠢货啊，蠢货啊……”
    “我怎么竟有这样蠢的妹妹，还有一个这样蠢的儿子。”
    说着沈致远冷冷的目光看在晚娘的身上：“现在你满意了么？”
    “将对宋绾的恨，全都教给沈玉，现在你满意了么？”
    “刚才宋绾给你赔罪，你心里高兴了没有。”
    “如今众人都对我指指点点，你对这个结果满意吗？！”
    沈致远看着晚娘那一张被打的青紫的脸，忽然有一瞬间，越看便越觉得厌恶。
    要不是这个女人，沈玉何至于会变成这样。
    他从前劝过了很多次，这个女人也依旧没有听他的话。
    晚娘呆愣的看着像是有些发狂的沈致远，身子发抖的不敢说一句话。
    今日她遇见的那一遭，桩桩件件的矛头全指在她身上，她听到了那些人是怎么议论沈致远的。
    也听到了那些人是怎么议论她的。
    她也没有想到宋绾会忽然给她赔罪，她没有半分得逞的得意，只有一股后怕。
    如今沈致远吼出来，她向来冷静有主意，但此时此刻，却半点主意都没有了。
    马车一路到了沈府，赵氏早就迫不及待要知道今日的结果了，所以早就让人在前门口等着，等沈致远一行人回来就去她这里。
    只是她没有等到让人欢喜的事情，却等来了发丝蓬乱，脸上带着指印的沈若秋，还有脸颊青紫看不出原本样子的晚娘。
    最后是一身失魂落魄，眼眶通红的沈致远。
    赵氏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对着沈致远就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了，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赵利是将事情的所有经过都看得一清二楚的，犹犹豫豫的想着要不要说。
    又看沈致远颓然坐在椅上，弯着腰，手掌撑在额头上，沙哑的一声：“说。”
    赵利听见沈致远的声音，稍微顿了一下，还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了。
    赵氏听了后脸上却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着沈致远皱眉：“这又有多大的事情？不过是玉哥儿骂了宋绾一句罢了。”
    “在我们乡下，哪有这么多规矩，在外头想骂就骂。”
    沈致远听到这里一顿，抬头看着赵氏冷笑：“哦？想骂就骂？”
    “那为何沈玉的老师不肯再教导他了？”
    赵氏不以为意：“不过是那老师小题大做，过一段时间就忘了。”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一股深深地无力。
    上头又继续传来赵氏的声音：“再说，这事宋绾就没有责任？”
    “要不是她任由那些人对玉哥儿指指点点，玉哥儿何至于会忽然生气？”
    “还将若秋和晚娘连累了。”
    “你难不成忘了，晚娘肚子里可还怀着你的孩子，我看宋绾也该给晚娘赔罪。”
    说着赵氏冷哼一声："她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沈致远又是深吸一口气。
    他撑在旁边的小桌上撑着身子起来，看了赵氏一眼：“母亲既然觉得这是小事，那便是小事罢。”
    “将来儿子官职不保的时候，希望你还这么想。”
    赵氏一愣，又看沈致远转身要出去的背影，喊到：“你要去哪里去？”
    沈致远脸上冰凉："我去找宋绾。
    赵氏便点头：“你也是该去找她来，让她过来给若秋赔罪。”
    “今日的事情是她弄砸了，务必要让她给若秋好好找一门亲事，不然就饶不了她！”
    沈致远听着赵氏这些话，又看赵氏抱着沈若秋端坐在位置上，从前一身蓝布粗衣的妇人，好像忘了这一切都是怎么来的。
    埋在赵氏怀里的沈若秋听母亲给自己撑腰，这时候也赶紧哽咽道：“母亲不知道今日那些人是怎么羞辱女儿的，还故意将女儿推下水。”
    “这一切都是宋绾害的。”
    “母亲，刚才二哥还凶我，我明明委屈，二哥却打了我一巴掌，女儿也不想活了。”
    赵氏听完沈若秋的话，就赞同的看向沈致远：“你又打若秋做什么？这事本就不是若秋的错。”
    说着，赵氏咬牙切齿：“全怪宋绾那个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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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五章什么叫官职不保？

    赵氏的话让沈致远感觉到异常的疲惫。
    他甚至不想对赵氏开口。
    他刚才已经将话说的那样严重，赵氏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件事的严重。
    为官最重名声，他如今在外的名声全都毁了。
    顾家去的个个都是京城内有脸面的大族，根本不会避讳他一个小小的修直。
    那些传言会越来越多，对他的指点也会越来越多。
    而他，根本止不了传言。
    霸占嫁妆，让主母给奴婢赔罪，母亲当着太医的面破口大骂，小姑子直呼宋绾的名字，沈玉粗口辱骂。
    桩桩件件，都让沈致远根本没办法解释。
    每一件事都是通过旁人的眼睛看到的。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淡淡的看着赵氏：“我要是官职没了，母亲，你现在的富贵日子也没有了。”
    沈致远说完这一句话，转身就走。
    赵氏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沈致远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屋子里头的事情，拌了几句嘴而已，哪里又有那么严重。
    赵氏一下子站起来看着沈致远的背影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沈致远半点回头的意思都没有，连步子也没有停。
    站在一边的晚娘也怔怔看着沈致远的背影。
    以前的沈致远都是成竹在胸的，从来也没有这样颓败过。
    看着沈致远这个样子，又听见他刚才说的话，心里头已经开始发慌起来。
    她知道，沈致远既然说了这样的话，那事情真的会比想象中的要更严重。
    上头又传来赵氏询问的声音：“晚娘，致远刚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官职不保？”
    “不就是玉哥儿骂了宋绾一句么，怎么就这么严重了？”
    今日的场景赵利是看得一清二楚，现在又看赵氏这般糊糊涂涂，忍不住插嘴道：“舅母，或许事情真的这样严重。”
    “今日去顾府的全都是有脸面的贵人，高官不在少数，个个都对大人指指点点。”
    “您当时是没有听见那些羞辱大人的话，我听了都觉得害怕的很。”
    赵氏看着赵利严肃的表情，心里终于有一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了。
    她看着赵利喃喃道：“怎么事情就这么严重了？骂两句，关那些人什么事情？他们有什么资格指责致远。”
    “再说了，宋绾既然嫁到了沈家，她就是沈家的人，不管我怎怎么骂她，她都应该受着，别人也没资格指点。”
    赵利长叹一口气看着赵氏：“舅母，这里是京城。”
    “您来了京城快五年，也去过宴会，难道您还不知晓京城这些人最重脸面规矩，尊卑次序？”
    “儿子骂母亲，小姑子骂嫂嫂，犯了他们的大忌啊。”
    赵氏愣了愣，又连忙急切的问赵利：“可是就算是指责，怎么就影响了致远的官职？”
    赵利常跟在沈致远身边，对于官场上的那些事情大致也了解了一些，无奈道：“身不正，如何为官呢？”
    “那些弹劾的文官，整日里等着抓官员的小辫子，表哥这回说的是真的啊！”
    “万一将今日的事情弹劾上去，皇上知晓了，真就不是小事了。”
    赵氏听到皇上，这才感觉到怕了怕。
    居然会闹到皇上面前。
    晚娘的身上也一软，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赵利，颤抖的问：“真的吗？”
    赵利脸色也沉：“八九不离十了，不然大人为什么这么生气？”
    晚娘没想到事情居然真的这般严重，慌起来，连忙问：“那怎么办？”
    赵利摇头："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只看宋绾那头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还有宋家追不追究今日的事情。”
    “要是宋家也追究，就没人保表哥了。”
    说完赵利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前路茫茫。
    本以为来京城能跟着表哥吃香的喝辣的，哪成想现在遇见了这样的事情，他也想着要不要回乡下去了。
    京城真也不是那么好混的。
    好在这些年他也积了不少银子，即便回了乡下，也能衣锦还乡。
    赵氏愣了愣，低头问怀里的沈玉：“你父亲不是同你说过了么，在她面前不要多理会，你怎么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出来了？”
    沈玉坐在赵氏的怀里一脸愤愤不平的脸色：“我跟着她去凉亭，她任由那些女人骂我。”
    “老师不教导我，也全是那个女人害的！”
    “娘亲都说她是贱人，她就要有自己孩子了，就见不得我好。”
    “她本来就是贱人。”
    赵氏看着沈玉眼里的愤愤之色，不到八岁的孩子，眼里冰凉，透射出寒意，叫她看了都身上发凉。
    赵氏看向晚娘：“你平日里就与玉哥儿说这些？”
    晚娘看向赵氏：“宋绾现在本就对玉哥儿不好，玉哥儿恨她也是应该的。”
    “那女人蛇蝎心肠，对玉哥儿打骂，还不许玉哥儿骂她么？”
    赵氏长叹，对沈玉一直也是纵容的，没有再说话。
    她心里还是觉得，不过是家事和孩子胡说几句而已，哪里会有那样严重。
    再说了，宋绾的父亲也一定会帮自己儿子的。
    也就只说句：“往后让玉哥儿别在外头骂了。”
    又看晚娘一眼：“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先回去歇歇，我请郎中来给你看看，免得伤了孩子。”
    接着赵氏也看向沈若秋，看着沈若秋苍白的面容道：“也让郎中来给你看看。”
    沈若秋抬头看向母亲：“那今天的事情怎么办？难道女儿就要吃这个亏不成？”
    “二哥不管我，难道母亲也不管我了么。”
    赵氏看着自己女儿这样委屈的神情，心里也难受，拍了拍沈若秋的后背道：“待会儿我就让宋绾过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总会有一个交待的。”
    沈若秋眼里依旧带着泪光：“那我就要等在这里，看看她到底怎么说。”
    赵氏一叹，让人去叫了。
    这边沈致远直接去了宋绾那里。
    只是他才去了院子门口，就被宋绾的护卫挡在了外面。
    那人高马大的护卫比沈致远还要高一些，沈致远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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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五章沈家的人根本伤害不了我

    只见护卫十分客气的看着沈致远低声道：“大人，少夫人从沈府回来后身子就不好了，这会儿正在小睡，特意吩咐了，不能让任何人打扰。”
    说着护卫看了沈致远一眼，特意又说了一句：“少夫人也吩咐了，即便大人来了也不能进去。”
    沈致远的脸色微微一顿。
    他抬头看向院子里面，安安静静。
    沈致远知道现在已经堵不住外面那些人的口了，唯一能够破解的地方在宋绾身上。
    他也知道自己一定会被弹劾，只是被弹劾的时候宋绾的父亲能出来替他说话的话，那么这件事或许就能够过去。
    宋绾的父亲都帮自己，外头的那些人又能说什么呢？
    只是现在宋绾不愿见他，他即便心里有气，也不想再在宋绾的身上发脾气，强忍着离开。
    在他转身的瞬间，又见到赵氏身边的婆子，不由皱着眉负手问：“你来做什么？”
    那婆子连忙对沈致远道："是夫人让我过来请少夫人过去一趟的。
    “说是要少夫人给三姑娘和玉哥儿交待。”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冷笑，自己母亲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没有认清形势。
    他闭了闭眼，忽然想起当初。
    他意气风发的将母亲接来京城，自己的大哥和妹妹也一起跟来，那时候他掌控一切，觉得自己往后定然能够位极人臣。
    他踏出的第一步，就已经是许多人的一生，他往后的路也只会越来越平顺。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竟然越来越无力掌控这一切了。
    沈致远头疼的让婆子离开，让她给母亲传话：“让她不许再折腾，他心里有数。”
    婆子听了沈致远的话，也赶忙转身离开。
    屋内的宋绾也的确躺在床榻上，蒙着被子休息。
    刚才在顾府走的急了，又被顾万山拉进假山，遇见了那样的一遭事情，现在心里都还乱着。
    本是想小睡一会儿，又觉得肚子饿了，又叫护卫去给她买喜欢吃的菜回来。
    又叫云嬷嬷给她拿一本书看着静心。
    宋绾靠在引枕上，翻了几页也没有心思看，又扔了书埋进被子里，强迫自己不胡思乱想。
    只是这时候她胸口的玉佩烫的很，宋绾奇怪，手指从领子里伸进去，摸着玉佩在手里，也是滚烫的。
    宋绾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将玉佩从脖子上取下来捏在手心里仔细打量，那玉佩在手里却渐渐的冷了。
    宋绾奇怪，端详半晌也没有看出来到底为什么会忽然这么热。
    这时候探春从外面进来，对着宋绾就小声道：“大人来了，看样子是要来见您。”
    宋绾随手将玉佩放在枕下，又轻哼了声：“现在着急来见我，不过是想要我帮他而已。”
    “他是什么人，我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很快饭菜来了，宋绾依旧靠在床榻上，吃着丫头给她的四喜丸子，咬了一口才满足。
    到了下午的时候，宋绾的母亲就和大哥来匆匆看她了。
    宋绾还舒舒服服的睡在床榻上半梦半梦，探夏匆匆进来掀了帘子，小声的喊：“姑娘，夫人来了。”
    宋绾又在做梦，梦见自己病卧在榻，大哥守在她床前一脸难受的说：“阿绾，你怎么这么傻？”
    “沈致远照顾你是应该啊，他如今是大理寺少卿，再不久就可以进六部。”
    “你以为他是靠的是谁？”
    “他为什么能够这么快的平步青云？”
    “他是靠的你啊！”
    “你为什么这般讨好于他？”
    宋绾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她看见自己的灵魂飘在旁边，看着那个床上枯瘦的女子。
    听着她说：“大哥，我喜欢他，他也对我极好。”
    “大哥，我要是活不长了，一定要帮我夫君和玉哥儿啊。”
    宋绾恨不得过去摇醒那个曾经的自己。
    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
    全都是虚情假意。
    为什么会以为沈致远会对你好呢。
    他从来都对你不好的啊。
    只是她手指却穿透那个身子，无法触碰。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哥满眼失望的离开。
    再看着床榻上的人一声声咳嗽，孤独的一个人望着窗外，她也伤心透了顶。
    眼眶泛酸，大哭起来。
    周遭传来低低的声音，是母亲在叫她：“阿绾。”
    “阿绾。”
    宋绾猛然惊醒，眼前模糊，她看到母亲温婉的脸庞，正担忧的看着她。
    刹那间委屈极了，宋绾一下子扑进了母亲的怀里，轻声哭了起来。
    林氏担忧的抱紧了宋绾，摸着她披在身后的长发，也是难过：“是不是因为今日在顾府的事情？”
    “沈家太过了，阿绾别怕，母亲带你回家。”
    熟悉又温柔的声音，让宋绾的情绪愈加委屈。
    母亲身上的香气让她留恋，紧紧拽着母亲的袖口，她只想多抱一抱。
    林氏也温柔的抱着宋绾，手指轻拍她后背抚慰她。
    从前的宋绾没心没肺，几乎没有什么小心思，所以也极少有哭的这么伤心的时候。
    小时候被欺负了，总是要欺负回去的。
    这回哭的这么伤心，定然也是在沈府被这一家人欺负的狠了。
    宋子安在一旁看着难受，咬牙道：“这沈府的人欺人太甚，那沈若秋又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欺辱我小妹。”
    “今日不为小妹出口气，那我们宋家，往后不是在旁人眼中软弱可欺！”
    林氏侧头看向宋子安：“你去叫沈致远来，我要听听他怎么说。”
    宋子安捏紧手："我先去找他。
    说罢转身离开。
    这头宋绾在赵氏的怀里哭累了，这才抬起泛着水光的眼眸看着赵氏，沙哑道：“母亲，我没关系的，其实我不委屈，我只是想母亲了。”
    "沈家的人根本伤害不了我。
    林氏将落在宋绾颊边的一缕发丝别在她耳后，轻轻叹息：“怎么会不委屈呢。”
    “你在顾家的事情我都知晓了，这沈家三姑娘敢直呼你姓名，便是没有将你放在眼里过。”
    “她在外头就敢如此，私底下又是如何？”
    “阿绾，你与母亲说实话，你在沈府这些年，他们到底对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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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六章过往真的太疼了

    其实林氏心里头已经有了答案了。
    要是真的对宋绾好，沈若秋会在外面就这样对宋绾？
    沈若秋不过是宋绾的小姑子就这样，那宋绾的婆婆呢？赵氏简直不敢想。
    上回宋绾婆婆企图霸占宋绾嫁妆的事情，赵氏就已经对这家人心生了不满了。
    要不是宋绾之前回去在沈家都过得好的，她就将宋绾带回家了。
    宋绾知道母亲这么问，心里是为她好。
    她如今也没有想要隐瞒母亲的意思，认真对母亲道：“沈家的人个个贪得无厌，想要从女儿身上吸血，女儿早已看清他们了。”
    “母亲别担心我，女儿心里有数的。”
    “沈家人这么对我，我也要回敬回去。”
    林氏忽然从宋绾眼里看到了一丝恨意，忙抚着宋绾的脸庞低声道：“阿绾，何必呢。”
    “这样的地方你待着就开心？从前的事情过去了就算了，这回和沈家的好聚好散，早点离了这里。”
    “我看得出来相礼还是喜欢你的，你和沈致远和离后，改嫁给相礼未尝不好。”
    “总之，定然是比你现在要过得舒心的。”
    宋绾沉默的垂眸，眼神落在衣角处，轻声道：“我的确早晚都会和沈致远和离，但是我也没法子全都放下。”
    “母亲，我还是没法子。”
    对于宋绾来说，过往真的太疼了。
    她又重新抬头看向母亲：“母亲，女儿其实真的也不想再嫁人了。”
    林氏怜惜的看着宋绾，又是叹息：“哪里能说不嫁人就不嫁人呢。”
    “相礼一直在等着你啊。”
    宋绾一愣。
    林氏看着宋绾发愣的神情，看着宋绾这样茫然，到底心里也一叹。
    她道：“相礼与你自小长大，你该知晓那个孩子从来都没有坏心思，简单牢靠，对你更是真心的。”
    "你以为这些年没有人想要与忠靖侯府结亲么？你以为你舅母就不着急么？
    “上回我去你舅母那里说话，你舅母也是愁苦，与我交心，说相礼心里仍旧是你啊。”
    “你嫁了你当初喜欢的郎君，如今又是什么结果？”
    “再说，女子嫁人，哪里有那么多的相情相悦，顺顺遂遂的过一辈子，那才是最重要的。”
    “阿绾，你说呢。”
    宋绾一时如鲠在喉，想起了从前与林相礼的种种。
    他总是好脾气的依着她，在她面前也总是带笑。
    那时候他喜欢上了沈致远，她知道林相礼不高兴，但是他也没有逼过自己做选择。
    又想到前世墓前那一幕，林相礼独自去边疆。
    她不知道后面林相礼到底怎么样了，但是她莫名觉得对林相礼有些亏欠。
    如果真的要嫁人，相礼表哥的确是她最好的人选。
    舅舅舅母对她也一向好。
    只是宋绾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毒能不能解，要是不能解，不是害了林相礼么。
    这回她没有直截了当的拒绝母亲的话，只是一低头又埋在母亲怀里：“以后再说吧。”
    林氏一听宋绾这话，便知道宋绾的意思有松动了。
    她笑了笑，又道：“打算什么时候和离？”
    宋绾愣了下，又低声道：“再等等吧。”
    “就下月。”
    林氏叹息：“阿绾，别拖太久了，拖太久对你并不是好事。”
    宋绾在林氏的怀里闭着眼睛轻声道：“母亲放心，不会太久的。”
    林氏也就纵容的点点头。
    帘子外头又传来丫头的声音：“夫人，沈夫人请您过去正堂说话。”
    林氏本一直是温和的人，这会儿听了丫头的传话，脸上难得带了冷笑。
    她低头看着怀里仍旧穿着白色里衣的宋绾，低声道：“我先去正堂，听听那乡妇到底要说什么。
    “你就在屋子里歇着，别去管这些乱糟糟的事情。”
    说着林氏又站起身来，看着宋绾还带着红晕的眼眶，看起来娇娇柔柔，却让她心里一疼。
    从前的宋绾，自来都是明艳大方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单薄了。
    从嫁人到现在，不过也才五年啊。
    又握了握宋绾的手，这才转身离开。
    林氏一路往正堂去，才看到宋子安和沈致远也在正堂，丫头还在奉茶，看来也是刚来。
    赵氏一看到林氏，脸上便是客客气气的带笑：“亲家来一趟不容易，我早想见亲家了。”
    林氏脸上是疏离的淡笑，过去上首，坐在了赵氏旁边的椅子上。
    她目光往旁边一扫，便看到赵氏的身后站着四个大婆子，身边还立着两个丫头，屋子内站了七八个丫头伺候，倒是好大的派头。
    目光又扫了一眼旁边，正堂里还坐着位妇人，安安静静，看那岁数，应该是宋绾的大嫂了。
    只是没有见到沈若秋，和那个狐媚子晚娘。
    她慢悠悠的接过丫头送来的茶盏，又低头看了一眼，蒙山阳羡茶，价值不菲，仅凭着沈致远的那点俸禄，根本喝不上。
    想沈家当初在乡下，穷的家徒四辟，什么都没有，如今样样都是用的最金贵的东西，却不满足，还这样对她的女儿。
    又看赵氏那一身团金深绿色绸缎衣，后背挺的笔直，看起来派头极大，洋洋自得。
    林氏笑着放下手上的茶，又看着赵氏：“我也早想见亲家了。”
    沈致远看着上头那一幕，宋夫人端庄婉约，脸上笑意柔和，而自己母亲却摆出傲气的姿态，让他皱紧了眉。
    又看宋绾没有过来，他心里已经隐隐不安。
    要是没有安抚好宋家的，事情只会越来越严重。
    真要惹恼了宋家，在京城没有任何根基的沈家，拿什么和宋家斗?自己母亲竟然还不明白，还在那里端着婆婆的架子。
    又听赵氏对着林氏道：“今日的事情，宋绾的确不对，要是她当时能够顾着些玉哥儿，哪里还有后面的事情？”
    “还将我女儿儿子连累了。”
    “不过这事我已不打算计较，但是外头却胡传我儿子的闲话，宋夫人，这事你得上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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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九章惩治晚娘

    沈致远有些震惊的看着宋子安。
    宋子安看着沈致远冷笑：“刚才我去你的观鹤居找你，那个叫晚娘的不是就在你房里？”
    “怎么，你当我不认识她？”
    “从前安排她在阿绾院子里的也是你吧。”
    又是一声冷哼：“怎么，现在又藏到自己屋子里了？”
    “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也不用守着你当时在我父亲面前的承诺，直接纳了去。”
    “莫非你连这点魄力都没有？”
    沈致远忙摇头：“子安兄何必这样说，那奴婢不过是在我那里去拿药的，我对她根本无心。”
    宋子安便冷哼：“这话既然是你说的，那待会也别心疼。”
    说着宋子安朝着外面便喊了一声：“把人带进来。”
    随着随从绑着晚娘进来，宋子安又看着沈致远道:"刚才与你来正堂时，我就吩咐人去将那贱婢绑了过来，想必你不会介意吧？
    “不过就是个奴婢，就算是死了，我赔给你十个。”
    沈致远看着浑身被绑起来跪在地上的晚娘脸色一变，看着宋子安：“宋绾给她赔罪是宋绾自己要这么做的，不是任何人逼她的。”
    宋子安一看沈致远露出了原型，当即就是一笑：“哦？没人逼她，那她为什么给一个奴婢赔罪。”
    “还不是看你平日里看重这个奴婢？还不是你在顾家发一通脾气？”
    “顾家大夫人来龙去脉都与我母亲说了，说你和这个奴婢不清不楚，不干不净。”
    "人人眼里都看得清楚，你还想欺瞒谁？
    沈致远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承认。
    现在承认晚娘是他的女人，那之前让晚娘留在宋绾身边的事情不仅说不过去，他也违背了当时在岳丈面前的誓言。
    看宋家这个咄咄逼人的态势，估计当真打算放弃他了。
    那他这回的事情就很难再过去。
    心里一衡量，沈致远看着宋子安：“子安兄亦误会我，我的确与这个奴婢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是她曾是老家来的，我多关照一些。”
    “只是罚她总有错处，其实今日的事情她并没有做什么。”
    宋子安就冷笑："没有做什么？
    “之前她一直教导沈玉，都教导了什么？教导沈玉骂阿绾贱人？”
    说着宋子安咬着牙指着地上的晚娘：“这个贱人竟然敢如此侮辱阿绾，宋家便咽不下这口气！”
    “我今日定然要罚她，我且只问你一句，你允不允！”
    地上的晚娘这是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宋子安的声音严肃冷酷，她抬头看向沈致远，见他沉着的面容下带着一丝冷，她便心里慌了慌。
    即便她知道宋家人这么气势汹汹的过来算账，现在这个地步沈致远或许并不好保她，但是她心底深处仍旧存了最后一丝希望。
    希望沈致远能够将她放在第一的位置。
    从前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现在她却忐忑了。
    上头的赵氏脸上也露出一丝慌张来，看着沈致远，怕沈致远真的答应了，到时候伤了晚娘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沈致远知道众人的目光都看在他的身上，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宋子安：“晚娘之前的确照顾沈玉的时候没有端正他的品行，是该责罚。”
    “只是她今日上午被打了巴掌，如今身体孱弱，她亦不是奴籍，还请子安兄手下留情，别出了事情，又有麻烦。”
    宋子安斜斜看了眼沈致远：“你放心就是，我罚她，不过是这奴婢当不起阿绾的赔罪罢了。”
    说着宋子安走到晚娘的面前站定，低头看着这个跪在地上有些楚楚动人的晚娘。
    即便晚娘脸上依旧红肿，但是依稀还能看出一些相貌来。
    这样的容貌，在京城里并不算得惊艳，也不知沈致远究竟如何这样痴迷这个女人。
    不过也罢，他记得阿绾的话，现在不是捅破的时候，也就忍耐着，给这个女人一点教训就是。
    他抿了抿唇，又道：“便罚你去荷花楼院门口跪下磕头一百下，便饶了你。”
    说着宋子安看了一眼旁边的沈致远："你应该没意见吧。
    沈致远努力控制住脸上的情绪，装作冷淡的点头："没有意见。
    直接就对着身后的赵利道：“让人带着她去。”
    晚娘身上发抖，没想到沈致远竟然真的让她这样做。
    虽然罚的并不算重，可她是给宋绾那个贱人磕头，她便觉得一股屈辱。
    赵利明白大人的意思，自己带着去意思意思就行了，连忙过来扶着晚娘起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就扶着晚娘打算出去。
    只是才刚跨出门槛，身边就又过来了宋子安身边的一个随从，说是要亲自去看。
    赵利就觉得事情难办了。
    晚娘心里也恨恨不平。
    那头赵氏见着晚娘被带走，心里难免有气，侧头就对着旁边的林氏道：“你们现在满意了?”
    林氏看了赵氏一眼："满意？”
    “有什么好满意的？”
    “你也是有女儿的，要不你将我的女儿想象成你的女儿，你愿意将她嫁到这里受欺辱？”
    说着林氏站起来，没有再看赵氏一眼，只是下来走到沈致远身边低声道：“致远，其实我活了半生，不管你在我的面前做的对阿绾有多体贴，我都知晓你不喜欢阿绾。”
    “阿绾自小的确被我养的娇纵了，但是她对得起你。”
    “你看看你们沈家现在的日子，你妹妹敢这样侮辱阿绾，最大的原因不过在你而已。”
    “也请你万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别到时候什么都捞不着。”
    “为人母亲，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呢。”
    “你没什么瞒得过我的。”
    林氏说完这话，在沈致远错愕的目光中，拢着袖子，缓缓的离开。
    宋子安走在赵氏的身后，亦看了沈致远一眼：“你不喜欢阿绾也罢，可你任由人欺辱阿绾，你难道真的没有心？”
    “我们早就知道你对阿绾不是真心，你往后也不必装模作样，我们都知晓，但请你别负了阿绾的一片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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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八章是非不分，你的确不配在官场

    宋子安气涌，只差没上前去将那老东西捅了。
    沈致远的脸色微微一变。
    林氏的脸上却依旧带着得体的淡笑，看着赵氏一派得意洋洋的样子：“哦？我女儿连累了你女儿和致远？”
    “今日去的可都是达官显贵，你是说他们胡乱起哄，睁眼瞎？”
    赵氏皱眉看着林氏：“亲家也不必如此说话。”
    “今日受连累的也是我的女儿和儿子！”
    “宋绾既嫁到了沈家，那也是沈家媳妇，也是沈家人，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沈家出事？”
    赵氏看了眼林氏：“沈家出事是因为沈家蠢，我家阿绾可不怕。”
    “她身后有宋家护着她呢。”
    “但阿绾之外的人，宋家可不护了。”
    宋子安亦站出来，大声道：“往后沈家的任何事情都与我们宋家没有干系，我们不会再管。”
    赵氏脸上变了变，瞪向林氏：“亲家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让我儿子休了宋绾！”
    林氏脸上依旧淡定的看着赵氏：“你既然要休也可以，今日我也正好领我家阿绾回去。”
    说着林氏看着宋子安：“那便今日吧，你去请宋家长辈来，正好一刀两断了。”
    宋子安连忙点头：“好。”
    转身要走时，胳膊被沈致远紧紧拉住。
    倒不是沈致远对宋绾有多大的情，只是什么时候和离都可以，却独独不能是这个时候。
    在这个流言正甚的时候。
    宋家人心里有气，为了维护宋绾，还会帮着那些人对付他。
    沈致远急促的对着宋子安道：“子安兄，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我母亲也是气话，绝没有要休了阿绾的意思。”
    说着沈致远又抬头看向赵氏：“母亲，我绝不会休了阿绾，你刚才的话也赶紧收回去。”
    赵氏刚才说要休了宋绾，不过是想吓吓宋家人罢了，哪里就能想到宋家人居然这么干脆利落的就答应了？
    又听儿子这么急促的说，倒让她不上不下的尴尬。
    又看沈致远目色发红，她隐隐认识到了一些严重，赶忙对着林氏笑道：“刚才那些话不过是玩笑话罢了，宋夫人勿要当真啊。”
    林氏冷淡的看着赵氏：“这样的话也能儿戏？”
    “沈夫人当真喜欢开玩笑。”
    “我女儿也不是非留在沈家不可，我们宋家还养不起女儿了？即便回去了，过得也只会比这里更好。”
    赵氏被林氏呛的恼怒，又强笑道：“亲家不能这么说话，出了今日的是事情，不休宋绾，也是我们心善。”
    “宋夫人还不知道吧，宋绾肚子里已经怀了沈家的骨肉了。”
    “宋家帮沈家，不也是帮自己将来的外孙么？”
    “致远要是出了事，那他的孩子不也一起受苦？”
    林氏脸上却半点表情没有。
    因为刚才走前，宋绾忽然拉住她袖子说，赵氏定然要提她有孩子的事情。
    宋绾说她并没有怀身孕，只是骗沈家人的。
    她虽然不知道女儿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一向信任女儿，也清楚女儿现在不会在做糊涂事，也就没有多问。
    林氏还没有开口，下头的宋子安已经震惊的瞪大双眼：“什么？！”
    林氏给了儿子一个眼神，又看着赵氏淡淡道：“我已经管不下孙辈的事情了，到时候受苦也只能是他的命。”
    “谁让他出身不好，在这么个不消停的家里？”
    赵氏脸色又是一变：“那可是你的外孙，你就不管？”
    林氏冷笑着看着赵氏：“我管？我怎么管？”
    “我女儿嫁入你们家，你们怎么对她的？”
    “一个小姑子竟然敢对她指名道姓。”
    “还让我女儿给一个奴婢赔罪。”
    说着林氏冷眼看着下面站着的沈致远：“沈致远，你当真好得很啊。”
    “是非不分，尊卑无序，你的确不配在官场。”
    “你连家中事物都处理不干净，朝政你就更不得力了。”
    “枉你当初状元的身份，家中却一团乱麻没有一个清醒的人。”
    “母亲不慈，兄长不仁，妹妹无状，下人不恭。”
    “我不信你不知道这些，但是你纵容他们便是看不起我女儿，在你眼里，我女儿便应该让你们沈家人这么欺负轻慢是不是？”
    “你敢如此，不也是仗着我女儿纵容你么！”
    “沈致远，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以为你们沈家了不得，你站在高处多看看，沈家到底了不了得。”
    “在自己那一方天地里作威作福，不可一世，到头来别一场空。”
    林氏一向是温和的，现在林氏这般质问下来，声音发冷，竟也让沈致远后背生了一层冷汗。
    因为林氏的每一句话都说中了他的要害。
    他知道家里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但是他却一直在纵容。
    因为他清楚宋绾对自己痴迷，清楚宋绾不会在意。
    他一直都将宋绾玩弄于掌心，可是现在，好像情况不对了。
    沈致远忙对着林氏作揖道：“女婿绝不是轻慢阿绾，这回的事情全是小妹的错，我母亲只是担心妹妹落水，也无责怪阿绾的意思。”
    林氏又是冷笑：“别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当我和阿绾一样全听信你的？”
    “你肚子里是怎么想的，你母亲是怎么想的，我的心里再清楚不过。”
    “我也不消听你这些假话。”
    “我今日来本是要让阿绾与你和离的，但是阿绾说你待她好，劝说了我。”
    “我今日只有一件事，便是让那个让阿绾赔罪的奴婢出来，我倒是要好好见识一下，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在听了林氏的前两句话时，沈致远的心里明显就松了一口气。
    他就知道宋绾是定然离不开他的，只要宋绾离不开他，一切就都还没有到最糟的时候。
    他仍旧可以利用宋绾。
    至于林氏后面的话，沈致远有一点犹豫。
    毕竟晚娘怀了他的孩子。
    若是没有怀上孩子过来倒是没什么，可现在她不知道宋夫人要对晚娘做什么，怕伤了晚娘肚子里的孩子。
    沈致远眼里的犹豫林氏都看在眼里，冷哼一声：“看来你是不愿意了？”
    宋子安这时候站了出来：“母亲，儿子已经将那个叫晚娘的抓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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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章不会让沈家占我们一分便宜，这

    沈致远震惊。
    原来宋家人从来都知道他不喜欢宋绾。
    他忽然想起从前他跟着宋绾回去，只要在宋府，他必然好好照顾宋绾的，不会有一点差错。
    他原以为自己做的足够深情周到，原来在宋夫人和宋子安眼里，早就看穿了他。
    那宋绾的父亲呢。
    回忆起他以前无论怎么和宋子安套近乎，宋子安都对他不冷不热的表现，他恍然大悟，身子竟然晃了晃。
    一切都是因为宋绾。
    宋家不是因为自己对宋绾好才提拔自己，宋家是因为为了让自己对宋绾好，才提拔自己的。
    两个天差地别。
    他恍缓回过神，伸手去抓宋子安手臂，脑中唯有急切的解释：“子安，我对阿绾从来都是一心一意的。”
    宋子安顿住步子，淡淡看着沈致远，笑了下：“你的一心一意怕是给了那个晚娘吧？”
    “致远，你何必解释？”
    “你放心，我不会与阿绾说的，你好好对她就是。”
    宋子安说完推开沈致远的手，就直接走了。
    宋子安是知道宋绾要和沈致远分道扬镳的，宋绾一直在与他说要先稳住沈致远，对她来说很重要，宋子安便故意这么说。
    既让沈致远有了危机感，又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沈致远呆呆看着宋夫人和宋子安的背影，心乱如麻。
    宋子安真的没有和宋绾说么？
    外头的光线刺到他眼睛上，上头赵氏不满的声音又传来：“当这里是他们宋府呢？耀武扬威的给谁看？”
    说着赵氏卒了一口：“自己的女儿都教育不好，还世家夫人呢。”
    沈致远抬头看向上面赵氏带着纵横皱纹和刻薄的脸庞，他从来没有这一刻这样觉得这一切都让他厌恶。
    他不说话，转身就大步离开。
    这头林氏和宋子安又去见了宋绾，在荷花楼门口就见着晚娘跪在地上磕头，额头上的红印带血，人也已经摇摇欲坠。
    林氏眼带厌恶的看了晚娘一眼，再没有管她，又走进了院子。
    宋绾这时候已经穿戴整齐，见着母亲和大哥进来，又看母亲脸色不好，就知道赵氏那人在母亲面前摆谱了。
    她笑了笑，拉着母亲去罗汉榻上一起坐着，才刚坐下就听母亲道：“你那个婆婆端的架子倒是大，这沈府里里外外的置办，也不想想是谁给她的。”
    “那屋子里那么多丫头婆子伺候她一个，脸上又倨傲，过来见她，好似高高在上，瞧不上人。”
    “便是公侯夫人也没她这派头。”
    说着林氏看着宋绾：“你忍得？”
    “这五年来你怎么忍的？就是讨好她给她送东西？”
    其实林氏说的真没错。
    赵氏架子大的离谱，从前的宋绾为了讨好这个婆婆，基本都是拿好东西孝敬她，她脸上才能露出个笑来。
    她屋子里的婆子，丫头，几乎一大半都是她买来的，工钱也是她给。
    大抵是这五年间宋绾惯得赵氏让她自觉厉害了吧。
    宋绾如今已经不怎么在意了。
    她刚醒来的时候心底很恨，现在她也是恨的，但是这些人不值得她费心力。
    他们早晚都有自己的结局。
    她认真看着母亲：“母亲，从前我只想讨好婆婆，让赵氏觉得我们宋家就得事事依着她。”
    “但我现在醒悟了，有些人不管怎怎么讨好，还是不喜欢你。”
    “有的人不管你付出了多少真心，他也依旧看不到。”
    “我早已盘算好了如何和沈致远分开，我不会让沈家占我们一分便宜，这才刚开始呢。”
    “这回的事，母亲让父亲千万别帮沈致远就是。”
    林氏听了宋绾的话点点头：“反正你已经决定了要离开，那也没必要帮了。”
    说着林氏又担心的看着宋绾：“这些日子他们为难你怎么办？要不先回娘家住些日子。
    宋绾倒是没这个想法。
    她不在这里，怎么能稳住沈致远。
    现在正是让沈致远跳脚的时候，她还不能走。
    旁边宋子安也连忙道：“就是，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让沈致远和那个晚娘好好过过，这家人个个丑陋，我真一个都瞧不上！”
    宋绾看大哥这么激动，不由想起小时候，从来都是自己容易冲动，大哥倒是沉稳的很。
    现在竟然变了。
    宋绾轻轻扯了扯宋子安的袖子：“大哥，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可没从前那样傻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再说相礼表哥给了我这么多身手好的护卫，我可不怕他们闹我。”
    再说，现在走，便宜了沈致远。
    和离给他一半的嫁妆更不可能，最多下月她就能摆脱他。
    宋子安最怕的就是宋绾这样软语和他说话的样子。
    从小到大都是。
    这会儿低头看着宋绾眼眸，宋子安也败下阵来，叹息着看着宋绾：“阿绾，大哥其实一直都担心你，但是如今大哥觉得你当真与从前不一样了。”
    “我信你就是。”
    “但你要遇见的事情，一定要写信回来，千万别瞒着我们。”
    宋绾含笑答应了下来。
    沈致远跟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晚娘才刚刚被赵利扶起来。
    只见晚娘靠在赵利的肩膀上摇摇欲坠，一双幽怨的眸子却紧紧看在沈致远的身上。
    沈致远看到晚娘在看他，眼神一下就侧头转过了目光。
    院子门口还有宋子安的随身护卫，还有守在外面的婆子丫头，他不能再出任何的差错、
    他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情，冷声道：“赶紧带下去。”
    晚娘有些失神的看着沈致远无情的面孔，脸色苍白，额上的血迹流到眼里，她又不由落了泪。
    赵利看着这个场景，赶紧将晚娘带下去，就怕晚娘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说出什么话来。
    沈致远余光见着晚娘还算听话，这才要往院子里面去。
    只是他依旧被拦在外面，说是宋绾正和宋夫人说话，不便见人。
    沈致远的脸色当即就阴沉了下去，手指紧握，隐隐可以听见骨头的声音。
    这里还是沈府，而他还是沈府的老爷，他要进沈府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而他现在竟然被拦在外面。
    这让他感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宋绾这是在羞辱他。
    心里蓦然对宋绾又多了一层恨。
    要不是想着让宋家在这次的事情上帮帮自己，沈致远定然会立马就闯进去，质问宋绾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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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一章算计一场，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致远心里憋屈又无力。
    对自己出身的无力。
    要是自己出身世家，凭着他的能力和才华，何至于受这种气。
    他在院门口咬牙切齿的走了一圈，阴沉的脸色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很冷。
    在沈致远终于打算走的时候，宋子安和林氏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致远脸上立马换了一副面孔，面容带笑的过去。
    林氏看了眼沈致远，脸色没有刚才在正堂上的严肃，只是对沈致远低声道：“我刚才只是去看看阿绾，这会儿就回去了，你不必去送。”
    沈致远点着头，又跟在林氏的身边难受到：“今日的事情的确是我妹妹和母亲的过错。”
    “只是这件事怕是影响有些大，希望岳母和岳丈能够帮帮我。”
    说着沈致远抱手，姿态诚恳又谦卑的对着林氏行了大礼。
    林氏叹息道：“你是阿绾的夫君，我多少也会念着你的。”
    林氏虽然没有明确的说要帮沈致远，但是还是让沈致远心里一喜，跟着送着去了门口才罢。
    宋子安上马车前看了沈致远一眼，又低声道：“对我小妹好些。”
    “刚才我本来打算带阿绾回娘家，但是她不愿走，是她心里还有你。”
    沈致远连连点头。
    直到宋子安也上了马车，宋家马车远去，沈致远的脸色才一下子变得阴沉，又往宋绾的那处去。
    沈致远去宋绾那里的时候，只见到宋绾闭着眼睛靠在软榻上，脸色苍白，眼眶红晕，像是刚才哭过。
    沈致远心里莫名有点不喜欢宋绾这样。
    宋绾在她母亲和大哥面前哭，不就是在说沈家不好么。
    他却温柔的走到宋绾的身边坐下，伸手将宋绾的手握进了手里，又看着宋绾低声道：“阿绾。”
    宋绾听到沈致远的声音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接着又用帕子捂在眼睛上，说了一句：“夫君。”
    接着就默默落泪。
    沈致远看宋绾这个样子一愣，任是谁见了宋绾的这个样子，都会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致远心里虽然不乐意见这样的宋绾，但还是温声细语的哄着：“阿绾别难受，我待会儿让若秋来给阿绾赔罪。”
    宋绾却哽咽道：“我当不起三姑娘的赔罪。”
    沈致远的心里就一咯噔。
    他继续好脾气的哄着：“今日我全没有怪你的意思，那时候也没有让你给晚娘赔罪，你怎么就给晚娘赔罪了？”
    “倒让别人生了误会.”
    宋绾这才抬头看向沈致远，落泪控诉道：“三姑娘那般说我，将错全推在我身上，我能怎么办？”
    “当时场景众多人看见的，我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怎么会怪我呢。”
    沈致远看宋绾现在的所有举止，都和以前在他面前撒娇的晚娘一样。
    刚才宋绾的大哥说宋绾的心里还有他，他是绝对信的，现在宋绾说的这些话，他也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他现在只需要将宋绾哄好，再让宋绾给家里写信，让她父亲能在朝廷里帮帮他。
    他就又耐心的握紧宋绾的手：“我知道都与你没关系，可是外头如今将这事闹的沸沸扬扬的，可能还要在朝廷里参我。”
    “我辛苦奔波，也是为了你和我们的孩子好啊。”
    “我若是被弹劾革职，我们的孩子将来出生后也要跟着吃苦。”
    宋绾也知道沈致远的心思。
    她脸上的红晕都是用胭脂涂的，其实根本也没有多少泪，现在也不想和沈致远演了，便脸上做出担忧的神情道：“那我待会儿就写信给我父情，让我父亲在朝中帮夫君说话。”
    沈致远脸上仍旧是为难：“只怕只有你父亲为我说话，还不足以改变别人的看法。”
    宋绾便道：“我父亲在朝中认识许多人，让我父亲给其他人说一说，还有我舅舅那边的人也说一下，应该没有大问题的。”
    沈致远看着宋绾这般担心的而神情，便知道让宋绾怀上孩子这件事，到底是做对了。
    他脸上却没有一丝笑，而是感动的将宋绾紧紧抱在怀里，声音深情：“阿绾，我将来一定会对你好的，一辈子也只对你好。”
    宋绾听这些话简直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也不知道沈致远自己有没有觉得尴尬。
    被沈致远抱着总是恶心的，宋绾推开他，假意担心沈致远的事情：“我还是现在就写信给我父亲吧。”
    沈致远看宋绾居然这么上道，并且他也正是这个意思，当下就松开了宋绾，装作勉为其难的答应。
    宋绾看了沈致远一眼，起身去案台前铺纸。
    本来是打算让探夏过来磨墨的，偏偏沈致远抢先了一步。
    宋绾不耐烦看他那副装出来的深情嘴脸，又去拿毛笔。
    当着沈致远的面，宋绾信上的字字句句都是恳求父亲要帮沈致远，处处为沈致远着想。
    沈致远来给宋绾磨墨，就是为了亲眼看到宋绾写了什么。
    现在看到了，他心里十分满意。
    又看宋绾打算收笔他提醒道：“阿绾不是怀了身孕么，也写在信里让岳父高兴一下吧。”
    宋绾忍不住想要冷笑。
    这沈致远的算盘珠子都快蹦脸上了。
    不过也没关系，这封信总之也会被大哥拿去烧了的。
    她早和大哥通气了，父亲根本不会看见这封信。
    宋绾微笑着说沈致远考虑的周到，又写了两句。
    最后信写好，沈致远将信递给赵利，让赵利亲自去送，一定要送到宋府去，这才安心。
    宋绾淡淡看着沈致远这么上心的样子，看着他如释重负的松了眉头，垂了眼眸。
    前世的沈致远的，当真可谓在仕途上顺风顺水。
    还有一个悉心照顾病妻的名声，还得了皇上夸赞。
    可谓春风无限。
    他在当了大理寺少卿后，短短四年，很快就进了六部。
    沈家渐渐在京城发达。
    自己死后的所有嫁妆也全都落进了沈致远的手上，何种意气风发。
    只是这一世他再也不可能有那样的机遇了。
    这一世，大理寺司直，就让沈致远到了头。
    算计一场，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也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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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二章越来越让他捉摸不透了

    今夜的沈致远非要留在宋绾这里。
    宋绾看了他一眼，坐在椅上，手上拿着茶盏，淡淡的开口：“三姑娘落了水，现在怎么样了？”
    沈致远这才想起来，他还一直没有去看沈若秋。
    但是现在沈致远对沈若秋的跋扈粗鲁满是厌烦，要不是沈若秋不懂分寸，事情何至于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还有晚娘那里……
    沈致远脸上没有显出任何的神色，只是对宋绾道：“若秋犯了大错，我并没有去管她。”
    宋绾便十分通情达理道：“夫君还是去看看三姑娘吧，便替我去瞧瞧。”
    沈致远挑眉看着宋绾，不知道宋绾何时这么通情达理了。
    并且，他觉得宋绾如今总是在拒绝他。
    从前千方百计想让他留下过夜的宋绾，现在他想要留下，却好似在她这里成了极难得事情。
    再加上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让沈致远眼色复杂的看着宋绾。
    心里面已经来回了几个来回。
    他发现现在的宋绾越来越让他捉摸不透了。
    更加清晰的是，宋绾如今并不依赖他了。
    尽管今日宋子安说宋绾心里有他，刚才宋绾还写了信回去，但沈致远总是觉得有些不对，但哪里不对他却抓不住。
    沈致远深深看着宋绾：“阿绾现在这么大度了么？”
    宋绾看沈致远的眼神就知道沈致远在心里怀疑她了。
    她面色如常，丝毫不慌，看了沈致远一眼：“这不是我大不大度的事情，从前三姑娘也一直这么和我说话，不止一次的直呼我名字。”
    “可是夫君和母亲从来没有为我说过一句话。”
    “或许这种事情在夫君那里算寻常的吧，那三姑娘又有何错？”
    “夫君不用为了宽慰我说这些话，三姑娘落水了也要紧，还是去看看吧。”
    沈致远的脸色僵硬，心头一怔。
    原来宋绾心里头早就知道自己对她的忽视么。
    他张张口想要解释，却见宋绾朝着他淡笑了一下：“夫君不必说什么，我早已习惯，说这些给夫君，不过是说我从来没有介意过。”
    “以前我没有在意，现在我也不会在意。”
    “三姑娘是夫君的妹妹，我怎么会怪三姑娘呢？”
    这一番话明明就是合情合理的，可是听在沈致远耳中，却始终不是滋味。
    好似家中这么对宋绾，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
    明明宋绾也是这么说的。
    可是他从宋绾带笑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此刻狼狈的表情。
    在宋绾面前竟然有一丝愧疚。
    这个女人明明就是最蠢的，她的心全在自己身上，今日还为他求情。
    本来还是有一点怨怪她今日为什么要给晚娘赔罪，现在却觉得，真算起来，自己亏欠她的太多。
    宋绾又笑着站起来，推着沈致远往外走：“本来我是想去看看三姑娘的，但是三姑娘定然不愿见我。”
    “夫君便替我去瞧瞧三姑娘吧，三姑娘没事，我也安心了。”
    沈致远一直被宋绾推到了外间才反应过来。
    外间的灯火并不明亮，廊下的灯笼昏暗，屋内只有两盏烛火。
    宋绾苍白又细腻的漂亮的脸庞在灯下若隐若现，有一股幽怨的缱绻。
    他明明心底觉得许多不对，却总抓不住。
    他知道宋绾不一样了，却不知道到底哪里不一样。
    他甚至看不清宋绾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伴随着宋绾吩咐身边的丫头去给他点灯笼，他才恍然从失神中回过神来。
    宋绾又叫丫头给他系上斗篷，看样子是要送他出去了。
    他紧紧抿着唇，一句话不说，只是深深看着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淡然自若，细眉婉婉，如月下玉兰，越看越美的心惊。
    他忽然开口问：“阿绾，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宋绾脸上便浮起一抹娇羞的笑：“夫君放心，孩子好好的。”
    沈致远那颗不安定的心终于落地。
    只要宋绾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一切都还有转圜的机会。
    毕竟宋绾不可能不要他这个孩子的父亲。
    宋家也不可能让一个有了孩子的女人和离。
    他心间终于松了，点点头，走了出去。
    宋绾站在门口目送沈致远走远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从前三言两语就能送走沈致远，现在却是要废好些功夫。
    沈致远以前不都是急吼吼的想去和晚娘幽会么，假意和她推诿，还不是想要走。
    今日也不知道怎么的，晚娘今天受了那么大的罪，他脸上却全是不情愿，还要她推着才出来。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还是他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宋绾不想再想沈致远，进了内屋，又叫丫头放热水沐浴，打算待会儿舒舒服服的入睡。
    这头沈致远出去外面，站在茫茫夜色中，却有一瞬间不知道去哪儿。
    他到底又往沈若秋的方向去了。
    才跨进沈若秋的院子，便听到里头撕心裂肺的咒骂声，全是在咒骂宋绾的话。
    那声声贱人毫不避讳的传来，还有自己母亲在里面轻声安慰。
    他忽然想起今日宋夫人对他说的话，还有刚才宋绾神情认真的话。
    沈若秋一直就是如此，他从来没有管顾过。
    宋绾本是沈若秋的二嫂，沈若秋敢这样骂宋绾，外头的人说的的确没错，要是自己尊重宋绾，沈若秋定然是不敢这样放肆的。
    又想起刚才宋绾淡然的眼神，好似她一切都看在眼里，又好似她一切都不在意。
    他心里如被巨石压下。
    再听不下去沈若秋的辱骂，沈致远转身又走了。
    赵利看了眼院子里头，轻轻叹息一声。
    其实他好几次都与舅母说了，府里用度都是宋绾出的，做什么还端着架子，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这就跟命令人跪着将银子给出有什么两样？
    他如今是真不知道怎么劝了，他总有种感觉，再这样下去，沈家都会完。
    宋绾天之骄女，也看明白了宋家为什么帮沈家，还不是因为宋绾？
    自己舅母和沈若秋本末倒置，莫不是还以为是自己的本事么？
    他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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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三章晚娘，你只是个奴婢

    沈致远又回了观鹤居。
    进去观鹤居外厅，静悄悄的没有人。
    他便又往内室走。
    内室里亮着明亮的灯光，还有一股药味。
    沈致远进去，就看到靠在床榻上的晚娘，还有贴心服侍在旁边的沈玉。
    沈玉见到沈致远进来，就立马大哭起来：“父亲今日为什么不狠狠惩戒那个贱人为晚娘出气？”
    说着沈玉扑到了沈致远的面前，就如气愤极了一般对沈致远又打又踢。
    晚娘忙坐直身子阻止沈玉：“玉哥儿，那是你父亲。”
    沈玉愤怒的朝着沈致远咆哮，泪水横流：“你为什么不给娘亲出气。”
    “今日那些人那样打娘亲，都是那个贱人害的。”
    沈玉的声音震耳欲聋，只怕院子外面的人都听得见。
    沈致远只是静静低头看着沈玉发狂的样子，身上的痛传到他心里，他又冷又静的看向晚娘，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你教的好儿子。”
    晚娘看到沈致远的神色面上一慌，白着脸道：“玉哥儿只是冲动了些，沈郎别怪他。”
    沈致远又是一声冷哼：“冲动？”
    说着他伸手提起沈玉的领子，一双细长凤眼冷酷的看着沈玉，冷冷道：“我看你还是没有吃够教训。”
    “今日不是宋绾害了你娘亲，是你。”
    “但也不怪你，因为是你娘亲将你教导成了这样。”
    “既你这般喜欢辱骂，我现在放了你，你再去宋绾院子外骂个痛快，跑到我这儿来吼什么？”
    说着沈致远松开了沈玉的领子，提脚就踢向沈玉的腿：“现在就滚出去，去宋绾那里给你娘亲报仇。”
    “去她那里大喊大叫。”
    “到时候宋绾打死了你，也是你活该，命该死。”
    被父亲一脚踢在地上的沈玉脸色惨白的看向沈致远阴冷的脸庞，身上发抖，张着嘴，却一句话也不敢再出声。
    沈致远又叫赵利进来，让他将地上的沈玉扔到外面去。
    赵利犹豫的看向沈致远，刚才他在外面，但因为沈致远和沈玉的声音比较大，他也全听到了，不由犹豫一下道：“万一小公子真去宋绾那儿了怎么办？”
    沈致远冷冷看了地上的沈玉一眼，负着手：“我没有这样蠢笨的儿子，要是真去了，别管他，随宋绾怎么处置。”
    晚娘连忙惊慌道："沈郎，都是我的错，别怪玉哥儿。
    赵利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晚娘，还是将地上的沈玉拉了出去。
    出去后的沈玉却不敢往宋绾那儿去了，又朝着赵利哭着说要去晚娘那里。
    赵利这时候也没法，只好放了沈玉，任由沈玉往内室跑。
    内室里，沈致远负手站在床前，沈玉跑进来后却一句话不敢说，紧紧依偎在晚娘的身边，看着父亲高大的背影，微微有些发抖。
    晚娘心里也有点惶恐不安。
    其实她也知道，要是沈玉在私底下骂宋绾没有什么，骂出去让那么多人听到，或许真的事情不小了。
    但是她同赵氏一样的想法，不管沈玉说了什么，骂了什么，都是自己家里的事情，外头人怎么管？
    再说玉哥儿还只是一个孩子，有时候口无遮拦，应该也没有什么吧。
    晚娘难得在沈致远面前有些怯生生的开口说了自己的想法。
    沈致远听了晚娘的话，深吸一口气，忽然什么都无力解释。
    他冷冷看着晚娘，又是一声冷笑：“你知道么，宋家人早就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晚娘脸色一白，震惊的看着沈致远：“怎么可能。”
    “从前我在宋绾身边去宋府的时候，几乎没有和沈郎怎么说过话。”
    “况且，要是他们知道，怎么还会提拔沈郎？”
    “是不是诓沈郎的话的？”
    沈致远坐在椅子上，淡淡冷笑：“你以为宋家那些人是蠢的么？”
    “开始我也以为宋家人诓我，直到宋子安对我说，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是因为宋绾。”
    “他们帮我，是因为帮宋绾。”
    “这次宋家人故意针对你，你以为是什么？”
    晚娘的脸色又白了白："宋家人知道我的身份了，那怎么办？
    沈致远扶额："我只能将你送走了。
    晚娘怔怔看着沈致远：“那玉哥儿呢？”
    “反正宋绾也看不惯玉哥儿，干脆我将玉哥儿一起带走吧。”
    沈致远看了一眼晚娘，眉头紧皱：“你凭什么带走玉哥儿？”
    “晚娘，你只是个奴婢！”
    “你是生怕他们不知道玉哥儿是我和你的孩子？”
    “要是被宋家人知道了，你知道他们会怎么报复我么？”
    晚娘被沈致远的脸色和语气吓到，又看着身边的玉哥儿，实在是舍不得：“我走了，我不放心玉哥儿。”
    “我再留一个月吧。”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对晚娘这种将孩子护得太紧的行为感到无力。
    也正是因为晚娘将沈玉护得太紧，才让沈玉现在对宋绾这么恨。
    他不想在说话了。
    他现在心乱的很，明日朝堂上不知有没有弹劾他的，他现在更关心自己。
    沈致远站了起来，直接往外面走。
    晚娘忙叫住沈致远：“你现在往哪儿去？”
    沈致远头也不回：“我今夜睡书房。”
    晚娘怔然看着沈致远离开的背影，从沈致远进来到他离开，一些关心关切的话也没有问过她。
    她现在还怀了他的孩子。
    晚娘又落下泪来。
    旁边沈玉就懂事的给晚娘擦泪。
    这头宋绾早已沐浴完舒舒服服的靠在床榻上看书，云嬷嬷在旁边对着宋绾低声道：“玉哥儿还没有回来。”
    宋绾笑了笑：“嬷嬷不用担心，那孩子明天会回来的。”
    现在那孩子八成是在她母亲身边孝敬呢，宋绾根本不想管他。
    云嬷嬷就道：“那个孩子当真不值得养，出了事情，在您身边呆过一刻过？”
    “还跑到夫人那里去告状。”
    宋绾看向云嬷嬷：“没事，我一点不在意。”
    “又不是我的孩子，下个月有好戏看呢，嬷嬷别担心了。”
    云嬷嬷看着宋绾脸上的笑，许多话也咽进去不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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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四章姑娘真不去白先生那儿了？

    第二日早膳后，沈玉果然被赵氏身边的婆子送了回来。
    宋绾知道，这孩子定然不是赵氏想送回来的，是沈致远让赵氏送回来的。
    沈致远一向这些事情做的妥帖，不像赵氏和沈若秋那样，仅凭着情绪办事情。
    那婆子还对宋绾解释：“小公子昨夜受了惊，在夫人那里歇了一夜，用了早膳夫人才说让小公子回来。”
    宋绾微笑着点头，让婆子退出去。
    沈玉站在宋绾的面前，看着宋绾一颗一颗往自己嘴里送葡萄，丝毫没有要给他一颗的意思。
    从前都是沈玉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管他想吃什么，宋绾都会讨好的送过来。
    现在宋绾居然当着他面的吃，一颗也不给他。
    到底有些馋，沈玉却十分有骨气的没有开口，只是僵硬道：“儿子退下了。”
    连昨天的事情也丝毫没有赔罪的意思。
    宋绾淡笑，这样也好。
    她喜欢这样的沈玉。
    越恨她，越跋扈越好。
    一个自己完全没有感情的孩子，她丝毫不会因为沈玉的这些举动伤心。
    她点点头，又摆摆手。
    连要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像是打发一个下人。
    沈玉本以为自己用这样的语气和宋绾说话，宋绾一定会伤心的。
    从前也是，他但凡不开心了，都会表现在脸上，宋绾就会关心的问他怎么了。
    接着他再提要求，宋绾便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现在宋绾居然和打发下人一样打发他，那眼神甚至都没有往他身上看去一眼。
    兴致缺缺的模样。
    沈玉的小手捏紧，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屋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宋绾瞧着这沈玉还挺有脾气。
    从前自己事事顺着沈玉，这个孩子骨子里的脾气还没有体现出来。
    现在自己不顺着他了，这孩子的脾气就一览无遗了。
    不过也要多亏了晚娘的悉心教导啊。
    不然沈玉还没有这么恨自己。
    宋绾侧头眯眼看着窗外的繁花，花香扑鼻，她闭着眼，感受着渐渐升起的暖光落在身上的暖意，不由得心情舒畅。
    旁边的探夏提醒了一句：“姑娘，今日该去白先生那儿去了。”
    宋绾一听见白先生，就想到了顾万山。
    一想到顾万山，就想到被他按在假山洞里的那一幕。
    心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既觉得恼怒顾万山这样的举动，但是真怪起他来，又狠不下心去怪他。
    或许他毕经帮了自己，但他那样的做法还是让她害怕。
    特别是他那天扑在自己耳边的喘息声，让她心慌意乱。
    宋绾不想让自己再想下去。
    一下捂着自己的脸，微凉的手指感受到了一丝燥意。
    宋绾侧身趴在窗上，手指伸出去够了一只花枝，又闷声道：“今日不去了。”
    探夏稀奇的看着宋绾：“姑娘不是说每次让白先生施针后，身上就觉得轻快多了么?”
    “今日也没什么事情，怎么不去了？”
    宋绾不去是怕碰见顾万山。
    况且那白先生是顾万山请的人，庄子也是顾万山的。
    自己去了，就总觉得好似自己拿了他手短，就应该被他这样对待。
    宋绾也摸不透顾万山到底是什么意思，要是喜欢自己，直说便是，为什么这么做。
    她摆摆手："今日就是不想去。
    探春探夏面面相觑，又看向云嬷嬷。
    云嬷嬷瞧着宋绾趴在窗上的模样，看起来像是有什么烦心事，想着估摸着还是昨天的事情。
    现在的姑娘虽然瞧着什么都不在意，但是昨天在那么多人面前受了侮辱，想来心里也不好受。
    她温声劝道：“那些事情姑娘别想了，还是自己的身子要紧。”
    宋绾是不想想，就是脑子里乱糟糟，总是想。
    她忽然深吸一口气，又道：“是不该想，去园子里转转吧。”
    云嬷嬷一愣：“姑娘真不去白先生那儿了？”
    宋绾任性的摇头：“不去。”
    说着又让探春去准备斗篷和手炉来，现在她要去逛院子。
    宋绾站在廊下，看着探春将一件织金斗篷给她穿上，又从探夏手上接过了手炉。
    现在虽然是四月的天气，但是宋绾的身子太差，手指冰凉，要拿着手炉才好。
    她已经许久没有逛后院的园子了，这会儿散散心也好。
    只是才刚到后园子里一处桃花亭外，就看见亭子里正坐着晚娘和沈若秋。
    两人的手牵在一起，一直在说话。
    不过距离有点远，听不清。
    云嬷嬷看见那两人，忍不住说了句晦气。
    宋绾笑了笑，也觉得晦气的很，别耽误了她的好心情。
    只是这里的桃花全开了，景色是真真的好。
    宋绾惋惜，也只能往别的地方去。
    只是也不知道沈若秋的眼睛怎么就这么尖，叫她瞧见了，就又喊宋绾：“宋绾！”
    宋绾根本不理会她，也头都不回。
    只是对身后的云嬷嬷吩咐了一声。
    沈若秋气急了要追过去，晚娘忙紧紧拉住沈若秋的手：“三姑娘别冲动。”
    “你二哥说的没错，三姑娘的称呼该变变了。”
    “不管多不喜欢她，她现在也是三姑娘的二嫂啊。”
    沈若秋回头看向晚娘：“我心里只有你是我二嫂，那个贱人根本不配！”
    晚娘倒是喜欢沈若秋的话，脸上却是担忧的劝慰：“我知道三姑娘的心，只是三姑娘忍忍，她肚子里的孩子还能利用呢。”
    又附在沈若秋的耳边说：“沈郎说了，要让她难产死，她肚子里的孩子要和我的换，现在让她好好养着胎，好好生下孩子才是最大的事情。”
    沈若秋这才收了心气，生生忍下了宋绾刚才忽视她的气。
    只是她一回头，就看到一个面色严肃的婆子和一个侍卫站在自己面前，不是宋绾身边的人是谁。
    她还没有开口，迎面就被打了一巴掌。
    只见云嬷嬷端着手，淡淡看着沈若秋道：“三姑娘往后慎言，要是三姑娘再敢直呼我家少夫人姓名，那老奴也不会手下留情，替少夫人和老爷教训你了。”
    沈若秋气得大抖，指着云嬷嬷疯狂大叫。
    只是到底是女子，力气在侍卫面前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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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五章沈致远的麻烦更大呢

    不管沈若秋怎么发疯，也仅仅只能发疯而已。
    最后云嬷嬷带着侍卫离开，她又气得晕了过去。
    晚娘看着这一幕，忽然就有了一些后怕了。
    她真的看明白了，现在的宋绾居然真的不将沈若秋看在眼里了。
    从前千方百计都想要讨好沈若秋，现在居然敢使唤下面的人打沈若秋。
    她忙让丫头将沈若秋扶起来，又赶紧让人去将这里的事情告诉赵氏。
    她都不信，宋绾居然真的这么嚣张，敢跟赵氏顶嘴？
    这头宋绾已经坐在了水榭上，看着水中倒映，见着云嬷嬷来了身边，她问了句：“如何了？”
    云嬷嬷便道：“三姑娘现在应该能长记性了。”
    说着又担忧：“不过，老奴怕大夫人来找您麻烦。”
    宋绾笑了下：“没事，沈致远的麻烦更大呢。”
    迟早都要求她。
    那头赵氏听了这事，当即就气得要晕了过去，连忙叫人去叫宋绾过来。
    只是没一会儿婆子就回来给赵氏传话说，宋绾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走不得路。
    赵氏又气得晕了晕。
    她几乎要把手上的茶盏都捏碎了。
    要不是宋绾现在肚子里怀着的那个孩子有大用处，她是非得要把宋绾抓过来给些教训。
    到底又咽不下这口气，她一下子站起来："她既然不方便，那我就去见见她。“
    说着在身边嬷嬷的搀扶下，浩浩荡荡的往园子里去。
    宋绾远远瞥见了赵氏过来的身影，丝毫不慌，依旧坐着。
    直到赵氏到了身边，对着宋绾就质问：“你刚才让人打了若秋了？”
    宋绾承认的很快，让云嬷嬷讲了来龙去脉。
    赵氏气得心口发疼，指着宋绾：“若秋还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不成？”
    “多大的事情，你竟然这样恶毒！”
    宋绾看了赵氏一眼：“我嫁来沈家五年，三姑娘私底下辱骂我的话不说，便是她敢当着我指着我直呼我姓名，我教训她是恶毒？”
    “那我也直呼您姓名，你要不要也说我不懂事，这事就这么算了？”
    宋绾其实下一刻就想喊出赵氏赵桂花的名字的，到底是生生忍住了。
    赵氏手指发抖：“你胡言乱语什么？！”
    宋绾不耐烦的看着赵氏：“我说的很清楚，三姑娘的确该打，我不教育，其他人也会教育。”
    “现在三姑娘在京城无人敢要，要不您想想到底是什么原因？”
    赵氏疯狂："那还不是因为你！
    宋绾淡笑：“因为我？”
    “也是，的确是因为我，因为三姑娘在外面只呼我名字，让众人都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不是？”
    赵氏又气得抖了抖。
    这时候宋绾又忽然捂着肚子：“我昨日被三姑娘和沈玉受了惊，肚子不舒服，我得赶紧回去躺着了。”
    “母亲，我先走了。”
    说完，宋绾施施然离开，留下快气得吐血的赵氏。
    偏偏赵氏也知道宋绾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出差错，有气也发作不得。
    沈致远说过，宋绾的身子极差，怀孕能要她大半条命，一有不慎，孩子就保不住。
    让她别为难宋绾。
    赵氏深吸一口气，想着要不是那个孩子，她早一巴掌招呼上去了。
    晚娘在后面将这些都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清清楚楚，看着宋绾的背影，又想到沈致远说宋家的人知道她和沈致远的关系。
    那宋绾到底知不知道呢。
    可是刚才她明明在这里，但是宋绾一眼也没有看她。
    现在晚娘也越来越看不懂宋绾了。
    又看赵氏气得不行，晚娘又去宽慰赵氏。
    只听赵氏咬牙切齿道：“要不是她肚子里有孩子，我定然不放过她。”
    晚娘安慰道：“等她孩子生下来那一夜，您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
    “总之她也要死。”
    赵氏这才心里好受些。
    到了下午，宋绾让暗卫去外头打探到的消息回来了。
    正合她意。
    今日朝堂上个个都是弹劾沈致远的，说他家风不正，何以为官。
    一个个疾言厉色的在皇上面前踩踏沈致远。
    宋绾慢悠悠的喝着茶，想着当时的沈致远到底是什么表情呢。
    她脸上微笑。
    这回，沈致远现在的官职定然是保不住了，今晚他回来，或许有大戏。
    暗卫都弯腰对着宋绾说了一句：“今日林都尉将老爷打了。”
    “打得鼻青脸肿的。”
    宋绾还有一瞬间没有明白这个林都尉是谁，又忽然脑子一转，林都尉不就是林相礼么。
    她瞪眼看着暗卫：“真打了？
    暗卫点头：“真打了。”
    宋绾笑了笑：“打了就打了吧。”
    暗卫从前是跟着林相礼的，还有点担心的问宋绾：“林大人不会出事吧。”
    宋绾笑开：“你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沈致远现在名声都臭了，谁给他做主？
    那么多人弹劾他，说不定还有人背后说打得好，说林相礼直爽正义呢。
    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沈致远回来了。
    脸上是被林相礼打出来的伤。
    他直接回的观鹤居，晚娘看见了吓了一跳，又忙让人去叫赵氏过来。
    赵氏来见到沈致远的样子也吓住了，急忙问：“谁打的？”
    晚娘也落泪："怎么好端端的成了这样？
    沈致远现在心烦意乱的不想开口。
    林相礼本来就看不惯他，自己也不是那个武夫的对手，打了他虽然心里气恼，但也不算大事。
    让他几经崩溃的是朝堂上那些人对他的弹劾和身边人对他的排挤。
    今日他去衙门，人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几乎都是鄙夷。
    那种鄙夷的神情，让他心里难受至极。
    就连下面小小的衙役看见他，居然也在背后卒他一口。
    平日里交好的同僚，对他更是避之不及，像是生怕与他沾染上什么关系。
    其实本来事情没有这么严重的，如今成了现在这个地步，还是因为弹劾他最厉害的居然是顾万山。
    顾万山本就是天子近臣，那天的事情又是在顾家发生的，顾万山当着百官站出来说他一件件罪状，直将他说成了不忠不义，不孝不仁的人。
    顾万山一呼百应，纷纷附和。
    让沈致远恨得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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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二章你说你的官职保不住了？

    和朝堂上的那些烦心事比起来，身上这点伤，真的算不了什么。
    这时候赵氏又在身边喋喋不休：“还有没有王法了？你可是朝廷命官，谁敢打你？”
    “你马上就是大理寺少卿了，直接给他抓起来就是。”
    沈致远被赵氏的声音扰得极烦，心里一下子就一股火气冲上来。
    今日顾万山那架势，是要他连官都做不成，在朝堂上一点立足的机会都没有，要让他身败名裂，永远抬不起头。
    别说大理寺少卿了，就是现在的官职能不能保得住都难说。
    沈致远一下子站了起来，看着赵氏这一副依旧没有将这件事当成一回事的样子，火气就更甚。
    他猛地朝着赵氏怒吼道：“朝廷命官？”
    “你是觉得我这朝廷命官了不起么？！”
    “我现在头顶的乌纱帽马上就要戴不稳了，我马上就要成为庶人了，你满不满意！”
    “你满不满意！”
    赵氏从来没有被沈致远这么怒吼过。
    沈致远自小读书，性情温和沉稳，什么事情都有主见。
    这还是沈致远第一次这么不能控制情绪。
    赵氏被沈致远现在狰狞怒吼的样子吓住了，后退了一步，还是有些没有听懂沈致远的话：“你说什么？”
    “你说你的官职保不住了？”
    “怎么可能，你又没有犯什么错，怎么可能官职保不住呢？”
    “是不是宋绾那个贱人给她父亲说了什么？”
    沈致远深吸一口凉气，看着自己蠢的可以母亲，忽然觉得眼里一股酸涩。
    他其实从来都是一个人，身边没有一个懂他的。
    他冷笑：“为什么官职保不住？”
    “要不你去问问你养的好女儿？”
    又看着晚娘：“你也去问问你教养的好儿子？”
    “朝堂上他们弹劾我家风不正，母亲一心不仅霸占儿媳的嫁妆，还对儿媳恶言侮辱。”
    “小姑子直呼她二嫂名字。”
    “养子更叫宋绾贱人。”
    “桩桩件件，不是凭空捏造！全都有朝中德高望重的人亲眼见证的！”
    “我们隔壁的京兆府判司，陈太医，顾家大夫人，还有沈玉的老师。”
    “每一个指控都有人看见，你要我怎么办！”
    “现在朝中忍忍避我如蛇蝎，恨不得离我远远的，生怕和我这样的人沾染上什么关系。”
    “整个朝廷的人都在弹劾我，巴不得将我贬到尘埃里。”
    “你居然还将这一切都推到宋绾身上。”
    “难不成是宋绾逼着你们这么做的是不是！”
    赵氏被沈致远的一句句话逼着后退，最后身体一软，撑在小桌上，看着沈致远，颤抖道：“如何不能怪宋绾？”
    “要不是她邀请陈太医来，要不是她邀请孙氏来家里，要不是她让婆子将沈玉的事情说给老师，怎么会有现在的事情…………”
    沈致远简直失望的摇头。
    他苦笑：“我早就说过，宋绾那个蠢女人很好骗，但是让你们要维持面上的体面，可是你们听过我的话了没有？”
    “你们洋洋得意，对着宋绾颐指气使。”
    “你怕是忘了，宋绾是自小长在盛京的京城贵女啊。”
    “为什么这次的事情闹这么大，京城贵女被一个乡下婆婆如此折辱，这些京城贵人们能看得惯？”
    “在宅院里你们如何我不管，可你们居然要闹到外人面前去，你们是觉得宋绾就应该受你们的这些人的折辱么！”
    赵氏又是晃了晃。
    她呼吸急促，脑子里只有一句，沈致远的官职保不住了。
    她赶忙对沈致远道：“宋家在朝廷里不是有很多人脉么？现在你赶紧让宋绾回娘家去，让宋绾去求她的父亲，让她父亲帮你啊。”
    沈致远看着赵氏又是一声冷笑：“母亲既然要求着宋绾办事，那你在她面前做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又是什么？”
    “你忘了你是怎么能坐在沈家大夫人的位置上的？你当真是糊涂。”
    “我千叮万嘱的告诫，这些日一定要对宋绾客气，为什么你们还是记不住！”
    沈致远说完，手边的茶盏狠狠往地上一扔，巨大的声音响在屋子里，赵氏和晚娘都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
    晚娘脸色惨白的看着沈致远，刚才听到沈致远说的那些，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的变得这么严重了。
    她也万万没有想到，不过就是玉哥儿骂了宋绾一句贱人，沈若秋喊了宋绾的名字，竟然就能影响沈致远的仕途。
    在她的心里，这些都是家务事，为什么会能让沈致远的官职保不住。
    她看着沈致远阴沉冷酷的样子，虽然心里有些害怕，还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对着沈致远低声道：“沈郎先别气，或许事情还有转机的机会。”
    “宋绾现在肚子里怀了沈郎的孩子，她又这么痴迷沈郎，让宋绾回去让她父亲帮沈郎或许也有转机的。”
    “宋家那么多人脉，再有你也是宋家的女婿，宋家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沈郎被革职吧。”
    旁边的赵氏连忙点头：“晚娘说的没错，宋家这次都要帮你提拔成大理寺少卿了，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被革职的。”
    沈致远颓然的又坐在了椅子上。
    他的手撑在额头上，想着对策。
    朝堂上那些人跟随顾万山身后一呼百应，顾万山的意思就是朝廷里很多人的意思。
    现在真的要彻底解决这件事，就是让宋家的牵线，他陪宋老爷一起去顾家拜访，让宋绾父亲在顾万山面前给自己说几句好话。
    这事或许没有这么糟。
    这么一想，沈致远就站起来，往宋绾那边大步走去。
    赵氏看着沈致远匆匆的背影，这才松了一口气。
    旁边晚娘仍旧担心：“也不知道事情到底严重到什么地步了，我看沈郎的样子，好似厉害的很。”
    赵氏慢悠悠的轻哼一声：“再厉害又能有多厉害？”
    “宋家能眼睁睁看着致远在朝廷上出事？”
    说着她又冷笑一声：“等着吧，致远一去宋绾那里，听了这回的事情，一定哭着回去让她父亲帮忙。”
    “这事不怎么需要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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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七章阿绾，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

    晚娘听着赵氏的话，又想起今日宋绾对沈若秋的表现，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若是在以前，晚娘定然不会觉得宋绾敢不管沈致远的事情。
    但是经过了这一月来的种种事情，晚娘的心里又有些不上不下了。
    现在的宋绾明显不是从前的宋绾了。
    从前的宋绾能为了沈致远讨好这府里的每一个人，现在她有点拿不定主意。
    赵氏又看着晚娘还站着，就道：“你也快点休息，你肚子里有孩子，这个孩子你可要好好养着，知道吗？”
    晚娘就连忙答应。
    这头宋绾在沈致远来的路上，就知道沈致远过来了。
    她也知道顾万山今日在朝堂上弹劾沈致远的事情。
    想起那日在假山洞里顾万山就对她说过，不会让沈致远再留在官场，所以他是真的这么打算的么？
    其实沈致远留不留在官场，对于宋绾来说都没有关系，反正沈致远最后都会身败名裂。
    这还只是开始，让他吃小小的苦头而已。
    正在想的时候，探夏弯腰在宋绾的耳边低声道：“姑娘，大人进来院子了。”
    宋绾淡淡的唔了一声，等着沈致远进来。
    尽管知道沈致远被林相礼打了，但是当真看见沈致远那张雅人深致的俊脸被打得唇角红肿，眼下带青时，宋绾还是觉得有一股畅快。
    想起前世沈致远一身官袍，得意洋洋的揽着晚娘出现在她面前时，现在看到这样的沈致远就更加畅快了。
    沈致远啊，前世你得到的一切，可能都要慢慢吐出来了。
    宋绾面上却做出一副吃惊的神情看着沈致远：“夫君怎么这个样子了。”
    沈致远脸色微微有些阴沉，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看了宋绾一眼，像是十分不满：“你的好表哥打得。”
    宋绾便叹息一声：“我表哥自来性子直，夫君不要与他一般计较。”
    沈致远本以为说出这句话后，宋绾怎么着也要给些表示，不说怎么样，让林相礼来给他赔罪的态度总是要的。
    居然就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就给直接带过去的。
    沈致远想要发怒，但又想这件事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朝堂上的事情。
    他直截了当的对着宋绾说了今日朝堂上的事。
    说完，沈致远的眼睛紧紧看在宋绾的脸上，想要看清宋绾到底会是什么反应。
    宋绾听了沈致远的话，脸上立马就露出了担忧疑惑的神情：“怎么会这么严重？”
    “那现在怎么办？”
    沈致远看着宋绾，看了半晌也看不出来其他的什么表情，又听她这么六神无主的问了这么一句，好似丝毫没有想要替他想办法，心里又是一股怒火。
    好在沈致远一向能控制情绪，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对宋绾发怒的时候。
    现在还得让宋绾回去找她的父亲去顾万山那里说和说和。
    让顾万山别跟狗一样的咬着他不放！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又面色忧心忡忡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说着他更是站起来走到宋绾的面前，弯腰牵着宋绾的手，低声道：“阿绾，我只是为了我们两人的孩子啊。”
    “你也不希望孩子生出来，见着他父亲一事无成吧？”
    沈致远脸上又现出了怀才不遇的愁苦：“我好歹来说也是状元，成了今日这样，阿绾可能可怜可怜我？”
    宋绾只差给沈致远的演技拍手叫好了。
    她也跟着上演技的担心道：“夫君别说这样的话，我现在就写信给我的父亲，让我父亲一定要帮你。”
    沈致远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想着这么黑了，让宋绾回去的确有点不合适。
    要是写信不成，再让宋绾回去也成，他就立马点头：“这样也好。”
    宋绾写信倒是快，很快就写好了一封信，沈致远拿来看了看，十分满意，让赵利亲自去宋府送信。
    尽管信送出去了，沈致远的心里还是有些忧心忡忡。
    即便最后他能保住官职，可是他在朝廷的名声也全毁了。
    他心里打算着暂时避到其他地方任职，等过一段时间再回京也可以。
    并且，离开京城，自己家里那几个蠢人对宋绾再做了什么的话也不容易传开。
    并且还能对宋绾做手脚，更留不下证据让人怀疑。
    他将自己想去外地任职的想法说给了宋绾，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
    如宋绾这样的娇小姐，在京城锦衣玉食的生活习惯，怕是离开京城还有些不愿意。
    正想着该怎么劝宋绾的时候，宋绾却一口答应了下来。
    只听宋绾道：“现在外头流言这么多，我也是担心的，夫君去京外也好。”
    “我是夫君的妻，自然要一路跟随着夫君。”
    沈致远看着宋绾莹莹看来眼睛，顿时大为得意。
    他就知道，宋绾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直到现在也不会变。
    即便自己家里的人这般对她，她也还是一心只有自己。
    这样单纯又愚蠢的女人，让她这么死了沈致远还有点不舍得。
    毕竟不管怎么利用宋绾，宋绾都始终愿意信他，这样的女人应该不会再遇见第二个了。
    到底是宋绾从小家里将她护她得太好，根本不知道人心险恶啊。
    沈致远脸上却隐隐现了两滴泪光，紧紧抱着宋绾：“阿绾，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
    “我一辈子都会对你好的。”
    这样的话宋绾耳朵都听出茧子了，都听不耐烦了。
    她推开沈致远，又抬头看他：“夫君脸上的伤还是快去看看郎中吧，我有些担心。”
    沈致远想着母亲还在他院子里，他务必得回去好好交待一下，让她们最近一定不能再对宋绾如此了。
    不然又要出什么事。
    他便温柔的点点头："那我先去观鹤居，我留在这里怕打扰了你入睡。
    宋绾担忧道：“那夫君也要早点休息。”
    沈致远点点头，又碰着宋绾的脸颊，深情的落了一吻后才离开。
    出去时的沈致远步子都有些轻快。
    他想着即便京城的官职留不住了，或许能请岳丈让他去京外避避风头。
    这样也好，总之，宋绾那个蠢女人心里只有为他好，不会想到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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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八章看来三姑娘的苦还是没有吃够

    宋绾看着沈致远离去的背影，淡然的眸子里隐隐约约有些冷淡。
    沈致远想去京外？
    还想带着自己一起去？
    她唇边带着一丝讥笑，定然是不成的。
    她起身到案前，又写了一封信，让暗卫拿去交给自己的父亲。
    沈致远回了观鹤居，赵氏就站起来急急忙忙的问：“宋绾那边怎么说？”
    沈致远坐在椅子上，脸色依旧有些阴沉，喝了一口茶后道：“宋绾已经写信给她父亲了。”
    赵氏便放了心的重新坐下，对着沈致远笑道：“我就知道宋绾定然不会置之不管的。”
    “要是宋家都替你求情，外头的人还能说什么？”
    晚娘的脸上也变得轻松起来，她就知道，宋绾在沈致远的事情上，一向都是妥协的。
    沈致远看了一眼自己母亲脸上这得意的神情，忽然就有点心生厌烦。
    他低声道：“有些话我不想一直提醒。”
    “只是这次的事情是祸从口出。”
    “母亲要是再不提醒沈若秋管住自己的嘴，母亲到时候别怪我直接将沈若秋给送出去了。”
    赵氏不在意的笑了笑：“这事你放心吧，若秋已经知道错了，这回她也长记性了，定然不会再出去胡说了。”
    沈致远眉头皱起来：“这不是小事，往后在府里也不能如此！”
    “她也该有些规矩了。”
    赵氏看沈致远说的严肃，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会好好与若秋说的。”
    “好好提醒她。”
    沈致远又看了一眼赵氏：“还有母亲也是，往后务必对宋绾客气一些，对她好一些。”
    “这些话我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要是母亲还是记不住，那儿子直接辞官了，那个时候宋绾随你怎么骂！”
    “让母亲好好逞逞婆婆的威风。”
    赵氏愣愣，看着沈致远阴沉的脸，也只能勉强着答应下来。
    赵氏走后，晚娘就过来坐在了沈致远的怀里，伸手搂住沈致远的脖子，有些撒娇的道：“沈郎别想这件事情了，这件事一定会过去的。”
    “你毕竟现在是宋家的女婿，宋家定然不会看着沈郎被革职的。”
    “那样宋绾不还是成了笑柄？”
    沈致远淡淡的抬头，心底深处对于晚娘是有一些怨气在的。
    要是晚娘多注意一点，那么那天沈玉也不会口无遮拦。
    但是他现在又看晚娘头上还缠着抹额，脸色有些苍白。
    想起她昨日在宋绾院子外面跪着磕了五十个头，肚子里也还有他的孩子，到底心里又有点怜惜心疼。
    他现在才想起来问她：“额头上的伤好些了没有？”
    晚娘见沈致远问起她额头上的伤来，顿时就委屈的靠在沈致远的怀里，开始泪意涟涟，轻轻哽咽：“我没事的，我现在只是担心沈郎。”
    晚娘历来会把握沈致远的心思，柔弱的恰到好处，让沈致远心疼。
    沈致远见到晚娘的泪光，还是轻叹一口气，搂紧了她。
    他又低声道：“这次的事情或许没那么容易过去了。”
    晚娘靠着沈致远的胸膛：“只要宋绾还在，沈郎放心吧，她不会眼睁睁看着沈郎出事的。”
    晚娘说的话有几分道理，沈致远也知道。
    他闭着眼，想起了刚才宋绾担心他的眼神。
    其实他有一瞬间的后悔。
    宋绾这样的贵女成了他的妻子，既带出去有脸面，又能给他在官场上提供助力，其实是再好不过的。
    晚娘和宋绾比起来，对他的仕途全无作用。
    况且宋绾的一颗心也在他的身上，不管怎么利用她也不会有什么察觉，这样的女人本来长久的留在身边也挺好。
    后面找个理由纳了晚娘为妾也是再好不过。
    反正晚娘不过一个乡下秀才的女儿，让她做自己的妾室，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也没有亏待她。
    只是宋绾现在的身子却活不长了，他长叹息一声，隐隐有遗憾。
    他的手指又落到晚娘的肚子上问：“孩子出事了没有？”
    晚娘的脸颊上现出了红晕，咬着唇畔柔柔的看着沈致远：“沈郎放心，郎中说孩子好好的。”
    沈致远又问：“请来的郎中靠谱么？”
    晚娘笑道：“郎中来的时候隔着帘子的，他没有看见我的样子。”
    沈致远放心的点点头，又疲惫的揉了揉眉间。
    晚娘也心疼沈致远现在的样子，就起身对着沈致远低声道：“我伺候沈郎梳洗吧。”
    沈致远抬眸看着晚娘这般柔顺的样子，尽心尽力的服侍了他这么多年，到底是宽心，站了起来。
    揽上了晚娘的腰。
    很快到了第二日，破天荒的，沈若秋居然头一遭没有趾高气昂的闯到宋绾这里来，居然是十分乖顺的低着头。
    还站在宋绾的面前赔罪。
    宋绾看着沈若秋虽然低着头，但是眉眼里依旧有不服气的样子就明白，这哪里是她真的想来赔罪。
    八成是被赵氏和沈致远给逼着来的。
    宋绾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她好整以暇的喝茶，靠着身后柔软的大引枕，觉得这玉兰茶甚是可口。
    入口满香。
    室内静的可以，宋绾一直不说话，沈若秋就装不下去了。
    只见她恶狠狠的抬头看向宋绾：“我来给你赔罪，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宋绾挑眉，好笑的看着沈若秋：“这就是你赔罪的态度？”
    沈若秋一愣，又是咬紧牙关，几乎咬牙切齿道：“我都给你赔罪了，你还要我怎做。”
    宋绾放茶盏放到了旁边的小案上，纤细的手指落在身上宝蓝色白牡丹的裙摆上，后背秀挺，目光淡然，一如春山：“我不想三姑娘现在在我面前怎样做。”
    “只需要三姑娘往后谨言慎行，小心祸从口出。”
    沈若秋看着宋绾这副淡然的样子就想跳脚。
    特别是现在宋绾现满不在乎的样子。
    她忽然道：“你别得意，你这么对我，我大哥不会喜欢你的。”
    宋绾笑：“看来三姑娘的苦还是没有吃够。”
    沈若秋一愣，又捏紧了手。
    忽然她想到宋绾也得意不了多久了，现在宋绾越得意，她往后死的时候不是就越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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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九章顾万山写来的信

    沈若秋想到这些，脸上就忍不住笑起来。
    晚娘说的没错，她现在和一个快要死的人计较什么呢？
    反正宋绾也不过活到她生孩子的时候，那时候她还怎么嚣张。
    她看着宋绾发上那流光溢彩的宝石簪子，她脖子上的翡翠珠链，还有她身上的银丝锦，她死后，这些东西都是她的了。
    眼里不由又浮现出了贪婪的神色。
    宋绾将沈若秋丑陋贪婪的神色看在眼里，不声不响。
    前世里自己死后，自己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被沈若秋拿去了。
    看着她穿戴着自己母亲和祖母给自己准备的东西洋洋得意，宋绾即便是魂魄飘着，也气得要死过去。
    现在宋绾不气了。
    因为宋绾知道，她们夺不走她的东西。
    很快沈若秋的脸上就浮起了笑意，看着宋绾道：“二嫂的话我记住了，往后我定然对二嫂恭敬的。”
    “从前都是我的错，二嫂别介意。”
    宋绾淡笑着看沈若秋现在的反应。
    上一世沈若秋十年来从来没有用过这样好的语气和她说过话，现在她忽然转变，宋绾并不认为是沈若秋因为这次的事情吃了教训了。
    她看着她眼底的淡淡贪婪，估摸着她一定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沈致远让自己怀身孕，不就是想让自己快点死么。
    估计沈若秋也知道，她才会忽然变成这样。
    宋绾也笑：“我不介意。”
    “不过从前粗鄙的三姑娘已经都让我有些习惯了，现在的三姑娘还让我有些不能适应呢。”
    即便沈若秋也学着沈致远这么喜欢装，那宋绾就想看看，沈若秋能不能一直装下去。
    主要她在这院子里也无趣，逗逗沈若秋，也是不错的消遣。
    看着沈若秋的那张脸红了又白，变来变去，宋绾倒是觉得有趣。
    让宋绾诧异的是，沈若秋居然将这口气忍下去了。
    她强笑道：“我从前是粗鄙了些，二嫂别怪。”
    宋绾笑得更深，又叹息：“只是现在外头的人都知道三姑娘粗鄙了，三姑娘的婚事可怎么好？”
    沈若秋只觉得自己快要气得冒烟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一忍再忍。
    主要今早二哥的话有点吓着她了。
    二哥说现在她在京城的名声臭了，没有人愿意娶她，要是她再惹宋绾，二哥就会将她丢在乡下。
    沈若秋现在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压下了心头的怒火。
    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留在这里了。
    要是再留在这里，她迟早要被宋绾给气死。
    她僵硬的落下一句话就道：“这些不劳二嫂操心了，我二哥会给我做主的。”
    宋绾就一声不轻不重的哦了一声，又将沈若秋差点气得跳脚。
    沈若秋也不理会宋绾了，转了身就走出去。
    宋绾也不留她。
    倒是沈玉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拉住沈若秋的袖子就急促道：“三姑姑带我去玩吧。”
    沈若秋看沈玉这么急匆匆要她带他走，说不定在宋绾这里又受了气。
    想要朝着宋绾发火的心生生忍下来。
    沈若秋对着宋绾问：“我现在能带着玉哥儿去么？”
    宋绾挑眉，沈若秋居然还开始问她的意思了，她笑：“可以，带走就是。”
    现在沈玉也没什么用处了，沈若秋想带走就带走就是。
    沈若秋又看了宋绾一眼，视线划过她发上的步摇，又牵着沈玉离开，直接去找晚娘了。
    下午的时候，暗卫将一根绿色的带子放到宋绾手上：“西角门外面的桂花树上的。”
    “好像带子里缝了什么。”
    宋绾一看这带子，又看是挂在桂花树上，那定然是顾万山了。
    她用手摸了摸，带子上用线缝着，她让探夏打开，才看到里面缝着一个叠在一起的纸张。
    宋绾将纸张打开，就看到了顾万山给她写的信。
    第一句话就是问她怎么没有去庄子里。
    宋绾一看这信，想着幸好没有去庄子里，不然真和顾万山碰上了，岂不是尴尬。
    又看顾万山下面问她最近的身子怎么样。
    宋绾撇嘴。
    接着顾万山最后问她想怎么惩治沈致远。
    最后落款还写着盼宋绾回信。
    宋绾将信给叠好，又让丫头点了蜡烛，放在灯上给烧了。
    她撑着头，脑中又乱七八糟的想了许多。
    想了半晌，也不想给顾万山回信。
    或许顾万山是有点喜欢她，但是宋绾在心里将顾万山和林相礼两人思来想去的对比了许久，觉得还是林相礼靠谱些。
    她现在真的有些不敢相信人了，但是林相礼她是相信的。
    前世林相礼在自己坟前，哭了那么久，今世便是感激也好。
    况且，她相信林相礼无论如何也不会像沈致远这样对她的。
    顾万山身居高位，心思又深，将来他不喜欢自己了，喜欢别人了自己肯定斗不过。
    不过她毒还没解，她其实也不想想自己的事，一个人也挺好。
    这样想着宋绾心里安了心，也不想给顾万山回信。
    她不回信的意思也很明显了，那就是不需要顾万山管她的事情了。
    既然对顾万山没那个意思，两人没交集了就好。
    手上的信纸快烧成了灰烬，宋绾指尖一松，余下的火焰渐渐熄灭。
    沈致远是晚上很晚回来的，回来的时候一身阴沉气。
    宋绾都快入睡了，看到沈致远来，这做出这个样子，静静等着沈致远要说什么话。
    接着沈致远开口就是咬牙切齿："顾万山欺人太甚！
    宋绾挑眉，又看着沈致远一手打在小桌上，后背躬着，显然气得不轻。
    宋绾这才慢悠悠的问了句：“怎么了？”
    沈致远眼里露出猩红的光，看着宋绾：“今日顾万山联合大臣依旧贬低我，皇上也怒骂了我。”
    “顾万山一直死咬住我不放，他在朝中众多党羽，他祖父曾是太师，门生又多，我无论如何都斗不过他。”
    宋绾想着还是得露出点担心的神情，问道:"那怎么办？
    沈致远又是咬牙切齿道：“我今日去见你父亲，想和你父亲一起去拜见顾万山，可是你父亲却忽然称病了。”
    “我只好单独去顾家，却连顾家大门都没有进去。”
    说着沈致远阴沉的看着宋绾：“你父亲现在是什么意思？难道也怕得罪顾万山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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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章顾万山找来

    宋绾淡淡看着沈致远现在的这副嘴脸，越看就越觉得好笑。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沈致远：“我父亲年纪已大，最近的身子的确不好，你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
    “你要是觉得我父亲故意装病，我没什么话好说，你让别人去帮你吧。”
    宋绾说着含泪站起来，转身就往内室走，像是气极了一样。
    沈致远愣了愣看着宋绾的表现，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心里本是有极大的怨气在，这会儿宋绾又做这个姿态，让他心里天大的气都只能自己生生忍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跟着宋绾进了内室，又看到宋绾趴在妆台前哭。
    沈致远当真是不明白宋绾现在怎么成了这样了，动不动便哭。
    比晚娘都能哭一些。
    他走到宋绾的身边，强忍着脾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父亲病的太巧合了。”
    接着就听宋绾哽咽的声音：“你要觉得我父亲故意这样做，我没什么话好说的。”
    “那天的事情也不是我惹出来的，我也没有办法帮你。”
    沈致远现在能够靠的就只有宋家的，除了宋家他还能靠谁？
    这会儿他看宋绾使性子，心里实厌烦，面上却不能有半分怪罪，还得哄道：“那话我也是随口一说的，不是怪你父亲。”
    说着沈致远颓然坐在宋绾的身边，语气颓败：“我当真没法子了，我现在或许连官都做不成了。”
    宋绾埋头在手臂处，身子虽抖，却是笑的。
    她现在都能想象出沈致远的样子了。
    又酝酿了些情绪，她抬头看向沈致远道：“大不了就是被贬到京外，我陪着夫君就是了。”
    沈致远看了宋绾一眼：“能够贬去京外还好，怕的是连官职也没有。”
    宋绾便伸手放在沈致远的手背上：“夫君不会的，我给父亲说了，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夫君。”
    “我父亲不会真的眼睁睁看着不管的。”
    沈致远看了看宋绾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指，又抬头对上宋绾的眼睛。
    宋绾的眼睛明亮清澈，在灯下又格外柔软，他有些激动的问：“真的？”
    宋绾微笑着点头：“真的。”
    沈致远放了心，握紧宋绾的手：“阿绾，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宋绾看今夜沈致远这个情绪，再赶走沈致远怕不好赶走，赶紧用眼神示意云嬷嬷上香。
    云嬷嬷又吩咐探夏去做，又极快的往宋绾嘴里塞了解药。
    这些都是在沈致远的背后完成的，他一点都没有发现。
    第二天沈致远稀里糊涂的醒来，枕边依旧没人，却看到宋绾坐在屏风外的软榻上做针线，不由心里一软。
    他从不知道宋绾会做针线，如今她安安静静坐在纱灯下，倒有几分贤妻的内敛。
    他走到她身边问：“绣的什么?”
    宋绾含糊回答了个："绣的蝴蝶，给孩子做的。
    沈致远脸上的笑意便深了起来。
    梳洗完沈致远离开，宋绾就扔了手上的绣工，靠在云嬷嬷的身上发懒：“许久不绣，忘了。”
    云嬷嬷想着轻拍宋绾的后背：“姑娘不是说无聊么？”
    宋绾闷声：“我宁愿看景看花。”
    云嬷嬷就笑着就将绣工收起来：“姑娘不绣也没关系，总归姑娘也没多少机会绣。”
    才刚是半上午的时候，暗卫又拿了带子来了。
    说里面还夹了信。
    宋绾都不消看，知道是顾万山送来的，直接烧了。
    结果导致的结果是，下午时有些没有收住场。
    下午才申时刚过，林相礼就骑着马从沈府门口下来，要去见宋绾。
    只是他正要去前门让通传的时候，却又见沈府门口又停了一辆马车。
    林相礼稍微稀奇的停顿了一下，想看看到底是谁现在也要来沈府。
    要知道这些日子，还有谁敢和沈府有关系？但凡亲近，必然要被人说道德败坏。
    只见那华贵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从里头走出来一位青衣男子，玉冠束发，一身从容高华，不是顾万山是谁。
    要知道朝堂上当初最先弹劾沈致远的就是顾万山了，现在顾万山来沈府做什么？
    忽然林相礼脑中一个思绪一闪，就有些警惕的看着下来的顾万山。
    顾万山见到林相礼在这儿，也是稍诧异一下，却先过来打了招呼：“林小将军。”
    林相礼曾经小时候跟着父亲在边塞呆过几年，回来进了兵马司，但从前旧识，仍旧许多称呼他为小将军。
    林相礼看了顾万山一眼，倒也是客客气气的作揖：“顾小丞相。”
    顾万山现在的地位，就半只脚踏进丞相位置了，叫顾万山小丞相，是许多人私底下这么称呼的。
    但却没人在顾万山面前这样说。
    毕竟谁想做小。
    顾万山挑眉，又笑了笑，问：“顾小将军来沈府找沈夫人？”
    林相礼腰板笔直，便回道：“我表妹最近拜托了我好些事情，我来找表妹说事。”
    顾万山看林相礼一眼，林相礼小他三岁，两人自小认识，交集却不多，但却能很明显的感觉到林相礼的敌意客气。
    他心里倒是能猜到原因。
    他听自己暗卫提起过，林相礼这段日子来了沈府三四趟，有些殷勤。
    林相礼这么殷勤，又对他有敌意，是知道宋绾打算和离的事情了么。
    是宋绾告诉他的，还是怎么知道的。
    顾万山微微沉了眼睛。
    林相礼见顾万山问了话，又忽然不说话了，忍不住也问：“顾大人来找谁？”
    顾万山抬起眉眼笑了下："一样来找沈夫人。
    林相礼眼里的警觉更甚。
    他是说顾万山怎么在朝堂上这么针对沈致远，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
    不对啊，按理来说顾万山应该不知道阿绾要和离这事才对吧。
    林相礼心里想了几个来回，竟然有点一团乱麻理不出来思绪。
    他却没含糊的赶紧问：“顾大人来找阿绾，恐怕有点不方便吧。”
    顾万山笑了下：“光明磊落，有什么不方便的。”
    “论起不方便，林小将军与我有何区别？”
    “表哥就没有忌讳了？”
    林相礼脸色难看了一下，正想说话，就已经见顾万山过去同门前小厮那里让传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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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一章只是想看她一眼

    林相礼那里见状，赶紧也不遑多让的让人去传话。
    两人都站在前门前，林相礼忍不住问:"你找阿绾做什么？
    顾万山笑了下："你呢？
    林相礼颇有些自豪：“阿绾叫我来找她的。”
    顾万山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只是侧头的一瞬间，脸上已无笑意。
    那头宋绾一听顾万山来了，顿时还有点没有没反应过来。
    现在顾万山来做什么。
    朝堂上顾万山刚对沈致远紧抓不放，后头又来找她，沈致远知道了，不得怀疑。
    她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只是那传话小厮又说林相礼来了。
    宋绾想了下，应该是关于沈长荣的事情，也就让小厮去将他带过来。
    外头门外，林相礼见宋绾请了自己进去，却将顾万山拒之门外，脸上的笑意放大，对着顾万山拜了拜：“顾大人，我先进去了，您自便。”
    说罢施施然走了进去。
    顾万山负在身后的手指紧了又紧，紧抿着唇，看着林相礼的背影顿了顿，又一声不响的转身上了马车。
    他坐在马车上，仰头靠着车壁，这些天他一直都听不到宋绾心底都想了他什么。
    她又没有去庄子里。
    他给她的信她也全都不回。
    他知道宋绾定然是知道他送信来了的，他的人亲眼看到宋绾的人将带子拿走，只是宋绾不愿意给他回信罢了。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来拜访的。
    但是他忍不住心里的冲动。
    自从上次假山洞中他没有控制好自己，这些天脑中全都是她的样子。
    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想他。
    他也没有其他的心思，只是想看一眼。
    再也听不到她心里所想的患得患失，让他有一些的发慌。
    不知道宋绾到底会怎么想。
    修长的手指轻叩在大腿上，他有些疲倦的长吐出一口气。
    马车夫迟迟得不到主子的吩咐，不知道到底走还是不走，忍不住低低问了一句。
    只是里头迟迟也没有声音传来。
    过了半晌，才传来顾万山低沉的声音：“走吧。”
    这头林相礼一脸笑眯眯的见了宋绾，一在前厅坐下，就说了沈长荣的事情。
    原来这些日子没有沈长荣的消息，是因为沈长荣在赌庄里赢了大钱，在外头花天酒地去了。
    林相礼凑近宋绾笑道：“你不是要让沈长荣输个大的么？”
    "那我便先养养他的胃口，让他好好的赢几把，再让人带他去酒楼画舫体会体会有银子的神仙日子。
    “美酒美人美景，通通让他快活个够。”
    “他就知道银子真正的好处了，就想要赌个大的。”
    说着林相礼朝着宋绾眨眨眼睛：“绾妹妹瞧着吧，就是这两日，保管让沈长荣输输赢赢，至少输两千两。”
    他又露出大白牙笑：“绾妹妹，我可没辜负你交待的。”
    宋绾便知道将这件事教给林相礼是最适合不过，笑道：“干的不错。”
    说着她斟了一杯茶含笑送到林相礼面前：“奖你一杯茶。”
    林相礼接过来，又看着宋绾：“就没点辛苦费？”
    宋绾笑：“表哥想要什么？”
    “但凡我有的，定然不会吝啬。”
    林相礼瞧着宋绾的笑，心里还有点心猿意马的。
    毕竟是自小喜欢的人。
    但这会儿宋绾还没有完全和离了，他也不能说那些唐突的话，等宋绾一和离，让自己母亲堂堂正正去提亲。
    那时候宋绾总能懂他的心意的。
    林相礼被宋绾亮晶晶的秋水眸看得脸颊有些发热，竟有点拘谨了，低声道：“先放着吧，说不定哪天我忘了，就不要绾妹妹还了。”
    宋绾倒是认真的对着林相礼道：“表哥帮了我，我心里记得的，绝不会忘。”
    “若是将来表哥有我帮忙的一天，我凡是能做到的，绝不会推辞。”
    林相礼听得心里快了快，张张口，那句早就想说的话就快脱口而出了。
    他心里犹豫一下，到底还是没敢开口说，只是问：“绾妹妹什么时候和离？”
    宋绾听了林相礼这一句，忽然反应过来，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看着宋绾审视看来的眼神，林相礼就知道完了，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没法子，只好将宋子安给出卖了，他挠头：“子安给我说的。”
    宋绾就知道是自己的好大哥。
    上回回去娘家住的那两日，大哥便日日劝她考虑林相礼。
    虽说宋绾真的考虑林相礼，但也架不住自己大哥这么念叨啊。
    宋绾忽然警觉的朝着林相礼问：“我大哥没和你再说其他什么吧？”
    林相礼忙摇头："绝对没有！
    宋绾有些怀疑：“真的没有？”
    林相礼摇头如拨浪鼓：“真的没有。”
    宋绾皱眉点点头，又对林相礼道：“这事你可千万瞒着。”
    “我现在做这些事，也是要让沈家从我这儿拿走的，都吐出来。”
    林相礼赶紧点头：“都听绾妹妹的。”
    “往后绾妹妹还有吩咐，我全照做。”
    宋绾笑了下：“我就只拜托你这一件事了，估摸着要伤了他们一大半元气了。”
    林相礼虽然不想问，还是抵不住好奇，问宋绾：“你真的不喜欢沈致远了么?”
    这问题林相礼之前也问过。
    因为他总觉得不真实，像是梦境一样。
    曾经宋绾对沈致远有多喜欢痴迷，他全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本来早就满心欢喜的等着宋绾及笄去提亲，可宋绾对沈致远的喜欢，让他连对宋绾开口说喜欢的勇气都没有。
    她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
    偷偷看他。
    偷偷收藏她的字画。
    从前对男女情事一向满不在意的宋绾，像是忽然一夜之间开了窍，猛烈异常。
    眼里再也没有别人了。
    现在的林相礼更担心的是宋绾和沈致远闹脾气，然后后悔。
    宋绾看林相礼问得认真，忍不住笑起来。
    她再一次十分认真的看着林相礼的眼睛，郑重的开口：“表哥往后再别问我这个。”
    “我也是最后一回回表哥的话。”
    “我再不喜欢沈致远了，永远都不会喜欢他了。”
    “相反，我恨他。”
    “不是因爱生恨，因为我的爱都放下了，我只想让他得到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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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二章要是没有你们，我早就平步青

    明净的屋内，外面春日的鸟鸣与树叶婆娑声交织，是一幅春日晏晏的美景。
    在此刻林相礼的眼里，宋绾眼里认真的光亮，亦是一幅美景画卷。
    宛如从前的宋绾，笑语含笑，永远漫不经心，又是春日里最娇艳的那一朵。
    敢爱敢恨，喜怒不藏。
    她这样开口说放下了，那她就是真的放下了。
    林相礼仿佛看见宋绾身后盛开了花团锦簇，她依旧是从前那个明朗又言笑晏晏的女子。
    他眼眶有一瞬间的热。
    他沙哑道：“我信你。”
    “我再不会问了。”
    宋绾见林相礼是真的信了她的，又笑了笑：“还有你打了沈致远的事情，我瞧得尤解气。”
    “不过你下回可别这样了。”
    “他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有人非要抓你小辫子呢？”
    林相礼看宋绾居然开始关心他了，眼底一亮，红衣少年蓦的坐直了身，炯炯目光看在宋绾身上：“绾妹妹，你放心，我下回偷偷的打，不会让人抓到小辫子的。”
    宋绾捂唇笑。
    又看林相礼紧紧看在她身上的眼神，又忍不住心里一跳。
    前世，林相礼在她墓前哭了七日，她感动他的心意，也是想要报答的。
    只是自己现在的身子每况愈下，还不知道能不能有解药。
    那么多名医都瞧不出来的病，也不是寻常的毒，她根本都不确定沈致远身上有没有解药。
    要是他沈致远没有呢。
    要是清虚神医也不能救她呢。
    要是这毒本就不能解呢。
    自己现在的往后还不能确定，也不能连累的林相礼。
    这样一想，宋绾倒是觉得先不给林相礼机会的最好，她本就无意再成婚了，要是林相礼往后再能遇见喜欢的女子，也是更好的。
    宋绾看着林相礼，比起刚刚的带着笑意，这会儿已经有些客气：“表哥快回去吧，我们单独见面毕竟不好。”
    林相礼一愣，正要开口说话，又见宋绾站了起来：“表哥，我送你。”
    林相礼本是还想待一会儿的，见宋绾这么急的送他，心里虽然难受，但也跟着站起来。
    宋绾送林相礼到了院子门口，林相礼对宋绾道：“你再有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
    宋绾笑：“好。”
    林相礼一走，宋绾身上就有些疲惫。
    没有白先生给她施针，这两天身体真的有些沉重，总是没有力气和困倦。
    这样的感觉和前世何其相似。
    前世自己的身子也是这样，所以越来越不想出门，越来越渴望那药能够治好自己。
    她太相信沈致远了，对那药丝毫没有怀疑。
    宋绾回了里屋，靠在软榻上，看着地毯上繁复的花纹出神。
    沈致远下午就怒气冲冲的回来了。
    但是没有回宋绾这会儿，直直去了赵氏那里。
    宋绾慢悠悠的坐在自己院子的花圃里剪花枝，听罢笑了笑：“哦。”
    她知道沈致远会暴跳如雷。
    对于他这样有些清高的人来说，宋绾给他量身定做的结果，只能让他更加暴跳如雷。
    你纵容你身边的人侮辱我，那我就让你被你身边的人害死。
    那头沈致远一到了赵氏那边的前厅，动手便是砸了屋子里眼睛里能看到的一切东西。
    内屋里赵氏和沈若秋还有晚娘沈玉还坐在一起笑吟吟说话。
    她们从心底深处就根本没有将上回发生的事情放在心里。
    她们觉得只要有宋绾在，沈致远就不会出事。
    宋绾那么在意沈致远，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沈致远出事呢。
    几人本来还商量着下个月怎么让宋绾将铺子里的收益都拿出来，就听到了外头噼里啪啦的声音。
    几人就赶紧跑到了外面去看。
    这一看，几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只见沈致远好似疯了一样的在屋子内打砸。
    那漂亮的玫瑰椅，旁边装饰的大花瓶，香案上的水仙花，都被砸到了地上。
    又见沈致远要举起那铜鎏香炉往地上砸，赵氏吓了一跳，赶紧冲到沈致远的面前喊到：“你这是做什么？！”
    “你这是做什么？！”
    沈若秋也白着脸看向沈致远：“大哥，你发这疯做什么？”
    “这只香炉是母亲最喜欢的香炉，你砸坏了，哪里有那么多银子买？”
    沈致远一看到沈若秋，面色就一阵通红，咬紧了牙，将手上的香炉直接往沈若秋的脑门儿上扔了过去。
    只听见一声惨烈的啊的一声，沈若秋被打中额头摔在地上，额头上冒出了血。
    赵氏吓坏了，弯腰去扶着沈若秋，又抬头看着沈致远：“你疯了不成！”
    “若秋是你的妹妹！”
    沈致远浑身发抖的指着赵氏和沈若秋，声音气得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目色猩红：“我是疯了。”
    “我现在被你们害成了这个样子，你们满意了没有！”
    晚娘在一旁看着沈致远这个吓人的样子也有些害怕，不敢开口。
    赵氏朝着沈致远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有什么事你说就是，跑这儿来砸东西做什么？”
    “致远，你从前从来不这样的啊。”
    沈致远看着赵氏那张脸，忽然一声冷笑。
    他身体因为愤怒摇摇欲坠。
    他颤抖道：“我从来不这样？”
    “要是没有你们，我早就平步青云了。”
    "现在，我被你们连累成了大理寺最低贱的从九品狱丞，你们满意么？！
    “你们口无遮拦，将我害成了这个样子，你们满意了没有！”
    说着沈致远捂脸大吼道：“我马上就要成为大理寺少卿了啊，现在却沦为大理寺狱丞。”
    “他们本可以让我卸官的，却这样贬我来侮辱我。”
    “让我一辈子大理寺抬不起头，让我一辈子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我可是当年的状元啊……”
    晚娘的脸色一变。
    她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是也知道从九品是什么。
    狱丞是什么。
    就是最低贱的看大牢的。
    她的心有些发颤，她想过很多结局，独独没有想到为什么会这样。
    赵氏也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沈致远：“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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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三章让他一无所有的大礼等着他的

    按照本来来说，根本不可能成这样啊。
    不就是一些家里的事情宣扬出去了么，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在她们乡下，婆婆打死媳妇的都有，怎么没见人说。
    媳妇被小姑子骂两句又怎么了。
    再说，宋绾的父亲不是尚书么，这么大的官，难道帮不了。
    她又赶紧道：“是不是宋绾那个贱人没让他父亲帮你？”
    “要是这样的话，我去拉了那个贱人过来，押着她回去找她父亲！”
    “让他父亲赶紧想办法。”
    旁边沈若秋也白着脸附和：“就是，没想到宋绾这么没用，连这点事也办不好。”
    沈致远看着自己依然这样愚蠢的母亲和妹妹，深深地无力又扎进心里。
    他连大声怒吼的力气都没有了。
    高大的身躯一下子颓然的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仰着头长叹：“我怎么有你们这样的母亲和妹妹。”
    “这是圣上亲自下的旨，宋绾的父亲多大的脸面，能改变皇上的想法？”
    “现在连皇上都对我满眼厌恶，说我不配当年的状元。”
    “说我任由家里的人欺辱我的发妻！！！”
    “说我狼心狗肺，连当人都不配！！”
    最后两句话，沈致远是怒吼出来的，声音之大，响彻了整间屋子。
    赵氏呆呆的看着沈致远疯狂的样子，眼里依旧是不可思议：“怎么就成了这样……”
    晚娘脸色也惨白，不明白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
    沈致远指着赵氏，哈哈冷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提醒过你们，京城最重规矩。”
    “家里如何，一定不要再外面表现出来，宋绾那个蠢女人也不会主动说出去败坏我名声的。”
    “可是你们偏不听。”
    “你们以为自己能拿捏一个高门贵女，洋洋自得，自己以为自己了不起。”
    “现在好了，我现在只是一个看牢门的狱丞了。”
    “哈哈哈……”
    “我从状元郎变成一个看牢门的狱丞，何其可笑啊……”
    沈致远又猛地捂脸大哭。
    这是沈致远第一次大哭落泪，地上的赵氏和沈若秋呆若木鸡。
    晚娘的神色也是一脸的惨白。
    一直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沈玉，更是满脸惊恐的看着父亲。
    见到沈致远大哭了起来，又害怕的跑进晚娘的怀里，小声地问：“娘亲，父亲到底怎么了？”
    沈致远听到了沈玉的声音，抬起了头。
    眼里猩红的看着抱着沈玉的晚娘。
    他撑着椅子站起来，晃晃悠悠的站到了两人的面前。
    晚娘看着高大的身影过来，吓得将沈玉紧紧抱在怀里。
    下一刻，晚娘就感觉到了脸颊上一股火辣辣的疼。
    头顶是沈致远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教养的好儿子！”
    晚娘失神，抬头正要说话，另外一边脸颊又被沈致远狠狠地打了过来，直接将晚娘的身体打得扑在一边。
    沈玉吓坏了，朝着父亲就哭道：“父亲别打娘亲。”
    沈致远如今已打红了眼，又看沈玉这样的样子，咬牙切齿又是一股恼怒出来。
    要不是沈玉先口无遮拦的当着那么多人骂宋绾，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
    况且上次先生那件事本应该给过沈玉教训，可是他还是不知悔改。
    让他的心头火烧的愈旺。
    抬起脚，直接一脚就往沈玉的心窝处踢过去，直接将沈玉的身子踢出了一米远，晕了过去。
    晚娘见状大惊，手脚并用的爬到沈玉的身边，抱着沈玉的身体看向沈致远哭道：“沈郎，玉哥儿还是个孩子啊。”
    沈致远冷笑着看着晚娘：“孩子？”
    “孩子能对着一直对他好的嫡母骂贱人？”
    “他骂的这么顺口，是谁教的？”
    “一声声贱人，不是你教的么？”
    “你将孩子教成这样，你这个做娘亲的最该死！”
    沈致远说着，又对着晚娘的脸上连续打了两个巴掌，直将晚娘的唇畔打出了血。
    旁边的赵氏和沈若秋呆呆看着这一幕，连大气也不敢出。
    沈若秋更是缩着脖子躲在赵氏的怀里，生怕沈致远发现了她，又来打她的耳光。
    她们现在知道了，原来那日的事情真的可以发展到现在这么严重。
    心里都有些后悔。
    这头宋绾的暗卫回来，站在宋绾的身边低声说着赵氏那边的事情。
    宋绾笑。
    对于沈致远这样的发疯行为，她一点都不意外。
    沈致远本就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
    只要不损害他的利益，他或许是雅人甚致的君子，可要是谁阻挡了他的前程仕途，他也会很快原形毕露。
    其实宋绾觉得沈致远对晚娘应该还是有感情的。
    那种感情很深，应该是一心一意的喜欢晚娘。
    京城那么多贵女，在宋绾死的时候，沈致远已经要进六部了，他为了自己的前程再选一个京城贵女也不是不行，可是她最后看到的依然是晚娘和沈致远如胶似漆。
    如今看沈致远连晚娘都打，沈玉都踹，看来这份喜欢也不怎么样。
    她手上拿着一只牡丹花，靠坐在小椅上，看着渐渐下沉的日光，又问：“他去哪儿了?”
    暗卫便道："回了观鹤居了。”
    宋绾点点头。
    也好，至少沈致远不会来烦她了。
    上回她给父亲写的第二封信，就是要羞辱沈致远。
    让父亲找顾万山说沈致远恶行，让顾万山说与太子，让皇上也厌恶沈致远。
    贬了沈致远太便宜他了。
    她要让他留在京城，被所有人指指点点。
    让清高的状元郎，沦为如今的一个狱丞，宋绾光是想想，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并且这才算什么，后头还有让他一无所有的大礼等着他的。
    暗卫这时候又道：“属下还听到一些事情。”
    宋绾问：“什么事？”
    暗卫犹豫一下："好像那个晚娘也怀了身孕了。
    宋绾挑眉。
    这个时候怀身孕？
    前世晚娘可一直没有身孕的。
    宋绾再一细思，终于是想明白了。
    难怪沈致远忽然要让她怀孩子，这么着急，估计又想着偷梁换柱呢。
    这样恶毒的法子，也的确是沈致远和晚娘这样的人能够想出来的。
    晚娘估计是想换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宋绾闭着眼，又想起前世晚娘在自己面前得意洋洋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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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四章这一家人就没个消停?

    那个时候晚娘肚子里已经怀上了孩子。
    肚子微微隆起。
    她一脸笑意的站在自己面前，得意洋洋的道：“少夫人，你可真可怜，一辈子都没有自己的孩子。”
    “还要替我养儿子呢。”
    “还是谢谢你，将我儿子养的这么好。”
    耳畔中再想起晚娘当时的话，宋绾的手指捏紧，很长时间后又松开。
    那些恨已经不重要了。
    她能一点一点让她们偿还回来的。
    当初晚娘让自己给她养儿子，估计后面又想宋家帮她养儿子。
    算的好算盘呐。
    宋绾都想拍手叫好。
    旁边的云嬷嬷也从暗卫的话里听出关键，对着宋绾道：“那个叫晚娘的这时候怀身孕，还不忌讳着身份，老奴怀疑定然是有阴谋的。”
    宋绾笑：“嬷嬷放心，我知道他们在想做什么。”
    她摆摆手，让暗卫先退下去，又对云嬷嬷问：“桃花茶煮好了么？”
    云嬷嬷笑：“我这就去给姑娘端来。”
    此情此景，这般景色，慢悠悠的喝一壶茶，当真是再好不过。
    宋绾正想好好消遣这清闲时光，院子外头就传来赵氏哭天抢地的声音。
    谭嬷嬷拢着袖子，脸色有些不高兴：“这一家人就没个消停?”
    宋绾笑：“没事，请来就是。”
    “我名上还是儿媳呢。”
    该做戏还是得做戏。
    谭嬷嬷纵然气恼，也还是去请了。
    宋绾去到前厅，一去就见到赵氏大哭，对着她质问：“你知不知道致远出了事？”
    宋绾疑惑的看向赵氏，装作不知的问：“什么事？”
    赵氏便又大哭道："致远被贬成狱丞了！
    宋绾脸上便做出震惊和难受的脸色：“怎么会这样……”
    “那现在怎么办？”
    赵氏紧紧看着宋绾："你都不知道怎么办？
    “你肚子可是有致远的孩子啊，你难道想你孩子生下来，他的父亲只是一个狱丞么？”
    宋绾做出六神无主的神情：“我之前已经给爹爹写过信了，我爹爹都没法子帮夫君的话，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啊。”
    赵氏咬牙："那你就在写一封信，让你父亲一定要帮致远。
    说着赵氏走到宋绾的面前，老脸上全是泪的看着宋绾：“从前我的确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别与我这个老婆子一般见识。”
    “你让你父亲去找找关系，打通打通人情，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吧。”
    宋绾依旧毫不犹豫的一口应下：“母亲放心吧，夫君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我定然要帮的。”
    赵氏擦着泪，又哽咽：“你是我的好儿媳，从前是我错了，你别怪母亲。”
    宋绾就客气道：“我怎么会怪母亲呢。”
    “我从来没计较过。”
    赵氏认真看了看宋绾脸上的表情，没有看出不对后才放心的点点头，又叮嘱：“你可要快些，致远的事情耽误不得啊。”
    宋绾便郑重的点头：“我现在就写信给我父亲。”
    “我瞧你脸色不好，先去歇着吧。”
    赵氏见宋绾竟还在关心自己，心里更放松了。
    她就知道，宋绾定然是看不得致远受罪的。
    赵氏松了一口气的出去，宋绾拢着袖子，微笑着目送赵氏离开。
    她看着赵氏的背影笑得更深。
    才这点受不了了？还有更受不了的呢。
    曾经的荣华富贵，早晚都要消散。
    不属于自己的，都是镜花水月。
    贪得无厌的人，都要受到反噬。
    观鹤居内的沈致远得知赵氏去找了宋绾，脸色更是沉寂下去。
    赵利虽然知道现在说这个话有些不合时宜，但是他还是开口：“今日林相礼和顾大人都来找了宋绾。”
    沈致远的脸色一顿。
    林相礼在外面将他打了。
    顾万山在朝堂死咬他不放。
    自己被贬成狱丞，其中就有顾万山的杰作。
    沈致远眼里一冷。
    他忽然唰的一下就站起来，往宋绾的院子里去。
    宋绾还在看书，就听到帘子上的珠帘猛烈的晃动，一侧头，就看到沈致远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
    只见沈致远一进来，就看着宋绾阴翳的冷哼一声：“你倒是还有闲情逸致看书。”
    宋绾将书放下，坐直身子看着沈致远：“我看书是因为我心里难受。”
    “刚才母亲来说夫君被贬官了，我急忙就给父亲写了信，让父亲一定想想办法。”
    说着宋绾又难受的低头：“我不过一个内宅妇人，朝堂上的事情，我又有什么法子呢。”
    沈致远看了一眼宋绾这样的姿态，深吸一口气，他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忽然问：“今天你见了林相礼了？”
    说着沈致远冷哼一声：“林相礼前脚刚打了我，后脚你就和他见面。”
    “你们的感情倒是好得很。”
    “我这夫君做着还有什么意思？”
    “要不我们和离，我让林相礼来当你的夫君。”
    宋绾白着脸伤心至极的看着沈致远：“夫君怎么说这样的话？”
    “是我让林相礼来的。”
    “上回他打了夫君，我心里也是生气的，叫他来也是告诫他，往后不许这样。”
    沈致远挑眉：“哦？”
    “’前门的人还说他是高高兴兴的来，看来他知道来要被你训斥，还这么高兴，你说他是什么心思呢。”
    宋绾便难受的用帕子点泪：“夫君一定要这样误会我？”
    “我怎么知道他是什么心思。”
    “我不过是想要帮夫君罢了，让他往后对夫君敬重一些。”
    “我又做错了什么？”
    沈致远手掌紧紧捏成拳头，又看着宋绾：“那顾万山来找你做什么？”
    宋绾更是抹泪："我怎么知道他来找我做什么？
    “我又没有见他。”
    说着宋绾站起身，怒目看着沈致远：“夫君不信我，还来质问我，我倒是想问你什么意思？”
    “我肚子里可还怀了你的孩子，你就这么怀疑我？！”
    沈致远一愣。
    看向宋绾的肚子。
    也是，宋绾现在肚子里还有自己孩子，她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别人能起什么心思？
    顾万山从前是对宋绾提过亲，但是顾万山也不至于还留念一个嫁了又要生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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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五章怎么，这么点委屈就受不了了

    沈致远脑子里已经胡思乱想了许多事情。
    桩桩件件从他脑海里过去，他能感觉到一些不对，却又总是抓不到重点。
    根本就不知道哪里不对。
    况且宋绾的解释有理有据，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有些疑神疑鬼了。
    因为他刚才怀疑是顾万山和宋绾联手来害她。
    顾万山对宋绾还有心思，她们两人在背后好上了。
    现在沈致远又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些荒谬可笑。
    不说顾万山如今身居高位，世家豪门出身，不可能会娶一个嫁了人的女人。
    便是宋绾对自己的感情，他一想也不应该怀疑的。
    宋绾都愿意陪着他去京外，说明这个女人的心还在自己这里。
    现在她肚子里还有自己的孩子，那就更不应该怀疑。
    沈致远打消了自己的疑虑，看着宋绾：“你为什么不见顾万山？”
    沈致远现在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顾万山来找宋绾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自己的这件事主要原因就在顾万山身上，宋绾的父亲其实也帮不了什么忙。
    要是借着宋绾和顾万山过去的那点情意，说不定能让顾万山对自己网开一面。
    总不至于让他这么屈辱。
    去外面当个县令也好。
    沈致远这样一想，脸上立马换了一副面孔，走到宋绾的面前，牵着她的手让她重新坐在椅子上，看着宋绾低声道：“阿绾，刚才是我冲动了，你别怪我。”
    “我只是如今受了这样大的屈辱，心里难受憋屈。”
    宋绾看了沈致远一眼，别过了头。
    沈致远看着宋绾使小性子的样子，强忍着耐心又道：“阿绾不知，让我变成这个样子的，就是顾万山做的。”
    “今日阿绾应该见见他的，或者向他求情也可以。”
    宋绾难得冷笑着看着沈致远：“向他求情，他能愿意？”
    “当初我拒了他的提亲，说不定人家心里还恨我，我怎么向他求情？”
    沈致远想到关键处：“我是说顾万山为什么为这么对我，定然是因为你之前退亲的事情。”
    “他还心怀怨恨，报复在了我的身上了。”
    “阿绾，我也是被你连累的啊，你忍心看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
    “一个看大牢的狱丞，别人笑话我，不也是笑话你？”
    宋绾不可思议的看着沈致远：“你现在竟然都怪在了我的身上？”
    “你这般说，让我我现在竟觉得我当初看错了人。”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好脾气的看着宋绾：“我的话或许说过了，但万一真的是这样呢？”
    “不然顾万山为什么在朝堂上那么抨击我？”
    说着沈致远又揽着宋绾的肩膀低声道：“你便委屈委屈，给顾万山一封帖子，上门去拜访一回。”
    “阿绾，就当是为了我。”
    宋绾白眼只怕都要翻上了天去。
    她义正言辞的拒绝：“我与顾万山早已没有任何关系了，夫君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你这样是侮辱我品行！”
    “夫君要是一意孤行如此，我只好回娘家了。”
    宋绾说着就起身往屏风内走了，留下沈致远一个人坐在椅上。
    沈致远的脸色阴沉，没想到宋绾居然这么不配合。
    偏偏宋绾说的这样斩钉截铁，他又不好逼着宋绾去。
    沈致远也跟着站起了身，但是他却没有追进去，只是一转身就往外面走去了。
    这件事沈致远现在已经没有打算让宋绾同意了。
    他打算以宋绾的落款邀顾万山过来，要是顾万山真的过来了，说不定顾万山还对宋绾有些情意，那事情就好说了。
    要是顾万山没有过来，他也只能另想办法。
    这个时候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沈致远回了观鹤居，就听到晚娘的哭声。
    沈致远眉头一皱，这时候听到晚娘的哭声，让他的心里更加厌烦。
    他往内室里走，就看到晚娘坐在床前，看着进来的沈致远。
    沈致远往前走，就看到躺在床榻上的沈玉。
    晚娘见到沈致远进来，就落泪道：“刚才郎中说玉哥儿被踢的厉害，要养许久才能好。”
    沈致远冷酷的沉着脸：“没死就行。”
    晚娘震惊的看着沈致远：“沈郎，玉哥儿是我们的孩子啊。”
    沈致远看着晚娘冷笑：“还不都是你害的？”
    “我提醒过你多少次了？这次沈玉这么在大庭广众下对宋绾口无遮拦，都是因为你！”
    晚娘落泪哽咽：“沈郎怪我也罢，我哪里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从前都是这样的啊，从前在宋绾院子里的时候，玉哥儿还更过分的对宋绾，那时候沈郎也看见了。”
    “可是那时候沈郎不是也没有怪罪玉哥儿？”
    “我是教玉哥儿要恨宋绾，那是因为我才是玉哥儿的亲生的母亲。”
    “让我日日听着我自己的孩子叫别人母亲，沈郎觉得我心里好受么？”
    沈致远冷然看着晚娘：“你心里不好受，那你怎么不将玉哥儿带走？”
    “当初是你要跟着我来京城，说你什么委屈都愿意受。”
    “怎么，这么点委屈就受不了了？”
    “不说沈玉在宋绾的身边锦衣玉食，便是给他请的老师都是最好的。”
    “沈玉跟着你在乡下，一辈子都吃不上葡萄，你竟然还觉得委屈。”
    “你要真的觉得沈玉叫宋绾母亲委屈，我现在就给你机会，带着沈玉滚回乡下去。”
    “沈玉现在在我眼里早已成了弃子。”
    “他违背人伦辱骂母亲，即便往后他再优秀，他的名声已经流传出去了，往后再也不可能做官。”
    “沈玉现在在我眼里已经是一个没用的儿子了。”
    “晚娘，这都是你造成的。”
    “他要是这回死了，也是因为你教导无方，是你亲手毁了他的全部前程！”
    晚娘听着沈致远现在这些无情的话，顿时脸色惨白。
    她呆呆看着沈致远，面前的人好似忽然有一些陌生。
    她喃喃：“沈郎，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玉哥儿即便真的如你说的没有了前程，他也是我们的儿子啊。”
    “你从前不是最喜欢玉哥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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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六章沈郎不能辞官么？

    从前沈致远看到晚娘柔弱的样子，便会心生怜悯。
    只是现在，即便晚娘的脸上还带着鲜红的巴掌印，看在沈致远的眼里却让他厌烦的不行。
    他一脸厌恶的看着晚娘：“为什么？”
    “我刚刚说的还不够清楚？”
    “你既没有教导好孩子，也毁了我的前程，现在居然来问我为什么?”
    “你还要怎么害我？”
    沈致远说完，直接拂袖往书房走去，甚至连一眼都没有看过床上仍旧昏迷不醒的沈玉。
    晚娘呆呆看着沈致远的背影，脑中昏了昏，险些从床上栽倒到地上。
    现在哪里还有从前半分的浓情蜜意，全都是大难来临的互相指责。
    晚娘想起从前她孩子在宋绾院子里的事情，那时候自己每每看见玉哥儿坐在宋绾身边，都有一股忍不下去的恨。
    她总是在私底下教导沈玉恨宋绾，看着沈玉为了她对宋绾出气，晚娘心里才有一股隐秘的畅快。
    可是现在，竟然变成了一把剑，往她身上刺回来了么。
    晚娘忽然茫然，又趴在沈玉的身上大哭。
    站在书房的沈致远又听到晚娘隐隐的哭声传过来，又觉得厌烦不已。
    这个女人尤其喜欢在他面前落泪。
    从前在宋绾的院子里也是，那时候宋绾对晚娘是极好的，晚娘身上的穿戴比起一般的京城女子都要好了不少。
    但是那时候晚娘依然常常在他面前委屈，不是说宋绾一点小事没有照顾好沈玉，就是说宋绾发了脾气，让她受了什么委屈。
    沈致远是知道宋绾的，虽然脾气不小，那不过是因为受了他冷落，即便发脾气也很少对着丫头做什么。
    况且宋绾院子里的丫头全都是自己人，那些人全听晚娘的话，晚娘能受个什么委屈。
    当时沈致远瞧着晚娘那梨花带雨的模样怜惜，现在又觉得晚娘不知好歹。
    他十分后悔当初让晚娘也跟着过来。
    要是当初只带着沈玉来，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
    其实他当初的确没有打算带晚娘，怕宋绾万一察觉到了什么不好解释。
    可晚娘那时候也是紧紧抱在他怀里不停的哭，他那时心软，就带来了，现在却是隐患。
    他不耐烦的对着旁边的赵利道：“你进去给她说，要是她再哭，就出去哭，别在我这里让我心烦。”
    赵利听着沈致远这样冰冷的声音也愣了一下。
    曾经晚娘在沈致远心里的位置到底有多重要，没有人会怀疑。
    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过去给晚娘传话，晚娘听到沈致远居然说了这样无情的话，心里头更是戚戚。
    不明白昨天还带着柔情抱着她的男人，怎么一朝一夕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站起来往书房走去，沈致远正在写信，看到晚娘过来，满脸的不耐烦怒吼：“滚出去。”
    晚娘愣然。
    知道沈致远是真的气她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沈致远。
    她连忙收住了泪水走到沈致远的身边，讨好道：“沈郎，之前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
    “要是沈郎心里能消气，我跪到宋绾面前也愿意的。”
    沈致远冷着脸看着晚娘：“你现在知道错了？”
    “你当初那些矫情的时候呢？”
    “宋绾对你怎么样，对沈玉怎么样？”
    “我现在才发现，你也一样的贪心，什么都要。”
    “从前我当真看错你了。”
    赵利在旁边听得清楚，默默退去外面。
    其实真要说，沈致远也好不到哪里去。
    现在出了事，错处就都在晚娘身上了。
    沈致远不纵容，晚娘也不会贪心。
    赵利想着，自己看来真不能呆在京城了，得找个日子辞行才行。
    他听说只要被贬到从九品的，往后再翻身就十分的困难了。
    要是沈致远一直都是个谁都能踩一脚的狱丞，他跟在沈致远身边还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回去买点良田，娶房媳妇，手上也不缺银子，活得更快活些。
    屋内的晚娘听着沈致远现在的这些话，心如刀绞。
    原来她心底以为最爱她的男人，也可以这样无情。
    她泪盈盈的埋在沈致远的怀里，只能讨好他：“沈郎，不管我从前做了多少错事，我现在肚子里也还怀着我们的孩子啊。”
    “沈郎看在孩子的份上，别与我置气了吧。”
    沈致远冷冷的推开晚娘，冷笑：“我置气？”
    “我现在置气有什么用？”
    “可笑啊，我现在竟成了一个从九品的狱丞，他们是知道怎么羞辱我的。”
    “我现在都恨不得自己能死！”
    晚娘愣愣，再一次的从沈致远的身上感受到了害怕。
    她连忙抬头看向沈致远：“沈郎不能辞官么？”
    “辞官后，我们一起回去。”
    “宋绾那么多嫁妆，都是我们的，一辈子不管怎么用，都不会发愁的。”
    沈致远恼怒的看着面前这愚蠢的女人冷笑：“辞官？”
    “你倒是说的容易，你以为我想辞官就能辞官？”
    “是皇上下旨贬官的！我辞官是什么意思？是抗旨还是如何？”
    “你是非要我项上人头不保，你才满意是不是！”
    晚娘六神无主的看着沈致远发怒的样子，颤颤的问：“那宋绾呢，她能眼睁睁看着沈郎受这样的侮辱么？”
    “她一向最爱沈郎的，她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不管的。”
    沈致远越来越觉得晚娘愚蠢不堪。
    下午的时候他都已经说过，在皇上面前，宋绾的父亲又算什么？
    可这个女人还是听不懂话，还在问他。
    终于沈致远再也压制不住怒火，直接将晚娘推到地上，怒吼：“滚出去。”
    晚娘浑身颤抖的从地上爬起来，连一刻都不敢停留的跌跌撞撞的出去了外面。
    这一回，她再也不敢哭出声音，直接跑到了赵氏的那里去哭。
    赵氏冷眼看着晚娘落泪，也是冷冷道：“怎么了，被致远吼两句就觉得委屈的不行了？”
    “那你是怎么教养的孩子？”
    “致远的话没有错，这次的事情全部都怪你！”
    “在顾家的宴会，你居然教玉哥儿骂宋绾贱人，你还连累了我家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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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七章第一次不掩盖自己对她的占有

    赵氏说着说着，心头的火气更大，也一巴掌打在晚娘的脸上：“贱人。”
    “玉哥儿就是你这样的贱人教坏的！”
    “我明天就让致远将你这个祸害送走！”
    最后晚娘失神的走在外面的小路上，手掌放在小腹上，脸色惨白，跌跌撞撞的走在昏暗的无光的小路上。
    她忽然看见前面不远处有昏黄的光线，她眯着眼看，却看不清那光线后面的人是谁。
    她想，一定是她跑出去，沈致远来找她了。
    沈致远的心里还是放不下她的。
    这么多年了，沈致远即便面对宋绾那个女人，心里也一直是她，她知道，她的沈郎一定还是从前的那个沈郎。
    她脚下的步子快了快，往那处光线走去。
    喊了一声沈郎。
    宋绾静静的提着灯笼，看着晚娘朝着自己跑过来，嘴里还在喊着沈郎。
    她看着晚娘那脸颊上的红掌印，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淡笑，将灯笼往上抬了抬，看着面前晚娘的眼睛：“晚娘，你看清楚，我是谁？”
    “我可不是你口中的沈郎啊。”
    晚娘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宋绾，竟觉得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
    宋绾想起前世晚娘趾高气扬的模样，又看着她现在这如丧家犬的模样，一阵唏嘘。
    她问：“你要找沈郎，哪个沈郎？”
    说着，宋绾看着身边的谭嬷嬷道：“去我夫君那儿传话，说晚娘再找一个沈郎的情郎，问问夫君可认识。”
    晚娘浑身都发着抖，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去，颤声的害怕道：“少夫人，奴婢没有喊沈郎。”
    “少夫人听错了。”
    宋绾脸上的笑意很深，好整以暇的低头淡淡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晚娘：“听错了？”
    “你是说我耳耳朵不行么？”
    “你一连叫了三声，我身边的婆子可都听见的。”
    晚娘失神，一直摇头：“少夫人，奴婢真的没有叫沈郎啊。”
    “再说，即便奴婢叫了沈郎又如何，奴婢可犯了错。”
    宋绾笑了笑：“所以你跪下不承认做什么？”
    “我又没说你犯错了。”
    说着宋绾淡淡道：“起来吧，去找你的沈郎去。”
    说着转身，进了院子里。
    晚娘呆呆看着宋绾的背影，宋绾越笑，她就越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瑟瑟发抖。
    那头沈致远听到宋绾身边婆子的话，心里一跳，让婆子回去后，心里想好了怎么应对，就赶紧匆匆往外走。
    半路上，她遇到了正往他这边过来的晚娘，怒从心起，也不等晚娘说话，一个巴掌都打在了晚娘的脸上。
    “贱人，你在宋绾面前胡说什么！”
    晚娘这一天里被打了好几个巴掌，现在直接被沈致远一巴掌打在了地上。
    晚娘失神的看着这个忽然变得无情的人，她抹掉唇畔上的血迹：“沈郎，你真的要这么对我？”
    沈致远弯腰看着地上的晚娘，阴沉的脸上是狰狞的神情，咬牙切齿道：“你将我害到了如今的这个地步，现在又跑到宋绾那里乱说。”
    “你是觉得我现在好过是不是，还要给我惹出一些麻烦出来？”
    “晚娘，我真有些容不得你了。”
    晚娘被沈致远阴狠的眼神看得发抖，她甚至从那里面看到了杀意。
    她知道，沈致远将这次的结果全部都怪在了她的身上了。
    她发着抖，对着沈致远连忙解释：“沈郎，宋绾那女人不会怀疑的。”
    “刚才我只是认错了，才对着宋绾喊沈郎。”
    “她要是怀疑我和沈郎的关系，就不会放我走的。”
    “再说，宋绾那么听沈郎的话，沈郎三言两语就可以将她哄好的。”
    沈致远冷淡的看着晚娘：“你说的最好是她没有怀疑。”
    “她要是真的怀孕了，你就自己自求多福吧！”
    沈致远一说完这话，起身就往前面走去，多看地上的晚娘一眼也没有。
    晚娘趴在地上，手掌捂着脸颊，失神了许久。
    这边沈致远匆匆到了宋绾的院子里，却被丫头拦着不让进内室。
    云嬷嬷出来对沈致远客气道：“少夫人如今怀了身孕，这时候已经睡下了。”
    “少夫人这些日夜里睡得不太好，说是身体有些难受，现在好不容易睡下了，大人要不明日再来吧。”
    沈致远听了云嬷嬷的话一顿。
    宋绾现在的身子难受，是因为她怀身孕，估计身体受不住了。
    他问云嬷嬷：“刚才晚娘的事情……”
    云嬷嬷忙道：“少夫人是看着刚才晚娘那个样子，像是被人打了，又听她喊沈郎，少夫人也不认得府里的下人。”
    “少夫人说大人应该认得，让我去问问大人，说那晚娘瞧着怪可怜的。”
    沈致远的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低声道：“那晚娘有些失心疯，估计是乱喊的。”
    “你后面让阿绾别乱想。”
    云嬷嬷笑着点头：“大人放心吧，少夫人的心一向宽。”
    沈致远看了云嬷嬷一眼。
    云嬷嬷这话的意思是宋绾心宽察觉不到什么，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沈致远冷冷看着云嬷嬷：“有些话别再主子面前乱说，阿绾怀身孕要心静，要是伤了孩子，你也死不足惜。”
    云嬷嬷连忙惶恐的点头：“大人放心，老奴一定会伺候好少夫人的。”
    深夜，顾府。
    顾万山靠在椅子上，看着夜里从沈府送来的信。
    信纸的落款是宋绾，但信上的字迹却全不是宋绾的字迹。
    顾万山知道沈致远会将他当做唯一稻草救命，也知道沈致远会知道他今日去找了宋绾。
    宋绾不肯见他，他只能用这样的法子。
    那一天之后，宋绾心里一点关于他的所想都没有了。
    顾万山从来没有这么心慌过。
    特别是看到林相礼这么殷勤的往宋绾那里去。
    他深吸一口气，将信纸放在了一边。
    他帮宋绾给沈致远的这一份大礼，宋绾还高兴么
    手指敲击在扶手上，顾万山闭着眼睛，脑中全都是那昏暗处，他第一次离她这么近。
    第一次不掩盖自己对她的占有。
    如果知道这样做，宋绾就会再也不见她了，
    他或许该多隐忍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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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八章顾万山拜访

    第二日宋绾再在外面见到晚娘，是半上午阳光最好的时候。
    她透过重重花影，看到晚娘坐在一处石凳上落泪。
    宋绾淡淡的看着，唇边勾起淡淡的笑。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伸手够了一只柳枝在手上，轻轻在水面上划，看着湖中倒映，又忽然觉得一丝丝无趣。
    但是心底的恨是没有减少的，还不够。
    远远不够。
    云嬷嬷在宋绾的身边低声道：“姑娘，对面的奴婢要是扰了姑娘的清静，老奴现在就去将她给赶走。”
    宋绾笑道：“无妨，我喜欢看她哭。”
    云嬷嬷一愣，随即又默然点头。
    那头的晚娘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宋绾，她侧身过来愣愣看着宋绾的表情，她淡然的眼眸往自己这边看过来，隔山隔水，没有情绪。
    她忽然想到了昨夜。
    宋绾提着灯笼站在夜色里，像是在故意等她看她笑话，又像是不经意的遇见。
    她神情漫漫，听着她口中的沈郎也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在昏暗中好似有一些高深莫测。
    她不知道宋绾是真的这么蠢没有想到她和沈致远的关系，还是她其实什么都知道了，所以才这么波澜不惊。
    晚娘看不懂宋绾了。
    从前在她眼里简单愚蠢，一眼就能看清心事的宋绾，她现在连她的眼神都看不懂。
    晚娘意识到自己还在落泪，将自己狼狈的情绪都一一表现在了宋绾的面前，让晚娘更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
    她在谁面前狼狈都可以，唯独不能是在宋绾的面前。
    这个在她眼里愚笨如鱼肉的女人，这个一直被她踩在脚下的女人，应该一辈子被她踩的死死地。
    宋绾静静目送着晚娘的背影，又想起今早暗卫传来的话。
    沈致远倒是让她没想到，一脚将沈玉都给踢昏了，还将沈若秋砸伤，对晚娘扇耳光。
    看来晚娘在沈致远的心里也不过如此。
    自私如禽兽的男人，谁都不会入心的。
    正想着，那头赵利竟然匆匆过来叫宋绾去前厅去。
    宋绾挑眉：“去前厅做什么？”
    赵利为难道："小的也不知道，是大人吩咐的。
    宋绾知道今日是休沐，今早沈致远匆匆往他这儿来了一趟，坐了一会儿戏就走了，像是有什么要紧事。
    宋绾也懒得理会沈致远在做什么了，她现在只静待下个月的时机。
    宋绾看了赵利一眼：“你日日跟在大人身边，你还不知道什么事？”
    “你都不知道什么事情，我去什么？”
    赵利一愣，万没想到宋绾说话这么干脆利落，他只好道：“顾尚书来了，大人让少夫人去前厅接待。”
    宋绾皱眉。
    沈致远将顾万山请来了？
    宋绾心里只稍微想了一下，就起身往前厅走。
    前厅内，沈致远那清高的背脊早已压弯了腰，满脸奉承的站在顾万山面前给他奉茶，又姿态极低的低声道：“顾大人能百忙中过来，是下官的荣幸。”
    顾万山看了沈致远一眼，看着这张俊美的皮囊，又看着他此刻脸上的谄媚，这就是宋绾当年一心要嫁的男人。
    他眼眸不动，只是淡淡道：“沈狱丞不必客气，我今日来亦不是为沈狱丞来的。”
    这声沈狱丞出来，比任何时候都要羞辱人。
    沈致远的脸色变了变，手指都已经气得发抖。
    可他知道，仕途起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现在顾万山风头正盛，往后呢。
    他憋着一口气出人头地，这笔账他也是记着的，现在受点屈辱咬牙忍了就是。
    沈致远脸上挂着笑，连连道：“我已经去请了夫人过来了，应该很快就来了。”
    顾万山又看了一眼沈致远：“我见沈夫人，其实主要是因上回顾家出的事情。”
    “那日沈家的三姑娘落水，其实也是我们顾家失职，未能照顾周到。”
    “沈夫人那日是送了贺礼去的，只是出了事情，顾家难辞其咎，我母亲特意让我还一分礼来，当做赔罪。”
    沈致远一愣，原来是因为这个事情。
    他还以为……
    又见顾万山身后的随从手里拿来一个盒子，当着沈致远的面打开：“这是一把象牙扇，可活动，收放自如。”
    沈致远看过去，那雕工精细，是一把女子拿在手上的小扇。
    扇骨是象牙雕刻的山水楼台，扇面是金丝织的双面绣图，仅仅是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
    沈致远本心里还打着贿赂顾万山的心思，这下哪里敢收，连连拒绝。
    顾万山皱眉看着沈致远：“人无礼，则无信。”
    “长幼尊卑，礼尚往来，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沈狱丞不懂？”
    “顾家家风如此，问心无愧，沈狱丞拒绝，也是辜负我心意了。”
    沈致远脸色又是一阵难看。
    这顾万山话里话外都是讥讽讽刺他。
    可是他却偏偏不敢红脸，还得唯唯诺诺的应下。
    宋绾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沈致远弯腰站在顾万山面前的场景。
    从前挺拔修长的人，如今在顾万山面前一副谄媚讨好，背脊极低，看得宋绾眼底露出厌恶。
    顾万山也见到了宋绾，站起身就对宋绾作揖，又将那日的事情赔罪一遍。
    顾万山这么正式，宋绾一愣之下也忙回礼：“顾大人客气了，那日之事事发突然，怪不得顾家不周到。”
    顾万山却执意将扇子送到宋绾面前要她收下。
    宋绾当着沈致远的面，又看顾万山诚挚面孔，努力让自己忘了那天的事情，让身边的云嬷嬷去接了过来。
    宋绾本是打算让顾万山回去的，偏偏沈致远牵着她的手，忽然对顾万山道：“顾大人，我夫人已怀身孕，得知了我的事情，深感恐慌，这两日饮食不安，恐身子不行。”
    说着沈致远就朝着顾万山行大礼：“还请顾大人对下官网开一面，之前之事皆是是下官不对，只是可怜连累了夫人，和夫人肚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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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九章赔罪也不是这么赔罪的

    沈致远说完这话，更是擦起了泪光，微微哽咽：“我如今只忧心夫人，恐对她照顾不周，还连累她跟我一起吃苦。”
    顾万山负着手，脸色阴沉了看了沈致远一眼，又看了眼宋绾。
    他压下阴翳的情绪，朝着宋绾挑眉问：“哦？沈夫人怀身孕了？”
    宋绾瞪向沈致远，这人已经无耻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了。
    又看顾万山负手看她，那眼里虽带着笑，宋绾却莫名觉得心尖都颤了一下。
    分外的压迫人。
    又想，承认了也没什么，至少让顾万山打消对她的念头。
    清虚神医的事情反正有邢先生帮她，无非是多等些日子罢了。
    这样一想，好像承认了也没什么不好。
    宋绾横了横心，就朝着顾万山点头：“我夫君说的是实情。”
    “只是我并没有寝食难安，我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问心无愧。”
    顾万山看了一眼宋绾的眼神，又垂了目光看着正望着宋绾的沈致远。
    他唇边压下一道弧度，清贵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
    他道："沈夫人为人正直，倒是沈狱丞让本官又刮目相看了。
    说着他低笑一声，又看着宋绾，淡淡道：“恭喜沈夫人新添喜事。”
    宋绾面容镇定的回礼。
    顾万山又深深看一眼宋绾，直接转身离开。
    沈致远见顾万山走了，咬牙切齿的瞪了一眼宋绾，又赶紧追出去，贴在顾万山的身边道：“顾大人，内人含蓄，不敢说困境，还请顾大人网开一面。”
    “下官往后一定尽力报答顾大人。”
    顾万山顿住步子，目光余光处落在后面烟蓝色的身影上，唇边勾着冷笑：“沈狱丞，沈夫人的品性，该是你学的。”
    “好好修身养性吧。”
    沈致远呆呆看着顾万山的背影，心里准备的许多求情的话，都被顾万山骤然冷淡的眼神压迫得不敢开口。
    他忽然怒目转身，看着拢着袖子缓缓过来的宋绾，几乎是用发着抖的手指着宋绾质问：“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宋绾不解的看着沈致远：“我虽为夫君担心，但也决不能说谎，”
    “顾大人尚且因为上次顾府的不周上门赔罪，我却要因为私事说违背良心的话，我于心难安。”
    “况且我是夫君的妻子，不管夫君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跟着夫君。”
    “夫君自小苦读圣贤书，难道真要做小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沈致远咬牙，这番话说得他羞愧难当，甩袖就直接离开。
    这还是沈致远第一次这么丝毫不装的在宋绾面前甩袖就走。
    宋绾看着沈致远的背影，笑了笑，无所谓的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这边顾万山坐在马车上，昏暗中唇畔紧抿，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捏紧，历来深不见底的眼里，露出了阴翳。
    宋绾回去后，云嬷嬷将匣子送到宋绾的面前：“老奴瞧这把扇子当真是精美的很，姑娘要不要拿在手上瞧瞧？”
    宋绾看也不看一眼，趴在贵妃榻上逗鸟吃苹果：“你拿去库房放着吧。”
    云嬷嬷一愣，瞧着这么好的东西，怎么都看都不看一眼就放着了。
    正是春日正浓，手上拿着这把小扇出门，配着一身春衣，当真是说不出的好看。
    她将匣子递给探夏，让探夏拿去好生放着。
    探夏接过匣子，看着那精巧的扇子，忍不住也多瞧，问宋绾：“奴婢可以拿起来看看么？这扇子真好看。”
    宋绾一向对这些东西不在意，手上拿着孔雀毛，一边逗着珍珠鸟，一边又笑道：“看就是了。”
    探夏出去外间小心翼翼拿在手上，那象牙扇骨冰冰凉凉又细腻，她轻轻展开，一幅精巧的绣图展开。
    前面是百蝶戏春，后面又是五君子图。
    探夏看得赞叹，几个丫头都围过来看，个个都看得稀奇。
    忽然有一个丫头咦了一声：“你举高看看。”
    探夏闻言举高，对着窗户看过去，竟然有字。
    几个丫头惊呼，正要细看的时候，探夏忙一把将扇子给收了，赶走丫头：“走走走，哪里有什么字，那是蝴蝶。”
    “你们又认识几个字？”
    探春探夏是宋绾身边识字的丫头，探夏说没有字，其他丫头也真认不得，也就作罢。
    探夏重新将扇子放到匣子里，又匆匆掀了帘子去里间，走到宋绾的身边蹲下身子，在宋绾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话。
    宋绾的手指一顿，当即就扔了手上的苹果坐起来，一边接过帕子擦手，一边看向探夏：“你说什么？”
    探夏忙又在宋绾耳边说了一遍。
    宋绾赶紧从探夏的手上将匣子拿来打开，一个人走到屏风内去颤颤打开扇子对着光线，便看到了上头露出来的密密麻麻的小字。
    她的脸红到耳根处，骂道：“这……”
    “这人……”
    “赔罪也不是这么赔罪的。”
    原那小扇上也不知顾万山用的什么法子，写了满篇的字，全说的那日的事情，是他中了邪，满脑子都是她，让宋绾别怪他。
    还说他这几日在驱邪，往后再不会如此了，若是宋绾再不原谅，他就去大昭寺剃发当僧人驱邪。
    把宋绾是吓得不行。
    万没想到顾万山会这样做。
    她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中邪了，要是人真的因为驱邪出了个三长两短，又真的跑去做僧人，那不就是她的罪过。
    她哎呀一声，急急忙忙去写信，让人快送给顾万山。
    她就当他是真中了邪，不怪他了。
    乘风回来的时候给宋绾带回了一封顾万山的回信，宋绾急忙打开一看，手指都抖了抖。
    顾万山说自己罪孽深重，不祈求原谅了。
    耳边乘风又低声道：“属下去的时候，顾府好似正在办什么法事，阵仗大的很，也不知道顾府出什么事了。”
    宋绾长吁短叹。
    自己当时怪顾万山定然是怪的，可是也不至于到了这个地步。
    主要那是她第一次被男人这样按着亲，心里当真是害怕。
    可顾万山要因为这事真跑去当和尚，宋绾又觉得是太过了些。
    前世里宋绾听过顾万山一些事情，一直都是好官，为了这事这样毁了仕途，其实也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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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章没有喜脉？

    好歹顾万山之前也帮过她，又看顾万山这样天天驱邪这么大阵仗，也不知要弄多久。
    她干脆又写一封信，让乘风去送。
    只是乘风傍晚回来的时候，那信还在乘风的手上。
    乘风道：“顾大人说什么罪孽深重，不肯收主子的信。”
    宋绾：“？”
    她皱眉，稍有些无奈，外头又传来丫头的声音："姑娘，白先生来了。
    宋绾又是一愣，白先生？
    白先生怎么会来这里。
    她忙让丫头去将白先生请进来。
    宋绾见到白先生很是恭敬，又是亲自奉茶，才好奇的问：“白先生怎么知道我在这处？”
    白先生摸着胡子皱眉看着宋绾：“沈夫人竟还问我，就这么不在意身子？”
    “夫人已经连着两回没来施针了。”
    “还是我托人去问了万山的。”
    宋绾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白先生：“这些日子忙碌了些，竟忘了。”
    “倒叫白先生奔波一趟。”
    白先生一叹，对着宋绾伸出手：“你这种病症难见，我还打算写在我医书上呢，也是我上心。”
    “先让我看看你脉象如何，这几日可有加重。”
    宋绾忙将手伸过去：“有劳白先生了。”
    白先生皱眉摸着胡须，许久才道：“身子倒是没有加重。”
    又问宋绾近日来身上的感觉。
    宋绾都如实的一一说了。
    就是身上发懒发倦不想动，总是想要躺着。
    还有就是极容易累，贪吃又吃不了多少，吃了又想睡。
    白先生点出宋绾的关键，阴阳不调又气虚，其实还是五脏不调，长久枯竭下去，人就悄无声息的死了。
    白先生叮嘱宋绾：“沈夫人在解毒之前万不能怀身孕，不然保住性命更难。”
    宋绾如今最是惜命，连忙点头道：“先生放心，我最紧着身子的。”
    白先生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又提着药箱去给宋绾施针。
    施针完宋绾身上顿时轻快，又让丫头好生送白先生出去，还给了定银子。
    不过送人回来的探春将银子拿回来道：“先生一直推拒，无论如何也不肯要。”
    宋绾想着这些世外高人，定然不能用世俗来看待，也就让探春将银子放好就是。
    白先生出去一上马车，就看着坐在暗处的人：“老夫给沈夫人把脉，沈夫人没有喜脉啊。”
    顾万山听罢一顿，将身子微微前倾，看着白先生：“没有喜脉？”
    “先生这话可如实？”
    白先生气得吹胡子：“老夫行医这么多年了，是不是喜脉，老夫把不出来？”
    顾万山笑了笑，忙赔罪：“我那有一壶仙人醉，邀先生共品。”
    白先生脸上才笑起来：“还不赶紧。”
    顾万山笑，让马车前驶。
    荷花楼内的宋绾睡到半夜，忽然惊醒。
    她猛的想起一事，白先生是顾万山找来的人，要是白先生给顾万山说了自己没身孕的事情，不就是被拆穿了？
    她心里对骗了顾万山有点慌。
    但又想着骗了就骗了，又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又自我安慰的睡下。
    但又想着顾万山要去出家的事情，怎么想心里都觉得有点不舒坦，第二日一大早就又写信去顾府。
    说自己全不怪他了，就当还了他帮自己的情。
    结果是信依然给退回来了，听乘风说，顾万山的随从跟他倒苦水，说顾万山真打算出家。
    宋绾愣了愣，没想到顾万山来真的。
    她想着还得是见见人才行。
    她又让乘风捎话，说她后日要见他。
    没想到这回顾万山竟答应的干干脆脆。
    宋绾狐疑顿起，偏偏又是自己先邀的人，想想也罢了，万一顾万山来真的呢。
    这两天沈致远已经两日没来宋绾的屋子了，宋绾也乐得清静。
    大哥来信说，沈致远这两日到处往从前相识的同僚那里跑，到处写信找关系，可是都无人理会他。
    宋绾觉得好笑。
    他沈致远不是清高么，当初在她面前摆出一副厌恶高门的姿态，如今又去当狗做什么？
    倒是出了这样一糟事，赵氏和沈若秋就老实多了。
    沈若秋更是日日待在院子里不出来。
    宋绾好似也有两三日没有见着沈玉了。
    想着好歹也问问，让探春去了赵氏那儿问，赵氏直接就说沈玉往后就在她那儿住了。
    沈玉也没什么用处了，宋绾求之不得。
    倒是如今又是月中，账房的来结算银子，赵氏就又蠢蠢欲动。
    今日中午才刚过，赵氏就带着账房急不可耐的过来了。
    赵氏一来就哭穷，说沈致远降了官职，没有银子了。
    的确，沈致远真的没银子。
    就一个狱丞，一月才五两银子。
    光是吃喝定然是没问题的，但要吃好定然不行。
    宋绾面色也为难，看着赵氏：“我答应了大师要连续给三个月的香火钱，不能断了啊。”
    赵氏愣了愣，随即身上都在发着抖，指着宋绾：“你……”
    “你竟敢……”
    宋绾疑惑的看着赵氏：“母亲怎么了？我为母亲祈福，也没有用府里的银子，全是我自己的嫁妆倒贴的，母亲难道不乐意吗？”
    赵氏觉得浑身上下气得一口气都喘不上来气了。
    她用力的拍着桌面，看着宋绾：“你把银子都败光了，那家里的开支怎么办？！”
    宋绾眼神安宁的宽慰道：“也不过三个月，等三个月后我就将银子拿出来家里开支了。”
    赵氏怒瞪着宋绾：“那这三个月怎么办？”
    宋绾劝道："母亲忍忍吧。
    “我的银子也是银子啊。”
    “这回夫君被参，不也是因为用了我的嫁妆被参德行不正才被贬官？”
    “要是再被参怎么办？这两月还是忍忍吧。”
    赵氏身上发抖，宋绾将白花花的银子送出去，比割她的肉都难受。
    在她眼里，早就将宋绾的银子当做了自己的银子了。
    她一连重重拍了七八下桌子，气道：“胡闹！胡闹啊！”
    又指着宋绾：“你竟然将这么些银子往外送，你眼里还有没有沈府？！”
    站在赵氏身后的黄氏也看着宋绾，眼里是复杂的情绪。
    虽然她得到宋绾手上的好东西不多，可也真的看不了宋绾这么浪费的。
    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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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一章沈长荣不输都不行

    赵氏的声音震天响，可是宋绾丝毫不慌不怕。
    从前宋绾敬重赵氏，一是因为孝道，二是因为沈致远。
    现在沈致远在她心里根本不重要，而她已经打算好了下个月就彻底摆脱沈家。
    赵氏在宋绾的眼里自然就不重要。
    宋绾疑惑的对着赵氏道：“我用我自己的嫁妆给母亲祈福，给寺庙添香火，和沈府有什么关系？”
    “在我心里，母亲的身子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赵氏被宋绾的话气得又急又怒，偏偏宋绾将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赵氏竟然没有法子指责。
    最后赵氏又恶狠狠一拍桌子：“致远现在被降了官职，你非但不帮忙，你还做这些事情。”
    “我的身子有致远重要？”
    “你那些银子拿来给致远铺路不行吗？！”
    宋绾看了一眼赵氏；“我想铺路就铺路吗？”
    “皇上的旨意，谁又敢违抗？”
    赵氏咬牙："那也比你将银子糟蹋了强！
    宋绾叹息：“既然母亲这样说，儿媳也无话可说。”
    说着宋绾摸着自己的肚子：“我给母亲祈福，也是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祈福。”
    赵氏的目光这才看向宋绾的肚子。
    虽说宋绾的肚子还没有显怀，但是赵氏的眼里已经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宋绾那么多银子铺子，早晚都是自己的，现在先忍一口气再说。
    再有往后宋家的，还能不管自己的外孙不成。
    赵氏强忍下心里的气，起身要走。
    黄氏期期艾艾的看着宋绾，想要留下跟着宋绾说话。
    宋绾看出黄氏的意思，笑道：“大嫂要说什么？”
    黄氏见宋绾问她，连忙小心的对赵氏道：“我留下陪弟妹说说话。”
    赵氏知道黄氏要说什么事，皱了皱眉，转身走了。
    黄氏坐在宋绾的对面，一坐下就对宋绾急促道：“弟妹，我儿子的事情……”
    本来黄氏之前还能将寄托放在沈致远的身上。
    想着沈致远当上大理寺少卿之后，怎么样也能给自己儿子在大理寺安排一个职位。
    只是现在沈致远在大理寺只是狱丞了，那就根本没有指望了。
    黄氏就将指望放在了宋绾身上。
    但是她知道，宋绾活不过一年，生了孩子就要死。
    自己要越早让宋绾帮忙才行，不然宋绾死了，自己也找不到人帮忙了。
    宋绾笑了笑看着赵氏：“大嫂，现在这个时期，我要是再去运作恐怕不好。”
    “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外头没有传这些风声了，我再给沈景安排，大嫂说是不是？”
    黄氏理解了宋绾的意思。
    现在外头风风雨雨的，好些人都在说沈府的事情。
    本来这件事全不关自己儿子的事情，还也怕被连累，宋绾说的没错，等过了这一段风声了再说。
    黄氏心里放了心，又有些着急的问宋绾：“那到底还要等多久？”
    黄氏心里也烦苦。
    自己的丈夫已经好几天没有见着人了，自己的儿子整天在家无所事事。
    婆婆的银子根本不愿意拿出来给她，一家人到了京城，虽说吃的好些了，可是没个正经事情做，她心里也心慌。
    更心慌的是，手上没有积蓄。
    宋绾看着黄氏这个在她面前有些软弱的妇人，对黄氏却没有一丁点的怜悯。
    不过也是要靠着赵氏来吸她的血罢了。
    她知道一切，却冷眼旁观，看她十年来一步步受沈家所有人的折磨。
    自己最后那些东西收拾起来，有好些也是被黄氏拿走的。
    自己安排了她夫君的去处，给他儿子也谋了差事，这个女人也丝毫没有感激。
    一切都觉得是理所当然。
    宋绾面上却做出淡笑的表情：“等不了多久，下个月后吧。”
    下个月后其实的确没有多久。
    黄氏这才点点头，又对宋绾说了几句奉承话：“我知道弟妹一向心善，我儿子的事情就千万拜托弟妹了。”
    宋绾笑了笑：“好。”
    让人送了黄氏离开，宋绾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轻轻一声叹息。
    贪得无厌的人会将所有期望放在别人的身上。
    你要是帮了她，她会觉得理所当然。
    你要是没有帮她，她会对你怨恨在心。
    沈家的所有人包括黄氏，都是这样的人。
    探春看着黄氏走远后忍不住问：“姑娘真的要帮？”
    宋绾笑：“自然不可能。”
    说着她站起身来，昨天被白先生看了之后，身上当真松快了不少，见着外头日光好，也就起身去逛园子。
    这两日宋绾的心情极好，看着沈致远每天来去匆匆愁眉苦脸，看赵氏沈若秋灰溜溜不敢出门，宋绾想笑。
    也不知道在外头的沈长荣知不知道家里的事情。
    宋绾正想这事的时候，林相礼的信就来了。
    宋绾趴在水榭的廊上看信，暖光温柔的照在她的身上，她微微眯着眼睛，有些慵懒的又打了一个懒懒的哈欠。
    又叹息一声。
    信里说，沈长荣在花船上的女人堆里三日不曾下船了。
    今日手上没有多少银子了，就又去赌坊。
    他已经过惯了花天酒地的日子，本来也有点好色，没有银子怎么逛花船。
    林相礼说打算依旧让沈长荣赢两天，让他赢赢小钱，让他心痒难耐，让他觉得自己手气极好。
    最后输两把小的就会急，开始往大了赌了。
    再有林相礼在沈长荣身边安插了几个无赖专门给沈长荣捧场。
    沈长荣不输都不行。
    宋绾算了算，赵氏手上还有多少银子。
    估摸着还有一千多两，让沈长荣输个两千也行，将赵氏手上最后一点银子也刮干净。
    一滴不剩。
    将手上的信纸放到身后云嬷嬷的手上，云嬷嬷十分熟练的将信纸烧了干净。
    晚上沈致远竟然破天荒的主动来了宋绾这里。
    宋绾想着这清高的状元，应该一生气就好几日都不来他这里的。
    从前不都是这样？
    从前但凡宋绾对他的母亲和妹妹大哥做的有一点不符合沈致远的心意，沈致远从来不会说出来，但是会在脸上冷落宋绾。
    一连两个月都不会来宋绾这里。
    用这样冷淡的态度来逼着宋绾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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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二章这是宋家在给他一个教训

    现在再看沈致远，他哪里有什么骨气？
    他要是真的有骨气，即便当初是自己死缠烂打，他也能有骨气的拒绝。
    现在宋绾静静看着坐在他屋内，后背弯着，双手蒙在脸上的男人，她忽然觉得她一直以为的俊美也没有了。
    那张俊秀清高的脸庞，也渐渐变得窝囊丑陋。
    宋绾离沈致远远远坐着，沈致远不开口说话，她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沈致远却忽然抬头静静看着宋绾：“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能这样冷静？”
    宋绾一愣下随即委屈的看着沈致远：“我不冷静能怎么办呢？”
    “我肚子里还有孩子，我感觉我这些日身子也不好了，昨日来了先生给我看，说我的身子不好，要静养，不能动情绪。”
    沈致远知道昨天来了郎中，心里是一点担心那郎中会发现什么不对的，只是他最近的事情太多，早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这两日他压低姿态，拜访了无数人，没有一个人愿意见他。
    就连曾经同科进士的好友，见到他也是满脸鄙夷，远远的走开，像他是什么脏东西一般，生怕与他这个声名狼藉的人沾染上什么关系。
    沈致远现在来宋绾这里，一来是想看看那郎中有没有说什么，二来他已经走投无路，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将宋绾好好哄着。
    其实沈致远也知道岳家为什么不怎么愿意帮忙，这件事里宋绾是最受委屈的那个，宋家什么都知道，也知道自己和晚娘的关系，不过是瞒着宋绾而已。
    要宋家再帮自己，只能和宋绾的感情更好。
    他不信这一年宋家不肯帮忙，等过两年宋家还能看他这个样子？
    现在沈致远并不想让宋绾死了。
    宋绾死了，他就一点翻身的余地就没有了。
    沈致远在这两日的四处奔走中忽然意识到：在京城，没有人脉，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而他现在能依靠的所有人脉，只有宋家一个了。
    要是宋绾死了，他半点人脉也依靠不到。
    京城这些人都是见风使舵的，看见宋家没有帮沈致远，个个都不出手。
    宋绾送回去的信，估计宋老爷只是淡淡看一眼就不管了。
    这是宋家在给他一个教训。
    沈致远现在深深后悔，为了晚娘那样一个乡下女子，居然毁了自己的前程。
    现在沈致远越看晚娘越恶心。
    就连看到沈玉也感觉到了一股恶心。
    沈致远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宋绾的身边坐下，紧紧握着宋绾的手深情道：“阿绾，这两日我想了许多，功名利禄都比不得你重要。”
    “狱丞便狱丞，只要我的阿绾生下孩子，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就行。”
    “往后我会多抽时间陪着阿绾的。”
    宋绾知道沈致远一向心机深沉，这么说，一定是在外面碰了壁，无处可去，他现在要紧的是紧紧抓牢自己了。
    宋绾十分善解人意的笑道：“我也只有一个心愿，和夫君好好过日子。”
    沈致远道：“我往后都住在这里了。”
    宋绾害羞的看着沈致远：“我现在怀了身孕，肚子难受，睡一起不好，等我孩子生了再说吧。”
    “我怕伤着了肚子里的孩子了。”
    沈致远顿了顿，想起当初晚娘怀身孕时也是翻来翻去的难受，有时候还害的他睡不好。
    沈致远一想，是宋绾自己决定的，等宋绾生完了再说过来住也无妨。
    让宋家看到宋绾在沈家过得好，往后才能再帮自己。
    他要是一辈子都是个狱丞，他根本不会甘心。
    这简直就是羞辱。
    只是当初晚娘怀身孕，巴不得他日日都陪在身边，宋绾却总是将他往外面推。
    沈致远深深看着宋绾，虽说也并不是太想陪在这里，让自己夜里睡不好，可是是由宋绾说出来的，他又有点心里不舒服。
    从来都是宋绾祈求着他留下，现在的宋绾让他竟然有些陌生。
    他紧紧看着宋绾的眼睛又问：“我夜里不会碰着你的，再说你怀了身孕身上难受，难道你不想让我陪在你身边么？”
    宋绾脸上坦然自然的看着沈致远笑道：“从前五年夫君都没有怎么陪在我身边过，我现在竟也有些习惯了。”
    “倒不是我怪夫君，只是在我心里，夫君比我更重要。”
    “我我不想夜里打扰了夫君入睡。”
    说着宋绾又笑了一下：“再说，我心里也不打算让夫君一直做一个狱丞，等这段时间的风声过去了，我会和母亲去求长公主在皇上那儿给夫君求情的。”
    “到时候一定能让夫君官复原职。”
    沈致远一愣：“你母亲和长公主相识？”
    宋绾点头：“长公主和我外祖母曾经是好友，我让我母亲让外祖母牵线，这事不难的。”
    “现在外头传夫君的话正盛，这时候求情不是好时机，等三个月之后吧。”
    “这三月也是我怀孕的关键时候，也是夫君好好表现的时候，夫君的休息要紧，我也可以好好养身子。”
    沈致远一听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他心里又狂喜，万没有想到宋绾还能求到长公主那里。
    一想到三个月后自己又能官复原职，沈致远紧紧握着宋绾的手，感叹：“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宋绾淡笑。
    好不容易将沈致远送走了，宋绾这才起身去沐浴。
    自己外祖母是与长公主认识，但是宋绾是绝对不可能去帮沈致远求情的。
    那样说不过是为了稳住沈致远而已。
    宋绾主要怕把沈致远逼急了，让他又想到其他什么阴毒的动作，坏了她的计划。
    现在看来，应该是稳住了的。
    沈致远则脚步轻快的一路往观鹤居走。
    之前他心情沉重的很，如今只觉得一切阴霾都烟消云散。
    赵利看沈致远神情，忍不住问了一嘴，沈致远笑：“三月后，我还是大理寺少卿。”
    赵利看沈致远脸上的表情，忙问了缘由，听了沈致远的话，心里也高兴。
    看来自己也不用走了。
    宋绾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蠢，沈家人都这么明目张胆恶意对她，她还想着去求情。
    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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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三章沈郎，求求你抱我一下吧

    这头沈致远一回了观鹤居，晚娘就连忙从门口迎了出来。
    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裳，乌发半束，眼带春情，还施了薄粉，这会儿柔弱无骨的往沈致远的怀里扑过去，是想要做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不过这穿的也真真是大胆，那胸脯都露出大半个了，他眼神瞟了一下，又赶紧收回眼睛。
    赵利心领神会，默默退了下去。
    想着这晚娘胆子真大，肚子里还有孩子都敢。
    晚娘脸上的红肿早已消褪，恢复了原本的白净。
    唇上点了胭脂，一双惯会勾引人的眸子看向沈致远，柔荑摸在沈致远的胸膛上，轻轻的唤了一声：“沈郎。”
    那声音酥软，明显是要勾引沈致远。
    沈致远却只是冷淡的负着手，低头淡淡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晚娘。
    淡淡眼眸中甚至还带着一丝厌烦。
    通过这次的事情，沈致远发现，自己将来的妻子若只是晚娘这种只会用颜色勾引的女人，未免太肤浅了。
    只有宋绾这样的世家贵女，才能在官场上处处帮他。
    在他遇见困难时真正的帮他解决问题。
    而晚娘除了床上功夫好，和有几分姿色，还有什么？
    而一旦他有了权力名声，什么样漂亮的女人没有？非要晚娘这种女人？
    况且这回的事情，沈致远也看到了晚娘的目光短浅。
    从前他以为她应该有几分聪慧的，现在看来，也是愚蠢的可以，小肚鸡肠，将沈玉教导成了一个废物。
    沈致远深吸一口气，心里已经将晚娘当作了弃子。
    只有宋绾这样的女人才配留在自己的身边，而晚娘，明显不配。
    他冷淡的看着晚娘，脸上的不悦已经溢出眼底：“怀了孩子，还在发骚？”
    “你就这么想男人？”
    沈致远毕竟是读书人，即便和晚娘在床榻上调情，也没有太过于粗俗的言语。
    现在这句明显讥讽的话，让晚娘探入沈致远胸膛上的手指一顿。
    她有些颤颤的看着沈致远冷冰冰的神色，忽然觉得自己把握不住这个男人的心了。
    从前这个男人很好掌握，她也有自信自己在沈致远心里的位置。
    晚娘眼里很快聚满了泪光，泪盈盈的看着沈致远：“沈郎，我的心里好难受。”
    沈致远淡淡看着晚娘：“哦？难受什么？”
    晚娘见沈致远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眼神里明显有些慌乱，紧紧埋在沈致远的胸膛上，泪水染湿了沈致远的衣襟，她紧紧扯着沈致远的袖子小声道：“沈郎，求求你抱我一下吧。”
    "我身上冷。“
    从前的晚娘，但凡是摆出这样的姿态，沈致远早就心疼的抱上去了。
    只是现在，沈致远的手依然负在身后，没有一丝要抱晚娘的意思。
    守在外面的丫头看见这一幕，也觉得稀奇的很。
    沈致远更是冷淡的看了晚娘，直接推开她，上了台阶。
    被推到一边的晚娘愣愣看着沈致远的背影，夜里的风还有些凉，她身上单薄，凉到了她的心里。
    晚娘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才后知后觉的跟在沈致远的身后追过去。
    沈致远进了书房看书，晚娘就跪在沈致远的脚边，将脸枕在沈致远的腿上，盈盈带着泪光的水眸看着沈致远：“沈郎看看我吧。”
    沈致远低头往晚娘身上看过去，一身艳俗的桃粉色，薄纱若隐若现，里面的肚兜花纹都隐隐看得见。
    还有那露出大半的胸脯，那勾栏院的女子也没有这么放浪的。
    曾经沈致远喜欢晚娘，就是喜欢晚上在床榻上放得开，能在男人面前低三下四，什么都愿意做。
    现在沈致远看晚娘，犹如看一件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这样的衣裳，这样的动作，这样只为了勾引男人的眼神，是宋绾那样的世家贵女，永远都不可能做得出来的。
    他从前竟然昏了头，竟想娶这种女人。
    现在看来，这个女人和宋绾天差地别。
    即便这个女人从前帮过他，对他一心一意，那也不过是这个女人爱慕自己而已。
    而自己要的妻子是一个能帮助自己仕途平顺，能带出去八面玲珑的世家夫人。
    沈致远越看晚娘这副风尘样子就越厌恶，他唇边勾着冷笑：“怀了身孕都耐不住寂寞，我不介意去给你重新去找个男人。”
    无情冰冷的话，如一把利剑刺穿晚娘的所有心房。
    她这样做也只是为了得到沈致远的一点怜惜，重新得到他的喜欢。
    沈致远非但没有如同从前那样抱她，反而说这样的话。
    她为了他都已经将自己贬低到了这处，为什么。
    为什么。
    明明从前不是这样的啊。
    他不是最喜欢她的这些情趣么。
    晚娘落泪，身上颤抖，却起身大着胆子往沈致远的怀里坐，沙哑道：“我心疼沈郎啊……”
    说着她伸手勾住沈致远的脖子：“肚子里的孩子不要紧的，我们从前不也这样做过么？”
    沈致远厌恶的看了晚娘一眼，薄唇中吐出的依旧是无情的话：“从今天起，你不用再住在我这里，你还是去我母亲那里去。”
    “你不是舍不得沈玉么，就在我母亲那里照顾沈玉。”
    “下个月我就会找机会给你在外面找一处院子，你自己去外面养胎吧。”
    晚娘咬唇看着沈致远：“我更舍不得沈郎啊。”
    沈致远冷笑：“我现在只想清静清静。”
    “现在我成了一个小小的狱丞，晚娘，这都拜你所赐。”
    “我现在看见你就恶心，你还要留在我的身边？”
    晚娘脸色惨白，勾在沈致远脖子上的手指也在发抖，她浑身颤抖的落泪：“沈郎，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也没有想到玉哥儿会在外头叫宋绾贱人啊。”
    沈致远冷冷看着晚娘：“没想到？”
    “那你当初教沈玉喊宋绾贱人的时候，你心里又在想什么？”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得意？”
    “我厌烦女人间的那些勾心斗角，你偏偏还连累了我。”
    “你想的那些折磨宋绾孩子的点子，我也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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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四章我才是吃亏的那个！

    沈致远一字一句都犹如在剜晚娘的心。
    她是恨宋绾。
    她心心念念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宋绾只是见了一眼喜欢，就能将这个男人抢走。
    她只能通过践踏宋绾来让自己的心里平衡畅快。
    况且，一切的事情不都是沈致远提起的么。
    当初先说厌恶宋绾的人也是他啊。
    当初她在私底下骂宋绾的时候，沈致远从来就没有说过不对啊。
    沈若秋这么骂，赵氏也这么骂。
    大家都是这样的。
    为什么现在都怪她。
    她怔怔看着面前这个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她觉得并不是她错了，而是这个男人变了。
    晚娘眨眼，一行泪滚落下来；“沈郎，你还记得我们的从前么。”
    沈致远不耐烦的皱眉，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我现在要你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你明白了没有、”
    晚娘擦泪，哽咽：“我都听沈郎的。”
    沈致远听到晚娘的哭声，心里又是一动。
    这个女人知道他的太多秘密，也不能太绝情。
    万一那些秘密泄露出去，那他就真的半点翻身的余地都没有了。
    沈致远想到这里，又忽然一转身将晚娘搂进怀里，强忍着安慰她：“我的确是怪你没有教导好沈玉，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刚才我语气重了一些，你别怪我。”
    “晚娘，我心里最重要的人还是你。”
    说着沈致远还深情的揉了揉晚娘的肩膀：“夜里还有些冷，快去披件衣裳吧。”
    “你肚子里有孩子，我不碰你也是为了你好。”
    晚娘忽然又听沈致远这一番柔情蜜意，刚才心里的心如死灰一下子又活了过来，沉溺在沈致远温柔的声音中。
    她紧紧搂着沈致远，更加委屈的落泪：“刚才沈郎真的伤我的心了。”
    沈致远看晚娘哭的更厉害了些，脸上更加不耐烦。
    却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哄：“对不起晚娘。”
    几句情话，将晚娘彻底哄好送走了，沈致远才松了一口气。
    －－－－
    到了和顾万山见面的日子，宋绾坐在马车里，竟然还觉得有点紧张。
    她告诫自己，定然要忘了那天的事情。
    就当顾万山是真的中邪。
    约定的地方是大昭寺的茶房。
    不管什么缘由来这里，都不会让人生疑。
    并且宋绾还发现，今天后面居然没有赵利跟着了，当真是稀奇。
    到了茶房，顾万山早已在那里等候。
    只见他一袭白衣，坐姿如雅鹤，在寥寥的白烟中，犹如世外仙人，又高雅又清华。
    让人见一眼就难以忘记。
    不知道怎么的，当顾万山那双漆黑的眸子看过来的时候，宋绾的心还颤了一下。
    仿佛做亏心事的人是她。
    她尽量脸上坦然端庄的走过去，坐在了顾万山的对面。
    面前已经斟好了一杯茶，有桃花淡淡香气，是宋绾喜欢的桃花茶。
    顾万山指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宋绾的面前，一双黑眸看着她：“听说沈夫人喜欢喝桃花茶，沈夫人尝尝如何。”
    宋绾接过茶盏，又狐疑的看着顾万山：“你听谁说的？”
    顾万山笑了下："忘了哪里听说的了。
    宋绾接过来饮了一口，满口是香，不由轻叹一声：“好喝。
    顾万山笑了下，又为宋绾斟茶。
    面前的冷香扑来，顾万山宽大的袖口露在面前，宋绾忍不住打量顾万山。
    她真看不出来，顾万山居然还想要出家。
    她忍不住问出来：“你……”
    “你真的打算出家？”
    顾万山抬眸看了宋绾一眼，抿着唇，神情格外郑重：“那日我冒犯了沈夫人，本不是我所愿，唯有出家能赎我的罪过。”
    宋绾咋舌。
    她愣了下：“也不必如此的………”
    顾万山却十分认真的看着宋绾：“沈夫人对我避而不见，我便知道我罪孽深重。”
    “唯有这样能赎罪了。”
    说着顾万山又垂眸，历来挺直的背脊在宋绾面前微微下压，看在宋绾眼里，竟然有点可怜兮兮的。
    这是宋绾第一次见顾万山这个样子，脑中也没来得及思考，安慰自己，初吻给了这样的美男反正也不吃亏的。
    虽说不想去想那日的事情，宋绾已经不想怪顾万山了。
    她忙道：“我没怪你了，你不用这样。”
    顾万山抬眸看了一眼宋绾又垂下眸子，眼里依然是晦涩的失落：“沈夫人不必客气的，都是我应该受的。”
    宋绾扶额，弯腰去对上顾万山低垂的眼眸，认认真真道：“只要你往后别再那样吓我，我就原谅你了。”
    “你也别驱邪出家了，我就当你真的中邪了。”
    “我们谁也别提，行不行？”
    顾万山低着的眸子看着宋绾亮闪闪的眼眸，长眸中闪过难过：“沈夫人，在下冒犯，心里还是愧疚。”
    宋绾叹息一声，大度的摆摆手：“罢了罢了，我不在意，你就别愧疚了。”
    顾万山就自嘲的笑了一下：“也是，在沈夫人心里，我自来不需要被在意。”
    宋绾一愣，这话怎么听怎么越觉得有些奇怪。
    好似欺负人的是她一样。
    宋绾瞪着顾万山：“你好好说话，我可是在安慰你。”
    “我才是吃亏的那个，你到底在伤心什么？！”
    宋绾的声音如珠落玉盘，清脆又好听，这些年过去，也依然带着从前的几分性子。
    顾万山脸上却依旧是伤心的神色：“你还是怪我。”
    宋绾简直要疯了。
    她咬牙切齿的靠近顾万山，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这可是我的初吻，我都不怪你了，你还要做什么？”
    “我就是不忍心看你真的出家，你要是还这样，我就真的怪你了。”
    宋绾身上的暖香馨软，她细细的说话声如绒毛轻挠在顾万山心上，还有她那粉蓝色的春衣，她的袖子正碰在自己的袖子上。
    那袖口上面的玉兰花格外的好看。
    顾万山低头怔怔看着两人碰在一起的袖子，又听着她的话，心里涌出一股澎湃的潮水。
    想将她揽入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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